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耀眼的紅光沖天而起,直指雲霄,隨著一聲轟隆之聲,紅光徹底消散開來。
明紅的光罩徹底打破,結界被打開瞭來,沉寂已久的逍遙谷終於重現於世人眼前。
群樓重迭,殿宇嵯峨,正中一條蜿蜒曲折的青石板路一塵不染,就仿佛千年的時光從未給這座城池留下半點痕跡。
四周寂靜無聲,他們一行數十人緩緩前行,戒備地打量著周圍。
一共分成瞭四隊人手,一隊前行,兩隊分別在左右兩隊的屋中仔細探尋,另一隊則負責殿後。
懷安自左邊的隊伍中轉瞭出來,面色幽沉,向著最前一隊領頭的歸思晚走去。
他眉頭緊鎖,“這裡的人似是憑空消失瞭般……”
確實,兩邊的屋宇裡處處還保持著平時生活的模樣,沒有半絲倉促的痕跡,隻不過不見一人。
逍遙谷果然如傳說般,在一夜之間發生瞭突變,無聲無息地就此湮滅於世間。
歸思晚面色微沉,疑慮重重,“所以,這並不是外敵侵入……”
忽然,容淵回過身去,他見到鐘沁兒和含光走在隊伍的最後面。
兩人正低首交談著,並不關心身邊的變化,與周圍的人顯得格格不入。
他放慢瞭腳步,雙眼微微瞇起,目光落在她身邊高大英挺的男人身上。
這個她所謂的師兄莫寒,有著令人說不出的詭秘,透著一股遙遠亙古的氣息。
歸思晚慢慢走瞭過來,輕聲問道:“不知蓬萊島和鐘離門是否也進來瞭?”
容淵的目光回轉,淡淡地說道:“結界是一體的,既然已被我們解除,應該也能進來瞭,除非他們還未到達逍遙谷的側門。”
歸思晚點點頭,“我看逍遙谷的地圖,地宮的位置正好是在他們的大殿下方。”
眾人沿著青石道行瞭約一個時辰,終於到達瞭逍遙谷的中心大殿。
這座青墨色的大殿依山而壘,高聳巍峨,向北而立。
此刻的陽光正被山谷隔絕,隻打瞭一縷在一處飛起的黑色簷角之上,格外幽暗森嚴。
大殿之中和此前城中情形十分相似,沒有任何繚亂的跡象,一切都顯得平和寧靜,悄然無聲。
無夷宮這一眾人顯然是最先到達的,歸思晚便留瞭兩人在大殿外守候,等待著鐘離門與蓬萊島的人。
此次大會本就屬於尋寶大會,大多數門派也都是沖著地宮而來。
入瞭大殿之後,眾人本來在路上累積的肅穆心情都被沖散開來,取而代之的是新奇期待,躍躍欲試。
根據地圖的指示,一行人等順著大殿東側一間石室的階梯,小心地行瞭下去。
四周陰暗,眾人紛紛以咒術燃起光焰,照瞭個通透。逍遙谷的地底,別有洞天,高深寬廣。
此刻,那座龐大的地宮便現於瞭眼前,在地底深處有著兩扇高高的黑色大門,散發著陰森詭秘的氣息,與他們之間還隔著很遠的距離。
忽然,歸思雲在人前發出一聲驚呼,向後躍回瞭一步,似是觸碰到瞭什麼機關。
地宮黑色大門之前的地面,顯出瞭一點幽幽的銀光,銀光閃爍瞭一下,忽然變成一條明亮的線,光芒耀目,並不停地向周邊延伸開來。
不一會,在他們面前的地上,竟然顯出一片銀光閃閃的光帶,中間點點寒芒或散開,或聚攏,連在一片,又宛如一條寬廣的河流一般。
歸思晚面露驚訝,雙唇微啟,“這是……銀河嗎?”
星辰密佈,星雲浩渺,仿佛天上的銀河被刻在瞭,此刻幽暗的逍遙谷大殿的地底,隔絕著他們與地宮的大門。
容淵沿著這條閃亮的光帶走瞭片刻,仔細地打量瞭一番,點點頭,“以星空為陣,破瞭此陣,我們才能到達地宮的大門之前。”
逍遙谷本就擅長奇門遁甲,在地宮之前設陣,以對外人,顯然也在情理之中。
隻是,歸思晚見這些銀點星羅棋佈,毫無規律可言,不由蹙眉道:“這是個什麼陣法?”
容淵回身,目光流轉在最末的兩人身上,眸色漸漸幽沉起來,“關於這個星空陣,我想請教一下青雲門的莫兄。”
後面的兩人相談甚歡,並沒有聽到容淵的話,隻是突然感覺到周圍的人都靜瞭下來,並且把目光都集中在瞭他們的身上,才是頓悟過來。
含光輕咳瞭一聲,走瞭幾步,長袖一揮,修長的手指點向前方,“北鬥高懸柄指東,鬥口兩星指北極。”
歸思雲不知何時踱步到他身側,溫聲說道:“所以,這是春日星圖。”
含光不著痕跡地瞥瞭她一眼,不動聲色地說道:“這裡至少有上千顆星,如此復雜的陣法,以我們目前的人手,恐怕一時也難以找到破陣之路。”
懷安站在一邊,默默地掐指算著,“若是以人力來行,恐怕人手再多,短時之內也不可能破陣而出。”
容淵笑瞭笑,緩緩前行瞭幾步,走到一人面前,他便停瞭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纖柔的身形。
他的聲音極其輕柔,問道:“慕姑娘,你怎麼看?”
他的身前,站著的那個人,正是鐘沁兒,此刻她的身份是青雲門弟子慕煙。
這個一直默默無語的少女,忽然被他搬到眾人面前,無數道目光都匯聚到她的身上。
尤其是歸思晚的,更是飽含著無比復雜的情緒。
難道這個慕煙,就是當年容淵藏在魔域的心上人嗎?隻可惜,當年她也不過窺見瞭一個背影,完全不知她的真容,是以一直都不知她到底是誰。
鐘沁兒輕蹙眉心,清冽如雪的黑眸,冷冷地掃瞭容淵一眼,後者看著她,不動聲色地挑瞭挑長眉。
她低瞭低首,垂眸望地,瞳孔之中映入瞭漫天的星光,燦若星辰。
她淡淡地說道:“這星空陣不是用腳走的,而是以人的神識越過去的。”
星空浩瀚無垠,變幻無窮,唯有修真者強大的神識才能迅速地穿越過去,找到破陣之路。
“原來如此,謝慕姑娘為我解惑瞭。”容淵勾瞭勾唇,笑得格外的意味深長。
懷安靜靜地看瞭看含光和鐘沁兒,感覺到周圍人看他們的眼神漸漸變得不一樣起來,不由在心裡輕嘆瞭一聲。
想到幾日之前,這個青雲門還被四大仙門挑剩瞭下來,但此役過後也能博出點名聲瞭。
“子期哥哥,那麼我們都要動用神識嗎?”歸思晚走過來,眼角餘光還在默默地打量著鐘沁兒。
容淵搖瞭搖首,他繞著星空陣默默走瞭一圈,用劍柄點瞭點地,劃瞭四個小小的圓。
“我看這四個入口極有可能通過,隻需四人冥想,散發自己的神識過去即可。”
“好。”歸思晚點點頭,“你,我,懷安……”
她的目光在歸思雲的身上轉瞭轉,剛要開口,容淵卻突然出聲打斷瞭她,“莫兄,可否一試?”
含光和鐘沁兒皆是心頭一震,抬眸正對上容淵似笑非笑的眼神,鐘沁兒眸光忽閃,正要替含光拒絕。
含光卻是抬手按住瞭她的肩頭,朝著她微微搖瞭搖首。
然後,他向著容淵,揚聲笑道:“好。”
容淵故作深沉地頷首,“那麼我們打坐的時候,需要有一人護體……”
歸思雲蓮步款款,走到瞭含光身側,滿是期待地說道:“莫師兄,我來幫你護體吧。”
含光先是一愣,目光在鐘沁兒和容淵的身上轉瞭轉,見兩人正相互對視著,眼裡根本容不下旁人。
不是冤傢不聚頭。
本來還想叫這個師妹為他護體的,看來不成瞭。
他在心裡幽幽嘆息瞭一聲,隻得向歸思雲溫聲說道:“那就有勞歸姑娘瞭。”
歸思雲的眸光一下被點亮瞭,如火如荼地望向瞭他,卻令他不自在起來,轉頭避開瞭她熱切的目光。
此時,鐘沁兒仍站在容淵的身前,如墨般的雙眸緊緊地盯住他,滿是嗔怪的神色。
“那就有請慕姑娘為我護體瞭。”
容淵眉眼含笑,眸色輕柔,如月光般傾瀉在她的身上。
一邊的歸思晚見此情形,面色大變,一顆心倏地沉瞭下去,果然是她。
因為隻有她,才會得到容淵如此溫柔的眼神。
鐘沁兒眉心緊蹙,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你把我推出來做什麼?”
容淵深深地望入她的眼中,柔聲說道:“不然,我怎麼有機會離你近一點。”
鐘沁兒聞言微怔,偏過頭去,輕哼瞭一聲,玉白的耳廓卻慢慢地紅瞭一片,透亮起來。
過瞭片刻,她呼吸微微平息,再度把臉轉瞭過來。
沉靜的聲音裡卻多瞭一絲的質問,“那麼,你把他叫出來又是何意?”
這個他,當然是指含光,他此刻的身份是她的師兄,青雲門的莫寒。
“你不是不肯告訴我,他是誰嗎?”
容淵淡淡地說道:“那麼,我隻好就此來探探他的底細。”
“你……”鐘沁兒咬住下唇,看著他的目光帶瞭一絲的惱怒。
容淵輕笑瞭聲,他回眸看瞭一眼含光,意有所指地問她。
“你說我和他的神識,誰更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