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康威

  我離開瞭我的大樓,穿過米蘭寂靜、黑暗的街道。高大的建築在鵝卵石上投下陰影,隻有路燈照亮我的腳步。我經過一對正在品嘗享受冰淇淋的路人夫婦。我身著深藍色西裝,打著一條相配的領帶。這套衣服的市值超過瞭幾千美元。如果有人真的需要一筆錢,這套西裝就可能改變他們的生活。

  但沒有人愚蠢到要搶劫我。

  我不僅有一張眾所周知的著名的面孔,而且還有一個受人尊敬的聲譽。我可以在彈指之間挑起爭端。如果我想的話,我可以讓某人憑空消失。我有能力改變未來——如果我願意的話。

  我繞過街角,靠近夜總會的門口。從等待入場的人群隊伍的末端我可以聽到貝斯的低音隆隆轟鳴。女人們穿著高跟鞋和閃閃發光的內衣,為溫暖潮濕的空氣增加瞭熱度。

  保鏢們立即認出瞭向入口走去的我。他們分開人群,像保護國王的士兵一樣包圍護衛著我。我在所有這些準備支付一千歐元才被許可進入這傢貴賓俱樂部的男人的冗長隊列面前暢通無阻。女人們看著我的目光,讓我覺得她們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神。

  大門打開瞭,保鏢們陪同我進去。

  讓自己置身於黑暗之中,被音樂環繞覆蓋,賓至如歸的感覺。女人們穿著我設計的內衣——半身裙、緊身胸衣和並不能真正隱藏住什麼的窄小的丁字褲。有一些是女模特,有些是尋歡作樂的女性,她們僅僅想和精英男士們打成一片。

  我的到來引起瞭一場無形的騷動,所有人都在為我讓開道路,禮貌不失恭維地往旁邊挪動。仿佛我一直在發出超聲波,人們甚至在不知不覺中就感知到瞭這樣的存在。人們分開是為瞭給我預留出更多的空間。實則這是大可不必的。

  黑色的墻壁上貼滿瞭我的女模特穿著性感套裝內衣的海報,有的是蕾絲,有的配飾鉆石。在每一張海報照片當中,每一位靚麗的女模特都穿著專門為其身體特點設計的內衣款式。我的工作正是通過為女性打造完美的內衣來使她們看起來更加美麗動人。每個女人都有她自己的個性,自己的形體,但她們都以最恰當的方式展現出瞭自己獨特的魅力。

  「您的蘇格蘭威士忌,先生。」一個服務生說著,從陰影中走出來,用托盤端著我的飲品。「卡特在樓上等您。先生。」

  「謝謝你。」我接過杯子說道。

  這個服務生就像他來時一樣迅速消失瞭。

  我走上樓梯,感覺到人們對我的註視。女人羨慕我,男人嫉妒我。但夜總會大樓裡的每個人都在向權威低頭。

  他們都被我的皮鞋踩在腳底——而他們甚至對此一無所知。

  卡特坐在一個包廂的角落裡。每隻手臂上都挽著一個女人,癱在皮椅上,他的對面是一幅巨大的萊茜·洛克伍德的照片。萊西是我的頂級模特。人們最瞭解的是她的身體。她有自信和完美的雙腿。她想成為我的明星——而整個世界都認為她會如此。

  卡特太忙於和他的女士們耳鬢廝磨,無暇分身留意我的到來。他左邊的金發女郎正在撫摸他的胸部,咬著他的耳垂。另一個女郎的一隻手正在揉搓他的大腿,她的手正危險地接近他的褲襠。兩個女人都穿著我設計的內衣款式。水鉆使它們閃閃發光。

  我在卡特對面的皮椅上坐下,放下我的蘇格蘭酒杯,更舒適地靠在椅背上。我甚至沒有環顧四周,就知道自己被盯上瞭。很快,就有一兩個漂亮女人抓住瞭這個機會,過來把屁股放在我旁邊伸手便可觸及的地方。她們會認為自己很特別。她們會認為她們有一些獨特的東西,可以讓我的註意力超過五分鐘。

  怎麼可能。

  我的整個生活都是圍繞著美麗的女人。我正為她們創造令人驚嘆的充滿誘惑的內衣,讓她們的男人更熱衷於操她們的屁股。我通過設計款式令男人的幻想成真。我會給像萊茜·洛克伍德這樣的女人穿上華麗的連體衣,讓你可以解開褲襠速戰速決。我一天到晚想的都是性……和漂亮女人做愛。

  最終結果,我的陽具變得不再敏感,麻木不仁。

  要給我留下深刻印象幾乎是不可能的。這些女人都是一樣的,雖然都以自己的方式美麗地綻放著。我毫無情緒地操她們。這是有意為之的:沒有激情的交媾反而激發瞭我創作的靈感。

  有多少人關心愛情呢?胡扯,他們想要的隻有性。

  我在設計我的內衣時牢記明確的隻有這一點。

  這一規則的唯一例外是我剛剛發現的那個女孩。

  十號——蒂絲。

  她身上有一種獨特的韻味,立刻引起瞭我的註意。當這十個內衣模特走上臺時,我幾乎看不到其他九個女孩的臉,仿佛她們是模糊不清的。誠然,這些女孩很美,但她們平庸。她們將成為我最信任得力的九個幫手,但與第十號相比,她們九個女孩就顯得微不足道,蒼白無力瞭。

  十號,蒂絲。

  我並不覺得她特別漂亮。她的美麗並不局限於身體特征。但她有一種吸引人註意的品質。她對我的助手們產生瞭同樣的影響,這就是他們選擇她晉級的原因。她的牛仔褲和T恤衫無法掩蓋她的性感魅力。

  她的身體構造是世間罕有的。她的臀部和腹部的尺寸比例臻於完美。正是這一點使她的曲線感官更加性感。她擁有錐形勻稱又肌肉發達的大腿,飽滿肉圓的臀部;身姿曲暢玲瓏,性感妖嬈,和玉脂般的肌膚相得益彰。尤其她後背中間那道凹進去的脊柱延展至腰部形成一條蜿蜒的溝渠,以至於側身看起來像一把彎曲的勺子。能為這樣一個落入凡塵的精靈設計一款作品,我的心中引以為榮。

  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擁有如此三圍的女人。仿佛她生存的全部意義就是被逼迫著穿上內衣體現出這樣的美感,她是女性性欲的化身,縮影。

  當這個女人威脅著要侵入我的思想時,我強迫自己去想卡特。

  卡特正把舌頭從其中一個女孩的嘴裡縮出來,舉起手臂。

  「可人兒,娛樂暫停。我現在有一筆生意要談。」

  金發女郎擰瞭一下他的大腿,然後和另一個女郎一起離開。她所穿的內衣在昏暗的燈光下閃閃發光。她們的高跟鞋有節奏地咔咔作響,直到她們離開不見蹤影。這裡的音樂相對安靜得多,這是有意設置安排的。因為這是商業角落。

  卡特身穿黑色西裝,打著相配的領帶。他的黑發與我一樣,但他咖啡色眼睛是從他母親那裡繼承來的。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刮胡子瞭,臉上像是蒙上瞭一層陰影。我們長得很相像,以至於我們經常被不瞭解的人們誤認為是兄弟。

  「我聽說你有瞭一個新女兒。」

  「誰告訴你的?」

  「除瞭姑娘們,還能有誰。」

  所有的模特都癡迷於名聲。她們總是在爭奪誰會成為下一期《時尚》封面上的人物,誰會出現在我下一場演出的壓軸大戲中,誰會給我的下一部戲劇帶來靈感……她們爭奪我的註意力和我的情感,撫摸我或尋找能吸引我註意力的言語。

  也許她們是在為自己謀求的利益著想。

  也可能她們夢想著成為我的繆斯。

  我不在乎,因為這無關緊要。

  沒有一個女人對我來說是重要的。

  「我還不知道要用她做什麼。」

  「她下周末會參加走秀嗎」

  「嗯,也許…」

  她仍有一段長路要走。她的姿勢通過指導現在好多瞭,但她的註意力經常分散,肩膀耷拉下來,身體癱軟精疲力盡。這個女孩是個謎。她在與我或其他男人交談時表現出瞭極大的自信,但當她在臺上走步時,她整個人就像牡蠣一樣僵硬而緊閉。光著身子,她更加美麗。

  但這樣讓她感到很不舒服。

  這沒有任何意義。

  沒有道理可言。

  這是我第一次與這樣一個不思進取的模特合作。迪克斯並不在意她有一個黃金機會。她並不崇拜我腳下的土地。她甚至說我是個混蛋。

  那是一個有趣的轉折。

  如果她留下來,那是因為她需要工作來生存。

  她不是為瞭我才這樣做的。也許這就是最能激起我興趣的地方。

  卡特喝瞭一口杜松子酒,然後點燃瞭他的雪茄。

  「我聽說她穿戴整齊地走瞭進來。」

  「這就是姑娘們告訴我的。」

  「聽上去很有趣。」

  「她回嘴的次數有點太多瞭。」

  「我希望是為瞭吸吮。」卡特說,抽著他的雪茄。

  「沒有的事。」

  「糟糕的離譜,嗦嚕雞巴就是一個女人用她的嘴做出的最好的事。」

  他吸瞭一口雪茄,然後把它放在煙灰缸上。他的腳踝在他的對側膝蓋上。他向後靠,欣賞著墻壁上萊茜·洛克伍德的巨幅照片。

  「你的車怎麼樣瞭?」

  「我不是在抱怨。它不如內衣那麼性感,但我喜歡它。」

  卡特在意大利設計和生產豪華汽車。如果人們願意支付相對價格,他可以將自己的車型銷往歐洲各地,一部分車型出口到美國。我們在不同的領域工作,但有時這也是一種優勢。

  「你是否在做什麼新的東西?」

  「我一直在設計構思新的東西。」

  他喝瞭一口杜松子酒,然後用袖子擦瞭擦嘴。他的西裝和我的一樣昂貴,但他的鈔票足夠多,根本不在乎弄臟。

  「閑話總是喋喋不休。我們需要談談生意。」

  我把一隻手垂在椅背上,也把腳踝擱在對面自己的膝蓋上。

  「你說,我聽著呢。」

  「一千萬。」卡特說,將他的肘部放在膝蓋上。

  他揉著指關節,用他咖啡色的眼睛盯著我。他的膚色很蒼白,這突出瞭他頭發和眼睛的黑色線條。很明顯,他和我一樣,都有著純粹的意大利血統。

  很少有人給我這麼大的一筆錢。

  「她是誰?」

  「一個富有的俄羅斯人的女兒。我想他的身傢差不多有10億吧?幾乎差不多瞭?我的身傢超過10億瞭。」

  「他不能自己處理嗎?」

  「骷髏王們都是瘋子。我勸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他們確實很瘋狂。他們是這個詞的具體體現。他們是不可預知的,也是無情的。他們一開始在桌子底下販賣槍支,但當一切這不能滿足他們對鮮血和金錢的渴求時,他們轉向販賣婦女兒童。現在,他們綁架瞭在幸福傢庭中長大的令人向往理想女性——隻是因為他們覺得這很愉快。然後他們把她們賣掉,大發橫財。

  「越來越危險瞭,卡特。這些人很瘋狂,但他們不愚蠢。他們最終會弄清楚我們在做什麼。」

  「他們又能把我們怎麼樣呢?!」卡特難以置信地叫嚷道。「我們是不可侵犯的,你和我。」

  他把雪茄舉到嘴邊,長長地吸瞭一口。

  「而且他們也賺瞭錢。我們又不是在阻止他們的行為。我們對買來的女孩做些什麼,與他們毫無關系。」

  「他們可能認為我們會把他們供出去。」

  「對誰?」卡特疑惑地問。「聯邦調查局?我們都知道他們不會做任何事情。這些精神病患者是不可觸碰的。他們知道我們不會愚蠢到向他們宣戰。此外,這對我們來說也是一項有利可圖的業務。我這樣做不是出於善意。我這樣做是因為它很容易賺錢——而且是免稅的。」

  這關系到很多錢的問題。卡特和我已經分瞭五千萬。作為一個億萬富翁,我可以不需要這些錢。但如果很容易贏,我很難拒絕說不。

  「所以你要去那裡競標她。」

  「你知道我無法這樣做。必須是你。」

  我買來的女孩都成瞭模特。我會把她們床上翻滾上好幾次,也讓她們在T臺上出盡風頭;然後送她們高高興興地回傢。骷髏王們認為我對性隸情有獨鐘,我喜歡在全世界面前炫耀她們,認為我喜歡自己凌駕於法律之上的快感。

  可實際上當這樣的女孩完成交易被購買回來以後,她們就可以回傢瞭。這是在不危及我們自身的安全和她們的性命的情況下拯救她們的唯一方法。骷髏王們還有其他的目標要鞭打。幾周以後,他們就會有新的性隸可以拿出來拍賣。

  「我們不能長期這樣下去瞭,」我說。「我們的父輩警告過我們。我們不應該對此掉以輕心。」

  「我沒有輕舉妄動,」卡特為自己辯護。「可我也不是個娘們兒。」

  我喝完瞭我的蘇格蘭威士忌,讓酒精一邊流淌一邊在我的食道上灼燒著。

  「你知道,如果我們不去這樣做,誰還會來做呢?你也知道這些女孩會發生什麼遭遇……」

  她們將被強奸、拷打或者被活活燒死。像這樣的女孩不是作為寵物被購買,而是作為出氣筒。他們的主人喜歡羞辱她們,讓他們覺得自己很強大。當你想對一個敵人進行報復時,搶奪他的女兒總是一個很有效的打擊方法。

  女孩們並沒有什麼過錯。

  「我認為我們應該派其他人去參加拍賣。」

  我們有忠誠的人,他們為我們工作效力瞭幾十年。你不一定非得是個天才才能贏得拍賣。

  「這樣的話我們就不必弄臟自己的雙手瞭。」

  「你知道這是行不通的。他們想要知道買傢的名字。他們想要有財力的、有名望的人。如果沒有人是匿名的話,每個人都有可以從容應對。這讓他們留下瞭擁有更多合理性的印象。如果你指派人代替你,他們會認為這很奇怪,讓事情變得復雜。出於謹慎的防范,這將導致本次的拍賣行為非正常地結束。」

  這個隱秘而狹小的圈子裡的富人真心認為我是在買性隸取樂。我有太多的錢,以至於我養成瞭自己古怪的品味。顯然,制造內衣與把女性當作物品的做法是相輔相成的。

  這是很深的誤解,即使它完全錯誤的。

  我已經比大多數男人擁有更多的能量更多的權力。我不需要一個性隸來向自己證明這一點。

  我已經足夠強大瞭,因為這是事實。

  「你肯參與嗎?」卡特問道。

  如果我拒絕,這個女孩就會遭受痛苦折磨還有死亡。這是一個生死攸關的問題。我不能讓我的內疚與罪惡感像一個大鐵球和鏈子一樣永遠拖拉在我腳踝上。

  「你非常清楚我的答案。」

  「好樣的。」卡特說完,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在我面前展開。阿納斯塔西婭·普爾科夫。她是一位俄羅斯投資者的女兒。她在一個星期六下午購物的途中,就再也沒有回來。她失蹤的同時剛剛被一個芭蕾舞團錄取。他指著照片補充說:「她的父親聯系瞭我的團隊,我就是這樣得到消息的。她太可愛瞭,讓我動瞭惻隱之心。」

  棕色的頭發,藍色的眼睛,她看起來的確很漂亮。一個有吸引力的漂亮女性總是有被人販子俘虜的風險。

  「她的父親激怒瞭他的一個來自佈達佩斯的客戶。他認為是這個人要求骷髏王們采取的行動。」

  這讓人感到惡心。男人付錢給其他男人去抓一個無辜的女孩子,為的是羞辱他們的敵人。而這個女人將被賣為性隸。我們會是買下她的人。我們可以在一條人命上花的錢……這讓人深感不安。隻是因為她們的兩腿之間有一條裂縫。

  「什麼時候拍賣?」

  「明天晚上。」

  我把那張紙折起來,塞進口袋。

  「我會把她帶回來的。」

  「你隻需在下周末讓她走上T臺。然後我們會把她送還給她的傢人。」

  每次我救出一個性隸,我都會向她解釋發生瞭什麼事。她們總是很配合,不跟其他模特說話,親吻我腳下的土地。當我把她們送回她們的傢庭時,哭得最厲害的總是一位父親。

  「皆大歡喜,值得高興。」

  卡特吸瞭一口雪茄。

  「英雄的壯舉就應該得到回報。誰會想到呢?」

  「我們不是英雄。」我冷冷地回答。「真正的英雄是沒有報酬的。」

  「不管有沒有報酬,沒有我們,那些女孩就不會活著出來。」

  「其他人的命運呢?」我問。「她們被拋棄瞭,因為她們沒有富裕的傢庭能贖回她們,所以她們就隻能聽天由命?」

  「即使是這樣,你知道我們不可能把所有的女孩都搭救出來。如果你購買拍賣名義下的所有的性隸,骷髏王就會永遠對付我們。」

  我不覺得自己像個英雄,為瞭一張大額支票而拯救瞭一個無辜的女孩。這沒有什麼高尚之處可言。我們都是貪圖錢財的好色之徒。我們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那就明天嗎?」

  卡特知道我已經同意瞭,但他一定察覺到瞭我的猶豫。

  「那就明天吧。」

  我在半夜歸傢,獨自一人。我沒有帶任何一個女人回來,因為我沒有那種心情。我可以選擇任何女人,但今晚我沒有看到任何值得有趣的東西。

  我撥通瞭一個號碼,把手機放在耳邊。

  她用甜美、天真無邪的聲音回答。

  「現在是凌晨一點鐘,康威。」

  我松瞭一口氣,盡管我沒有什麼理由好擔心的。她的聲音總是讓我感到安心。她對我的意義比她想象的更重要。一想到她被從我身邊帶走,就像其他女孩被從我身邊帶走一樣,我就覺得惡心。她是世界上唯一讓我成為一個紳士的女人。我隻有在她面前才有禮貌。

  「你在傢裡嗎?」

  「現在是星期二的凌晨一點。我在睡覺。」

  我的小妹妹已經長大瞭,但我總是把她看作一個小女孩。她住在米蘭,因為她想成為一名畫傢。由於我父母的財力,她在一所非常著名的藝術院校學習。我的父母住在托斯卡納,距離有五個小時的路程。我是傢中的長子。所以我有責任照顧她。

  「我隻是想確認一下。」

  「你不需要照顧我,康威。如果我需要什麼,我會讓你知道的。」

  「你太固執瞭,什麼都不需要。」

  她在電話的另一端嘆瞭口氣。

  「我明天能給你打電話嗎?我必須在黎明前起床。」

  「我們都知道你不會給我打電話。」

  「好吧,那就明天給我打電話吧。」

  我還沒來得及多說一句話,她就掛斷瞭。

  我又一次沒能控制住我的偏執狂。恐懼常常驅使我在沖動下采取行動。我的妹妹是個漂亮的女人。她的美貌來自我的母親,一些特征來自我的父親。在我的童年時期,我的父親從來不讓她自己做任何事情。他一直密切關註著她。當她為瞭學業而搬走住校時,我從未見過父親如此沮喪。他很難舍得讓她離開。

  但對我來說,這更難過。

  現在我比她更加懂得保護意識,尤其是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上。女人被當作婊子對待,有時被當作談判的籌碼。

  我不想讓她生活在那個世界裡——那個在拐角處等待著她的陰暗的地下世界。她那雙天真無辜的眼睛永遠不要看到它。

  ***

  蒂絲準時走來瞭,她的頭發和妝容看得出來有個仔細打理。她仍然穿著牛仔褲和T恤衫,像每天一樣。她濃密的卷發把她的臉襯托得非常完美,突出瞭她的五官特征。

  我拿著我的素描本站在書桌前。

  她一進入房間,自己就開始脫衣服。

  我甚至還沒來得及說什麼。

  我從素描本上抬起頭來,欣賞著她美麗的肌膚。她的身上沒有任何瑕疵,手感非常光滑,就像一個洋娃娃一樣。她的膚色突出瞭她美麗輪廓的曲線。她的屁股豐滿,腰身纖細,我可以用手繞著它走,她是女性理想的化身縮影。她不費吹灰之力就達到瞭完美的境界,這讓她成為真正的女神。

  她與生俱來的完美無瑕,我隻能感嘆她一定到瞭上天神靈的眷顧。

  我拿起我的素描本,走向她,在鏡子前。

  「你正在取得進步。」我鼓勵著她,從後面靠近,我的眼睛盯著她的肩膀。

  她站得筆直,背部肌肉是對稱的。我把手指放在她的脊柱上。她立即深吸瞭一口氣。

  我的手沿著她的脊柱滑下,停在她的腰窩處。她是如此苗條,她的腰部與我的手一樣長:如果我伸出手指,我的拇指和中指之間可以觸摸到兩個腰窩。

  她的呼吸加快瞭。

  上次我和她說話時候,我告訴她我清楚地知道我想怎麼操她。也許這讓她感到不舒服。也許她甚至感到害怕瞭。

  我並不感到羞恥。

  我抓住她的肩膀,然後慢慢地圍著她轉動,從各個角度審視她。

  她用她的目光跟隨著我。

  「你在做什麼?」

  我挽著她的胳膊,低頭看著她的身體,欣賞她的曲線。我欣賞她玉脂般的膚色,以及她的白色內褲所襯托炫耀的方式。

  「我正在工作。」

  「看起來你更喜歡看著我。」

  我抬頭看著她的眼睛,那雙美麗的藍色寶石般的眼睛。

  「觀賞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如果我對我的其他女模特兒看得這麼仔細,她們一定會喜出望外。但這個女孩不是。她並不在意。

  「我以為你的工作隻是設計內衣。」

  「是的,而且我想為完美的女人創造完美的內衣。」

  我離她站得這樣近,我隨時都可以俯身去吻她。我想象著她柔軟的嘴唇貼在我的嘴唇上,我們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但我從未吻過任何人——我也不會吻她。

  我走到佈料旁,拿起我放在一邊的那件。我把樣品放在她白潤的皮膚上,想象著一件完美的成品胸罩,使她圓潤、晰白的乳房在燈光下看起來像白鴿一樣飄逸。一點金色的水鉆將為這套衣服增添質感。搭配金色的高跟鞋,它將是令人驚艷並帶著挑釁意味的。

  我坐在我的黑色扶手椅子上,打開我的素描本,開始勾勒我腦海中的整個感官場景,同時凝視著激發它靈感的女孩。我短暫地抬頭看瞭她一眼,想象著這件作品將如何提升她的身體的魅力。她有一個頎長的軀幹和飽滿的乳峰。緊身胸衣應該比普通標準的長度增加一點。我在胸衣下面多加瞭一條細縫,延展到她的下腹部。當她行走在T臺上,緊身胸衣會分開,露出她性感的肚臍。然後我畫瞭丁字褲。

  「你想讓我出擺姿勢?」

  「你已經給出瞭姿勢。」

  我的鉛筆在素描紙上劃動著。我畫瞭她的臀部,然後是丁字褲。我想過用同樣的佈料材質來完成設計的作品,但我更改瞭主意,我希望有更明顯的金色質感。我想讓它看起來像一件珠寶配飾,以突出她藍寶石般的眼睛。以她的瑩白膚色和無暇的皮膚,這些顏色將非常適合於她。

  但在我即將完成之前,我冒出瞭另外一個想法。

  茶色。她穿茶色會更好看。

  我翻過這一頁,開始瞭第二幅的畫作。

  我畫瞭這麼多頁,我的素描本因為被過量地使用而比平時變得厚瞭些。它看起來像是塞滿瞭織物樣品。我在幾個小時內構想出來的圖案比我平時一個月畫的還要多。

  蒂絲知道如何激發我的創作靈感。

  「你可以休息瞭。」我說,完成瞭我需要親手制作內衣的面料織物清單。

  當它完美的時候,我會把設計送到工廠進行大規模生產。現在開始推出秋季系列有點晚瞭,但這在內衣界並不算什麼大事。對於一年四季每一天裡可以啟發我的任何靈感我都可以及時把它作為實體設計出來。對於下周的展會來說,現在可能已經太晚瞭,但我仍然可以通過夜以繼日的工作來達成這一點。

  蒂絲已經有好幾個小時沒有說什麼。她一直穿著內衣站在那裡。由於我沒有和她說話,她一直在練習穿著高跟鞋走步,肩膀向後,胸部向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這可能會讓我感到困擾。但我是如此專註於我的創作,以至於我設法不被她的渾圓屁股所分心。她現在已經取得瞭很大的進步,她正在認真地對待她的工作。那筆預付款發揮瞭它的效用。

  但她仍然有一個尖銳的舌頭。

  她穿上瞭她的T恤。

  「你今天的工作完成瞭嗎?」

  「還沒有。」我說,在桌子上攤開佈料樣品。我今晚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她把牛仔褲拉到她那弧形的圓潤臀上,扣上紐扣。

  「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嗎?」她說。

  「沒有。」

  我把縫紉用的女體模型拉向我,拿起我的別針。

  她坐在我辦公桌的角落裡,好像沒有什麼值得她想去的地方。我抬頭看瞭看她。

  「怎麼瞭?」

  「如果有什麼我可以做的……我很願意幫助你。你很慷慨地給瞭我那麼多錢……我覺得我應該做點什麼。」

  我抓起卷尺和剪刀。

  「你一整天都沒睡。」我對她說。

  「我是一頭不知疲倦的野獸……我可以工作很長時間。」

  這不是一個非常討人喜歡的比較。她太漂亮瞭,不可能被當作野獸來使用。假如非要把她歸類成一種動物,她會是一匹威嚴的白色牝馬。

  「如果你願意,我甚至可以做清理雜物的清潔工。」

  「不必,謝謝,但你可以做點別的。」

  我示意她走近些,在我裁剪和縫制的時候握住織物佈料的邊角。多一雙手會更容易。通常我會叫來我的一個助手或妮可,但現在是下班時間,每個人都應該回傢得到放松休息。

  幾分鐘後,她就弄清楚瞭該怎麼配合我的操作。

  我們在愉快默契的沉默中鼓搗著人形模特,有時我感到她的一綹頭發在撓我。或者她的手臂會碰觸到我的胳膊。她的頭發披散在她一側的肩膀上,她的眼睛著迷地跟隨著我手裡邊的動作。然後她開始問我問題。

  「你從哪裡學到這些的?」

  「是我自學的。」

  「你自學瞭如何制作衣服?」

  自然放松的狀態下,她優美的姿勢無可挑剔。她的肩膀是平直的,她收緊的腹部,還有看起來讓人暈眩的腰胯。這讓她的後身背部顯得格外醒目。可她一走上T臺,自然的優雅就變得矯揉造作。她隻有在穿著舒適時,才是自然流露的。

  「是的。」我簡短地回答著。

  「你沒去學習時裝嗎?」

  「這是在浪費時間。如果你想學習一些東西時,你可以自己學習。」

  她看著我把佈料滑到縫紉機的針下。

  「是什麼讓你想到要設計內衣的?」

  「我已經告訴過你瞭。」

  我不是一個健談的人,我討厭愚蠢的問題。

  當我試圖集中註意力時,她卻盯著我。

  「進入青春期以後,我天天滿腦子所想的都是性。我喜歡女人,我喜歡操她們。我知道如何讓一個女人變得性感,如何讓她感到有吸引力。而且我更知道男人想看什麼。我已經把我的性癖當成瞭我的生計。」

  她低頭看著我的手,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我剛剛告訴她的事情。

  「所以你是個性癮者?」

  「不,但我喜歡性。」

  我把我的佈料碎片拿到人形模特那邊,把它別在上面。

  她雙臂交叉放在胸前,繞著人形模特走瞭一圈。

  「所以你沒有女朋友?」

  「我從來沒有過女朋友。我永遠不會有。」

  她坐下來,盤起雙腿,看著我。

  「你不感到孤獨嗎?」

  「我每天都被人們包圍著。我每天晚上都有女人陪伴。不,我不感到孤獨。」

  她用她那藍寶石般的眼睛盯著我,看著我臉上的表情。

  「你問瞭這麼多問題。我問你幾個怎麼樣?」

  「這取決於你要問我什麼。」

  剩下的兩塊佈料就位後,我開始解決這套衣服的下半部分。

  「你來這裡的時候是不是弄丟瞭一個男朋友?」

  我不確定她是否會回答我,因為這是個私人問題。我就直奔主題瞭。

  「不是啊,我沒有男朋友。」

  我本不應該在乎的,但一想到她沒有戀愛,我的血管裡就湧動著一股能量。我不喜歡想象一個不曾露面的男人和她上床的場景。如果我有占有欲,那可能是因為她現在是我的模特之一。話雖如此,我以前從未感受過要保護我的女兒的這種沖動。

  「你的父母呢?」

  「死瞭。」她說,沒有表現出任何情感的波瀾。

  冷酷無情,她似乎缺乏愛心。

  「聽到這個消息我很難過。」我說,停頓瞭幾秒鐘,然後繼續我手頭的工作。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瞭。我父親十年前就過世瞭。我的母親,已經離開五年瞭。」

  「有兄弟或姐妹嗎?」

  「有一個哥哥……但他也死瞭。」

  她長長地吸瞭一口氣,似乎在努力平息聽不見的啜泣聲。

  「我很抱歉,對不起。」

  「這一次我是真誠的。」

  「我是我自己唯一的親人。」

  也許她離開她的國傢是因為她沒有理由繼續留在那裡。也許她想趁著自己還年輕,從頭來過。或者可能她謀殺瞭她的整個傢庭,正在逃亡中。

  我沒有對她做任何研究,因為我認為這無關緊要。

  但我開始覺得我錯瞭。

  「還有些什麼朋友嗎?」

  「我離開瞭一些人……但我沒有告訴他們我要離開。」

  「你告訴過別人嗎?」

  「沒有。」

  當我把丁字褲放在縫制的人體模型上時,我轉向瞭她。

  「你在躲避什麼呢?」

  她移開視線扭過臉去,回避這個問題。

  「你知道,也許我可以幫助你。」

  「沒有人可以幫助我……」

  她用手捋瞭捋頭發,然後走到我的辦公桌子前。她拿起一些別針,幫我把底部的那塊掛起來。

  「這不是你的問題,我也不希望它成為你的問題。」

  她越是拒絕我的幫助,我就越想給予她幫助。她讓我想起瞭我那固執而魯莽的妹妹。我很欽佩她。但我也認為她有時很愚蠢。

  「你叫什麼名字?」

  「你知道該怎麼稱呼我。」

  「在我照顧你,而你連你的名字都不願意告訴我嗎?」

  如果我不在那裡,她就會流落街頭瞭。米蘭有一些男人很快就會虐待她。為瞭防止這種情況發生,我已經給瞭她她所需要的東西。不是每個人都會如此慷慨的。

  「我以為這並不重要……」她說著,折起雙臂,像牡蠣一樣把自己閉合起來。

  「你在害怕什麼呢?」

  她拒絕與我對視。

  「我寧願你什麼都不知道。我需要一個幹幹凈凈的切割。」

  「你殺瞭人還是什麼?」

  她忿忿不平地笑瞭起來,好像我的問題很可笑。

  「我看起來像個殺手嗎?」

  「這不代表什麼。衣服不能造就人。」

  「我不確定……」

  「我看起來像個殺手嗎?」

  她轉過頭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因為即使我看起來像個殺手那也改變不瞭什麼。」這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我完成瞭底部的作品。我可以把整個東西給妮可看。它還沒有準備好:我必須在接縫、彈性松緊帶和最後的潤色方面下功夫。

  「你搶過銀行嗎?」

  「不,我沒有搶銀行。」

  「你有沒有把誰給激怒瞭?」

  她望向遠方。

  「我已經厭倦瞭你的問題。」

  我小心翼翼地從縫紉人體模型上取下瞭這些碎佈料片。

  「試穿一下。」

  她連一秒鐘都沒有猶豫就開始脫衣服,把我遞給她的佈料接住。她脫下丁字褲時,轉身背對瞭我幾秒鐘。然後換穿胸罩。

  我借此機會欣賞這一景色,尤其是她的長發從背後似波浪掠過時的樣子。頭發在末端卷曲。我想象著用拳頭攥住它們。

  她慢慢地轉過身來,平放雙腳,她沒有穿著高跟鞋。即便如此,她不需要依賴高跟鞋襯托的崇高就可以把自己變得很豐盛華美。正如我所料,金色的水鉆和強烈的深黑色的佈料像手套一樣適合她。尺寸也很完美。她可以立即走上T臺,穿著這件世上獨一無二的戰衣,不用任何化妝或準備,展開征程。

  她就是為此時而生的。

  我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款形。它簡單,卻壯麗。我的靈感不是來自以往的不同作品,也不是來自一個情色的夢境。我隻是看著她倩影的輪廓,就有瞭這個主張。

  她是擔當這一切啟發的原點。

  極致,完美。

  既然她已經穿上瞭,我再也不想讓她脫下來瞭。我想讓她躺在床上,張開大腿,乞求我的進入。我想看到她的戰衣被打開的那一刻,露出她的肚臍。然後我會把舌頭伸過去……

  我的陽具立刻勃起瞭。

  而且不僅僅是一點點。我的勃起是如此猛烈,以至於讓我疼痛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