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嬛聞言,面色驟變。
若是此刻讓她真的殺瞭容淵,又怕影響後續,她隻得以膝蓋頂在他的後背,將他猛然壓倒在地。
她長袖一拂,一股勁風襲來,強硬地分開瞭二人的手。
鐘沁兒周身的紅光退散瞭下去,她胸口起伏,低低喘息瞭一聲,略一抬眸,正對上面前容淵關心的眼神,胸腔又澀又脹。
素嬛一抬手,將金絲琴弦的尖端直接對準瞭鐘沁兒的心口,看著她雪白嬌弱的面孔,素嬛冷笑瞭一聲。
素嬛偏頭去看容淵,神色陰冷,“你現在就幫我把紅蓮業火續上,不然我馬上就要瞭她的命。”
她知道容淵是個不惜命的人,但是對於鐘沁兒,他一定舍不得她受苦,甚至見不得她喪命。
素嬛此前並不知道,他和鐘沁兒在魔域的那段過往,還以為是鐘沁兒自天山醒來以後,才和容淵在一起的。
直到方才,她聽到鐘沁兒與蘇穆的對話,才知道當年在魔域之時,容淵一直小心呵護的那個女子就是鐘沁兒。
所有的前因後果,她頓時都明白瞭。
容淵的心上人,自始自終就隻有鐘沁兒一個。
自洗浣丹入體,鐘沁兒的丹田之中便有一股熱力在一直翻湧。
容淵方才助她煉化洗浣丹,雖然沒有完成,但仍給她的身體註入瞭一些力量。
此刻,她已經慢慢地緩瞭過來,她凝眸望向他,神色之中帶瞭一絲的懇求。
“師弟,別答應她……”
如果讓素嬛得到魔神之力,魔界餘孽會再度卷土重來,而素嬛擁有這樣至高無上的能力後,就會化身成為第二個羅剎女莯苧,整個人界將再次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一百年前他們所做的那些努力,就全部白費瞭,未來甚至會陷入更加兇險的境地。
鐘沁兒看著面前的容淵,想到他因她一次次的妥協,不禁淚如泉湧。
她仍記得,一百年前的那場伏魔大戰。
當眾人在伏波山之巔合力對抗訾菰的時候,容淵就一人潛伏在百米之下的深潭之中,耐心地等待著訾菰被打下來的那一刻。
最後,訾菰負傷跌入深潭之中,也是由他進行收尾,徹底將他封印剿滅。
她還記得,他們在完成伏波潭的一切埋伏,準備離開的時候,容淵曾輕聲叫住瞭她。
“師姐。”
她駐步回眸,容淵正認真地看著她。
伏波潭水被陽光一映,綠波蕩漾,晶瑩剔透如碧色翡翠。
他的一雙星眸灼灼發亮,倒影著她的身形。
不知怎麼,她一觸到他這樣的目光,心就忍不住地發顫。
她總覺得,他有很多的話想與她說,但他卻什麼也沒有說過。
“師弟,怎麼瞭?”
“這一役過後,我們就會一起回到天山……”容淵看著她,欲言又止地抿住嘴角。
不僅是他和她,還有蘇穆。
“是。”鐘沁兒有些奇怪地瞥著他,點瞭點頭。
她定神想瞭想,又輕聲笑瞭起來,“師弟之前在天山呆的時日不長,有很多地方一定沒去過吧。到時,讓我帶你四處走走。”
容淵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眼中隱著一絲淡淡的憂傷。
他們那次離別的時候,她就一直說著,會在天山等他。
如今,卻是物是人非。
此時,眾人都已離去,隻剩下她一人,他心事重重地低垂下眉眼。
鐘沁兒見他神色寂寥,不由走近瞭些,想到等下就他一人呆在此處,也有些擔心。
“師姐。”他垂眸看著她翩躚的裙角,低聲說道。
她低首看著他白皙的面孔,垂落的長睫宛如鴿翼般濃密,掩住瞭眸中所有的情緒,臉龐卻是流露瞭一絲少有的脆弱。
她望著他年輕朝氣的臉龐,想到他等下就要一個人完成如此危險重要的任務,心裡也滿是擔憂。
她記得此前的幾次戰役,他的眼裡永遠都是燃燒著旺盛的鬥志,拼盡全力。
他強大堅韌得讓她總是忽視瞭,他是比她年輕瞭數十歲的師弟。
一顆心因他而酸到腫脹,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被撐開。
突然,容淵抬起修長的手臂擁住瞭她,她一下就落入瞭他溫暖的懷抱之中。
鐘沁兒詫異地揚睫,卻是被他牢牢地抱住。他個子很高,她的下頜才是剛剛抵著他的肩窩,感受到他身上的陣陣暖意。
他俯下身來,摟住她纖細的腰肢,微溫的臉貼在她的頸側,溫熱的呼吸絲絲縷縷,拂在她的肌膚之上。
她心口一動,想要轉頭過去看他,卻被他寬厚的手掌一下按住後腦,不得動彈。
“是害怕瞭嗎?”鐘沁兒放柔瞭聲音。
兩人的身子貼得太近,感受到他的體溫,甚至是心跳,她的一顆心也忍不住地怦怦直跳。
容淵沉默著,懷抱著朝思暮想的心愛女子,一顆心又是歡欣又是酸楚,他眼眶忍不住地紅瞭,靜靜闔上瞭雙目。
我隻是害怕這次回去以後,你就會跟別人在一起,徹底背棄我。
我隻是害怕你永遠都想不起我們的過去,想不起我有多麼愛你。
過瞭片刻,鐘沁兒長睫微顫,輕輕推開瞭他。
“師弟,我要走瞭。”
容淵抿唇不語,順從地任她掙脫出他的懷抱。
鐘沁兒把他雙手合住,攏在自己的掌心之中,深深地凝視著他的雙眸。
她語氣低柔,認真地說道:“師弟,別擔心,我在上面會盯緊一切,不會讓他下來以後還有餘力傷到你……”
容淵點頭,眼尾已是艷紅如醉,他抬手替她理瞭理微亂的鬢發,目光溫柔似水。
“師姐,一切小心。”
鐘沁兒握緊瞭他的手,撫慰地摩挲瞭下,“你也是。”
言畢垂眸,緩緩放開瞭他的手,在他灼人的目光之中,她轉身翩然離去。
那是她在天山醒來之前,與他見的最後一面。
後來,她被魔尊訾菰以地湧寒冰全力擊中,身受重傷回到天山。
而容淵則一直留在伏波潭底,結域佈陣,將訾菰殘存的神魂徹底摧毀。
至此,兩人又一次的錯過。
逍遙谷的地底,紅光漸漸減弱,血祭壇變得更為幽暗詭異。
素嬛眸光流轉,濃烈的恨意滿溢出眼底。
“子期,別再耍那些小花招,她的命你真的不想要瞭?”
容淵低低嘆息瞭一聲,“好,我知道瞭。”
他轉眸看向鐘沁兒,目光幽深。
“師姐可曾記得,我們在天山第一次歡好之後,我對你說過的話?”
鐘沁兒微怔,等她想明白過來,卻是睜亮瞭雙眸緊盯住他。
容淵揚眉淺笑,知道她已明白他的意思,默默地朝著她輕輕頷首。
素嬛聞言,眼底透出瞭一絲曖昧的神色,以為他們在回味著什麼甜言蜜語。
素嬛揚首,慵懶地說道:“急什麼?還沒到生離死別的時刻呢。”
她放開瞭容淵,將纖長的金絲置於鐘沁兒身前,警惕地盯著他。
“開始吧。”
容淵站起身來,縱然是受瞭重傷,但依然挺直瞭背,身姿如青松般挺拔。
他抬起掌來,雙目一凜,眼眸之中染瞭一層明紅,看著面前向上舉起的長指。
指尖旋轉,一朵朵紅蓮如火焰般躍出,妖嬈的花蕾亭亭玉立,含苞待放。
素嬛神色放緩,嬌媚的面孔終於露出一絲的笑容。
就在這時,他們的足底忽然流光溢彩,明媚的藍光宛如潮汐般奔湧而至。
“地湧寒冰。”素嬛心頭一跳,忍不住脫口而出。
是鐘沁兒,她在此時放出瞭地湧寒冰。
鐘沁兒仍然記得她和容淵在洞窟之中的第一次,事後他對她說過的話。
“師姐,你試著把寒毒逼出來一些。”
說時遲那時快,容淵趁著素嬛愣住的瞬間,揮劍隔開瞭那根金絲琴弦。
他左手向前,將鐘沁兒抱在瞭懷中,她抬手緊擁住瞭他的腰身。
他默然低下頭去,正對上她揚起的面孔。
她淚眼婆娑地凝視著他,輕輕啟唇。
“以後再也不離開你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