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陽城,隆恩廣場。
此時天已經大亮,廣場上已經矗立起一座點將臺,兩旁還各有一面大鼓,應該就是為出征大會使用的。廣場周圍已經聚集瞭數萬老百姓,甚至不僅僅是城內的,還有不少城外的人。這些人將廣場周圍圍得水泄不通,放眼望去,盡是黑壓壓的人頭。
「虎賁軍,是虎賁軍!」
「是虎賁騎兵!」
「虎賁!虎賁!虎賁!」
絕大多數人都認得蘭俊航這位青年將軍,自然也認得虎賁軍這支名副其實的「萬勝軍」,眼見蘭俊航騎著戰馬灰風,後面跟隨著密密麻麻的一千騎兵,騎槍樹立如林,戰馬踏著緩慢而整齊的步子,激動之情更是難以言表。
「是關風月!虎威軍也來瞭!」
「虎威!虎威!虎威!」
好巧不巧,關風月此時也帶著虎威軍的小部分士兵過來,不過她手下的陣容則要豪華許多,不僅是騎軍,戰車與步軍俱有,讓蘭俊航不由得多看瞭幾眼。面前的關風月此時還是參加大祭時的那一身盔甲裝備,隻不過身下多瞭一匹棗紅色的神俊戰馬,蘭俊航隻知道那匹棗紅馬叫赤電,也是可以與他的灰風相提並論的神駒。
虎賁軍與虎威軍一起,在隆恩廣場上集結完畢,不僅有騎兵,更有單馬拖拽的戰車,上面站的士兵均手持弓箭。而身著鐵甲手持長槍的步軍站立的整整齊齊,神色肅穆,甚至高矮次序都有相當的安排。周圍叫好與鼓掌聲此起彼伏,隆恩廣場更是一派熱鬧景象。
「臭小子!」
蘭俊航還在納悶誰竟敢在這裡喊他臭小子,再一看原來是父親蘭鐵亭與母親張佩枝。今日蘭鐵亭難得不穿便服,而是身著一身軍中盔甲,足以顯現他對出征大會的重視,穿上這一身鎧甲,蘭鐵亭更顯威武。而他的手裡還握著一個長長的黑佈包,看來也是給自己加油鼓勁來瞭。
「你爹別的廢話就不多說瞭,這個東西給你!」
「這是……」
蘭俊航取過父親遞來的長長黑佈包,這東西到手分量還不輕,打開一看,居然是一柄利劍!這柄劍的劍鞘、劍柄都是鐵黑色,外觀十分樸素,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全長三尺多一些。蘭俊航顛瞭顛,這柄劍大概九斤上下,非常合適。
「碧海狂林劍,外觀質樸,削鐵如泥,無堅不摧!此乃『冶聖』馬晉的巔峰之作其一,乃是十大神兵中的其中一柄。」
蘭俊航驚道:「這也是神兵?可是除瞭銀龍槍,蘭傢不是沒有……」
「臭小子!說給外人的話也能聽?這碧海狂林劍與銀龍槍本就是蘭傢單傳,隻不過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而已!尋常戰陣之中光有銀龍槍已經足夠,但若是遇到狹窄之地,長兵無從施展,需用短兵輔之!這柄劍跟瞭你爹多年,是時候交給你瞭!」
「多謝父親!」
蘭俊航心中暗喜,又顛瞭顛手中的碧海狂林劍,將它系在腰間的皮索上。
「臭小子,戒驕戒躁,切勿輕敵!你爹這次可把畢生珍藏全部送你瞭!若是這樣還混不出個名堂來,就別回來瞭!」
「放心,老東西!怎麼說你兒子也得把鬼羅的狗頭給您摘下來送過去!等捷報吧!」
雖然還是老東西老東西的叫,但是蘭鐵亭不以為然,在他心中恐怕這才是軍旅之人相互打招呼的方式。
至於張佩枝,似乎有很多話要和蘭俊航說,可是等瞭半晌,張佩枝隻是抹眼淚,惹得蘭俊航就要下馬安慰,可被張佩枝制止瞭。
「兒啊,當年你娘也是在野地裡送你爹上戰場的,唉!大戰在即,多說無益。娘就希望你能平安歸來……」
「放心吧娘!」蘭俊航拍拍胸脯:「我一定會回來的,等打完仗,兒子就回傢結婚!」蘭俊航向四周掃視一番,卻不見韓煙雨的身影,今日本沒有安排神祀的活動,怕是韓煙雨現在正在神祀的戰神像面前為自己祈禱呢。
想到這裡,蘭俊航也就釋然瞭。
「夫人,我們先到外面去吧!臭小子,勿要給我蘭傢列祖列宗丟臉!」
待到蘭鐵亭帶著夫人離開軍陣,蘭俊航正好也瞧見那邊關風月的情況,隻見那關沛正在滔滔不絕的說著什麼,但看得出來關風月的臉色極差,隻是冷眼看著面前名義上的爹,一言不發。
「想必為瞭那冠軍侯,被她爹給逼上絕路瞭吧!」
再看一眼那些集結在廣場上的大梁將士,蘭俊航面色更加凝重。他知道每一次打仗,可不是捷報進扶陽的時候那一句輕飄飄的「戰勝」,戰爭是殘酷的屠殺,此去平定大梁西部哪有那麼簡單?每一次的勝利都是無數大梁將士的血肉堆積的,都是他們用手中的刀劍槍戟搏命砍殺出來的。更何況這個「勝利」下面,堆積瞭無數將士的屍骨,無數破碎的傢庭,還有無數痛失親人的百姓眼淚。
這一次帶出去的虎賁好兒郎,又有多少人能夠全須全尾的回來呢?
如果輸瞭,丟列祖列宗臉還是小事,可麾下的將士都將性命交給自己,怎能讓自己安心?俗話說: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也不知道這一次出去,多少虎賁將士又將血灑沙場,馬革裹屍呢?
「皇上駕到!」
尖利的聲音打斷瞭蘭俊航的思路,此時梁世宗已經走上瞭點將臺,俯瞰著隆恩廣場上的大梁軍將士。
隆恩廣場周圍的士兵急忙維持秩序,一個個舉起「肅靜」的大木牌,這會兒隆恩廣場才安靜下來。緊接著無論是在場將士還是百姓,齊齊向梁世宗下跪。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平身!」
梁世宗看著點將臺下方數千士兵,還有好幾萬老百姓,心中頓時升起一股豪氣。昨日他讓人逐字逐句琢磨出征時的講話,這會兒已經全部映入他的腦海。
這會兒,梁世宗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想必各位將士,還有在場的扶陽城百姓們已經聽說瞭魔門叛軍入侵的事。自梁太祖建國六百年來,我大梁還從未一次失陷過如此之多的國土!」
「魔門叛軍在大梁西部橫征暴斂,禽獸不如,自從叛軍入侵,我大梁西部邪惡橫行,民生凋敝,十室九空,狼藉滿地,其慘狀為鬼神所共憤!這就是那些叛軍,你們說這些人,該不該殺?」
「該殺!」
梁世宗話音剛落,隆恩廣場上的將士們首先大喊起來,緊接著周圍的百姓也跟著大喊起來。這幾天他們也知道西邊到底發生瞭什麼事情,又有西邊的難民逃來,講述瞭西邊最近的情況,人們更加害怕失掉太平日子,因為他們害怕,所以他們選擇支持梁世宗和大梁國。
梁世宗對下面的反應非常滿意,也不枉費他故意挑動下面的情緒,於是他扯著嗓子繼續大聲道:「我大梁軍十萬之眾,從今日起兩路並進,誓將臥薪嘗膽,夷此兇逆!救我大梁西部百姓於水深火熱中,一舉光復我大梁淪陷之國土!」
「我大梁軍容威武,朕深感欣慰,從今日起我大梁軍士每月加軍餉三百文錢,若是上陣殺敵,則能夠獲得更多賞金!除瞭賞錢意外,軍功也可酌情換取官職,若是功勞巨大,連升幾級也不是問題!尤其是這次朕將禦賜『冠軍侯』頭銜,為我大梁軍最最勇猛的將士準備!」
「當然,朕賞罰分明!對於那些臨陣脫逃的官兵,暗中與魔門叛軍勾連的叛徒和內奸,一經發現,殺無赦!其親人也將連坐!若是有人發現並舉報,也可酌情獲得賞金!」
梁世宗停瞭下來,讓身邊的李福順為他倒瞭一杯酒:「這一次,就讓那些魔門叛軍,看看我大梁天軍的威風!朕知道,軍中禁酒!這踐行酒朕就不準備瞭,等我大梁天軍班師回朝,朕與眾位將士痛飲美酒,不醉不歸!」
說完一口將杯中酒飲凈,將酒杯狠擲於點將臺上。
「萬勝!萬勝!萬勝!」
隨著酒杯應聲而碎,站在點將臺下的數千大梁將士一起呼喊起來,無數的百姓也一同呼喊,頓時隆恩廣場「萬勝」之聲震耳欲聾,久久不散。
「咚咚咚咚!!」
點將臺兩旁,兩個光膀子的力士舉起鼓槌用力敲下,沉悶的鼓聲響徹隆恩廣場。蘭俊航知道這是出征的鼓聲,大吼一聲:「全體上馬!向西進發!」
虎賁軍騎兵動作整齊劃一,一齊上馬,手持騎槍,威風凜凜。就在蘭俊航準備一抖韁繩離開廣場的時候,一抹紅色的身影,突然擠開隆恩廣場周圍的人群擠瞭進來!
「蘭俊航!你等等!」
這個聲音蘭俊航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他驀的回頭,卻見那一抹紅色已經沖到瞭灰風身前。隻見站在灰風面前的竟然是一個身著嫁衣的女子,她頭戴暗花緙金絲步搖,身穿一件異常華麗的雙孔雀繡雲金纓絡霞帔,大紅的錦緞泛著嫣紅的光芒,下身則是一條金描銀十二幅留仙裙,裙擺上鑲著金絲與瑪瑙,足蹬一雙繡鳳凰金絲繡花鞋,一身紅色紅的炙熱,映著她桃花般的容顏,更顯得她美麗非凡。
「雨兒!你怎麼……」
蘭俊航急忙跳下馬來,與面前身著嫁衣的韓煙雨緊緊摟在一起:「我以為你不會來瞭!」
「傻瓜,我怎麼可能不來!你這一去我也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見到!我這次穿上瞭我們預備結婚的漂亮衣裳,一定要乘這個機會再好好看看你!」
不僅是蘭俊航,甚至戰馬灰風也能感覺到蘭俊航對於韓煙雨的親昵,輕輕過來蹭瞭兩下。
「我一定會回來的!隻要等我回來,我們就辦一場熱熱鬧鬧婚禮!在戰場上,敵人的刀槍箭矢都繞著我……」
話音未落,蘭俊航就被韓煙雨捂上瞭嘴巴:「這種混賬話別在這裡說!」
「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全聽雨兒吩咐!」
兩人擁抱瞭一陣,韓煙雨慢慢放開瞭李翰林,大聲說道:「我,梁國大祭司韓煙雨在此發誓,這輩子非蘭俊航不嫁!蘭俊航若是一日不歸,我韓煙雨就扶陽城等一日,哪怕等一年!等十年!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我都會一直等下去,在此之前我會日日去神祀的戰神像面前為大梁軍將士祈福,保佑我大梁軍一舉蕩平西部賊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