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受瞭這筆錢,因為他迫使我這樣做。
而我,很感激他。
我已經能夠負擔得起一頓真正像模像樣的晚餐,並在一傢看上去漂亮的旅館裡住上一個單人房間。我在鋪著一張床單沒有飛蛾打擾的床上飽餐瞭一頓美食。睡在青年旅館隔壁床上的那位女士不會再在那裡叫醒我瞭。
非常好。
我已經無傢可歸兩個星期瞭,已經達到瞭我的生存極限。倘若換在紐約,那麼情況甚至會更加惡劣,因為那裡的人們不像在意大利那樣慈善和慷慨。如果我提出尋求食物的幫助,他們會假裝沒有聽到,然後默然地繼續走著他們的路。
如果不是因為康威,我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
我可能不得不再次去到外面徘徊流浪來度過一個漫長的黑夜。
他侮辱瞭我,我也不必因為叫他混蛋而責備自己。但當他向我提供食物和金錢時……我開始懷疑我是否錯誤地誤判瞭他的為人。也許他並不是他所聲稱的那樣,一個冷酷無情、傲慢自私的人。也許在他的面具之下隱藏著一個擁有普世價值的人類的靈魂。
或者,也隻是出於他想保護自己的品牌的方式。
他顯然想讓我為他登上T臺。否則他就不會花費時間給我指點迷津瞭。也許這才是他真正關心的:他的品牌,僅此而已。如果我不在瞭,他也沒有再利用我的價值必要瞭。
這不重要,也沒關系。我仍然很感激他。
在酒店房間裡得到的安全的感覺值得倍加珍惜……即使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太久,很短暫。
清晨,我進入大樓時,其他模特兒用一種幸災樂禍的表情藐視著我。謠言四起,每一個人都知道我是那個穿戴滑稽來參加試鏡的女孩。她們還知道,康威·巴塞提甚至懶得看其他模特走臺,僅僅因為我是他唯一感興趣的人。
我是她們同仇敵愾的勁敵,她們當然有憎恨我的理由。
我乘電梯,來到頂樓,敲瞭敲門。
「進來吧。」傳來的是他的聲音。
他低沉的嗓音和語氣與昨天的一模一樣,陽剛而有力。他可以單憑自己的聲音就能指揮一支軍隊。他看起來也的確像一個指揮官的樣子……他擁有著一切,至少在我眼裡。
我走進去。
康威忙得顧不上抬頭看看我,但他肯定知道那就是我,因為他從來不讓陌生人進入他的工作室。他站在桌子的後面,寬大的方肩膀上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他站得筆直,低著頭,在素描本上亂寫亂畫。
每次見到他時我的潛意識中都無法保持一種和諧自然狀態下的平靜,我能感覺到他肩膀上傳遞出來的侵迫。這就像和一條毒蛇關同時關在一個籠子裡。我在一個危險致命動物的巢穴領地,隨時準備受到他的咬噬攻擊——隻是我不知道在什麼時候。
今天,我沒有帶上我的大包袱出門,我把它留在瞭酒店。我要求服務員把早餐送進我的房間裡,自從十五年前我的父母帶我去度假以來,我還沒有做過這樣奢侈的事……我更仔細地審視工作室的四周。墻上掛著照片:穿著巴塞提內衣的模特的肖像,這些美女都為他的設計增色不少。有些女模特的照片太大膽瞭,是些不可能出現在雜志上的大尺度,我想知道這些照片是否隻是為瞭取悅於他……有意為之的禮物。在辦公室附近的房間裡還有一個戴著黑色胸罩的時裝裁縫人體模型。這個房間的好戲顯然還沒有完工。
他的辦公桌是黑色的,墻壁也是如此。我腳下的地板是深紅棕色的櫻桃木。角落裡的床顯得格格不入,我想知道他與女模特之間的關系是否總是保持正當的雇主與雇員的理性。
我確信他不是……
我在工作辦公室裡無所事事地徘徊瞭幾秒鐘,檢查瞭桌子上的安全別針和到處亂扔的碎佈屑。這是一場有組織的混亂。我耐心地等待著他跟我說話。
他繼續工作,喝著咖啡,眼睛盯著他的畫。
「你知道我在這兒,對嗎?」
他繼續他的繪畫。
「直到我完成前。我會假裝我不知道。」
仿佛前一天什麼都沒發生:我們又回到瞭原點。
「早知道你會這樣忙,我就多睡會兒懶覺瞭。」
「我會按照我認為合適的方式使用您的時間。你必須得適應習慣於它。」
我抬頭望著天空,翻瞭個白眼,走近他的辦公桌前。我越過他的手臂看著他正在設計的緊身胸衣和丁字褲,註意到面料和寶石的參考資料。他的工作速度很快,仿佛在我到達之前的五分鐘才想象出來這款設計。
從這樣的間隔距離,我能夠聞到他的香水味——松木的味道夾雜著肥皂的香味。也許這不是香水,而是他身上的自然體味。他從浴室出來的時候一定有這樣的味道。想象著他在浴室裡,陽剛、肌肉發達、赤裸著身軀,我強迫自己從腦中驅趕走這個映像。
他終於放下瞭手中的鉛筆。
「下次,你要等我完成工作之後再說話。」
「為什麼?」
他砰的一聲合上素描本。
「因為我不需要給出你一個理由。去做就對瞭。」
他轉過身來,正準備對我進行斥責,卻忽然閉上瞭自己的嘴巴。他皺著眉頭查審般地看著我的臉。他的目光漸漸變得柔和起來,他的憤怒慢慢地消退瞭,直至徹底消失。
「狀態完美。」他說。
他離我隻有幾步之遙。可他一退開,溫情就被他帶走瞭。
我入住的那傢酒店,我已經能夠在鏡子前洗澡、吹幹頭發和化妝瞭。他一定註意到瞭我的這種變化,感到瞭驚訝。
「脫掉你的衣服。」
那個柔和的時刻已經結束瞭。
「要麼,我一進來時就把衣服脫瞭怎麼樣?」我不無諷刺地說道。
「好主意。」他說,隨手拿出另一本素描本和一米長的絲帶卷尺。「為什麼還不把你的衣服脫掉?」
既然我已經接受瞭他的錢款,我就不能再退縮瞭。我已經對他做出瞭承諾。我不得不習慣在一個我幾乎不認識的男人面前脫衣服。如果他是同性戀就好瞭……但他顯然不是。
我脫下牛仔褲和T恤,把它們放在真人大小的鏡子旁邊的凳子上。我穿著我的白色內衣套裝。幸運的是,今天早上洗浴時我把所有體毛全部剃光瞭……當我從鏡中凝視自己時,我看到瞭一個身材苗條、曲線優美的年輕女人,和陽臺旁的那個男人。我從來不會為此感到困惑,因為我深知我的魅力。但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的身體會讓世界上最偉大的內衣設計師深感興趣。我從來沒有預想過我有權利摘取夢幻中的桂冠,就像其他成千上萬的女人夢想摘下夜空中懸掛在天邊的月亮一樣。
我始終還是無法想象。
我感到他的目光鉚在我的肩胛骨之間。我不需要在鏡子裡看到他的倒影,就知道他在我身後的確切位置。他的存在是可怕的,而他的目光更為狠鷙無倫。
「轉身。」
我自己的驕傲一下子蕩然無存,離我而去。按照他的要求我照做瞭。
他在一張黑色的椅子上坐下,腳踝放在對側膝蓋上。他把一隻胳膊擱在扶手上,卷尺放在指尖。他用拇指慢慢轉動它,掃視著我的身體,就好像他從未見過穿丁字褲的女性一樣。
他先是看瞭看我的脖頸,然後是我身體的其他部分。在低頭看著我的大腿之前,他特別仔細地檢查瞭我的小肚子。
「你經常去健身嗎?慢跑呢?」
「兩者皆無。」
他不再擺弄他的絲帶卷尺,瞇起瞭眼睛。
「那麼,你是怎麼做到的呢?」
「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顯然不是正確的答案。
「一個女人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就能擁有這樣的屁股。」他一邊說,一邊又開始擺弄他的卷尺瞭。
「我每天要站立12個小時,既要學習,又兼職做酒吧調酒師。」
「你是一個酒吧調酒女郎?」
為什麼像他這種人會對這些信息感興趣?
「是的。」
「你最喜歡的飲品是什麼?」
「蘇格蘭威士忌。」
他皺著眉頭,好像我的回答對他有什麼特殊意義似的。
「有什麼不妥嗎?」
「它簡單而高效」
「這是我父親最喜歡的嗜好。我的母親討厭它。」
「你必須要有良好的味覺。」
我穿著內衣討論酒精的話題,就像我可能隨時隨地和情人暢飲那樣。這是一次讓人心安的談話,我感到更為舒適瞭。
他終於移開目光,繼續勘察我的身體。
「你從頭到腳都很完美。」
這是他第二次用眼光重新打量瞭我,從肩頸到腳趾。
「完美的雪肌,完美的曲線,完美的一切……我不會嘗試改變什麼……」
我不確定我是否應該感謝他把我當成一個物品。
「你對你所有的女模型都這麼說吧。」
「不,不不。」他看著我的眼睛說。「每個女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有些女人擁有完美的眼睛顏色用以提升突出她們的膚色。另一些女人擁有完美的腿部,穿上連褲襪和吊襪帶之後看起來性感美艷。也有一些女人的形體適合穿心形領口的上衣。她們不僅僅是苗條,她們都有一些自己的特質……但我不知道有誰是絕對擁有這一切優點於一身的。」
他炙熱的目光刺穿瞭我的皮膚,仿佛他能看見我的靈魂。然而,他的目光並不具有侵略性,甚至還帶些虔誠的恭敬。當然,我覺得自己像獅子面前的羔羊,同時也像一尊女神。當我不按他的要求去做時,他會毫不留情地羞辱我,餘下的時間他又會不遺餘力地恭維我,奉承我。
「隻有你,已經得到在一切。」他繼續說,起身拿著他的卷尺向我走來。「我現在就給你量尺寸。 這是我征求你的同意的方式。」
首先,他把卷尺纏在我的肋骨上。然後他測量瞭我的腰部,在最寬的地方。他一定是記住瞭我的尺寸,因為他沒有把它們寫下來。他進行瞭一些之前我從未想到過的測量,比如從我的肩膀到胸部或對面兩側乳房的長度。他甚至把卷尺纏在我的脖子上。他花瞭二十分鐘繪制瞭我的身體圖像,一直測量到我的小腿周長。當他抓著我的大腿時,他測量瞭我的膝蓋到腰部之間的長度,然後從膝蓋到腳踝之間的長度。
他是如何記住一切的呢?
他最終走到他的辦公桌前,潦草地寫下瞭一些筆記,卷尺就放在他身邊。他那非常陽剛的手給人的印象是他的鉛筆非常小。我可以聽到鉛筆與紙的摩擦聲。他可能壓得有點重。
我沒有把脫下衣服穿回去:他肯定會叫我把衣服重新都脫掉。
一切完成後,他放下瞭手中的鉛筆,喝瞭一口咖啡。
我松瞭一口氣,他看向遠方。他長滿老繭的手指以最美妙的方式拂過我的皮膚。我既興奮又驚恐。我喜歡他在工作中一絲不茍,他檢查每一個測量尺寸。他看起來既強硬又專註,下巴緊繃,目光更深沉瞭一些。看著他手指的動作,他的眉頭皺瞭起來。他的專註使他的臉更加迷人。我突然想知道他的那張臉——如果他肯讓那張威嚴的臉俯首在女人大腿的襠胯之間……他是否依然保持專註嚴肅的神情?或者,那會令他更我性感?
我意識到自己的臉紅瞭。
康威轉向我。
「有些尺寸我很熟悉……但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人擁有所有這些……這是不可思議的。」
他把手伸進褲兜裡,慢慢向我走來。他走路時的步調傳遞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輕柔,這與他觸摸和測量我時的咄咄逼人截然不同。
「謝謝你……」
這樣說似乎很可笑,但如果什麼都不說,那就更難堪瞭。我迎著著他的腳步。在他面對我時,我看到他綠色的眼睛和他臉頰上的胡茬。我的乳頭從胸罩下探出。幸運的是,罩杯之內有很好的填充物,沒有讓它顯露出來。
一隻手放在褲兜裡,大拇指留在外面。在他營造出的這些緊張的時刻裡,他似乎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被沉默所困擾。他無疑有著與生俱來的威懾力,令人生畏。這是一種影響他周圍每個人的天賦。也許他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或許是這樣。
我拒絕自己被嚇倒,我不能讓我的眼睛低垂下來讓他瞧不起。但是當他用那張清俊的冷暗面孔看著我時,我的心也跟著顫抖起來。抵禦這個男人讓我覺得很難受。
我在害怕他嗎?還是我被他吸引瞭?
也許兩者兼有?
「你為什麼不舒服呢?」
他對我的理解就像他手裡一本被打開正在閱讀的書。我不喜歡自己透明通透。或者我本來就不是。也許他自身就有感知人類情感的訣竅。
「我幾乎一絲不掛……」
「這有什麼過錯嗎?」
他每時每刻都保持著無可挑剔的姿態。哪怕在他低頭看著他的辦公桌時,他的肩膀也是方方正正的。他以身作則,從不懈怠。
「赤裸何錯之有呢?絕對的一切,所有的意義。」
「這不自然……我幾乎還不認識你。」
「非自然?」他喃喃地說。「沒有什麼比女性的身體更自然的存在瞭。」他補充道,再次審視我的身體。「它美麗,色情,感性……棒極瞭。你不應該為你的皮膚感到羞恥。也沒有女人應該感到羞愧。你擁有的表現力要比你的想象多得多。我一直創造美麗的東西,但我從更美麗的東西中汲取靈感。你有這個能力,蒂絲。有些人願意用他們的生命來見證你的完美。當你在T臺上昂首闊步時,永遠不要忘記你是T臺上的女王。帶著自信和力量閃耀。我會讓你看起來像降臨凡塵的女神……但這同樣取決於你是否願意成為女神。不要感到羞愧。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你身上時,不要感到尷尬。我認為你是崇高的。你說幾乎不認識我,這種狀況很快就會發生改觀。到那時你將會盲目地信任於我。」
這些話語讓我感到安心瞭。讓我在他面前突然變得更加自如。我的精神為之一振,重新煥發活力,不再覺得自己是架子上擺設的戰利品。一種全新的自信在我的心中迸發出來。
「我的工作不僅僅是讓一個女人變得更漂亮……也是為瞭讓她意識到自己真正的價值。」
他向前走近一步,侵入瞭我的空間。他還從來沒有離我這麼近過。他的嘴唇離我隻有幾厘米的距離。
「我喜歡操女人。我很清楚當我操她們的時候我希望她們是什麼樣子。我知道男人想要什麼。我知道他們所有的幻想。我設計的內衣使這些願望得以實現。女人穿上我的設計時會感到很漂亮,因為她們知道男人會因此更迷戀她們。」
他微微側頭,看著我的身體。
我起瞭一身雞皮疙瘩,呼吸急促。仿佛我正站在火山的邊緣,巖漿熔液舔舐著我的皮膚。他散發出的力量、權威和自信的混合體籠罩住我,使我癱瘓。
他的手指拂過我的肩頭,然後順著我的手臂往下滑動。他在我的肘部停瞭下來。
「你激發瞭我……因為我清楚地知道我想怎麼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