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流動,燭火飄搖。
搖曳的光影,映得那道紗簾朦朧不清,將二人分隔開來,恍如兩個難以交集的世界。
鐘沁兒靜靜地望著上面,眸光幽幽,似是已穿透瞭那道輕薄的紗簾,凝在瞭他的身上。
無方樓中,明明滅滅的燭火,在不停跳動著,就連她的眼眸也染上瞭一層迷離的神色。
他就坐在那後面,那個曾經與她那般親密的人。
那一道薄薄的紗簾,隔絕瞭她的目光,卻隔絕不瞭她此刻的心緒。
她從天山一走瞭之,這些日子他可有惱過她?怨過她?想過她?還是根本就不在意。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沒在意過。
畢竟她始終無從得知,他的話裡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歸思晚的身子仍不自知地向後倚著,唇角淺笑盈盈,不時流轉過去明媚的目光,眼睛裡神采飛揚。
甚至,連鐘沁兒隔得這麼遠都能感覺到,歸思晚萌動的春心。
所以,容淵和歸思晚正如傳言所說,有不一般的關系?而且天山派和無夷宮正在打算聯姻?
鐘沁兒緊咬住唇,容淵此次沒有亮出自己的身份,極有可能是瞞著天山派而來的。
他隱瞞身份來這裡,真的是為瞭歸思晚?是擔心她嗎?是為瞭助她一臂之力嗎?
還是,他們在這場尋寶大會的背後,還有什麼策劃?
無夷宮將出發去逍遙谷的時間定在瞭叁日之後,因為還要等待其他未到的門派。
四大仙門兵分四路,又身為各隊的領頭。在挑選人手的時候,青雲門的二人果不其然被忽略瞭。
鐘沁兒和含光並不焦急,倚在桌邊默默地喝茶。有人驚訝於他們的從容淡定,不由回身看去。
一縷月光透過窗格映在二人身上,暈瞭一圈昏黃的蒙蒙光暈,將那兩張臉龐都鍍上瞭別樣的光華。
女子身形曼妙,凹凸有致,從後看去讓人浮想聯翩,但正面卻是一張平平無奇的臉。
纖長的眼睫還不時垂落著,讓人看不清她的眸中情緒。
男子高大俊逸,略為醒目,但面上神色始終是淡淡的,並未流露出對於此次尋寶的興趣,似是事不關己,遊離在外般。
那位無夷宮的男弟子走瞭過來,目光掃視瞭一圈,停留在他們身上。
他朝著被挑剩的二人拱瞭拱手,似是有些心軟,但又不能作主,隻得略帶歉意地看著他們。
畢竟,青雲門並不在歸思晚給他的名單之上。
“懷安,怎麼瞭?”歸思雲自他身後緩緩走出。
懷安側首,壓低瞭聲音對她說道:“這兩位是青雲門的,被選剩瞭。”
歸思雲瞇起眼,神色冷淡地仔細打量著窗邊的二人。
她的目光忽亮瞭亮,在含光的面上流連瞭片刻,才是出聲問道:“你們二人是師兄妹?”
含光見狀,隻得起身行禮,“在下青雲門莫寒,這位是我師妹慕煙。”
歸思雲望著他,眸光閃動,勾瞭勾唇角,“就入我們這隊吧。”
含光道瞭謝,歸思雲側目回眸,瞥瞭他一眼,嘴邊噙瞭一抹淡淡的笑,翩然離去。
第二日午後,召集之時,歸思晚尋的是一處武館的校場。
在眾人一一報上名號之後,她的目光掃視到最末的兩人,不由地皺瞭皺眉。
懷安見狀,急忙上前,輕聲說道:“少宮主,是大小姐的意思。”
歸思晚笑瞭笑,笑意未到眼底,眼色仍是冷冷的,“你還是沒搞清楚誰的話更重要?”
初夏的陽光縱然燦爛,但並不炙熱,可懷安仍感覺背脊有一道細汗緩緩而下。
“青雲門?”
她的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
正低首垂眸的鐘沁兒,聞言掀瞭掀長睫,微微揚首,正看見容淵慢慢地從一處行館走瞭出來。
黑色身形頎長瘦削,清雋的面孔被半張銀色面具遮住,但仍勾勒出優美的側臉曲線,鼻梁高挺,薄唇微抿。
膚色白皙,墨眸如星,銀色面具被正午明亮的陽光一映,卻又透出幾分妖冶的氣息。
此時,在他的身上,再也不見往日在天山清逸出塵的氣息,取而代之的是說不出的冷冽和神秘。
容淵淡淡地掃瞭他們一眼,目光沒有任何的停留,走到歸思晚的旁邊。
“無量山瘴氣叢生,青雲門向來有妙法應對瘴邪入體,此去逍遙谷,難保不會進入十萬大山,有他們在也可放寬心一些。”
歸思晚聞言一笑,眉眼都舒展開來,“子期哥哥說得是,以後去到西南,恐怕還得專門去趟青雲門拜訪呢。”
含光見她說到後半句已是慢慢轉向瞭他,趕忙拱手行禮,“能得無夷宮少宮主光臨是鄙派榮幸,莫寒到時一定恭候大駕。”
歸思晚含笑點瞭點頭,目光又流轉到瞭一直靜靜站著的鐘沁兒身上,她微微抬起下頜,神色有幾分清傲,“你叫什麼名字?”
鐘沁兒略揚起一點臉來,壓低瞭聲音說道:“我叫慕煙。”
歸思晚細細看瞭看她的面孔,見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抿瞭抿唇便轉過身去,低低地喚瞭一聲,“子期哥哥。”
她走近瞭容淵身邊,不知說瞭什麼,兩人便輕聲交談起來。
鐘沁兒面色微動,心裡卻冷冷一笑。子期哥哥?她還真是毫不掩飾,而容淵也仿佛習以為常,沒有絲毫的抗拒。
這兩人,真是怎麼看都讓人不順眼。
聊到一半的時候,容淵忽然似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視線,他抬起頭來掃視瞭一圈,卻沒有任何的發現。
但那種不安的感覺,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