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河這幾天在外面無止境地放縱著自己,醉瞭就在酒店睡,醒來瞭就在女人的身上發泄獸欲,他努力的用盡一切辦法不讓自己去想卿紅,不去想那些讓他崩潰的照片和錄音,可這世上的事偏偏就是這樣子,你越是不願意去想的事情,你越是記得清楚,你越是想逃避的事情,你越是逃不瞭。
她在和別的男人瘋狂做愛,嘴裡含著別的男人雞吧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傢庭和丈夫?有沒有想過他們之間那些白首不離的誓言?
在這個相似的深夜裡,她現在是不是和自己一樣的難受,一樣的煩悶,一樣的痛苦?
在她心裡,到底還有沒有這個和她相愛瞭七八年的男人?
她為什麼要背叛,她為什麼要做這種對不起自己的事,她還是那個溫柔善良美麗的妻子嗎?
林河的心裡充滿瞭無數的疑問,這是他和卿紅結婚這麼多年,吵的最厲害的一次,也許這將會是最後一次瞭。以前每次夫妻之間的爭吵,不管誰對誰錯,他都會服軟道歉認錯,可這一次他不會瞭,這是他作為男人最後的尊嚴和底線,盡管他內心充滿瞭千般萬般的不舍,可事到如今又能怎麼樣呢?
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樣子,難道他們還能再繼續過下去嗎?他隻覺得自己原本幸福甜蜜的人生一下子墮入瞭無底的深淵,變得一片灰暗。
不管怎樣,該面對的早晚都要面對,既然已經走到瞭這一步,他決定回去和卿紅把一切都說清楚,平平靜靜地結束這一切,事情總得有個瞭斷瞭。
林河回到傢裡的時候已經深夜十一點瞭,屋裡靜悄悄的,還亮著燈,卿紅並沒有睡,她安靜地坐在客廳裡,似乎正在等他回來,她的面前攤著三份文件,林河隻是用眼睛的餘光微微瞥瞭一眼,便看出來是《離婚協議書》。
卿紅的眼圈紅紅的,茶幾上還有一堆皺巴巴的手紙,看起來好像剛剛哭過,林河沒有跟她打招呼,也沒有停下來,他徑直走進洗手間,把自己身上充滿酒氣和女人香水的衣服換下來,關上門便開始洗澡,剛看到妻子哭紅的眼睛,他心頭不禁湧起一陣難以名狀的苦楚,原本提前準備的那些難聽的話一句也沒有說出來,說瞭又能怎麼樣呢,好聚好散吧。
林河洗完澡出來,剛用浴巾擦完身子,發現洗手池邊已經擺好瞭一套幹凈整齊的衣服,他下意識地探出頭看瞭一眼客廳裡的妻子,心裡默默嘆瞭口氣,拿起衣服換上,走到卿紅的對面坐下。
“我們好好談談吧。”
盡管林河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讓語氣變得平靜些,可這幾個字吐出來的時候他的嘴唇還是有些微微發顫。
“你這幾天過的好麼?”
卿紅抬頭看著坐在對面的林河,臉上早已沒有瞭之前的嬌蠻與氣惱,她此時心中思緒萬千,眼神變得既深情又復雜。
“我挺好。”林河應瞭一聲,心裡的情緒也開始翻滾起來。
“這是《離婚協議書》,你好好看看,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簽個字,明天一早我們去民政局,把婚離瞭吧。”
卿紅一個字一個字地把這句話說完,紅腫的眼眶裡又有兩行清淚無聲地落下來,她別過臉,不去看林河,烏黑的秀發垂下來,擋住瞭她的淚眼。
“協議書,我就不看瞭,你看著辦吧,”林河平靜地說著,又補充瞭一句:“我隻有一個條件,房子必須留給你。”
“房子是你買的,在你名下,我不要。”
“這是我們一起辛苦奮鬥買下的房子,房貸你也還瞭很大一部分,我明天就去給你辦過戶手續。”
“林河,如果你對我還有那麼一點的在乎,爸媽那邊先不要告訴他們瞭,我媽身體不好你知道的,你爸現在還在西山療養院剛做完放療,我不想讓老人傢為咱們的事傷心。”
“現在你想起他們瞭,你出軌的時候怎麼不想想這些呢?”
“林河,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你也好不到哪兒去,今天我不想跟你吵,我們都放過彼此吧,清清楚楚地把婚離瞭,從此一別兩寬,各過各的吧。”
“你就這麼想跟我離婚?好啊,看來你把自己的後路都想好瞭。”
林河雖然一直在壓著自己心裡的怒火,可是一想到卿紅那些照片,以及她在別的男人胯下瘋狂淫叫發騷發浪的樣子,還是忍不住想要發作,他冷哼瞭一聲,點瞭根煙猛吸起來。
“你回來不就是想和我離婚嗎,不然你這幾天幹嘛去瞭,真當我一點都不知道嗎?”卿紅忽然轉過臉來,冷冰冰地盯著林河。
“你跟蹤我?”
“我沒那癖好,也沒那精力。”
“你能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和他上床的嗎?”
“那你呢,你又是什麼時候跟那個女人搞上的?”
“他到底是誰?”
“她又到底是誰?”
兩個人同時大聲地吼出來,兩雙眼睛冷冷地盯著彼此,屋子裡變得靜悄悄的,似乎連空氣都凝固瞭。
“不吵瞭,我們不吵瞭好嗎,我不想把這最後的一點念想都吵沒瞭。”
卿紅眼睛裡的淚水終於像斷瞭線的珍珠一樣,不斷地從眼角湧出來,她捂住嘴掩面轉身跑進瞭臥室,鉆進被窩裡,用被子蒙住自己,再也忍不住放肆地嚎哭起來。
不知道哭瞭多久,她隻覺得淚水已浸濕瞭她頭下的秀發和被子,她哭累瞭哭腫瞭哭紅瞭雙眼,身體漸漸變得放松,迷迷糊糊地睡瞭過去,她不知道林河什麼時候進來的,隻是朦朧中感覺有人給她蓋好瞭被子,又隱隱約約地對她說瞭一句:
“老婆,明天我們辦完瞭手續,我就出去找房子。”
第二天早上,林河起來的時候,衣帽間裡已經給他掛上瞭一套幹凈的衛衣,門口放著一雙幹凈的休閑運動鞋,他在原地駐足片刻,心裡黯然長嘆一聲,將衣服取下來穿上,林河走出衣帽間來到客廳,餐桌上已經擺上瞭早餐,但今天的早餐卻比往常更豐盛,有豆漿,有油條,有雞蛋,有涼菜,還有他最愛吃的五花肉燒麥。
“坐下吃飯吧。”卿紅平靜地向他招呼瞭一聲。
林河走到卿紅的對面坐下來,拾起筷子,又緩緩地放下。
“老婆……”
“既然你還當我是你老婆,你就什麼也不用說,好好吃飯,吃完飯我跟你去民政局。”卿紅打斷瞭林河原本要說出來的話,低頭悶聲將撕碎的油條塞進嘴裡,大口地吃起來。
林河默然地看著妻子,過瞭半晌,終於再次拾起瞭筷子,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平常和熟悉,仿佛傢裡什麼都沒發生,就像一個很普通的早晨一樣,可是他心裡卻恍若隔世,他們的婚姻,他們的幸福再也不能回到過去瞭。
吃過早飯,兩人開著車來到市民政局,卿紅記得這裡,她上次也是和林河一起來的,那一年她才二十五歲,她清楚地記得那天是農歷四月三十日,陽歷的五月二十號,是個充滿浪漫和幸福的日子,那天的風也像今天這樣溫柔,可是那時候他們很窮,買不起車,林河借著同事的電動車拉著她來到這裡,當他們兩個人把結婚證攥在手裡的那一刻,感覺好像中瞭五百萬彩票大獎一樣,林河騎著車,卿紅坐在後面自由地揮舞著手中的紅色小本本,穿過馬路,穿過人群,向全世界宣示他們的幸福。
記得那時,卿紅一遍一遍地跟林河埋怨,自己的結婚證照片拍得像個火車站售票員,林河就捏著卿紅淘氣的小鼻子,癡笑著告訴她,這世上哪有這麼漂亮的售票員,那個時候他們什麼都沒有,隻有彼此,卻幸福得像個孩子,如今他們什麼都有瞭,可卻又什麼都沒有瞭。
民政局的大門比從前更氣派瞭,市政府把這裡改造成瞭大型綜合性的行政審批中心,結婚登記處的窗口還是沒變,卿紅忍不住停下腳步,她依稀記得當年給她在本本上蓋章的那個阿姨,如今已是頭發斑白,卻依然還在這裡堅守,給無數即將走進婚姻的殿堂的人們牽橋搭線,她永遠都沒有想到,他和林河會再一次走進這裡,更沒有想到他們要去的地方,是她腦子裡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離婚登記處。
卿紅坐在調解室的椅子上,調解員說什麼她似乎一句都沒有聽見,她的眼睛一直在盯著外面,盯著那些年輕的情侶,他們十指緊扣地站在對面的結婚登記處排隊,他們的臉上洋溢著她當年和林河在一起的那種激動和幸福的喜悅。
這個時候她的手機突然響瞭,她把目光收回來,從包裡拿出手機看瞭一眼,來電話的人赫然是張勇,她轉過臉去看林河,卻正好碰上瞭林河盯著她的眼睛,她毫不猶豫地按掉手機,將鈴聲調成瞭靜音,可沒過多久,手機上又來瞭兩條微信。
“姐,手續辦完瞭嗎?”
“我來接你。”
卿紅沒有答復,索性把手機裝進包裡。遞交完瞭身份證和結婚證的資料,手續很快便辦完瞭,原來不管是經營瞭多少年的婚姻,到瞭這裡隻需要半個小時就可以讓一切都煙消雲散,按照程序,接下來是一個月的冷靜期,過瞭這個冷靜期,領瞭離婚證,從此她和林河便再無瓜葛。
夫妻兩人辦完手續,一前一後默默地走出瞭大廳,林河走到臺階下,腳步停瞭下來,他轉過身,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從上衣口袋裡掏出香煙點瞭一支,然後長吸一口,吐出長長的煙霧。
“老婆,祝你以後的人生,幸福快樂。”
“你也是,我也祝福你。”
這句話說出來,卿紅第一次覺得眼前的林河突然變得如此陌生,她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姿態去面對他,也不知道接下來的一個月冷靜期要怎樣度過,她隻覺得喉嚨裡似乎被什麼東西卡住瞭。
“那我先送你回去,我再去找房子。”
“不用瞭,我自己打車走就行。”
兩個人像一對剛見面的陌生人一樣寒暄著,林河沉默瞭一會兒,忽然又說道:“他來接你嗎?”
一個“他”字,讓卿紅心裡猛地咯噔瞭一下,她知道林河剛才一定是看到瞭她手機上張勇的來電和微信,但事到如今,她也已經無力再去做無謂的解釋,她側過身,輕輕地應瞭林河一聲,緩緩地走下臺階,林河看著她的身影漸漸遠去,黯然地掐滅煙蒂,走向瞭停車場。
林河走瞭以後,卿紅就在石階上坐下來,雙腿並攏屈起來,用手捂住臉伏在自己的膝蓋上,終於放肆地哭瞭起來,不知道哭瞭多久,突然有雙溫暖的大手從旁邊伸過來,攬住瞭她,她微微抬起頭看瞭一眼,又埋瞭下去,張勇溫柔地將她摟入懷中,從底下遞過來兩張紙巾。
“紅姐,想哭就哭吧。”
“不管怎樣,我以後一定會加倍地對你好,我會比他對你更好。”
此時的卿紅脆弱得像一個孤單無助的小女人,她靠在張勇的懷裡,突然也伸出雙手緊緊地抱住瞭張勇的腰,淚水像泉湧一般流淌下來,身子一邊嗝一邊抽泣,少婦熟悉的體香從卿紅的發梢裡散發出來,柔軟堅挺的胸脯緊緊地貼著男人的胸膛,張勇隻覺得身心從來沒有這麼幸福過,他忍不住將卿紅抱得更緊瞭些。
“紅姐,我愛你。”
“我知道離婚對你的打擊很大,我也知道你離婚有我的原因,但我發誓我真的從來都沒有這麼認真地去愛過一個人,今生今世就算我張勇豁出性命,也會護你周全。”
“就算離瞭婚,我也不會和你在一起的。”
卿紅突然奮力推開瞭張勇,站起來走下瞭石階。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
“你都離婚瞭,我們為什麼還不能在一起?”
張勇從後面追上去,拉住卿紅的手,將她的身子轉過來,大聲地追問。
“因為我根本不愛你。”
卿紅一把甩脫張勇的手,快步地走出瞭民政局,隻剩下張勇一個人,怔在那裡,仿佛呆住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