黃毛戴著手銬,手指痙攣。過瞭半晌,他才順利的把水喝下去。
“說說這件案子吧!你和凌通有什麼深仇大恨,讓你不顧生命安危,給瞭人傢一刀。”李隊長打開筆記本,千頭萬緒。
黃毛來回摩挲手腕上的手銬,沉聲道:“不為什麼,我就是看他不順眼。人是我捅的,該怎麼判就怎麼判。”
李隊長緩緩抬起眼眸,探究的眼光落在瞭黃毛身上。
“你這小子還真嘴硬,像是個道上混的英雄好漢。可是捅人可不是一般的治安事件,這種行為涉嫌謀殺,是重罪。”
“你也別嘴硬,我們想知道的事,總會有辦法查清楚的。凌通是廚為天的老板,開瞭那麼大的餐館,得罪幾個人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你上來就給瞭人傢一刀,若是再重一點,凌通就醒不過來瞭。”看審訊室安靜得針落可聞,李隊長才打破瞭安靜。
“他沒死?真的沒死嗎?”黃毛瞪大眼睛,激動的問道。
“難道你還想讓他死嗎?如果凌通死瞭,你犯的就是殺人罪。”王警官從電腦屏幕上抬起頭來,似笑非笑的道。
黃毛能聽得出來王警官語氣之中的輕蔑,他淡淡地嘆瞭口氣:“若是我再用力一點,一切都結束瞭。”
聽罷,李隊長呵斥道:“你這樣做,就是拿你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有什麼大不瞭的事兒,能讓你一命抵一命?你也是父母生養的,你不怕他們擔心嗎?”
面對李隊長的義正言辭,黃毛的眼神柔和下來。也許是提起他的父母,黃毛才有片刻的微怔。
“說吧!到底為什麼?我可沒時間跟你在這幹耗著。”李隊長略顯煩躁的揚瞭揚手,在筆記本上龍飛鳳舞地寫瞭幾個大字。
黃毛咬瞭咬嘴唇,這才開口:“凌通這小子就不是個東西!我父母都是廚為天的供貨商,我傢地裡的菜沒賣給過別人,都被凌通給拉走瞭。可是上個月開始,他就開始找茬。說我們傢的東西農藥超標。這不是逗人玩嗎?我傢的蔬菜是無公害的,不上化肥。尤其是蘑菇,他退瞭幾次貨,總是找借口說我們傢蘑菇有毒,有人吃瞭,給吃壞瞭。可是出問題那麼大的館子,若是吃死瞭人,吃壞瞭肚子,能不上新聞嗎?”
李隊長的眼神陡然亮瞭起來,他不動聲色的問道:“你們提供的蘑菇是什麼品種?”
“就是普通的鮮蘑,還能有什麼品種?他們老板凌天霸在的時候,廚為天用的就是我傢的蘑菇。我也沒見凌天霸說出一個不字來。怎地換瞭凌通掌權,就對我傢的東西挑三揀四?起初我們也沒在意,後來,幾百斤的蘑菇都爛瞭,被退貨。我父母急得不行,去食為天要說法。可是他們言之鑿鑿地說我傢貨有問題。驗貨的時候,他們都看過的。現在又退貨,蘑菇爛瞭一半,還怎麼賣出去?一氣之下,我父親就病倒瞭。我氣不過這才捅瞭凌通。這小子就是個人渣!”黃毛氣急,大罵道。
審訊室中,針落可聞。
李隊長沉吟一聲,在王警官身邊而語幾句:“找鑒證科的同事,把這批蘑菇扣下做個檢查。”
王警官會意的點瞭點頭,這才出去。另一個同事進來,幫忙錄口供。
“這點小事,還不至於讓你動刀子吧?”李隊長眸中閃過一絲警覺,似笑非笑的道。
“對你們來說,那點蘑菇不算什麼。可是對於我父母來講,蘑菇就是他們的命。沒有瞭蘑菇,活著還幹什麼?”黃毛提起父母,不免淚如雨下。
李隊長緊緊蹙眉:“說實話吧!我不喜歡和人兜圈子。你受誰指使?”
眼見著著李隊長沒有耐心周旋下去,黃毛卻一口咬定:“就是因為這些蘑菇,我才和凌通結下瞭深仇大恨。”
“你我都不是三歲孩童,這點蘑菇值不瞭幾千塊錢,你至於做的那麼絕嗎?我告訴你,鑒證科的同事已經開始鑒定你的蘑菇瞭,若是查出瞭問題,事情就沒那麼簡單瞭。”李隊長拍案而起,一雙劍眉一飛沖天。
“你知道你這是什麼行為嗎?故意殺人、種植國傢明令禁止的植物。這是兩項重罪,據我所知,有一種蘑菇可以致幻,成為新型毒品的替代。種植毒品的罪名,你應該很清楚下場會怎麼樣吧?”剛進來的刑警小林一開口,就把黃毛給震懾住瞭。
“公安同志,我可是良民啊!我怎麼會種植毒品呢?凌通告訴我,那些蘑菇都是國傢允許種植的。我才把蘑菇的種子交給瞭我父母種植,我敢保證蘑菇沒有任何問題。”黃毛有些慌瞭,眼神中的擔憂讓李隊長頓時釋然。
“鑒定報告馬上就出來瞭,你和我們李隊撒謊,沒什麼好處。”林警官笑意深沉。
林警官的話裡帶著似真似假的試探,黃毛額頭上滿是汗水,隻好一咬牙,一跺腳,說瞭實話。
“說,我都說!李隊長,這樣算不算自首?”黃毛很聰明,他要爭取寬大處理,才能盡早出去。
“說吧!我會酌情處理的。”李隊長沒有抬頭,顯然對黃毛很有信心。
“其實,我們種的蘑菇是致幻蘑菇。這個品種的蘑菇,國傢明令禁止私人種植。據我瞭解,凌通是從一個開藥廠的朋友那裡得到的種子。這個蘑菇可以治療抑鬱癥,讓人興奮起來。可是,民間就沒有種植這種蘑菇的權利。後來,凌通找到我,讓我幫他種植致幻蘑菇,說是藥廠需要提純。後來我才知道,他把致幻蘑菇用於毒品的提煉,高價賣出去。”黃毛對內情很瞭解,侃侃而談。
“他給你多少好處?你們怎麼分成?知不知道哪傢藥廠在提純致幻蘑菇的毒素?”李隊長連連發問,讓黃毛有些招架不住瞭。
“如果我全說瞭,會不會給我減刑?”黃毛伸著脖子,沉聲問道。
“你做的是風險的買賣,經常舔著刀尖兒吃飯,你該知道,說和不說,是生死之間的事兒。即便你不說,我們也會用證據說話。到瞭法庭上,你的父母都會被連累。”林警官深諳此道,幾句話便戳中瞭黃毛的軟肋。
黃毛放棄抵抗,隻好從實招來:“是我見錢眼開,才會和凌通合作。凌通這個小子很有頭腦,我很佩服他。他和幾個大藥廠的關系都十分好,後來我才聽說,凌通不隻是廚為天的廚子,還是藥廠的特約醫師。他們開發瞭很多新藥,用於精神類疾病的治療。這也就方便瞭他們接觸這些藥物。致幻蘑菇還有幾傢在種植,因為致幻蘑菇的外觀和普通鮮蘑幾乎沒什麼差別,也不容易引起公安的註意。我父母也分辨不出來,才會信以為真。凌通又在開餐館,我把種植好的蘑菇送到廚為天,就可以拿錢瞭。”
“凌天霸知不知道這件事兒?”李隊長探究的目光落在黃毛的身上。
“他不知道,我給廚為天提供蘑菇的時候,凌天霸在美國坐牢。後來他出獄,大部分時間呆在美國,很少回國管廚為天的生意。不過,在做廚為天的招牌菜紅燒鮮蘑的時候,凌天霸嘗過幾次,後來他發病住院,我就猜想,可能是凌天霸誤食瞭致幻蘑菇,才會發瘋的。”黃毛終於老實交代瞭。
“你這麼說,有什麼證據嗎?賬本,錄音或者是視頻可以證明你的供詞?”李隊長合上筆記簿,音調清淡。
“我老傢有個池塘,池塘底下有多年來我和凌通交易的賬本。我知道凌通這個人不好對付,才留著以備不時之需。每次交貨的音頻和視頻錄像,也在一起,我可以帶你們去找。”黃毛一臉的急切。
“你為什麼和凌通反目?據我所知,這行很賺錢的。”李隊長望著黃毛道。
“最近,外面的風聲很緊。凌天霸的中毒讓廚為天成為眾矢之的,你們的人在外面蹲守,凌通怎會不知?況且,濱江百姓盛傳,廚為天的菜有毒,可以讓人吃的上癮,很多人都不選擇廚為天瞭。致幻蘑菇的進貨渠道還有幾傢,往常的需求量是不會引起別人註意的。可是廚為天生意蕭索,卻仍舊保持著從前的進貨量,當然會引起人們的懷疑。借此機會,凌通想要躲避你們的追查,這才百般挑我們的錯誤。讓我們浪費瞭不少的蘑菇。很多種植戶義憤難平,凌通還欠著我們幾千萬的貨款,你說我們能不拼命嗎?”黃毛幽幽的嘆瞭口氣,這也算是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既然事情都弄清楚瞭,跟我們走一趟吧!”李隊長站起身來,似笑非笑的打量黃毛。
“我父母對這件事情毫不知情,他們以為自己種植的東西就是普通的蘑菇。請李隊長千萬不要驚動兩位老人傢,我父親還臥病在床,經不起這樣的折騰。”黃毛眼神淡淡的,有些許的虛空。
“早知如此,你何必把父母牽扯進來?”李隊長撂下一句話,轉身出瞭審訊室。
王警官拿著一沓鑒定報告,一一匯報。
“老李,這事兒和趙立晨素材想的一模一樣。這小子還真有點偵探的意味。”王警官擺弄著資料,修長的手指劃過驗毒報告,不免一陣心悸。
“說結果,我們還要出外勤。”李隊長惜字如金。
“在凌傢山東發現的藥,我們取瞭樣本化驗。那瓶無色無味的液體,就是鉈毒。上面的指紋屬於兩個人,系統還在比對。其餘的藥材,都是精神類藥物。”
李隊長在原地僵立三秒,語氣高遠。
“都是精神類藥物嗎?有沒有可以提純毒品的東西?”李隊長加快腳步,朝著外面走去。
迎面走來一位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一身警服與他的氣質並不相稱。
“哎呦,這不是老李嗎?快來,到我辦公室坐一坐。”方局滿臉堆笑,一雙大手按在李隊長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