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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代餐

  小屋的窗外薄霧朦朧,隱約能透露出靛藍色的光亮,秦越微微睜開眼,模糊中能聽見門縫處傳來鳥兒撲騰翅膀的聲音。

  明明要入冬瞭,怎麼身體還熱的冒汗……頸邊被呼出的熱氣弄的發癢,少年挪挪腦袋,嗅見一抹幽香。

  女孩紅潤的面孔睡顏恬靜,帶著滿足的笑顏靠在他的肩上,昨晚的荒唐大戰開始加載進腦海。

  不過還好,沒有睡過頭。

  秦越用極大的毅力抽出一條手臂,慢慢把貼在臉上的發絲輕輕刮下,身邊熟睡的人兒是墨鳶,幸好昨晚徐曦放自己回去瞭,不然被她抱著腦袋睡怎麼可能早晨偷偷跑出去。

  宜早不宜遲,秦越打算今天處理艾琳任性的事情。

  小心翼翼將另一條手臂從女孩溫熱的胸脯裡掙脫出來,慢慢挪動身軀翻下床,可即便動作如此輕柔,還是把同床共枕的少女驚醒瞭,睡眼朦朧的墨鳶半瞇著眼,扭瞭扭摟著空無一物的胳膊,察覺秦越確實離開瞭被窩後,瞄著床邊的重影嘟噥瞭一聲。

  “嗚……”

  “乖,鳶兒先睡吧,我有點事。”

  秦越為她掖好被角,拿起衣服走出門外,他不想打擾少女的睡眠。

  這麼早連墨鳶都沒起,他也不擔心被別人看見,況且自從有瞭染瀟月給他的功法,除瞭在床上的戰鬥力今非昔比之外,身體素質比以前那個差點被榨幹的病秧子好瞭不知多少。

  還是跳不上屋頂劈不碎石頭就是瞭,但至少早上的寒意侵襲不瞭他的身體。

  打瞭個哈欠,套上衣服後洗漱,少年使勁揉瞭揉臉,挑瞭挑眼角,假模假樣的咳嗽瞭幾聲,現在他是徐厲的親信,不是什麼啞巴宮女,公主給他的牌子也放回瞭屋裡,換上瞭徐厲給他的,今天要去面見皇後處理艾琳的事情,要是這個腰牌不知怎地被鳳陽宮裡的人發覺瞭,他真的是百口莫辯。

  關鍵還是怎樣跟皇後坦白自己和艾琳之間的關系,雖然聽說皇後對待下人溫柔,但也是一宮之主,貴妃的顏面在她眼裡肯定比自己這個小太監大得多,若是說的委婉些,自己就有些不識好歹的味道瞭,步霓凰可能不喜,但說的強硬些,自己又很容易中傷艾琳,或者給自己貼上以下犯上的標簽。

  其次嘛,這也是個接近皇後的機會,若是處理的好瞭,也容易之後多多逗留鳳陽宮,為未來創造機會。

  不過他現在的目的地是去司禮監,先去找徐厲細致瞭解些步霓凰的情報,誰讓他昨天沒找到公主呢,從贏漱身上打探皇後信息已經來不及瞭。

  妃子殿和司禮監同在湖東,因此路途不遠,秦越走瞭不多時,霧氣前便顯露出瞭一樓光亮,樓院裡已經能看見宮女和太監在分揀些什麼東西,他走進去,聽到嗡嗡嘈雜的話語聲。

  “永平候侯爺大老遠提前寄過來給昭妃娘娘的生賀禮物去哪瞭?啊?”一個面白無須挺著肚子的中年人站在一個小板凳上呵斥著,他抱著一柄拂塵,聲音又高又尖利。

  “都沒有嘴巴是吧!還有雲妃娘娘旬月前就要求進的什麼道傢儒傢陰陽傢那些古籍都安排好瞭沒有。”“雲妃娘娘的東西小的已經安排妥當瞭。”一個高瘦太監趕緊回話。

  “很好!那昭妃娘娘的呢,嗯?都不說話!你們怎麼敢糊弄的,人傢傢裡可是當兵的侯爺,位高權重,你們不把人傢當回事小心聖上扒瞭你們的皮。”中年太監俯視著抱頭鼠竄分揀東西的宮女太監們,氣咻咻的甩著拂塵。

  “咋傢昨晚便說瞭,讓你們把昭妃娘娘的東西提前分揀出來,一個個口頭答應的好好的結果當耳邊風,現在好瞭,啊找來找去,你們這些東西要找到什麼時候!”秦越剛靠近,才發現那中年太監說的狠厲,但並不是所有人都當回事夾著尾巴幹活,院子角落裡還有宮女嘰嘰喳喳道:“西樓黃婕妤傢裡又送瞭好些珠寶盒子過來呢。”“哎,你怎知那是珠寶?輕輕晃晃,裡面那響非金非玉呢。”“那還能送些什麼過來,仗著皇商的底子,以往不就是她傢送的首飾最多嘛,還想吸引皇上躍上枝頭當鳳凰呢!”悄悄湊過來的另一個宮女忍不住捂嘴笑道:“嘻嘻,哪想著皇上以前還偶爾來後宮的時候都不去西樓,更別提現在瞭,黃婕妤傢裡估計還被蒙在鼓裡呢,年年送珠寶,是不是還期盼著黃婕妤能粘上那福分呢,真的是,笑死人啦……”正說著,一根本該送進後廚的大蔥扔瞭過來,抱團的宮女們瞬間花容失色的散開來躲避上面的泥土,踩在小凳上的中年人細聲細氣的叫嚷著:“還在那嘻嘻哈哈,真當自己是根蔥瞭,人傢怎麼的也是你們一輩子都趕不上的,天天碎嘴子,趕緊給我幹活,要是擱以前宮裡還爭風吃醋的時候,就你們這幾句話,通通送進浣衣局裡都不為過。”“要是讓我們去當婉陽泠雪她們的職位也行啊……”竊竊私語的聲音漸漸低瞭下去。

  秦越貼著墻根走瞭進去,因為平時來得少,所以見到眼前這一幕總感覺跟這裡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這位……爺,您是?”

  踩小凳上的中年太監眼尖,還是瞅見瞭秦越腰間掛著的牌子,話到瞭舌尖又轉瞭個圈。

  “我是徐大人的親信,這麼早來有事見他。”秦越也吊著嗓子回答,其實沒必要,這具身體之前受過瞭太多苦,發育的太遲瞭,嗓門並不粗啞。

  哎呦喂,連徐爺都不叫,司禮監什麼時候有瞭這麼一號人物,中年太監嘶瞭口冷氣,腦子裡轉瞭一圈也沒想到上頭什麼時候多瞭個這麼年紀輕輕的人物,再凝神看去,少年已經在人群中不見瞭。

  秦越上瞭二樓,有段時間沒見徐厲,這個心理扭曲卻又對染瀟月忠心耿耿的變態。雖然他做過很多自己鄙夷的事,甚至威脅過自己,但確實幫自己辦事很利索,且有求必應,少年沉默瞭一瞬,先輕輕敲瞭敲門。

  過瞭一會兒,等他覺得該用點力氣的時候,門突然開瞭。

  胡子拉碴發絲散亂的中年人瞪著通紅的眼睛看著他,發現是秦越而不是什麼不長眼的下屬後,仰頭深深吸瞭口氣,最後擠出一個滑稽的笑容,“秦老弟,請進。”“咳……抱歉這麼早打擾你,不過是有要緊的事,我有事有求於皇後,今天就會去面見她,但除瞭溫柔之外不清楚她的其他秉性,你在宮裡這麼多年瞭,能否詳細跟我講講。”點亮燭燈,徐厲從缸裡舀起一盆水澆在自己臉上,然後重重坐在秦越對面的椅子上,狼狽的面容抬起來,雖說與他在平日裡在外面那副斯文儒雅的樣子大相徑庭,但先前的慵懶都消失不見瞭。

  砸吧砸吧嘴,將昨夜的涼茶吐出口。

  “皇後……步霓凰……嗯……以前來說,她比較重視宮裡的秩序,比較傳統的一個人吧,她從江南水鄉那裡出來,說話的語氣會讓人很親切舒服,但時刻註意不能因此掉以輕心,得寸進尺,一定要展現自己對後宮秩序沒有絲毫的威脅性。”徐厲看著少年疑惑的面容,煩躁的撓瞭撓腦袋。

  “這麼說吧,我剛來後宮的時候,聽說是她一人主持著後宮的所有事務,打理的井井有條,當年水師動亂,容妃想求她讓自己見陛下一面為自己的哥哥求情來著,容妃動之以理曉之以情,連一旁的宮女都忍不住為之落淚,但就是被她有理有據的駁回瞭,所以皇後並不像表面那樣好說話,而且之後容妃就被廢黜瞭。”“容妃?”秦越被這個名字勾起瞭心神,他想起瞭某個纖瘦的身影說過她曾經也是位貴妃來著,“容妃是誰?”“不知道,隻知道她姓卓,她哥哥卓明超被處死的事情震動朝野,這點我至少聽說過。”徐厲有些不耐煩道,“你聽沒聽見我說的重點,一定裝出人畜無害的樣子,誰知道容妃到底是被她哥牽連還是皇後也下瞭功夫,不過你有什麼事要去求皇後殿下,我不能幫你解決嗎?”不對啊,若是這般情形,卓渝瑤為何還願意教導公主贏漱畫技呢,明明皇後拒絕瞭她為保全兄長性命的唯一渠道,卓渝瑤應該對她恨之入骨才對,怎會願與公主接觸,所以肯定還有隱情,徐厲應該不知道那件事情的全貌。

  “還真不行,我必須去面見她。”秦越不希望在徐厲面前暴露他與卓渝瑤的關系,因此順著他的話語往下道。

  “那行吧,可別暴露身份死瞭,本來就建議你最後一個打她的主意,要是死瞭處理起來可麻煩,說不定還會連累上瀟月。”徐厲嘆瞭口氣,眼神怔怔的溫柔起來。

  “那鳳陽宮裡還有誰需要註意一下嗎?”秦越忍不住問道,卓渝瑤的陳年往事到有瞭些許眉目,但那個禦花園裡喂養信鴿穿白袍的女人看起來古古怪怪,不像是宮裡的,還有與公主第一次見面時站在她右邊那個看其來就不好惹臉上笑嘻嘻的女人。

  “有個叫凌薇的,是江湖上道門的掌門大師姐,道教在陛下手裡成瞭國教,因此雙方關系不錯,她在皇後身邊我估計本意是為她調理身體的,陛下無太子這件事誰都知道,但道門哪曾想不是皇後的問題,是皇帝的問題,這下她進瞭宮就回不去瞭,呵……她冷冰冰的一個人,你不去招惹她也沒啥事。”“另一個是皇後的親妹妹,叫步紅漪,當初皇後找我為她安置女官身份的時候迫不得已告訴我的,這件事你別說出去,這姑娘大概是思念姐姐,或者是好奇宮裡,想來後宮住上一段時日,妹妹探望姐姐於情於理,陛下也難以拒絕,但不管皇後是否告知她實情,陛下都不可能再放她回不去瞭,她的傢族在宮裡現在也是一方勢力,現在算是被軟禁在後宮裡。”“步氏老太爺估計要樂瘋瞭,他倒是以為兩姐妹都被陛下青睞,嘖嘖……”徐厲的臉上滑過一道陰惻惻的笑容,“步紅漪平日裡要麼在公主身邊,要麼就在皇後或者凌薇身邊,話倒是不少,你如果去找皇後,運氣不好的話少不瞭被她提問,不過調戲可能會居多吧。”徐厲認真瞅瞭瞅少年的面皮,又道:“她不是個能靜下來的人,看見你這麼個新面孔,可能會從你身上找點樂子,反正你在她眼裡也隻是個下人。”詳細詢問瞭一番後,秦越思索著便打算離開,卻被徐厲叫住瞭。

  “留下來吃個早飯吧,吃過瞭再陪著我吃一遍。”徐厲淡淡道,臉上閃過瞭一瞬復雜的表情,“你不是一直住在玉香蘭嗎,跟我說說小曦最近怎麼樣瞭。”“你不用跟下面的人說一聲要兩份早餐嗎?”秦越沒有拒絕,墨鳶都沒起來,他的肚子還是空空的。

  “不用,老德要是沒這個眼力見,還在那後宮當守夜人挑燈籠呢。”徐厲手指敲瞭敲桌子,意思很明顯,別轉移話題。

  “徐曦……”秦越看瞭看徐厲皺起眉頭的目光,頓瞭一下,緊接著心裡一股氣沖瞭上來,繼續理直氣壯道:“徐曦最近精神很好,沒有什麼病,胃口也好,就是脾氣差瞭點,掐我的時候很疼。”“都是些廢話,練功之人怎會無緣無故生病,她若是脾氣差,肯定是你哪裡做的不好,惹她生氣瞭。”誰讓你妹妹騎在我身上一半的時候發現我心不在焉然後就惱瞭,後腰現在還疼著呢,要不是在思索明日裡怎麼去見皇後我焉能受此奇恥大辱?

  這鍋得記在艾琳身上。

  房門被敲響瞭,剛才見過面的中年人端著一個托盤進來,裡面兩碗冒著油光的稀飯,幾條炸的金燦燦的面魚,香氣撲鼻的鹵雞蛋,還有些撕成條的醃肉幹。

  “徐爺,還有這位……您慢用。”

  “老德,這是我秦老弟,寶貝的很,嗯,你別出去到處亂說。”“曉得曉得,徐爺,不打擾您和秦爺用早膳瞭。”中年人恭敬的退出去,又把門帶上瞭。

  “吃吧,我平時就愛吃這些,這可是瀟……”徐厲住嘴瞭,他看瞭一眼秦越,突然沒好氣道:“在外面要稱呼小曦為麗妃娘娘,聽到沒有,小曦是你叫的嗎,沒大沒小,也就是我這裡知曉情況,要是外人聽見,肯定會懷疑你的身份。”“我跟她獨處的時候叫她小曦呢。”秦越聽不慣這酸溜溜又帶著說教的語氣,習慣性的回頂。

  “砰!”一口氣喝光的稀飯重重落到桌子上,徐厲的腮幫子鼓的跟青蛙沒兩樣。

  “不信你自己去問。”秦越不慣著他,反正自己確實叫過,隻不過下場有點慘就是瞭。

  “呼嚕呼嚕”秦越喝瞭口稀飯,又往嘴裡塞瞭條醃肉幹,咸鮮的滋味慢慢在嘴裡散開,很是滿足。而徐厲則是維持著不可置信又惱火的表情思索瞭一陣,慢慢變回正常,他冷淡一笑,看來是一點都不信。

  氣氛沉默瞭下來,秦越漸漸也感覺到一絲尷尬,按後世來說,徐厲算是他的大舅哥,雖然這都是因為染瀟月的計劃而導致的,要是自己對徐曦沒有一點感情也倒好說,公事公辦,但自己心裡還是有著那個霸道,占有欲又極強的的姑娘身影,這就讓清晰的態度變的曖昧模糊瞭些。

  “喂,你還吃不吃肉條瞭。”秦越打破瞭沉默。

  “不吃。”徐厲沒好氣道,面魚太幹,而沒瞭稀飯中和,咸鮮的肉幹難以下咽。

  少年不跟他客氣,將剩下的飯食一掃而空。

  看著秦越狼吞虎咽的樣子,徐厲幹脆放下瞭筷子,他盯著少年的吃相,憋瞭一會忍不住道:“你以後對小曦好點,她……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有我的一點責任,雖然她現在也不想見到我……”“但要是我什麼時候知道她受欺負瞭,第一個就不放過你。”“喂!講點理行不行,誰敢欺負她,她不去欺負其他人就不錯瞭,好幾次我都差點被她玩死瞭你知道嗎?差點死瞭!”秦越瞪大瞭眼睛糾正道,他正在撥屬於徐厲的鹵雞蛋蛋殼。

  得到的回應是哼瞭一聲,又被這狠人盯瞭好久。

  少年突然想起一件恐怖的事,如果以後那個霸道的女人知道瞭自己和後宮其他妃子或者女人之間的關系,她會傷心嗎?到時候徐厲一定會樂得看自己的下場吧……舉起碗喝下最後一口稀飯,桌上的盤子幹凈如初,秦越狠狠回瞪瞭一眼徐厲,徐曦似乎還被蒙在鼓裡,她這個爆點以後再談。

  再三確認徐厲對自己沒有剩下的幫助後,秦越從司禮監快步離開瞭。

  屋外放晴,陽光正好,秦越看見好幾個太監抬著一個大木箱子走瞭出去,難不成這是那什麼永平候給昭妃李冰璇送的生賀?少年心裡嘀咕瞭一句,琴鏡湖竟也沒告訴他李冰璇的生日將近,這助攻當的一點也不稱職。

  沿著秋冬蕭索的綺雲湖畔往北走,秦越在鳳陽宮外的小亭子逗留瞭一陣,為瞭消磨清早的時間,為瞭在心中打下腹稿。

  坐下來,隻覺靠岸的湖水透露著清澈的冷冽,仿佛在詛咒著這片寂靜無瀾的後宮,托著手臂的圍欄上有幾道指甲的劃痕,刻進歲月的煩悶在此刻重疊。

  似乎,曾經有人與自己相約此地月下幽會?

  秦越發散的思緒從對皇後面容的構想中掙脫出來,他不記得相約那人的面容,隻感覺到淡淡的不安。

  但若是自己都未曾放在心上,應該也不是什麼大事吧。

  不久,遠遠的聽得有女子的細語聲傳來,似乎有些耳熟,秦越面朝湖水側目瞥瞭一眼,素白如雪的長袍女官正牽著一個少女手漫步過湖畔,那少女低著頭,有些疲憊而無精打采的樣子,是贏漱?

  “哼,肝膽煎煮,子盜母氣,你不要身體瞭!”“嗚——呼呼,不就是熬瞭一次夜嘛,凌薇姐別生氣,我還有……有的是精神,你們道傢不是說什麼不破不立,破而後立嘛,哈——欠——”女官修長的手指叩在公主的腦門上,贏漱哭喪著臉精神瞭點,她捂著頭可憐兮兮的看著女官。

  “讓我抱著瞇一會兒,凌薇姐,就一會兒,一小會兒。”她的雙手食指比瞭一個小小的弧度,幾乎要貼在一起的那種,努力睜大水靈靈的眼睛,無辜困倦的樣子動人心弦。

  凌薇實在抵不過公主撒嬌的樣子,也不忍心繼續斥責她瞭,“等去卓師那裡,我讓她給你放一上午假,你在她床上好好休息罷。”“再堅持一會兒,不能在這麼多人眼前嬉鬧,早就成年瞭,公主應當註意儀表,在下畢竟隻是女官,你在眾人面前表現的如此……不合禮數,豈不是……”贏漱的腦袋又低下去瞭,凌薇嘆瞭口氣,悄悄環繞住她的細腰,左右一瞥。

  少年趕緊轉回頭,過瞭一會兒才裝作正式的樣子轉身,但遠遠望去,長街幹道上卻早沒瞭那對玉人兒的身影。

  管她呢,今天至少瞭兩個麻煩。

  秦越走入瞭禦花園,正巧有侍女在修建園中獨樹一幟的早梅,他便上前出示瞭徐厲給他的腰牌,隔著枝頭淡紅色的花瓣,侍女看著面前稚嫩又陌生的面孔,雖有詫異,但她還是乖乖放下瞭手中的活計,為少年領路。

  有人帶著至少不用在這花園裡瞎轉悠半天瞭,秦越在心裡熟記著路線,淺淺一番交談才發現,鳳陽宮的殿門實際上就在禦花園裡,若是寢殿距殿門不太遠,那麼春夏之際,皇後也真算是睡在瞭花海中瞭。

  “大人看著可是面生呢。”

  領路的侍女放慢瞭腳步,漸漸和少年平行,微微低頭:“奴婢,奴婢侍奉鳳陽宮有段時日瞭,今兒卻是第一回見大人呢。”“我也是第一次來正式拜訪殿下,現在這禦花園雖沒有瞭萬花爭艷,但假山奇石,青竹屏障什麼的可也不少,更何況小道繁縱錯雜,容易找不到路,所以才請你為我指引。”侍女心知自己失言,臉一紅,袖子裡的手兒緊攥,但須臾之後又鼓起勇氣瞥瞭眼少年的面容,有些稚嫩的眉眼呈流線型彎彎,似乎有些青春的憂戚和寂寥,他一邊走著,鮮紅的嘴唇被牙齒上下合攏輕咬,透露著無暇的可愛。

  侍女忍不住咽瞭口唾沫,後宮之中什麼時候有這麼一位年輕鮮活的稚嫩少年,嗅著他身上傳來的那股陽光而又滾燙的說不上來的味道,侍女的心砰砰直跳,壓抑到寡淡的欲望一旦挑起就如洪水般洶湧不可阻擋,她忍不住的思量,要是抱著這可口的小人兒,僅僅是摩擦來釋放欲望,都會有多麼的快活呀!

  “姐姐怎麼瞭,我臉上有什麼污漬嗎?”

  秦越有些疑惑的摸瞭摸臉,昨晚墨鳶的口水應該不會留下什麼看的見的印記才對,他拍瞭拍侍女僵住不動的身體,感覺到她猛地一顫,慌忙轉過頭背著自己:“嗚……大人……倒是愛說笑。”這人真奇怪,一路上好好的沒事,結果說幾句話就跟鵪鶉一樣縮起來瞭,好在秦越已經能望見不遠處的鳳陽宮群殿瞭,即使那侍女不願引路,他大概也費不瞭多長時間進去。

  “大人,大人,咳咳,往這邊走,那裡是去小門的路。”身後的女人突然大步追瞭上來,臉紅紅的十分不好意思,“現在殿下估摸著正在和漪大人刺繡呢,您現在來拜訪算是正合適。”少年心一動,走瞭小會兒問道:“殿下萬金之軀,怎好事這種活計,針眼鋒利,萬一傷著瞭可怎麼辦。”“大人關心的是,恕奴婢大逆不道一點,現在殿下在後宮裡生活還有什麼新鮮呢?”侍女貼的少年近瞭些,“陛下心裡還剩多少情分,後宮裡的老人都清楚,殿下也隻能自己苦苦思量罷瞭。”“甚至沒有陛下的臨幸,後宮的妃子們也沒有爭寵的欲望,安安靜靜的無風無浪,都無須殿下出面,而且貴妃之中,麗妃獨來獨往誰都瞧不上,雲妃神神秘秘,見過她的人都少之又少,宣妃更是因為出身原因,隔閡深重,隻剩下一個昭妃偶爾能和殿下聊聊,但有時也會不歡而散。這般清冷孤獨,想找點有意思的事做可太難瞭。”“而且皇後娘娘知道後宮的情況特殊,不知道是不是心灰意冷,私底下也廢除瞭那些請安的繁文縟節,這下各貴妃之間不更你過你的我過我的瞭嗎。”秦越不動聲色的靠左挪瞭挪,把手臂從貼過來的侍女溫熱身上抽開,強笑道:“謝謝姐姐告知這麼多秘聞,倒是讓我長瞭見識。”“大人以後會是負責鳳陽宮這邊采購需求的嗎?還未請教大人的名字呢……”“這到要借姐姐吉言瞭,不過這什麼事得先見瞭殿下再說。”少年有些撐不住瞭,沒想到寂寞難耐的宮女著實不少,不會是看著自己年輕稚嫩就想幹點壞事吧。

  充傻裝楞應付瞭一會兒,侍女也不再嘻嘻哈哈,走進鳳陽宮的殿門,穿過造型華美的院落,要是再說些調戲的話兒被不知在哪的皇後殿下聽見瞭,肯定不是什麼好事,經過途中其他侍女的指路,秦越很快就找到瞭正主。

  那是鳳陽宮中間的寬敞平地上,梧桐樹下,秦越一眼就看見瞭那抹耀眼璀璨的金色頭釵,背對著他的女人,澤潤光亮的頭發烏黑,在鳳頭釵的束縛下盤結在頭頂,幾縷不甘寂寞的發絲叛逃的從發髻下逃脫出來,垂落在她豐滿白嫩的脖頸上,隨著微風逗弄著牛奶般細膩的肌膚。

  這樣的風雅在後宮之中似乎隻能一個人擁有。

  “咕咕……”樹上的白鴿叫的十分歡快。

  “臭鴿子,貍奴,給我上!”

  皇後殿下身邊那一席紅裳的姑娘正恨恨的盯著樹上的一個小木屋,她咬著牙把手中的一團棉花向上一拋,隻見那團棉花在空中慢慢舒展開,一個慢動作的後空翻,又軟綿綿的趴在瞭地上。

  好吧,那是隻毛色純白的貓貓,它趴在地上就像是一灘融化的積雪,就這樣懶洋洋的抬起腦袋,澄黃色的亮眸不滿的盯著把它亂扔的女主人,也不管姑娘的牙齒咬的咯咯直響,愣是喵喵叫瞭好幾聲。

  “你把它喂得那麼胖,怎麼可能跳的起來攀上樹枝呢。”柔和的聲音帶著點笑意,像是從心中慢慢響起的聲音,酥酥柔柔的。

  “我不管,平日裡喂它吃的好東西那麼多,現在一點用都沒有,氣死啦。”看到這一幕,身邊的侍女便小聲告退瞭,這也引起瞭樹下兩人的註意。

  “那個,你來幹什麼的啊!”仙氣飄飄的的紅綾揮舞著,與皇後八分相像的面孔叉著腰盯著不遠處的少年。

  後宮之中最華美的女子也轉過身,少年的身影倒映在她平淡孤寂的眸子裡,越來越大,越來越大,長長的睫毛輕輕一抿,在睜開眼時,陌生少年的模樣無比清晰瞭。

  “停停停,你站在那裡說就行瞭,我們能聽的清。”紅裳姑娘跺跺腳一揮手,香氣襲人。

  畢竟是第一次見皇後,秦越的心裡不乏有些激動,一時間忘記瞭皇後和徐曦她們不一樣,要有足夠的禮數,這下回過神,他站在原地恭恭敬敬的拱手彎腰,“小的秦越見過皇後娘娘,還有這位……大人。”“模樣挺周正,不過面孔怎麼這麼生。”步紅漪的興趣從肥貓上移開,上下打量著繞著少年轉瞭一圈,捏起他腰間的牌子瞅瞭瞅,“嘖,徐厲把他的牌子都給瞭你,你還這麼小,不會是他的族弟吧,進宮來搭個伴?”步霓凰輕輕咳瞭一聲,步紅漪朝著姐姐眨瞭眨眼睛,催促少年道:“喂,問你話呢。”“這位大人,小的不是徐大人的親屬,隻是幸蒙徐大人的賞識,作為他的助輔,幫他負責妃子殿的一些事務而已。”秦越謹慎的回答道,不等步紅漪插嘴,“為瞭報答徐大人的恩情,在下盡心盡力的完成每位貴妃的需求,更是不敢怠慢,可是近來發生瞭一些事,徐大人那邊也讓我過來征求下殿下的意見。”“說吧。”步霓凰溫和的看著少年人的面龐,淡金色的衣袖在少年的視野中虛抬瞭一下,肌膚白膩,骨肉勻稱的手兒施以恩惠,秦越這才慢慢站直身子。

  “自從小的為妃子殿做事後,幾番時日過去,宣妃娘娘似乎挺滿意小的,上次見面時提出想掙得您的同意,讓我專門去她那裡管事,但小的覺得不妥,涉及到貴妃娘娘,徐大人便讓我來找您。”“宣妃?”步霓凰微微皺眉,這麼多年一直相安無事,前幾日都鐸使者才來到後宮裡,現在就有瞭動靜。

  雖然也隻是個區區小事,但她多久沒見過宣妃瞭,難以不想像這背後的意義。

  “是的殿下。”

  “那個害人精?這種事不該問徐厲嗎,動不動就找姐……皇後殿下,果然是蠻夷,一點禮數都沒有。”步紅漪喋喋不休的轉向秦越,“還有你,為她操什麼心啊,我還以為宮裡誰看她都不順眼呢,長的那麼高,碧色的眼眸跟妖怪一樣,你不知道前些年都鐸人殺瞭我大秦多少兒郎嗎?”“紅漪!”步霓凰的聲音陡然嚴厲瞭起來,她瞪瞭一眼妹妹,“回屋裡待著去,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來!”紅裳女子咬著唇剮瞭少年一眼,氣勢沖沖的走瞭。

  步霓凰的眼瞼沉瞭下去,望著秦越溫和開口道:“剛剛發生的事情……”“這裡隻有小的和殿下,絕無第三人在場。”

  “嗯,宣妃讓你去她那個妃子殿有何不可?明明是青睞於你,但看你的樣子,卻是有諸多不滿。”步霓凰俯身把貍奴抱瞭起來,捋瞭捋它毛茸茸的腦袋。

  “殿下有所不知,小的出身於玉香蘭,本是服侍麗妃娘娘的,徐大人和麗妃娘娘的關系您應該知道,在下有點機靈勁,所以也被徐大人借去為他辦事,但肯定還是以麗妃娘娘為先,可若小的被宣妃娘娘要去瞭她那裡,成瞭宣妃娘娘的人,豈不是在打麗妃娘娘的臉嗎?”“殿下海涵,我傢娘娘的好勝心很強,知道這事後就算為瞭面子估計也不會善瞭,小的擔心這些原因會攪亂後宮安寧,擾瞭您和其他貴妃娘娘的清靜,那可就成瞭大罪過。”“喵~~”貓貓慵懶的在皇後懷裡叫瞭一聲,尾巴擺動瞭幾下換瞭個舒服的姿勢,小舌頭舔瞭舔嘴唇,快樂的瞇起瞭眼睛。

  少年突然有點羨慕那隻肥貓,它底下躺著的是全天下最尊貴的軟墊。

  “聽你這麼一說,本宮倒是有點好奇,可宣妃是都鐸人,觀念與我大秦皆不同,但照你所說,她卻不討厭你,甚至會這麼直白的向本宮討要你。”“除瞭這身與宮裡其他人相比年輕的皮囊,你覺得她看上瞭你哪一點。”皇後淡淡一笑,質詢的語氣在笑容下消弭瞭鋒芒,軟糯婉轉的音腔帶著濕潤的氣息,讓人如沐春風。

  秦越也鎮定下來,“宣妃娘娘雖然生於都鐸長於都鐸,但在大秦這麼多年,溝通基本無礙,而且宣妃娘娘本質上也是人,也會感到情感上的孤獨和壓抑,特別是當她遣散瞭隨行的仆人,自己一個人住在宮殿裡,那經年累月的時間消磨,遠在異鄉的彷徨無措……”秦越頓瞭頓,瞥見皇後殿下聽的認真,沒有不悅的神色,隨繼續道。

  “在後宮裡無人依靠,而且自己的身份又受宮裡人的仇視,這時候一丁點的善意也莫過於雪中送炭,小的鬥膽,憐憫宣妃娘娘,隻是有時過去陪她聊聊天,讓宮人重視起她的妃子殿的供給,雖然兩三天一次不算長,但好歹有人說話解悶,可能就因此得到瞭她的垂青,倒是讓殿下見笑瞭。”“這樣的話。”步霓凰撓瞭撓貓貓的脊背,後者的身子扭來扭去。

  “你倒是有心瞭,不過這些新奇的話從你這半大少年口中出來,倒讓人感到詫異。”步霓凰的視線盯瞭少年半晌,忽然道,“前幾日都鐸的使者造訪後宮,據說是宣妃的姐姐,你可曾聽聞?”“聽到徐大人說過。”秦越謙恭的回答。

  “國事是國事,大秦跟前朝不一樣,後宮是摻和不進朝堂裡去的,而且……”步霓凰臉色漸漸嚴肅起來,“宣妃的處境不會改變,永遠不會。”提到朝堂,皇後的神情突然黯淡瞭下來,而秦越聽著聲音漸無,好奇的抬頭看瞭眼身前高貴的女人。

  眉宇間的愁怨細如江南的雨絲,生動的恰到好處,步霓凰的眼眸深處似乎永遠是一團漾漾的水光,此刻卻如被雨折彎的芭蕉一樣失去瞭精神,失去瞭烈火的炙烤,整個人仿佛都少瞭些光彩,那是再厲害的駐顏術都彌補不瞭的東西。

  這少年倒是有趣。

  不過真幸運啊,如此逆境還有人敢冒大忌諱去釋放自己的善意,步霓凰一瞬間理解瞭那位都鐸公主。

  名叫貍奴的貓貓突然從皇後懷裡抬起頭,盯著這個視線從它身上上移開的陌生人,似乎是在疑惑自己的魅力消失瞭嗎,竟然有人這麼快就對它失去瞭興趣。

  “別有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女人輕輕敲打他,但敲打的語氣卻柔和的不像訓斥。

  “殿下說的是,小的隻是盡瞭些本分,摸著良心做事。”像個誠實的孩子,步霓凰看著少年溫馴的面頰,心情突然好瞭些,同不同情宣妃本應算不得什麼,但從他的話語中能聽的到對女子如此溫柔的共情,卻是難得。

  皇後的目光掃過來,秦越的頭又低下瞭,盯著晃晃悠悠的貓尾巴直瞅,裝作有些忐忑的樣子,畢竟稚氣未脫的外表就是他最好的偽裝,量步霓凰想破天都想不到眼前的小太監會包藏天大的禍心。

  “啪嗒,啪嗒”,晃動的褶皺在貓尾巴的輕拍下浩浩蕩蕩,少年看的很認真,卻沒發現貓貓的眼睛也在一直盯著他。

  “若是真如你所言,本宮會幫你拒絕宣妃的,人總要學會知足,如果她日後難為你,找本宮便是。”“不過,本宮也有一個要求。”

  “謝殿下,殿下請講。”秦越心中一塊大石落地,語氣都歡快瞭許多。

  “你不是挺會聊天的嘛,若其他幾位貴妃無事,便來鳳陽宮裡,陪本宮解解悶如何。”“是……嗯?”

  “怎麼,你不願?”步霓凰微微皺眉,語氣冷瞭下來。

  “不不不不不,小的隻是有些激動。”

  秦越恭敬的行禮。

  就在這時,趁著少年躬身之際,貍奴踩著皇後抱著的雙臂,猛地一躍,跳到瞭秦越束發的小冠上。

  “呀!”

  “喵!”

  少年雖然嚇得不輕,但聽到皇後的驚訝聲後,還是克制住瞭跳起來甩掉腦袋上那團軟體動物的做法,他伸手去抱,但是貓貓靈活的很,油光水滑的皮毛並不好抓,再加上這畢竟是皇後或者她妹妹養的寵物,他也不敢暴力施法。

  “我來抱,你別動。”

  溫柔的話語響起,秦越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皇後殿下,僵硬的立在原地,舉起的手都不敢動瞭。

  高貴的金色鳳凰在眼前晃來晃去,沒有瞭貓咪的阻擋,像是在展現自己寬廣的鳳翅一樣,不斷翱翔。

  皇後繞到瞭少年的身側,她那白皙的脖頸像極瞭剛出爐的桂花糕,誘人咬上一口。輕輕呼吸,溫熱獨特的花香味直直躥入心扉,秦越心裡癢癢的,像是有隻小貓在抓撓,那可是贏漱的母親,大秦皇後身上的味道。

  隻要在此刻合攏手臂,那高貴優雅的人兒就會被自己所懷抱,慢慢收緊,越來越讓人迷醉的花香會從溫軟的軀體中沁出,少年甚至都想象出瞭皇後殿下皮膚上鮮活的觸感。

  耳垂上傳來些許陌生的熱量,滿臉通紅的少年猛的回神,肩上的貍奴不滿的“喵”瞭一聲,滾燙細膩的肌膚清晰的滑過手腕。

  “抓到你瞭。”

  軟糯的語腔在耳邊響起,帶著些好笑的無奈,貓貓在步霓凰的手心裡扭來扭去,女人把貍奴重新抱回懷裡,裊裊幾步,香風漸漸淡去。

  僅僅是短暫的接觸,但皇後的婉然風情卻已經給少年留下瞭深刻的印象,那是自己從未品嘗過的味道,甜膩而又淡然,內媚卻又足夠威嚴,厚重的氣運權柄點綴成瞭這個王冠上最耀眼的明珠。

  “如若無事,便退下吧。”

  似乎感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而把少年嚇的呆在原地,看著他面紅耳赤的模樣,步霓凰心中倒是有些好笑,但轉瞬卻感到不對勁起來,要是以往不小心與宮中的太監有瞭肢體接觸,她雖然不會因為失儀而震怒,但心中肯定也會不滿,可面對眼前這個突然出現在她視野中的小人兒,不知為何她非但沒有厭惡,反而有著想去親近的感覺。

  要是他是我的孩子,那麼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抱住他瞭。心中突然冒出一陣聲音,步霓凰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發熱,她努力扔掉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可剛剛近距離接觸的,這少年身上的氣息莫名的吸引著自己,就像每天晚上的夢裡……等到少年轉身離去後,步霓凰的笑容慢慢變得苦澀,難以言喻的空虛感湧上心頭,她摸瞭摸自己的面頰,孤芳自賞,何其悲哀。

  抱著貍奴回到瞭寢殿,步霓凰把貓貓放到瞭桌子上,自己則是來到銅鏡前坐下,她也不知自己靜心瞭這麼多年,為何今天白日的心緒就難以再平。

  是因為想到瞭陛下心中背棄的夫妻之情?還是韶華易逝,自憐自艾的悲哀?皇後努力回想著過往,卻發現蒼白的記憶中漸漸隻剩下女兒和妹妹的身影,而那個人隻剩下瞭名字,一個名為陛下的稱號……幽幽長嘆散在風中,步霓凰看著鏡中人,漸漸有些癡瞭。

  綺雲湖畔,秦越的腳步輕快瞭許多,他已經決定瞭,下次來鳳陽宮怎麼地都得給貍奴這隻小母貓帶上兩隻小魚幹,怎麼能虧欠好幫手呢。隻不過本來計劃去卓渝瑤那邊的,可惜因為贏漱和凌薇已經過去的緣故,自己隻得放棄。

  走著走著回味剛才的對話,秦越突然想起皇後也提到瞭都鐸使節的事,還記得上次分別的時候,娜莎公主受沐歆邀請去拜訪瞭染瀟月,莫不成染姐姐是有瞭什麼新主意嗎?

  人影漸漸稀少。

  “啪”

  有什麼東西砸到瞭自己的腦門上,秦越嘶的吸瞭口氣,反手抓住從肩上跌落下的襲擊者。

  一個觸手濕潤還帶著果肉的棗核。

  抬頭望向四周,少年才發現,岸邊樓宇一角的陰影裡,一個雲紋白袍的姑娘朝他揮瞭揮手,她站起身抻瞭個懶腰,腳尖輕點落入旁邊的小巷。

  女人慢慢走到秦越身邊,臉上帶著懶洋洋的神情。

  “沐歆姑娘,有話不能好好說嘛,你用棗核砸人唔唔唔……”素手從袖裡拈出一粒冬棗塞入身邊抱怨的少年口中,沐歆甩瞭甩腦後的馬尾,翻瞭個白眼,“我控制力道瞭,有這麼誇張嗎,最多就是像被鳥啄一下。”“還有,別再叫我沐歆姑娘瞭,人小鬼大,聽你這麼叫怪別扭的。”“那我叫你什麼。”秦越摸瞭摸腦袋,無語的想到啄木鳥也算是鳥,隻能鬱悶的啃著冬棗。

  “叫我女俠。”沐歆不知道什麼時候雙手插起瞭腰,話語輕快的走在前頭。

  秦越隱約記得以前談過這個話題,但這次他開開心心的走在路上突然被人拿棗核狠狠砸瞭一下,好心情都沒瞭,所以他不打算附和。

  “女俠一身正氣,做不出來從暗中拿吐出的棗核扔別人腦子上這件事。”“那下次換石子的話,給你破瞭個口子怎麼辦?”“所以我一定要受傷是吧。”

  “喂,喊你的話免不得附近其他人聽見瞭,若是被人看見我坐在高處並不好,但要是不在高處,如果……我是說萬一你露出馬腳瞭又沒能及時發現,讓你被皇後派人抓走瞭怎麼辦?”“啊?”秦越瞪大瞭眼,詫異的盯著沐歆,一時間忘記瞭頂嘴。

  過瞭一會兒,他訕訕道:“要是我被皇後抓瞭,你救我這一次又能怎麼樣呢,我們又不能強闖禦林軍的護衛,隻能在後宮裡等死,而且後宮之中輕功這麼好又敢從皇後眼皮底下救人的沒幾個,你的嫌疑肯定最大。”“難不成就看著你被抓瞭然後被秘密處死?”沐歆放慢瞭腳步,沒好氣道。

  “你是嫌棄我口水吧。”

  她關註的重點是這個嗎,少年本來心裡暖暖的,聽到最後一句話又被噎著瞭。

  “咳咳,你怎麼知道我來找皇後瞭?是徐厲告訴你們的嗎,我記得我隻是跟他說去套個近乎,接近一下步霓凰而已。”秦越跟在沐歆後面,二人走在隱秘的巷道裡。

  “你真的是去套近乎嗎?”

  沐歆突然停下腳步,神光內斂的雙目凝視著少年,淡然的目光讓秦越猝不及防。

  “徐厲說他看著你當時就不對勁,若是真去套近乎,他有的是法子安排你,但你偏偏什麼也不說。”“隻是發生瞭些事情……”秦越仰頭看瞭她一眼,尷尬的扯瞭扯嘴角。

  “是染姐姐讓你來的吧。”

  沐歆沉默瞭,就在秦越以為她不屑於回答自己的問題時,卻聽到瞭輕飄飄的一句話,“她昨夜研讀陰陽傢的古籍到很晚,現在可能才起。”過瞭一會兒,又見沐歆煩躁道:“呵……李冰璇現在還沒搞定又去招惹步霓凰,倒是惹出一屁股麻煩,瀟月交給你的任務能不能上點心。”“我記得的,我能活到現在都是因為有染姐姐的庇護,怎麼可能會忘記她交代的任務,但是李冰璇她確實情況有異嘛,琴鏡湖的幫助也有限,所以看看皇後這裡有沒有突破口……”這種半真半假的話少年已經到瞭張口就來的程度。

  “你這麼能說會道,迷得麗妃宣妃圍著你團團轉,還搞不定昭妃?”沐歆似是想到瞭什麼,繼續冷聲道,“她有那麼清高嗎?要不下次我說服琴鏡湖把她打昏,你直接奪取她的元陰就行瞭,她治好病,你取走王朝賦予她的龍氣,各取所需。”“你這是不是太粗暴瞭些,人傢好歹也是貴妃,哪有強取豪奪這一說,而且琴鏡湖不可能同意你的做法。”“與李冰璇性命攸關,琴鏡湖的理智知道該怎麼做,而且你再拖下去,是想慢慢培養感情,讓她成為第二個宣妃嗎?”秦越也來氣瞭,說他也就忍瞭,但帶上艾琳是什麼意思,“李冰璇不是艾琳的替代品,我也不認為她們單單是實現目的去達成的工具,你這樣做,跟不擇手段實現目的的皇帝有什麼區別!”沐歆的嘴角抽動瞭一下,不知道為什麼,秦越莫名想起瞭徐曦危險的瞇起眼睛,卓渝瑤皺著眉頭緊抿著唇,艾琳睜大眼睛瞪著他這些標志性動作。

  她吸瞭一口氣,整個人似乎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啊呀啊呀,這麼溫柔呢。”女人冷笑著一步一步朝著少年逼近,“李冰璇是很美的吧,是舍不得對她下手,還是舍不得琴鏡湖施舍你的那點恩惠?”小巷本來就窄,幾句話的功夫秦越已經靠在朱墻上。

  “呵,我懂,用清秀的外表套取信任,等讓你那功法的玄妙之處慢慢腐蝕李冰璇抗拒的心靈,然後再品嘗她心動的肉體,食髓知味後,李冰璇就不舍得放你走瞭,到時候你再慘兮兮的跟瀟月說,哎呀,沒辦法,我不能拋下她一個人。”“可瀟月那麼寵你……又在你眼裡占幾分?”沐歆的聲音變得咬牙切齒起來,她難以忍受染瀟月對少年的好但卻被他並不珍惜。

  深深的喘氣,但心中的波瀾卻怎麼也壓抑不住,她狠狠瞪瞭眼秦越,捂住瞭他想開口的嘴,急切的繼續道。

  “既然你這麼喜歡女人,不差一個染瀟月吧。”“你已經染指瞭後宮裡這麼多女人,麗妃和她的侍女,琴鏡湖和昭妃的侍女,宣妃和被廢黜的容妃,還有浣衣局裡那三個嘍嘍,你已經享受過的人一點也不少,跟別說以後還有昭妃安樂王妃皇後姐妹和公主。實話說,她們身體健全,床笫之樂遠勝於瀟月,不少人姿容還是氣質,都不遜色瀟月多少,她們還不夠你揮霍的嗎?”“放過染瀟月吧,她從你這得到的隻有痛苦,而且你肯定放不下其他人對吧,所以你跟她劃清界限是最好的選擇。”沐歆一口氣說完,卻發現少年奇怪的看著她。

  “你是不是喜歡染姐姐。”

  “你……我……我……你別亂說……”沐歆的臉騰的紅瞭,洶洶氣勢一下子弱瞭下去。

  “我隻是好奇,你這是對染姐姐關心過頭瞭吧,我什麼情況染姐姐能不清楚嗎,她若是願意接受我,肯定也不在乎我身上發生的這些羈絆吧。”少年腦袋抵著墻,看著近如咫尺的那張英氣的面孔,弱弱一問。

  沐歆身體僵住瞭,這少年怎麼真有這覺悟最後跟染瀟月在一起,一時間絕望將她籠罩。

  如果把那些內情跟他說說,也許會有轉機?她瞄瞭眼少年預張開的嘴,直接又一手捂住,然後深吸一口氣。

  “等等,你不覺得染瀟月莫名其妙的就對你有感情瞭嗎?明明你隻是個被她召進宮裡的小乞丐而已,你就不奇怪嗎?實話跟你說,你跟瀟月的一位故人長的很像,非常像,那位故人對她有大恩,但現在很可能已經不幸遇難瞭,不過也不能排除她留有子嗣的情況。”“你的出現,更多的是一個巧合,雖然已經有瞭些證據。但執著於命定之數的瀟月一眼認定你是她的故人之後,她對你更多是愧疚,是報償,她要為她爛透瞭的人生中得到的溫暖用盡一切去回報……”沐歆說不下去瞭。

  認清現實吧,哪怕是自己編織的,虛假的現實,因為上次染瀟月已經跟她坦白過瞭。

  可這真的牢固嗎?沐歆看到秦越唔唔唔的在自己手底下掙紮著,又再次感到絕望,就算秦越真的以此疏遠瞭染瀟月,但以染瀟月的智計,隻消一問,自己的話就成瞭虛實參半的謊言,而她還能正視自己這個背刺好友的懦夫嗎?

  沐歆的腦海中湧現出染瀟月的笑顏,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她感到頭暈目眩,為自己的謊言而愧疚,但是……但是她真的無法想象染瀟月有瞭秦越之後徹底忘瞭她,身邊再沒有她的位置,就像染瀟月當初說的,等一切事瞭,他們隱居過自己的生活,可那時候,自己又該去哪?

  孤零零的再走一遍當初的遊歷之路嗎?

  “不可以,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鼻尖湧現出一股酸意,像是被人遺棄,遺落在天涯海角,曾經有多麼歡喜難忘,現在就有多麼痛苦悲傷。丹田裡上下翻騰的氣息變得駁雜,順著經脈遊走,沐歆的眼眸上仿佛蒙上瞭層暗色的陰翳。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再有色彩之後卻是另一幅畫面。

  (夕陽黃昏的高閣下,兩道影子漸漸融合,似是少年推著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姑娘,慢慢向通往皇宮外的道路上駛去,可為什麼是我看到的這幅畫面,為什麼是我躲在閣樓的陰影裡望著他們,而那柔和的光芒灑在自己身上是如此的灼痛。)因為自己才是自私卑劣的那個嗎?

  因為好色的秦越最後回歸瞭染瀟月的懷抱,所以她才會離自己而去嗎?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如果讓秦越的視線從染瀟月身上移開的話……

  沐王府的長女,曾經因為避開無數上門求親而選擇離傢出走的自己,姿色也不差染瀟月哪裡吧。

  掌心處傳來濕潤蠕動的觸感,沐歆怔怔放下瞭手,呆呆望著像是剛從死裡逃生,大口喘著氣的少年,鬼使神差的問瞭一句。

  “你不是好色嗎,我來代替染瀟月……我來代替她好不好……”少年呆滯的臉龐變成瞭一輪烈陽。

  (奔跑著,用盡渾身的解數,燦爛的陽光燒在身上,好痛,但不能停下追逐那輪椅上身影的腳步,絕望的吶喊,但燒壞的聲帶隻能發出鋸木般的嘶啞,淚水剛從眼角滑落就散作蒸汽,無論怎樣施為,輪椅上前行的人始終未從回頭。)“隻要……隻要把她還給我,我什麼都能給你。”沐歆小聲喃喃著。

  (慢慢的,自己越來越矮,跟推輪椅的人一樣,跟輪椅一樣,跟車軲轆一樣,直到最後前進不瞭一絲一毫,成瞭一坨骯臟的焦炭,仰望著她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背影。)“求求你……”沐歆眼中失去瞭焦距,微弱的呻吟,“不要把她從我身邊奪走……”外界是一片茫然,噗通噗通的聲音在耳邊,像是有人在擂鼓,吵雜而宣亂。

  隻要代替染瀟月,代替她……代替她還有機會……她會怎麼做……

  她會怎麼做……

  慢慢彎下身子,陌生的喘息噴吐在臉上,熱的滾燙,少年的臉好紅……眼睛瞪得好大……是在害羞嗎……對的,如果是染瀟月的話……是她的話他肯定會害羞的……我代替的很好……他的嘴唇一張一合……是要說些什麼嗎?

  這時候瀟月會怎麼做……

  “嗚……”

  秦越喊叫的聲音被徹底堵住瞭,他不可思議的看著沐歆漆黑的瞳孔,那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所在令他害怕,甚至忘記瞭手腕上被攥緊的疼痛。

  怎麼會突然這樣,不就是爆瞭些染瀟月沒跟他說的猛料嘛,怎麼爆著爆著走火入魔瞭,他還有一堆問題想問呢。

  什麼代替染瀟月,把染瀟月還給她,什麼意思,明明不是很討厭自己的嘛,怎麼怎麼還真的親上瞭!

  秦越也呆住瞭,沐歆身上的香味向他湧來,濕潤清甜的感覺包裹住瞭他的嘴唇,她那白皙的臉頰隨著唇瓣的含吐與自己的臉相互摩擦。

  晶瑩的淚滴落在秦越的臉上,濕潤的唇瓣張開一條縫隙,瑟縮顫抖的香舌慢慢舔過交接的嘴唇,伸入少年的領域,觸碰到他的柔軟,那是陌生的氣息,另一個獨立的異性個體。

  “啪嗒”

  雲色青紋的寶劍跌落在地,舌尖上相貼的熱量讓沐歆幾乎喪失瞭思考的能力,瞳孔茫然的散開。

  香舌機械的舔舐著陌生的口腔,勾起對方的愉悅,摩擦著少年的舌頭,收獲鏡像般的快感,咽下兩人相積的口水,因為心中莫名的悸動,一切都跟她灌醉染瀟月之後在她熟睡時偷偷做的小動作一樣。

  但又不一樣。

  她是高潔的,並不接受畸形的牽絆,於是用酒去實現卑劣自私目的的自己,活像個小偷,貪婪而麻木的小偷,也是在監獄裡等待死刑的囚客。

  期盼著染瀟月的復仇事業再進一步,又渴望著她的成功總有一步之遙,因為這樣茍且得到的時間,就能站在她的身邊看到她的笑顏。

  咸咸的,比體溫更滾燙,原來那是愧疚扭曲的淚水。

  對不起,瀟月親他的時候,流下的淚水一定是甜的吧。

  她將少年的舌頭吸進自己的嘴裡,榨幹上面的濕潤,因為偷偷親染瀟月時她就這麼做,這能讓她感受到染瀟月隻屬於自己的小小愉悅。

  歲月熬就瞭風霜劍骨,卻使心更加的敏感脆弱,所以為什麼當初要讓我在竹林道上遇到那個開朗自然熟的姑娘,為什麼那時候徐厲要在我的眼前掐住秦越的喉嚨……淚水隨著長長的睫毛印在瞭少年臉上,讓他的心情也低落下來,這是他第一次見沐歆流淚,更不如說,像她這樣瀟灑不羈的劍客,竟然也會有如此脆弱的一刻。

  沉默中,清甜的津液從檀口中沁出,隨著香舌的推攘註入到秦越有些幹渴的喉嚨中,他想起瞭染瀟月,明明坐在輪椅上比他矮,吻道深處卻總是要逆著勢將混合的愛意分給他。

  但她是脈脈含情的,摟著喜歡之人的脖子貼著他的額頭。

  而此時吻著他的女人縱使親密而激烈,以至於蒼白的面色上都湧現紅暈,但灰暗的眸子全是死寂,沒有歡喜的光亮。

  他享受,但並不喜歡。

  “說,我愛你。”少年吐出主動勾起的香舌。

  “我……我……我愛……”沐歆的雙眸晦暗不明的閃爍著,她緊貼的雙唇開始顫抖,帶著哭腔的氣流噴吐在少年臉上,原本松懈的手猛然緊握。

  秦越倒吸一口冷氣,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手腕肯定青紫一片瞭。

  “染瀟月會說這句話。”他輕輕開口。

  “我愛……我愛……我愛……”沐歆斷斷續續的回應著,她茫然的看著少年眼中的自己。

  那樣狼狽,那樣渴求憐憫,真是醜陋的樣子。

  所以染瀟月會說這句話……

  “我愛你……秦越……”

  新春番外 蘇幕遮(李冰璇)

  元慶二年

  斜陽西垂,波光粼粼的河道穿梭過古老姑蘇的街坊橋頭,烏蓬小船行駛在交錯的金鱗上,挑起縷縷明漪。

  悠然的槳聲吹起瞭朦朧的煙靄,明艷艷的畫舫就掩映在閃爍的凌波中,等待暮色結束時盛裝出場。而那淡白色的炊煙,從靠角落裡的船兒上升起,又穿過橋洞吹到對岸上,那裡有低寬的石欄和埠頭,還有蜜餞,巧粽,蠻頭等小吃食,歸傢的船客靠這些打發時間。

  青磚黛瓦的民居傍水而建,古老精致的拱橋連接瞭各處的喧囂煙火氣,連通著高閣的奢靡和古剎的寧靜,現在是晚飯的時辰,酒香鹵香和飄搖的白氣從街頭小巷的鋪子裡傳出來。

  道邊上,餛飩鋪的老板瞥瞭眼抽屜裡的銅板,雙手在油膩膩的圍裙上擦瞭擦,捏起兩枚最歪瓜裂棗的,從一旁的茶鋪中換瞭一碗涼茶,就蹲在鋪子前一口沒一口的喝著,看著人中大道上一輛裝飾華美的馬車咕嚕嚕的駛過青石板。

  嘖,新陛下一減輕賦稅,這幫富商有錢人又乘起瞭風光的馬車,老板呷瞭一口茶,心裡不痛快起來,他眼角的餘光從威嚴的車門上滑過,不知道看到瞭什麼,人定定的蹲在那裡,瞳孔卻一下子睜大瞭,急促的呼吸聲中,茶水從碗中抖落。

  車窗撩起小小的一角,李冰璇眼中倒映著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情景,怔怔不知所言。

  “怎麼,到瞭心心念念的江南,不高興嗎?”

  思緒混亂間,肩膀被拉入瞭一個溫暖的懷抱,丈夫的臉頰蹭著她溫軟的發絲,嗅著濕潤的水汽和清寒的發香,“以後我們就住在這座古城怎麼樣,這裡比京城暖和多瞭。”手被丈夫一齊包在瞭手心,想哄小孩似的輕輕搖晃著,李冰璇閉上瞭眼睛,順從的靠在身邊人的懷裡,嫻靜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不回去瞭?”她輕輕說道。

  “咳咳,沒什麼事情的話回去幹嘛,我現在隻想和你好好過日子。”年輕人訕訕的摸瞭摸鼻子,“但要是陛下強行征召,那我也沒辦法不是,總不能拖著你當逃犯吧。”“呵,你不說陛下我都忘瞭,畢竟還有太子……”李冰璇輕輕錘瞭一下丈夫的胸口,小手然後貼在上面慢慢撫摸著,好一會兒才道:“那孩子那麼小,你也狠得下心離他遠去。”“太子嘛……他身邊又不缺人,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我也教不瞭他什麼治國的道理,他要學他母親……”年輕人訕訕笑瞭笑,他並非不想見到自己的孩子,隻不過牽扯的事情太多瞭,舍不瞭這個隻會失去更多的東西,他也知道這一趟不問歸期的出行傷透瞭很多人的心。

  但世間情之一字最難解,這幾年與他有過關系的美女不知凡幾,他唯獨鐘愛李冰璇,所以,為瞭給她幸福,離開京城是最好的選擇,其他人咬牙切齒也好,淚水漣漣也罷,就算自己背負一切愧疚都值得。

  馬車緩緩行駛在姑蘇城裡,水鄉的濕潤氣息撲面而來,窗外就是母親曾經生活過的城市,李冰璇的心情卻是無比惆悵。那曾經的約定中,撫養自己長大的嚴婆婆早早逝去,琴鏡湖又暫時前往雲錦山與她的師傅和解,隻剩自己一人回到瞭江南……還有後來照顧她的半大少年,如今是她的丈夫,是她最愛的人。

  零零散散的光斑迭起,照射在馬車的紗窗上,原本暗下去的光線陡然明亮起來,料想那是掛在街坊上無數個點亮的燈籠,自從朝廷張貼瞭與都鐸友好協商的條例後,賦稅都減輕瞭許多,而作為富奢之地的江南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發展的機會,連綿的夜市就是姑蘇繁榮生機的證明。

  “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回到江南。”李冰璇趴在年輕人的胸口,像是夢囈似的呢喃著,“秦越,幸好還有你陪著我。”“你沒想到的事還多著呢,你以後若是在江南待得厭倦瞭,我們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馬車裡沉默瞭下來,就在年輕人以為妻子趴在他身上睡著瞭的時候,突然感覺小腹被指尖戳瞭戳,他偏過頭,和李冰璇澄澈的眸子對視瞭一會兒,後者的臉慢慢紅瞭,她小聲道:“現在我也想要個孩子。”“怎麼瞭,放不下太子的事嗎?”

  “不,我們相遇的太晚瞭,你知道的……我年長瞭你那麼多歲……”她心虛的垂下眼瞼,緊緊握住年輕人的手。

  真是可愛極瞭,秦越彈瞭彈她的臉蛋,打趣道:“沒想到啊,當初最不近人情的昭妃娘娘居然主動願意給我生孩子。”李冰璇的視線變得冰寒起來,就在年輕人覺得提起以前的事有所不妥的時候,她的眼眶卻慢慢的變紅瞭, 直到最後,眼中堅硬的冰塊融化成瞭傷感的溪流,她捂住瞭年輕人的嘴巴,然後湊上去在他眼前認真承諾,“你說的是以前的我,我知道你很討厭,但給我點時間好嗎。”“我會為你改掉那副性子,變成你喜歡的模樣。”她的眸子清冽高傲,隻是唯有看向年輕人時,才顯露絲縷溫柔和脈脈情意。

  年輕人看來有話要說,但被捂著說不出來。

  “你在宮裡闖入瞭我的生活,打破瞭我死守的平靜,把我拉入塵埃,染上情思,讓我為你思念,為你著魔,那就要做好被我賴上一輩子的準備。”她一點點挪開捂住年輕人嘴巴,印瞭上去。

  ……

  “如果我最後沒選擇你……”

  “我不會讓你難堪的,我會靜靜消失在你的世界裡,去一個遙遠的地方等著你。”“不準犯傻!你個薄情的女人。”

  “那就好好愛我。”

  叫賣聲似乎是約定過瞭,遠遠近近的幾乎同時響起,伴隨著甜蜜的香氣,咸鮮的煙火氣,微風湧浪的水汽,吳語的軟糯腔調,鮮活的江南從自小熟讀的詩與小說中浮現出來,就在身邊。

  能和所愛之人一起回到故鄉是件多麼幸福的事,最重要的是心上人也如願深愛著自己,彷徨的心情逐漸在外界的喧囂中消逝,李冰璇輕輕咬上瞭年輕人的脖子,滿腔的愛意從心中湧出,怎麼都止不住。

  “讓馬車停在客棧裡,我們出去走走吧。”

  ————————————————

  “今兒個剛釀的糖藕,又香又甜!”

  “噴香噴香的菱角糕,剛出鍋哩!”

  “馬上馬上——又一大籠!”

  秦越買瞭兩根糖葫蘆,幾塊油紙包起來的綠豆糕,還有一盒糖藕。

  行李物品安置在瞭住處,回到故土的姑娘蒙著面紗,站在街上的燈火闌珊處等他,前面似乎有廟會,隱隱能聽見敲鑼打鼓的聲音。

  用盒中的小木棍夾起切片的糖藕,遞到李冰璇面前,姑娘眼中的燈火在躍動,像銀河般深邃迷人,她的身體微微靠過來,兩人在極近的距離裡凝望彼此。

  秦越微微張嘴。

  “啊……嗚……”

  她揭開面紗,富有光澤的嘴唇叼住瞭青年的喂食,因為滾燙而嘶哈嘶哈的吐出混雜著白霧的溫暖氣息。

  李冰璇清澈的眼睛望著秦越,在他的懷抱與墻壁圍成的世界裡小口咀嚼著藕中的甜糯米,清冷的眉毛漸漸彎起,正對著她的河道上緩緩駛來一艘畫舫,霓裳炫色貪婪的塗在她絲絹般柔滑黑亮的長發上,她抿瞭下像是塗瞭層釉色的下唇,揪住瞭秦越的衣袖。

  “你也嘗嘗。”

  泠泠冰泉的聲音清脆卻不乏溫柔,青年在這微冷的風中恍惚瞭一下,才想起來這是身心都已經歸屬與他的李冰璇,記憶裡的冰山早就融化成瞭一泉春水。

  聞見一陣清爽的發香,李冰璇那柔軟微涼的小手操控著他的手腕,夾起一塊糖藕自己咬住小半邊,然後踮著腳湊上來。

  清冽的甜味,柔情蜜意,糯米有著桂花的香氣,藕被分解成小塊,在兩張嘴裡流動,最後消失不見,但秦越總感覺沒吃幹凈,因為沁入心底的甜味經久不散。

  “彩!!!”

  不知過瞭多久,遠處突然傳來行人的呼聲,甚至壓過瞭畫舫上的靡靡絲竹之音,角落裡交纏在一起的二人終於分開,將剩下的綠豆糕和糖藕吃盡。

  李冰璇戴上面紗,兩人重新向著喧鬧的方向前進。

  糖葫蘆不得姑娘心意,她吃瞭幾口就塞回到秦越手中,抓著他的胳膊抱在懷裡,靠在他肩膀好奇的看著河裡遊過的高大畫舫。

  “沒見過?”

  “沒見過,隴西的河經常夾雜著碎冰,而且那裡的人不可能穿這麼輕薄的衣服跳舞。”秦越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畫舫上朦朧的屏風印出瞭數道窈窕起舞的影子,水袖飛揚,婀娜軟糯的鶯聲笑語隨著悠揚的曲調傳入街邊小巷,讓人心癢癢。

  這是他第一次來古代的姑蘇,算是見識到古代有錢人的玩法瞭,不僅自己享受,還要羨煞旁人。

  “想上去麼。”

  身邊傳來殺氣般的註視,姑娘抱著他的手臂,面紗上的清澈眼眸仿佛能凍結世間萬物。

  “不想,紅粉骷髏爾,我傢冰璇最可愛瞭。”

  “我不想看它瞭,往前走吧。”李冰璇沒有再說什麼,拉著秦越往前面人聲鼎沸的地方走。

  遙遙可見,一條青金色的龍首在攢動的人頭之上起起伏伏,後面的龍身綿延,從橋的這頭到那端不斷。

  “呼呼呼。”

  舞龍隊又變換瞭一個造型,張牙舞爪,引得一片贊嘆和歡呼聲。

  “好熱鬧啊。”秦越想起瞭另一個時代,那裡也有舞龍的節目,也有圍觀熱鬧無比的人群,這場燈火蹁躚的喧鬧讓他一時恍惚,直至衣袖又被拉動。

  “若不早點過去,圍著的人群便越來越多瞭。”帶著面紗的姑娘看著前面怒目圓睜的青金龍首,還有周圍閃爍著明光的燈籠,踮著腳遠望起來。

  秦越便握住她的手奔跑起來,李冰璇錯愕的回眸望他,閃爍的燈火是她眼中的光,她微微一笑,夜風中飄動的每一根發絲都在雀躍,秦越突然釋懷瞭,這才是他要的時代,牽著手奔跑著,那條龍在視野中越來越清晰,龍須根根僨張,頗有氣勢。

  “秦越你看。”

  清脆泠響的聲音,順著李冰璇的手臂望去,一個燃燒發光的龍珠沖天而起,而那猙獰威嚴的龍首直奔龍珠而去,散開的煙火滑出炫舞的軌跡,繞著龍珠旋轉,或騰空而起,或低伏前行,猶如龍行九霄,喧鬧之聲不知什麼時候停止瞭,人們都雙眼緊盯著龍頭的動作,一時隻餘敲鑼打鼓的聲音,直到追逐許久,龍首終於將龍珠一口吞下,歡呼聲喝彩聲頓時震耳欲聾。

  靠在秦越懷裡的李冰璇沒有出聲,但秦越能看到她舒展的眉眼,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舞龍仍在繼續,西側遠遠傳來令一陣聲響,人群突然騷動起來。

  “楊二哥,你看那邊,赤紅色的龍首,莫不是王傢班子那夥雜耍。”“是哩是哩,這下有好戲看瞭,雙龍相遇,肯定要鬥上一鬥!”“怎麼瞭?”秦越註意到身邊的姑娘鼻尖聳動,悄悄越過他的肩頭往回張望瞭幾次。

  “沒……沒什麼……”

  李冰璇瞪瞭他一眼,板著臉回答,無意識的捏著秦越的手。

  年輕人墊著腳越過身後的人群,隻見熱氣裊裊,木匾下數個一人高的蒸籠在燈火的暖熏下散發著鮮香的白氣,是瞭,冰璇先前光顧著觀景,就吃瞭幾樣小食墊墊肚子,這會兒又跑又跳,早該餓瞭,而自己因為倒因為多吃瞭兩根糖葫蘆,不感饑餓。

  周圍的奏樂聲突然激昂起來,西邊來的那顆赤紅色的龍首來勢洶洶,這邊原先的青金色龍首也不甘落後,擺瞭個架勢準備應戰,跟隨著赤紅色龍首來的人群合流一處,都等著看一場好戲,遠處更多的人也因此被吸引過來。

  “你在這等著,我去買點籠包。”

  “別,別去。人這麼多,出去容易進來難,等你買完都找不到我瞭。”李冰璇抓住瞭秦越的手腕。

  “放心,我很快就回來。”

  “那我跟你一起。”

  “舞龍這麼大陣仗一場廟會估計隻有一次,錯過瞭精彩的地方豈不遺憾,且替我看著,到時候把漏掉的講給我聽。”“不要!”

  秦越摸瞭摸李冰璇的腦袋,她的瞳孔一下子睜大瞭,不遠處,兩支舞龍隊也開始左搖右擺的表演起來,好一番爭鬥,贏得圍觀眾人的喝彩聲,趁此機會,年輕人抽出胳膊向外擠出去。

  明亮的火花倒映在李冰璇的眼中,發絲上還停留著掌心的溫度,但她已經不在乎瞭。

  上一個摸過自己腦袋的人……嚴婆婆……已經不在瞭……隻是尋常一場大雨就倒下瞭……懷裡的手臂也不在瞭……他也跑掉瞭……一個個都離我而去……周圍又響起瞭喧鬧聲,好刺耳……

  嗆鼻的煙火氣,陌生的汗味,庸俗的脂粉味,沒有他的味道……孤獨與寂寞突然像潮水向李冰璇湧來,她失去瞭主心骨。

  外層的不少青壯甚至肩上坐著孩童,隻為來看熱鬧,可見觀眾之多,秦越下意識的加快瞭腳步,艱難的撥開最外層的人群,外面的空氣果然清新不少,秦越小跑著朝那傢店鋪跑去,那兒的看著老板娘個子不高,長長的黑發斜一根銅簪,正風姿圓潤的彎著腰,背著他擦抹一旁的桌椅。

  他敲瞭敲桌子,“老板娘,我要帶走三屜籠包。”“好嘞。”婦人回頭看瞭一眼,趕忙站起身,原來繃緊的綠裙豎直瞭,滿月的弧度隱下去。

  “麻煩快點,我妻子還在那看廟會,我怕她擔心。”圓潤的婦人一邊掀開蒸籠拿起竹屜,迅速往油紙包裡夾取食物,一邊瞥瞭眼又發生瞭騷動的人群,軟聲道:“小哥是來姑蘇遊玩的嗎?”“何以見得?”

  “若有這麼俊俏的人兒生在姑蘇城裡,我能一點消息都聽不見?而且,本地人看廟會若是饞瞭,早就會提前準備好吃食。”老板娘笑瞇瞇的往籠包上點幾滴陳醋,一邊說著,一邊雙手捧舉著油紙遞過來。

  噠噠噠急匆匆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分外熟悉,秦越剛接過籠包,身後突然撞上瞭一個柔軟的軀體,纖柔的胳膊鎖在他的胸膛上,箍的他胸口疼。

  年輕人一怔,微微轉頭,飄柔的發絲清寒浮香,下一刻,胸口的小手忽地下移,攥住瞭腰上的軟肉。

  “壞!”埋在他背後的姑娘咬牙切齒道,懷中是熟悉溫暖的感覺,讓人安心,但她現在隻想罵他踢他打他,讓他後悔讓他認錯。

  明明解開瞭自己封閉的心,讓自己無法再故作堅強,那就要好好的負起責任來啊,中途拋下什麼的,真是……真是……可憐的姑娘想不出什麼惡狠狠的詞來形容,隻好將情緒激蕩的淚兒抹在秦越的背上。

  “嘶好疼好疼啊……”

  “我明明還沒掐呢!”氣急的姑娘蹦出瞭一句與平日風格相悖的話。

  “兩位感情還真是好呢,”老板娘艷羨的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抹瞭抹自己的臉蛋回憶道,“年輕時我也喜歡捉弄我傢郎君,但現在老瞭,也不愛動彈,他愛怎麼樣怎麼樣,就都隨他瞭。”“姑娘你別生氣,你夫君對你可上心瞭,從我這買東西的時候可一個勁的催著快點,怕你擔心。”“我知道,但隻是不想和他分開。”李冰璇聲音清脆。

  “謝謝姐姐仗義執言。”秦越感激的拱手。

  下一刻,他的右手就被李冰璇給死死的握緊瞭,年輕人尷尬一笑,與老板娘就此別過,經過這麼一打鬧,人群已經把雙龍相鬥的場景圍的水泄不通,除非飛上屋簷,不然是沒法看瞭。

  “你不惋惜嗎,普通的舞龍廟會上常見,但撞上對角戲的可少多瞭,你看多少姑蘇的本地人都來圍觀。”“它不重要。”

  “這麼舍不得我?”

  李冰璇冷冷的瞪瞭他一眼,二人走在另一邊的街道上,因為不少人都去看舞龍瞭,因此顯得冷清許多,月光照在美人清淺的臉蛋上,秦越清晰的看見瞭一抹嫣紅。

  “魚能離的開水嗎?”她的聲音輕輕的,卻讓秦越心裡一陣暖流湧遍全身。

  “冰璇姐……”

  “叫我冰璇……”姑娘突然不高興起來,她板著臉的看著被風吹動的楊柳梢,“你剛剛稱那位老板娘叫姐姐,現在又這麼說,意思是嫌我老嘍。”“怎麼會?現在的你是最好的,青澀尚未完全退完,卻兼具成熟的風韻,最喜歡你瞭。”秦越壓低瞭聲音,“我每次看著你都想把你抱在懷裡,親來親去一輩子不松手。”“登徒子登徒子,從哪學的歪理。”李冰璇耳朵紅紅的啐瞭一口,腳尖踢起路上一塊小石頭,面紗上的眼眸漾著歡喜的光芒。

  “要是松手,那也是你嫌棄我膩歪我瞭,一腳把我踢開。”“你!”李冰璇輕輕捶瞭一下年輕人的肩膀,看著他嬉皮笑臉的樣子氣呼呼的,“不學好。”“下次廟會我們一起看。”秦越拉著她的手承諾。

  籠包走著走著就吃完瞭,縱使街邊巷口的美食依然豐富,但晚上不宜飽腹,在李冰璇“聽我的”的眼神下,秦越還是遏制瞭放縱的胃口,反正來日方長,這姑蘇城遲早吃個遍。

  月色清疏,走到主幹道上,沿街的河流寬敞明媚,畫舫邊上有許多烏篷船,船頭掛著一盞柔和的明燈,船尾站著打扮精致的姑娘,一邊輕輕搖櫓,柔和羞澀的臉頰望著岸上的客人。

  有醉酒吹噓的士子站在臺階處揮手相招其中鐘意的人兒,待到船靠岸,便在一片嘖嘖聲中跨入船中,摟著嬌小的姑娘鉆入瞭船艙。

  岸上的朋友在嘲笑:“至少劃到僻靜之處吧,子鈺兄!”“都滾蛋!”船艙裡傳出滿是酒氣的回頂。

  羞澀的船娘低著頭從船艙裡走出來,也不敢看誰隻是搖著船槳,不一會兒便消失在瞭黑暗之處。

  “他……他們……我們走……”李冰璇似乎明白瞭什麼,拉著秦越想離開這裡。

  “他們怎麼瞭,李夫子,您書讀得多不跟我解釋一下?”年輕人裝作懵懂的樣子。

  “有什麼好解釋的,一群好色之徒。”李冰璇低聲嘟噥瞭一句。

  “我也好色,隻不過我隻好你的色。”

  李冰璇打掉秦越攬在她腰上不斷向下摩挲的手,水光盈盈的抿著唇,不滿的看著他。

  “我的大才女,就給小的說說吧。”

  ……

  “你得知道,就算你不說,我們在這姑蘇城住上一段時間也自然會知曉的。”李冰璇嘆瞭口氣,“那些船娘跟京城玉鳴樓裡的姑娘一個樣,隻不過換瞭個場所,換瞭個招攬客人的手段。”“哦~~,那我懂瞭。”

  ……

  “你懂什麼瞭?”

  “啊痛痛痛痛!”

  “你怎麼知道玉鳴樓是幹什麼的。”李冰璇冷冷的瞪著隻是把手輕輕按上去就呲牙咧嘴的年輕人。

  “老皇帝還沒死的時候我去過安樂王府,安樂王好男色,有時就會叫玉鳴樓的兔爺,這不就知道它是個青樓嘛。”“以後有空瞭,你得交代清楚你幹過的那些好事。”李冰璇沒好氣道,又朝那些在河岸觀望的士子揚瞭揚下巴,“不準學那些人,聽到沒。”“開玩笑,我眼裡隻容的下你,其他胭脂俗粉算什麼東西。”“那你可得罪人多瞭去瞭,沐王府,青州徐傢,東海水師,燕王府,都鐸……還有當今陛下,別忘瞭,欺君之罪夷三族。”“咳咳……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秦越尷尬的道瞭一句,隻是尷尬的表情在李冰璇看不見的陰影裡越發苦澀。

  這裡離的兩岸燈火遠瞭些,月光更顯清白,在月光下散步,也不知道昨日之人現在怎麼樣瞭,秦越想著想著,鼻尖竟有些發酸。

  ……

  “對不起,提起這件事也是我的不對,我都已經擁有你瞭,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李冰璇忽然笑道,她扳過秦越的臉,揭開自己的面紗,月光灑在她清絕的面孔上,的的確確如落入凡間的仙女,明艷動人,“那些日子兜兜轉轉到最後,還是我贏瞭。”“謝謝你,夫君。”

  甜蜜的稱呼讓年輕人心跳加速,她眼中完完全全隻有自己一個人,這讓他如何再想那些前塵往事,這天仙似的人兒高嶺之姿冠絕天下,如今卻願低眉順眼稱自己為夫君,實在讓人按奈不住喜愛之情,青年快速左右環視瞭一下,然後像餓瞭三天的野狼一樣咬瞭上去,噙著那瓣櫻桃吮吸著清甜的汁液。

  “夫……君~~”

  以最大的意志力克制住自己的動作,年輕人慢慢松開瞭黏在姑娘唇舌上的糾纏,摟著她走向城鎮較偏僻的岸邊。

  從一個看望兒子兒媳歸來的婆婆手裡租下瞭她的船,收起槳櫓,坐進船艙,任水流將烏篷船飄蕩。

  “第一天來到姑蘇,我想留下些獨特的回憶。”他抱著嬌美的身軀上下齊手,吻著她的脖子和鎖骨,再繁瑣的衣扣在他的手裡也仿若無物。

  李冰璇咬著下唇,臉頰通紅,雙眼像是含著淚水般晶瑩,她雙手插進年輕人的發絲,將他用力按向自己的胸膛。

  “哈……”

  密不透風的唇兒終究是因為雪山上的紅梅被舔舐而輕嘆出聲,然後又被火熱的吐息含在瞭嘴裡,仙女絕美的玉顏被年輕人不知憐惜的捧著,肆意的索取著甘液,鼻息剛從各自的肺部鉆出,又被另一人吸進去,熾烈而又充滿柔情。

  玉臂輕抬,在年輕人的熱吻中,回歸墨色的長發被一根皮扣綰起,幹練的束在腦後。

  “冰璇,你是不是知道我最喜歡你這種發型瞭。”秦越貪婪的盯著心愛之人,舔瞭一下有些紅腫的唇瓣,不知為何,感覺越吻越渴。

  “登徒子。”李冰璇盯著年輕人小聲說瞭一句,摟著年輕人脖子吻瞭上來。

  “如果不是為瞭調理身體回復發色,我們幾年前便可以來到這裡瞭。”她模糊不清的呢喃著,努力試圖在丈夫口中站穩跟腳。

  “身體是第一位的。”

  好一會兒兩條相愛的舌頭才分開,秦越喘著粗氣答道。

  “其實你若是喜歡我白發的樣子,保持下來也可以的。”李冰璇幽幽道,“那時候你最喜歡給我綁成兩個馬尾,然後揪著我白色的頭發……”“我愛的是你這個人,與發色無關。”

  秦越顫抖著脫下妻子的裙子,光滑的肌膚像是在親吻他的掌心,李冰璇把頭撇過一邊不看他,隻是呼吸越來越急促。

  白玉砌成的軀體每一寸都仿佛鬼斧神工,該瘦削的地方瘦削,豐腴的地方豐腴,她就跪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清香撲鼻。

  “吶,冰璇,先前在車上怎麼突然想要孩子瞭。”……

  狹小的船艙裡,曖昧的喘息聲突然小瞭很多,秦越感覺到氣氛冷凝,欲火中燒的理智頓時清醒瞭些。

  烏篷船頂似是有些疏漏,絲縷月光從縫隙處撒入船艙,照射在李冰璇雪白無瑕的酮體上,清絕的雙眸此時眼淚朦朧。

  “我覺得對不起京城的那個孩子。”她低低道,“我奪走瞭你,讓他的童年缺少瞭父親。”“我經歷過沒有父母陪伴的童年,知道那是件多麼可悲的事情。”……

  “都是我的錯,不怪你。”秦越擁著她輕輕道,嗓子突然幹澀到疼痛。

  “如果我們也有瞭孩子,那我至少心裡也好受瞭些,畢竟他們也需要你。”她的螓首埋在年輕人的肩上,扣緊瞭秦越的背脊,像是生怕他突然從自己的懷裡消失不見。

  “我不想你回去,我真的不想你回京城,雖然那孩子是無辜的……”濕熱的液體從肩窩處流下,溫暖的身體在微微抽搐。

  “可是……”

  “當我們撫琴寫意,遊山玩水的時候,他會不會在空曠的王宮裡,用木塊雕著他母親跟他說的父親的模樣……”“當我們相擁入夢,安穩入睡的時候,他是否會因為缺少母親政事繁忙的陪伴,而望著月亮,想念他遠在姑蘇的父親……”“你的心太軟……”秦越感覺鼻尖有些發酸,他趕緊吻上瞭那張讓他愧疚的,濕漉漉的唇,像是要吸取李冰璇的靈魂一樣用力吮吸著她的口腔,舌頭,吸走她的共情的難過。

  “他是不得已中的結果,是錯誤的果實,是染瀟月謀劃成功的重要一環,對不起他的是我和謀劃者,你不欠他任何。”秦越從美人口中收回粘連著銀絲的舌頭,低低的呢喃。

  “但他是你的兒子,不是嗎?”李冰璇輕輕的一句話又把年輕人拉回現實,“我們是真正的夫妻,他既然是你的兒子,那也算是我的半個兒子。”“我隻愛你,不論何時,何地。”秦越舔瞭一下她的耳垂,埋首在雪白的山峰之中,李冰璇輕顫一下,默不作聲的撫摸著他的後腦勺。

  迷醉的粉色蔓延上雪色的肌膚,像是雪山上落下瞭初綻的紅纓,挺直的腰肢微微搖晃,似在迎合著愛人的品嘗。

  “嗦……”

  李冰璇的雙手插進瞭年輕人的頭發之中,咬著銀牙,修長的脖頸越揚越高,最後閉上雙眼,清絕的眸子淌下兩行清淚。

  “至少過年那個月,他可以見到他的弟弟和妹妹,又或者,其他時候陛下允許他跟我們生活一段時日。”秦越不敢置信的抬起頭,他正想說什麼,又被按進瞭灑滿月光的溫柔鄉裡,發出“嗚嗚”的聲音。

  “我覺得,那些女人好歹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會因為我的一點善心而不知廉恥的勾引你,把你從我和你的孩子身邊搶走吧。”李冰璇自言自語著,輕輕拍瞭拍年輕人的後腦勺,胸脯間溫熱的上下顫動讓她感到滿意。

  “所以現在,我要努力懷上我們的孩子。”她的手摸索到小腹上硬頂的火熱,玉指輕撫著上面粗壯的筋脈,感受著它的跳動,就是這根那肉棒讓她獲得瞭新生,也享受到瞭女人的滋味。

  而此時,它正雄赳赳氣昂昂的壓迫在子宮上方,似乎在瞄準目標,滾燙的棒身壓在光潔的陰阜上,一想到被它貫穿的感覺,李冰璇的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曾經身體虛弱的時候倒是被它折騰的渾身像散瞭架一樣,現在身子骨硬朗瞭,想必能堅持的久一些吧。

  花徑中分泌的汁液流淌下來,塗抹在鼓鼓的陰囊上,光潔粉嫩的陰唇在棒身上摩擦著,清冷的姑娘面頰紅潤,有些羞澀,有些期待。

  “給我吧,我的白虎姑娘。”秦越從深溝裡一路吻上李冰璇的脖頸,吻的她又羞又急。

  “又嫌棄我是不是。”她委屈的撇過頭,不讓濕潤的舌頭找到她抿著的唇,前者在她的臉頰上滑過一道水跡,“怎麼會!這是愛稱,那裡光潔如雪,沒有一絲毛發,我喜歡都來不及,怎麼會嫌棄。”秦越撫摸過那柔軟的陰阜,中指沾上點性器摩擦處的汁液,在上面畫著圈。

  “不要弄那裡……”

  李冰璇紅著臉去抓年輕人的手,卻被他引導向頂端流淌著先走汁的滾燙肉棒。

  “讓它進去吧。”秦越呼出一口氣,讓姑娘渾身一顫。

  “那你讓它進來唄,我又沒不讓……”

  “明明都是老夫老妻瞭,怎麼還扭捏,你不是還想要孩子嗎。”羞澀的手兒拽住瞭他腰上的軟肉,就在秦越做好瞭心裡準備的時候,耳邊一聲甜美濕潤的嘆息,手又松開瞭,緊貼著肉棒的陰阜向上滑動,直到柔軟的花瓣能夠包裹住碩大的龜頭。

  熱刀切入瞭黃油,層層疊疊的褶皺肉粒吞咽著堅硬的肉棒,像是沒有盡頭一樣將其往體內吸納。

  “秦……秦越……”

  姑娘哆哆嗦嗦的喘著氣,銀牙半咬半開,香甜的氣息噴吐在秦越的口中,像是痛苦又像是極樂般的蹙著眉,清冷的眼眸媚的能滴出水來。

  “冰璇,我的冰璇。”

  “好……脹……嗚……”

  “真美,我的冰璇,最愛的最愛的就是你瞭。”李冰璇臉上紅的像是在滴血,身體裡那根又熱又燙的肉棒像是抽走瞭她所有的力氣,子宮在酥麻的快感下從深處隱現,羞怯的吻上瞭龜頭。

  “羞……壞……”姑娘語無倫次的呻吟著,生命的撞擊讓她暈乎乎的,她胡亂的伸出手,想遮住夫君火熱的眼神,但反倒被捉住,五指緊扣著傳遞熱量。

  宮腔受到叩訪反射般的收縮起來,連帶著每一圈的軟肉都緊緊的勒在滾燙的肉棒之上,短暫的停頓瞭一會兒,李冰璇悄悄睜開瞭雙眼,要是擱以前身體虛弱的時候,就這酸麻的一頂就足以讓她魂飛天外,失神泄身瞭,現在竟然還有餘力喘息。

  沒等她回神多久,抓著她的手陡然用力往下一按,嬌臀再次壓扁在年輕人的大腿上,嬌嫩柔弱的花徑被龜頭冠狀溝的堅硬棱角撕扯著,潺潺春水潤滑著肉褶與陽具的摩擦。

  “嗚啊……哈……哈……你怎好……你怎好這樣欺負人……嗚嗚嗚……”年輕人沒有閑情逸致再應付妻子羞澀的不滿,堵住瞭她的嘴,環抱住她滑嫩的腰肢,向上微微一拋,再重重挺起肉棒插入花徑之中,乳白色的臀浪隨著飛濺出的淫水而閃閃發亮。

  “不……嗚……啊嗚嗚嗚……嗚嗚嗚嗚……”

  模糊不清的呻吟在船艙裡回蕩,不知何時,李冰璇的雙腿已經交疊纏上瞭年輕人的腰,固定著肉棒牢牢的嵌在她的體內,癡迷的嬌顏上星眸沉醉,櫻桃檀口幾乎是抓住一切機會努力呼吸著,但往往剛張開唇吸氣就被秦越封住瞭口舌,激蕩的浪潮在她體內奔湧,讓她香汗淋漓,酮體緋紅。

  “啪!”秦越的手掌扇瞭李冰璇蠕動的臀瓣一巴掌,沒有顧她無奈又羞氣的一聲悲鳴,十指恍若陷入泥沼般的捏入瞭柔嫩的臀肉裡,用力挺動胯部,把肉棒狠狠的沖進妻子體內摩擦,那沉重的力道與速度,似乎想要連兩顆睪丸都擠入李冰璇溫暖濡濕的體內來宣泄欲火。

  “秦……嗚……夫……夫君……”

  李冰璇在秦越耳邊帶著哭腔喘息著,曾經無情高冷的容顏如今滿是不勝快感的嬌羞,光潔的額頭香汗淋漓,整個人像風雨中的小舟一樣顫栗著,被體內的火熱粗壯一遍又一遍的索取快感,粘稠的碰撞水聲不斷作響,河中央的小船也蕩出瞭圈圈漣漪,沒過多久,李冰璇勉力支撐的手臂就慢慢軟瞭下來,嬌軟的身段貼在秦越結實滾燙的軀體上融化成一灘春水。

  “叫我什麼?”

  “夫君……夫君……最愛你瞭夫君……”

  清眸水霧點點,櫻桃檀口吐氣如蘭,曖昧的月光絲縷灑在李冰璇起伏顫抖的美背上,美人斷斷續續的呢喃著。

  “冰璇……冰璇……”

  “嗯……”

  身體裡的肉棒突然漲大一圈,迫不及待的吻上瑟縮的花心,李冰璇柔媚的呻吟一聲,她張開檀口,極致的愛意抒自胸臆卻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痛苦夾雜著愉悅的嘆息聲中,黏滑的宮腔借著與龜頭接吻的機會下壓,宛若幼女小嘴的縫隙吸吮著張開的鈴口。

  “呃……啊……嗯啊……呼……被……要被貫穿瞭……”白潤的腳趾夾在一起,優美的足背繃的緊緊的,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見。李冰璇顫抖的喃喃著,身體正在被粗壯的烙鐵頂到最深處,然後硬生生的分成兩半,那裡是神聖的育兒房,是她孕育生命結晶的地方,此刻卻先被蠻橫的肉棒強占瞭這裡。

  開宮火辣辣的痛苦伴隨著心中似水柔情的醞釀,也不知是何種復雜的心情,龜頭在夾緊的子宮壁上左右摩擦著,那深刻的觸感簡直是在她的心肝上起舞,被撐開的子宮口卡在冠狀溝上,像是當初那個被她呵斥嫌棄的小小少年正在報復她一樣。

  李冰璇蹙著眉撫摸著年輕人通紅陶醉的側臉,略微蒼白的面頰慢慢綻放出一抹淺笑,她正在努力的成為一個能讓丈夫盡興的妻子。

  “我愛你,秦越。”她壓抑著身體裡滿脹撕裂的酸麻痛楚,在劇烈喘息的年輕人耳邊輕輕呢喃,“比所有人都愛你。”“冰璇……我的冰璇……”

  秦越的眼神都放空瞭,龜頭上被滑嫩無比的肉褶劇烈的摩擦著,吮吸著馬眼,棒身則被外面的陰道壁緊緊纏繞在一起,壓榨似的隨著愛人的呼吸而產生一陣陣的律動,劇烈的快感讓秦越大口喘著氣,大手上下揉捻著李冰璇的美背,翹臀,捏出片片緋紅的印痕,蝕髓的快感讓他扭動著腰,仿佛想要逃離這個啖精的銷魂之地,但冠狀溝牢牢的卡在子宮口,似乎不繳納精液就無法脫身而出。

  李冰璇的腿蜷縮著盤住年輕人的腰身,流淌著晶瑩汗珠的肉體像條美女蛇一樣黏在他的身上,香臍那裡微微鼓起,裡面仿佛燃燒著一團火焰,渴求懷孕的子宮不停的吮吸著滲出液體的馬眼。

  “要射瞭嗎……夫君……給我……射給我……璇兒要給你生好幾個孩子……”她的聲音嘶啞動聽,帶著濕潤的音腔,滿眸愛意,隻是嘴角因為疼痛而微微抽搐著。

  秦越的眼睛瞬間紅瞭,那曾經清冷自矜的貴妃仙子如今正吞沒著自己的肉棒渴求自己下種,那冰冷的眼神與現在含情脈脈的瀲灩迷蒙相重疊,直接摧毀瞭他的意識。

  “夫君……璇兒……璇兒想要你的精種……”

  年輕人咬著牙將流滿瞭淫液的大腿往上狠狠一頂,肉球砸在滿是紅印的臀肉上,龜頭使勁往李冰璇的體內鉆去,力度之大幾乎把嬌嫩的子宮壓扁瞭一半,深陷的子宮嫩肉瞬間反過來包裹住到極限的龜頭,用力一嗦。

  秦越低吼一聲,強化過的肉棒瞬間噴湧出活力強大的精流,泵入美人的子宮內部,一股一股的,燙的李冰璇發出瞭意識模糊的呻吟,馬眼每噴出一股精液,濡濕的肉體便猛烈一顫,澄澈的眸子慢慢上翻,高潮的陰液不要命的噴湧而出,被肉棒堵在子宮裡。

  “好多……嗚啊……夠瞭……璇兒已經夠瞭……肚子已經懷孕瞭……懷孕瞭……”淚珠順著她清冷的臉龐滑落,她的喉嚨發出嗬嗬的聲音,呼吸微弱,難受的求饒聲沒有絲毫力氣,細小如蚊嚶,甚至原本平坦的小腹已經鼓瞭起來,裝滿瞭活力滿滿的精液和高潮的液體。

  直到肆意妄為的肉棒終於停止瞭神勇時刻,蓄積的汁液立刻將它給擠瞭出來,大股大股的濃稠濁液順著慢慢閉合的粉嫩陰唇中流出來,發出噗噗的聲音,兩人的交合處成瞭液體的海洋。

  “哈……呼……”李冰璇無力的倒在年輕人的肉體上,眼神隨著小腹平緩瞭些而回復瞭焦距。

  河水潺潺,溫柔的月光從縫隙處照亮瞭艙室。

  “這下肯定懷孕瞭吧……秦越……幾天前是我的排卵期。”“你叫我什麼……”年輕人疲憊的將手放到李冰璇的臀兒處,後者的身體微微抖瞭抖。

  “夫君……我的夫君……”李冰璇風情萬種的白瞭他一眼,艱難的挪動著疲憊的身體獻上瞭香吻。

  “睡吧……璇兒……”秦越愛憐的分開嘴唇,將幹凈的被褥披在兩人身上,今晚隻能先將就這麼睡瞭,明天一早在找個客棧洗澡。

  “你……你比我小這麼多……怎麼叫我這個……”姑娘感覺臉上一陣火燒,本想錘錘他的胸口,但一點力氣都沒有瞭,隻好用牙含著他肩膀上的肉。

  “我喜歡你……璇兒……好喜歡好喜歡你……”“好喜歡你……璇兒……”

  登徒子……李冰璇無奈的松開瞭銀牙,明明年齡還是差那麼多的,虧他能叫的出來……但一想到年輕人對她的癡迷愛戀,從卑微的小太監一點點走進她的心裡,從眾多佳麗之中獨回應她的心意,姑娘怎麼都板不起臉來,她輕輕笑瞭一聲,心中甜如蜜。

  她望著年輕人平穩的呼吸,笑顏如冰山上綻放的雪蓮,“我也愛你,夫君,最愛最愛你瞭……”

  (ps:沒想到吧,這次是李冰璇的番外,而且此時的秦越已經不是少年郎瞭,在這個時間點是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