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僧法號圓覺,本於五臺山清涼寺出傢,現如今卻是雲遊四方居無定所,今日冒昧叨饒貴府,為的卻是秦大善人你傢的公子……」
「啊?大師此次前來,為的是……為的是我兒子?」秦萬山有些驚訝。
「正是為瞭令郎,若貧僧所料不差,坐在貧僧對面的這位翩翩公子,就是秦大善人你傢的大公子吧。」
「大師慧眼如炬,坐在您對面的正是犬子秦明。」
「秦明,還不快點過來給圓覺大師行禮!」
秦明見父親這麼說連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瞭一禮。
「晚輩秦明,見過圓覺大師,不知大師今日來尋秦明所謂何事?」
「哈哈哈,秦公子果然風度翩翩儀表堂堂,貧僧聽聞秦公子近日準備完婚,不知放不方便借一步說話?」
「這個?」秦明有些為難地看瞭一眼坐在主位的秦萬山,心裡琢磨著這個老和尚不會是父親從哪兒請回來的說客吧。
「圓覺大師,你今日到訪難道就是為瞭犬子的婚事?有什麼話在這裡說也是一樣的,老夫是他的父親難道還有什麼聽不得的麼?」
「秦大善人請見諒,正所謂天機不可泄露,滋事體大貧僧還是先與這位秦公子說過,然後再由他來決定,是否轉告大善人,你看這樣可好?」圓覺一臉慈悲,不過語氣確實十分堅定。
「這……這……」秦萬山臉色不渝,仔細打量瞭圓覺半天,覺得這老和尚慈眉善目仙風道骨,實在是不像來瞎搗亂的人。
「也罷,那老夫就先行回避,明兒你就待在書房裡,跟這位圓覺大師好好請益一番吧。」
「孩兒明白瞭。」
秦明恭恭敬敬將父親秦萬山送出瞭書房,轉身關上瞭書房的大門後,這才快步走到老和尚圓覺的面前。
「大師,現在書房裡隻剩下你我二人,您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瞭。」
「哈哈,秦公子快人快語,如此貧僧也就不繞圈子瞭,貧僧此來所為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請秦公子斷去紅塵遁入空門,隨貧僧往五臺山出傢修行……」
「等等!老和尚你說什麼?讓我……讓我隨你去五臺山出傢?你這……你這是何道理?」秦明自然也看出圓覺仙風道骨,還以為這位法師單獨與他交談,會傳授什麼天機,沒想到對方一張嘴竟然就要勸他出傢。
「紅塵如潮煩憂如水,秦公子在這無窮的煩憂中沉浸許久,難道就當真不願從這無窮的煩惱中解脫麼?」
「老和尚,你之前也說瞭,明知道我馬上就要成親,你卻此時登門勸我瞭卻紅塵遁入空門,真是……真是好沒道理,你若要說的就是這個,那便不用再說瞭,我禮敬你是出傢人,這才好言好語若是換瞭其他人這般,我早讓人將他打出去瞭。」
「秦公子莫要生氣,貧僧勸你出世,實是為瞭你那尚未過門的妻子著想。」
「你說……你是說碧蓮?這件事……這件事與她何幹?」聽老和尚談及碧蓮,秦明強忍著性子追問道。
「實不相瞞,秦公子你命格奇特,生來就是天煞孤星之相,凡與你相親相愛之人必遭天嫉慘遭橫禍而早夭,如今你要與女子成親,隻怕……隻怕用不瞭多久,那人便要因你之故而招致禍端……」
「一派胡言!什麼天煞孤星,老和尚你休要在這兒妖言惑眾,我秦明自問品行端正,與碧蓮乃是真心相愛,不日就要完婚洞房,我倒要看看那時,你還說什麼天煞孤星。」
「秦公子,因果循環天道往復,非隻當世之報,你若是此時隨我出傢遁入空門,想來還能救那姑娘一命,若是遲疑隻怕大禍將至,誤己害人啊……」
「老和尚,我聽說出傢人向來慈悲為懷,你卻為何出言如此惡毒,有道是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我們秦傢以禮相待,你卻這般無禮,難道要天下人都學你們這般避世出傢心裡才痛快麼?」
「阿彌陀佛……秦公子曲解貧僧的意思瞭,貧僧並非希望所有人遁入空門,隻是秦公子你命格特殊,若貪戀紅塵眷戀女色勢必要……」
老和尚圓覺,正要繼續勸說秦明的時候,忽然眉頭一皺。
「不好!」
說著就要撇下秦明走出書房。
「老和尚你要去哪兒?」秦明不知道這老和尚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見對方起身連忙也要跟著走出書房。
「啊!」
正在這時,一聲淒厲的慘叫從內院的方向傳來。
「這是!」剛跟著老和尚圓覺走出書房的秦明,一下子就從聲音傳來的方向,辨別出瞭是秦府內院那邊出瞭事,而內院正是他母親平日住的地方。
「不好……母親!」
心裡一慌,秦明拔腿就往後院狂奔而去。
「秦公子小心!」老和尚圓覺提醒瞭一句,剛才他忽然心生警兆,隨即便感覺到一股子森森鬼氣從秦府的某個方向傳來,而那個方向正是秦明趕去的方向。
擔心秦明有所閃失,急忙一揮僧袍從後趕瞭上去,別看他須發皆白容顏老邁,可此時發力追趕卻是健步如飛。
不一會兒功夫,就跟秦明追瞭個齊頭。
眼看著母親居住的小院就要到瞭,剛才那一聲突如起來的慘叫,明顯驚擾瞭府上的傢丁,好多人此時已經圍在瞭小院外面。
秦明遠遠的就看到兩個傢丁將碧蓮從小院裡扶瞭出來,而碧蓮則一臉驚慌喃喃地說著什麼。
「碧蓮!這裡出什麼事兒瞭?我娘她人呢?」
「夫人……夫人她……」
見秦明感到,碧蓮忽然甩開瞭扶著她的傢丁,朝秦明這邊踉蹌跑來。
「秦公子小心!」
眼看著碧蓮就要撲入秦明懷裡的時候,老和尚圓覺忽然閃身擋在瞭兩人中間。
「老和尚滾開!」秦明此時滿腦子都是母親和碧蓮的安危,見老和尚圓覺這時候還在搗亂,忍不住破口大罵,伸手就想將老和尚推開,總算是他心裡雖惱,卻還急著對方年邁,手上留瞭幾分力氣。
也多虧瞭他手上留瞭幾分力氣,因為當他的手推到老和尚圓覺枯瘦的身體上時,隻覺得那是一座巋然不動的大山,一推之下非但沒有推開對方,反倒自己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而這時,正撲到老和尚身前的碧蓮卻是目露兇光,五根手指仿佛鷹爪般狠狠地朝老和尚的心口抓去。
「阿彌陀佛……」鬼爪當胸抓來,老和尚面不改色,口中道瞭一聲佛號後,身上突然蒙上瞭一層金色的佛光。
「啊!」碧蓮淒厲的尖叫著,猛地收回瞭自己的手,隻是她的指尖已經被幾絲佛光纏上,正如同烙鐵般滋滋作響。
「老和尚你!碧蓮你怎麼瞭?」秦明好不容易站穩瞭身子,正想沖著老和尚圓覺發難,誰承想剛一抬頭就看到碧蓮一臉痛苦的捂著手,心裡一痛也顧不上找圓覺麻煩,就想著過去先看看碧蓮的傷勢。
「秦公子小心!你面前的這個並非尋常女子,而是厲鬼所化。」
老和尚圓覺一揮手擋住瞭秦明的去路。
「大少爺,你別聽這個老和尚胡說,夫人……夫人她受傷瞭,你快點跟我過去見她。」碧蓮眼神閃爍,望著老和尚圓覺身後的秦明。
「老和尚你讓開,你要是再敢無禮,我可就對你不客氣瞭!」
一個是今天才剛剛見到的老和尚,一個是自己青梅竹馬從小長大的愛人,秦明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選擇瞭相信後者。
「癡兒……」老和尚圓覺念瞭一句,慢慢放下手雙手合十,嘴裡喃喃地念起瞭佛經。
見圓覺放下瞭手,秦明臉色一喜,正準備跑過去扶起碧蓮,就看到碧蓮忽地臉龐扭曲,怨毒地看瞭老和尚跟他一眼後,倏的化成瞭一股黑氣,朝著府外飛去。
「碧蓮……」
「阿彌陀佛……」
秦明愣在當場的時候,老和尚圓覺卻已經化成瞭一道金光追著逃竄的黑氣而去。
轉眼碧蓮化成的黑煙就飛到瞭城西二十裡,而追在她後面的那道金光,直到此時才倏的綻放出萬丈光華,霎那間飛速掠過將那團黑氣攔瞭下來。
黑煙滾滾,漸漸重新變成瞭碧蓮的模樣。
「老和尚,我和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今日突然出現壞瞭我的好事也就罷瞭,為何還要苦苦相逼不依不饒,還真以為我怕瞭你不成。」
「阿彌陀佛……」
「女施主,天道有常,你既然已經身故,就不應逗留陽世為禍人間,理應及早輪回投胎往生,否則罪孽纏身隻怕終要承受諸般惡果……」
「哼!去不去投胎是我自己的事,怕是還輪不到老和尚你來囉嗦,你能護得瞭那姓秦的一時,我不信你能護得住他一世,早晚我要讓那姓秦的嘗盡我當年受的苦楚。」
「阿彌陀佛,冤冤相報何時瞭,女施主你身上執念太重殺氣太盛,為防你今後繼續為惡作孽,隻怕貧僧今日須用佛法將你強行鎮壓,以此來消泯你心中的戾氣。」
「說瞭這麼多廢話,其實還不是你這老和尚受瞭那姓秦的好處,這世間便是因為你們這些假慈悲,才讓那些惡人有恃無恐,你要鎮壓我那就來吧,我先殺瞭你這黑白不分的老和尚,再去找那姓秦的算賬!」
說起來這厲鬼身上的戾氣著實驚人,老和尚圓覺修行日久年深,一身佛法修為已臻化境,可短時間內卻仍然無法將她收服。
最後也隻能借助隨身的一個法寶禁壇將厲鬼收入其中找瞭個地方權且封印,隻是不知怎得將禁壇封入土中的時候,老和尚圓覺忽地心血來潮,望著禁壇中已經恢復瞭原本面貌的紅衣厲鬼,不知怎得總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這之後老和尚圓覺重新回到秦府,才知道真正的碧蓮已經遇害,秦明傷心欲絕,卻依舊拒絕瞭老和尚圓覺讓他出傢的建議,隻是從那往後終身未娶,終歸沒逃過天煞孤星一場的命格。
而老和尚圓覺又雲遊數十載之後,終於還是回到瞭五臺山,坐化圓寂之前老和尚佛法更進一步,於彌留之際通悟前世今生,這才知曉自己跟那被他封印厲鬼之間的大因果。
隻是他明白的終究晚瞭,現在這具行將就木的軀體已經不足以支撐他去瞭結那段因果,最終老和尚以秘法涅磐轉世,將瞭卻因果的希望留在瞭下一世。
卻未曾料想到,下一世已是末法之年,天地劇變之下靈氣稀薄,永妙法師為瞭保全他的性命,用佛血將他轉世帶來的靈識封印,一直到永妙法師彌留之際,才幫他解開瞭眉心的封印,找回瞭那些本該屬於他的記憶,讓他想起瞭那個跟他糾纏瞭三生三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