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定主意之後,韓青陽隨即便掏出瞭自己懷裡地那根乾坤筆和幾張特殊材質的符紙,蘸取龍虎山秘制墨汁一陣筆走龍蛇,轉瞬間就一連畫出來十來張符紙。
拿在手裡反復確認符紙上面繪制的赦令符文並無錯漏之後,又不知從哪裡取出瞭一柄,用許多枚銅錢制成的符劍。
符劍一出,那些先前被韓青陽畫好的符紙,頓時被他揮手撒入瞭半空之中。
隻見符紙分飛間,韓青陽面色一正,一邊腳踏七星揮劍穿刺行走在漫天符紙之中,一邊口裡念念有詞星目如電。
等到嘴裡誦念的經文告一段落的時候,韓青陽也不知繞著蘇木走瞭多少圈,那些被他拋飛的符紙,卻在他一次次穿刺中,如同糖葫蘆一般整整齊齊的被他串在瞭手中的銅錢劍上。
眼看著符紙被銅錢劍穿定,韓青陽這時又從旁邊掂起一個葫蘆,拔開葫蘆口的塞子,吸瞭一口空氣中彌漫的酒香,然後一臉迷醉的飲瞭一口。
然而不等口中的酒漿入喉,韓青陽便一鼓腮幫子,將口中的酒漿噴到瞭自己手中的銅錢劍上。
說來也奇,這被韓青陽從嘴裡噴出的酒漿,甫一接觸到銅錢制成的長劍,便綻放成瞭一片幽幽的火焰。
順著銅錢劍狹長的劍神,一路向上蔓延,等到接觸到瞭劍尖挑著的那幾張符紙時,仿佛遇到瞭最上等的火油一般,蹭的一下就竄起瞭沖天的火焰。
明黃色的符紙在竄起的火焰中,隻用瞭一眨眼功夫,便化成瞭團團飛灰。
這時韓青陽忽地一轉身,未曾持劍的左手手掌向前一揮,食指和中指並攏,順著銅錢劍的劍身向前一抹,劍身上的火焰便仿佛活過來瞭一般,順著韓青陽手指的滑動,一點一點開始向著劍尖處匯集。
最終當韓青陽左手劍指劃過劍尖時,銅錢劍上的火焰早已化為烏有,而那些符紙染成的灰燼,則在一股子神奇的力量下懸浮在瞭韓青陽左手劍指的前端。
隨著韓青陽手指的遙遙一指,如一道黑虹般飛入瞭凈室堂桌上的一隻裝滿水的茶碗之中,讓原本清澈的白水頓時變得渾濁不堪。
做完這一切之後,韓青陽才擦瞭擦額頭沁出的汗水,然後神采飛揚的走到堂桌前,端起瞭自己費勁兒弄出的傑作。
感受著符水中蘊含的力量,韓青陽心裡也不由得有些得意,雖說這些本事他從小練到大,可今天畢竟是頭一回在山外顯露,生怕哪個地方出瞭不該出的紕漏,損瞭龍虎山千百年的威名。
“這是?”蘇木看著面前那一杯渾濁不堪的臟水,明顯有些遲疑,尤其是剛才韓青陽制作符水的那個噴酒過程,讓人不由得去懷疑這杯臟水裡會不會混有韓青陽的口水。
然而蘇木面前的韓青陽,卻全然不知道蘇木地心思,這時明顯還沉浸在自己剛才的瀟灑動作上,一副名士做派地解釋道:“姑娘莫要擔心,這是我龍虎山專門用來驅邪逐鬼的符水,隻要姑娘將這杯符水喝下,你體內的那隻陰魂必定會被符水中蘊含的法力逼出體外,那時我再設防將其降伏。”
“你你的意思是,這杯水這杯水能把能把那個曼珠從我身體裡趕出來是麼?”聽到韓青陽介紹符水的功效,蘇木顯得有些激動,雖然她已經慢慢習慣瞭曼珠在身體裡的日子,可曼珠的存在對她更多的還是一種威脅。
如果面前這個道士真的能將曼珠從她身體裡逼出來,對她來說自然是一種利大於弊。
隻不過畢竟和曼珠相處瞭這麼長時間,她也實在是有些可憐曼珠這個孤魂,所以喜悅過後臉上便多瞭一絲擔心。
追問道:“那那把她逼出我的身體之後,你你準備怎麼辦,你你會殺瞭她麼?”
韓青陽灑然一笑:“姑娘莫怕,像這種強附人身的陰魂厲鬼,原就不該久存在於陽間人世,根本就是死不足惜,等到姑娘飲下這杯符水將體內的陰魂逼出體外,我自然會設法將其鏟除,以保姑娘完全。”
“那個你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殺她我的意思是能不能隻把她從我的身體裡趕走而不要傷害她,曼珠她她好像也挺可憐的聽她自己說是被人害死的,為瞭報仇為瞭報仇才”
見蘇木竟然開口替身體裡那隻作祟的陰魂求情,韓青陽也不禁有些意外,然而他自小受的教導,便是要驅邪逐鬼,又怎麼會因為蘇木地幾句話改變自己的立場。
搖手打斷道:“蘇姑娘此言差矣,無論你身上的陰魂是否冤死,又為什麼滯留人世,她都以壞瞭這天地的倫理綱常,無論是於情還是於理,我都該設法消泯她心中的怨念送她輪回往生,好瞭蘇姑娘快點把符水喝下吧,時間長瞭這符水的功效便要弱瞭。”
聽到韓青陽這麼說,蘇木愣愣地看瞭一眼面前的符水,心裡對曼珠說瞭聲抱歉,然後接過裝符水的茶碗送到嘴邊一飲而盡。
符水入喉,一絲絲莫名的能量開始朝著蘇木的全身擴散,至於符水本身的味道,倒並不像蘇木想象中那麼不堪,混雜瞭符紙灰燼的清水,並沒有任何焦灼苦澀,反倒有一種淡淡的清香。
看到蘇木將符水喝下,韓青陽立時凝神戒備起來,顯然隨時準備著應付即將被符水逼得破體而出的陰魂。
蘇木受他感染,也空前的緊張瞭起來,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下,滿腦子
想的都是,如果曼珠真的被那個符水逼得從她身體裡出來瞭,她該拿曼珠怎麼辦?又該用什麼樣的態度怎麼去面對曼珠?
然而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就過去瞭,韓青陽握著銅錢劍的右手都開始變得有些酸麻,卻仍然沒有看到有陰魂從蘇木體內被逼出。
』再等等,再等等……『韓青陽不斷地在心裡安慰著自己。』一定是因為那隻陰魂藏得太深,和蘇木這個寄主糾纏的太緊。『
直到轉眼又是一炷香時間過去瞭,蘇木地身體依然沒有什麼變化,韓青陽才不得不承認自己精心調制的那碗符水,並沒有起到它應該發揮的作用。
眼看著蘇木看過來的目光越來越疑惑不解,韓青陽真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最後也隻好撓著頭說道:“一定是因為那隻陰魂和蘇姑娘你的生魂糾纏的太緊瞭,以至於僅憑符水的力量還不足以將她們分開。”
“那那該怎麼辦?”蘇木明顯有些驚慌,自從曼珠出現占據瞭她的身體之後,面前這個小道士,還是唯一一個能夠感覺到曼珠存在,看起來好像能夠拯救自己的人。
無形之中,蘇木早已經對韓青陽產生瞭深深的依賴,甚至於把對方當成瞭自己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蘇姑娘莫慌,讓我讓我在想想其他辦法”被蘇木緊張地扯著袖口,韓青陽真是又羞又愧,好一陣抓耳撓腮,絞盡腦汁地回想著以前在龍虎山上修道時,師父教授的那些個法門。
可是想來想去,大多數法門都隻能應付常見的情形,像蘇木這種陰魂幾乎已經要和宿主本身生魂融合的情況,實在是罕見加棘手。
哪怕是把自己的頭皮撓破瞭,也隻想到瞭一個可能有效的法門,隻是那個法門要實施,非常的損耗心神還在其次,關鍵是關鍵是要
想到這兒,韓青陽臉上寫滿瞭為難,眼睛不斷地在蘇木窈窕的身體線條上徘徊,臉上早沒瞭集市裡撩妹的灑脫,反倒難得地露出瞭幾分不好意思。
“那個那個”支支吾吾瞭好一陣子,韓青陽還是不知道該不該把那個方法說出來。
“道長你你是不是想到什麼辦法瞭?”蘇木自然也察覺到瞭韓青陽地異常。
“辦法嘛,倒是倒是真有一個隻不過隻不過實施起來怕是要怕是要冒犯唐突瞭姑娘你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該不該用那個辦法”
“道長,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無論你用什麼辦法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蘇木好像一個溺水將死之人,死死地抓著自己活下去地最後希望。
“那那好吧隻不過我的這個法子需要姑娘你先沐浴焚香,不知道姑娘你”韓青陽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些,好不讓蘇木想到某些歧義上。
“沐浴?要要洗澡麼?”蘇木聽到沐浴兩個字果然縮瞭縮身子。
“是的,我下面要施展地術法,不但要求姑娘你心凈,還要要求姑娘你身凈,如果姑娘拿定註意瞭,這間屋子旁邊就是浴室,裡面裡面有幹凈地浴巾”
韓青陽這句話說完,靜室內便真的徹底安靜瞭下來,隻剩下韓青陽和蘇木兩人急促地心跳。
也不知過瞭多久,蘇木紅著臉輕輕地點瞭點頭,聲如蚊訥般說道:“那個隻要隻要我把身體洗幹凈就可以瞭對麼?”
“是的,姑娘的身體洗的越幹凈,我接下來要進行地施法就效用越強,所以我希望姑娘能夠洗到盡量的一塵不染,還有就是姑娘沐浴之後,最好最好身上隻批浴室內素潔地浴巾,因為姑娘身上這身衣服實在是”
韓青陽沒有把話說得太明,不過蘇木已經聽明白瞭,說實在話她自己也清楚自己目前地情況,自從那一天晚上突然發現曼珠可以不經過她同意便強占她地身體,又完全聯系不上曼珠之後。
蘇木這兩天真真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茶飯不思地同時,更顧不上搭理自己地身體和形象。
現在地模樣看起來,雖然還隻是顯得狼狽,可再過幾天說不定真就變成乞丐婆一般的模樣瞭。
於是乎,蘇木怯怯地沖著韓青陽點瞭點頭之後,便朝著韓青陽之前說的浴室地方向行去。
走進浴室,隨手反鎖瞭身後浴室地房門,蘇木慌亂的心情這才稍稍平復瞭一些。
畢竟在靜室裡面對韓青陽地時候,她地心情實在是有些難以言述地復雜,一方面韓青陽雖然是個道士,但是實在是太過年輕,讓人很難不去懷疑他攔下蘇木地真實目的。
另一方面,韓青陽卻是這段時間以來,蘇木遇到的唯一一個,可能把她從曼珠手下解救地人,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她也決不會退縮和放棄。
所以之前韓青陽讓她喝下那臟兮兮的符水時,蘇木並沒有多少地猶豫,可等到韓青陽讓她去浴室洗澡,且洗幹凈之後隻披著浴巾出去時,蘇木終於開始有些猶豫瞭。
她不知道自己是該聽從對方的指引在浴室內好好地洗幹凈身體呢,還是趁著這個機會逃出去,然後跑的越遠越好。
就在蘇木心裡舉棋不定的時候,她忽然註意到瞭浴室內的一面鏡子,以及鏡子裡那個形容枯藁八分像人兩分像鬼的自己。
她實在不敢相信僅僅兩天時間,自己竟然就會蕭索到這樣一副模樣,回想著之前在集市裡,跟在韓青陽身後那個女孩的輕蔑目光。
蘇木好像明白瞭什麼,既然韓青陽放棄瞭那個妝
容精致的妙齡女孩兒,選擇瞭她這個看起來人不人鬼不鬼的傢夥。
那韓青陽心裡想的,應該不會是占她的便宜吧。
心裡這樣想著,蘇木總算是有瞭最終的決斷,慢慢地一件一件地脫下瞭身上灰撲撲的衣衫,邁開步子走到瞭浴室的淋浴頭下,調整好瞭淋浴的冷熱開關,自己給自己沖洗瞭起來。
溫潤順滑的水流,不斷地從蘇木光滑的肌膚上淌過,久違的愉悅感讓她舒服的差點要輕聲呻吟起來。
隻可惜淋浴頭灑下的熱水,能夠沖洗掉她身上的寒冷和污垢,卻帶不走她內心的恐懼和不安。
“石頭石頭你到底在哪兒你知不知道綿綿好想你好想讓你帶著我離開這個討厭的城市,好想讓你帶著我一起回到咱們長大的地方,好想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噩夢,好想醒來時你拉著我的手”
一行清淚很快順著蘇木通紅的眼眸滑過瞭她鵝蛋般光滑的臉蛋,她一面哭著一面用力揉搓著身上的污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