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川城並不算大,但要從中找到個武功高手卻是非常困難的,用嶽紅塵的話說:「在這景川城裡,我嶽紅塵也可算得上是個高手!」
嶽紅塵的身手雖然不錯,但那也隻是在普通人眼裡,落在靖雨仇這種級數的高手眼中可算一無是處,他所需要的,是類似酒樓上所遇到的大漢一樣的超級高手,才能對武道的進步有所幫助。最近景川城裡安靜瞭不少,原本和花幫爭鬥不休的黃山會突然靜寂瞭下來,彷佛泄瞭氣般,但靖雨仇覺得這好像暴風雨到來前的平靜,其中湧動著滾滾的暗流。黃山會黃山堂。
一人背著身站在門口,高大的身軀幾乎遮住瞭整個門。
黃璋雖然貴為黃山會一會之主,但在這個高大的身影面前卻顯得畢恭畢敬,好像狗兒面對著主人般馴服。人影輕輕撫著胡須,口中的語氣無比輕柔:「黃璋,莫非你反對我放棄與花幫爭奪地盤的做法嗎?」
口氣是商量式的,語氣更是極為和善,但黃璋卻聽得頭上冷汗直冒,連連否認:「沒有!沒有!我怎麼敢對聖主的妙計有什麼懷疑呢!」
人影做出個大笑的舉動,「很好!很好!看來你仿這個黃山會的會主,還是合適的!」突地他語氣一變,充滿瞭嚴厲。
「明天的行動一定不許失敗!否則的話……」陰冷的笑聲直傳入他心中,讓他禁不住渾身打起瞭咚嗦。
黑影閃動,門前一空,人影全無。
黃璋抹抹額頭,上面竟然佈滿瞭冷汗,可見適才對方給他的壓力之重。到此時,他有些後悔,當初實在是不該招惹魔門中人的,但現在悔之以晚,已經是身陷泥沼、無法自拔瞭,與虎謀皮的下場就是如此,看來隻有按他的吩咐做瞭。
夜幕很快降臨瞭,淡薄而大片的烏雲遮住大半的星光,寂靜的空氣中偶爾傳來幾聲梆子響,就連慣於夜行的貓兒也躲藏起來不願出現。
一道人影迅速的閃過長街一端。
人們還在寂靜中沉睡,這黎明與黑暗的交替,是人們警覺心最脆弱的時刻,在這大多數都處在香甜的睡夢中的時候,厄運開始降臨瞭。
幾十個火苗從花幫總堂周圍開始燒起,包括四周的民房,都陷入到一片火海之中,火勢既猛且大,迅速的蔓延到各處。
從昨天開始,心靈上的警覺就開始響起,這種感覺是靖雨仇以前做殺手時培養出的敏銳感覺,同時也是想成為絕世高手的必要保障,警覺提醒他危險的降臨。靖雨仇忽地一耀而起,火苗尚未蔓延過來,他已經感覺到瞭那份灼熱,
跳上屋頂,環目一掃,四周的火苗起處不下二十個,整個把花幫總堂包圍在其中。靖雨仇暗罵一聲「歹毒」,不用說這是對付花幫的手段,但連周圍的百姓都牽扯進去,手段實在有些太過分瞭。
不過想歸如此想,靖雨仇可不打算采取什麼補救措施,先不說周圍的這些百姓能不能救得過來,現在暗處很有可能還隱藏著敵人,如果救人的話是有可能遭到襲擊的,而且救不救也沒有什麼意義。
不同於靖雨仇所想的,下面花幫眾人也發現瞭火情,手忙腳亂的開始救火。靖雨仇可沒多餘的精力陪他們做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他功聚雙耳聆聽著四方的動靜,看看敵人是否還有後續動作。
警報聲做響,地下大堆的人群在奔走呼號,靖雨仇嘴角忽地露出一絲微笑,就在正前方不遠處,他隱約的感覺到有著數十人在沖出火場的必經之路上埋伏著,用意明顯得很,無論任何人從火場中沖出,亂箭齊發,格殺勿論。
「用意雖然很好,但可惜的是碰到瞭我!」靖兩仇深吸口氣,足尖輕點,在樹冠上藉力掠過,整個人影消失在夜色中。
大火席卷瞭周圍的大片土地,就運埋伏在必要的出口處的箭手都感覺到瞭那份灼熱感,一個個口幹舌燥、汗流浹背。
這是黃山會裡的箭弓隊,箭手們個個身強力壯,強弓硬弩在景川城內算得上是一絕,雖然人數隻有五十人,但黃璋相信在這些硬弓面前,休想有半個活口可以從這裡出來。
火愈燒愈旺,出口處已經倒下瞭不下數十具屍體,但其中沒有半個花幫的人,都是些普通而無辜的百姓。
黃璋默念:「請各位安息吧!我也是身不由己啊!」這話倒不是謊言,黃山會平日雖然霸道囂張,但卻沒做過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要不是形勢所迫,黃璋也不會做出這麼狠毒的決策。
「那就為你們的所作所為贖罪吧!」輕柔的話語在黃璋耳邊響起,雖然聲音不大,但卻讓他感覺好似炸雷在耳邊響起,他下意識的做出反應,但已經來不及瞭,森寒的刀光亮如夜空中的明月,一股強大的刀氣緊緊鎖著他暴退的身形,讓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躲閃也必然會被此刀劈中。
幸好的是,黃璋的確有一群訓練有素而又反應極快的手下,本來就已經做好發箭準備的箭手們見頭兒有難,迅快的做出反應。
弓弦連響,血光暴現,黃璋慘叫著摔落出去。
靖雨仇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判斷,這些當空飛來的勁箭箭頭上都閃著幽光,可知是塗上瞭劇毒。
心念電轉,劈向黃璋的一刀不等落實,唆地回收,擋開瞭射到身前的勁箭,雖然如此,虹刀前端迸發出的刀氣還是劈中瞭黃璋。靖雨仇知道這一刀不能致他死命,暗叫聲可惜,不過現在可不是再補上一刀的時候瞭,身形一轉,刀光又閃。
一眨眼間,在弓箭手們未組織起下一波攻勢之前,幾顆人頭飛向半空。靖雨仇開入箭手群中,如遊魚入水,又有如虎入羊群,每出一刀,必然有三、兩人倒地。
弓箭長適於遠射卻不利於近戰,再加上黃山會的這些弓箭手本身實力同靖雨仇相差太遠,而且連領頭的黃璋也受瞭重傷,眾人亂成一團,此時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抬起重傷的黃璋,以最快的速度落荒而逃。
靖雨仇再放倒幾個跑得慢的,並未追趕,他在敵人屍體上擦拭幹凈沾滿鮮血的虹刀,心中另有計算。
熊熊的火勢在花幫眾人的全力挽救下逐漸熄滅,看來已經無法再造成更大的災害瞭。
嶽紅塵面色鐵青,這一場大火燒得突如其來,而且把周圍甚廣的范圍內都包裹進來,一定是敵人不顧無辜,誓要把花幫總堂化為灰燼。現在幸虧是搶救及時,而且總堂這個時候人員並不算多,沒有造成更大的傷亡,但風、林、火、山四個風華正茂的小姑娘統統葬身火海,就是自己也是由於這幾人的犧牲才勉強保得一命。
至於是那一方面下的手,她心裡已大概有數瞭,雖然沒有怒氣顯露於外,但復仇的種子已經深深的種入心中,正因為花幫總堂的烈火,讓日後的嶽紅塵的手段變得猶如雷霆,無比極端,同時也造就瞭她「血色紅塵」的綽號。
靖雨仇在箭手的屍體堆中觀察瞭一陣,拎瞭具看起來像是個頭目打扮的仍到嶽紅塵面前,「認得這個人嗎?」
嶽紅塵細細打量瞭一會兒,開口道:「是黃山會的麻漢,是他們黃山會中最精銳的箭弓組的頭頭。」
「果然如此!」靖兩仇一拍虹刀,「在這裡好好等著,半個時辰之內,我去把黃璋的人頭借來做祭奠用的供品!」
黃山會的堂口在七、八條街外,與花幫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類型,它的入口出不但不隱秘,而且還是宏大之極,兩端高立的旗桿有半天高,兩個石制的獅子也刻得張牙舞爪、囂張無比。
紅漆大門緊閉,兩個明亮而碩大的大紅燈籠高高的掛在兩端,在天邊透出黎明前的晨曦下還算顯得不太那麼耀眼,門口兩邊站著兩個昏昏欲睡的傢夥,這陣仗活象個鏢局而非地方幫會。
靖雨仇招呼也不打,虹刀在手,一道灌滿真氣的刀劈去,爆響聲中,兩扁大門碎成七、八塊飛濺而去,兩旁偷懶的傢夥也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坐倒在地。靖雨仇哪理會這兩個笨蛋,大踏步直入。
裡外的差別頗大,擺設也是錯落有致,幽雅怡人,顯示黃山會裡並非全是草包。破門聲早已吸引瞭大批人出來,但使他疑惑的是,本該是憤怒的臉居然流露出的是驚懼和惶恐。他也管不瞭那麼多,提刀殺去。
黃山會的幫眾四散奔逃。
靖雨仇踢倒瞭兩個,大感無趣,拿這些小嘍羅開刀就沒意思瞭,還不如擇地靜修來得好。他收起刀,等待對方的首腦人物出現。
滿院的人退得一乾二凈,一人從廳中踏出,手上還提著個人。
從這人自廳口走出起,心靈上的警覺就不時響起,提醒他眼前這個人是極端危險的人物,稍有疏忽,可能連命都要賠在這裡,靖雨仇手握刀把,警戒性提高到最高。彷佛是感受到瞭他的敵意,來人在五步外站定。
坦率的說,這人的面貌沒有任何的危險性,相反卻給人以安全感,地面如冠玉,三縷長須,滿臉的正氣,飄飄然有如神仙,一身道裝的打扮,顯然是個與世無爭的修道之士。而且他開口的聲音也是中正平和,不帶半點邪惡。
像靖雨仇這種人是不會相信這種表面上的東西的,憑著做過殺手的敏銳感覺,他感覺得到這人身上有股殺氣,雖然隱而不發,他依舊感覺得到。很明顯,這一定是針對他的。
那人拋開手提的人,靖雨仇仔細看清是滿臉血污的黃璋,此時他已經是兩眼翻白,變成具屍體。
見那人向上踏瞭一步,靖雨仇握著刀的手一緊,跟著後退一步。
「小夥子,你怎麼對我還有戒心?」
對方的眼珠好像放出瞭種莫名的光輝,靖雨仇忽地心中一動,原來天色已經亮瞭。對方柔和的話語不斷的響起,「我是絕對不會傷害你的,對,就是這個樣子,手放開刀,到這……啊!」
如果說是在從前,靖兩仇肯定會中瞭對方的迷魂術,但自從上次與顏傳玉有過一次類似的經驗後,他對這種類似的功法有瞭一定的瞭解,也有瞭抵抗力,現在趁著對方全力施展迷魂術,而且自以為將要得手之際,靖雨仇雙眸二品,虹刀自腰間翻出,劃過兩人間不過幾步的距離,全力向道人劈去,勢夾風雷之聲,刀未到,氣機已經吹得他的須發向外擴散。
「涮!」好像是斬在肉體上的聲音,道人在他這摔不及防的一刀下,搶先一腳踢起腳邊的黃璋,用他的身體擋瞭這一刀,血花隨著刀光四散飛濺。一挈不中,靖雨仇立刻快速後退,來不及辨別大門的方向,就這麼硬生生的撞破圍墻奪路逃去。
雖然尚未見到道人出過一招,但他對這種擅長精神控制的人物懷著極大的戒心,而且從這道人擋他一刀的快速反應來看,此人的功夫一定不弱於他,可能甚至還強過他。這樣的人物如果此地再多一個,那今天就哪裡都不要去瞭,在這裡與黃璋的屍體做伴好瞭。撞破圍墻靖雨仇不敢稍做停留,展開身法,以最快的速度逃命去也。
趕回花幫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瞭,所幸的是道人好像並沒有追來,嶽紅塵已經處理完瞭火場的善後事宜,正和童杏蓮等著他帶回好消息。看到他兩手空空,並沒有先前許諾的黃璋的人頭,嶽紅塵臉上露出失望之色冷冷道:「你答應的東西呢?」
「沒時間解釋瞭,什麼都不要收拾,趕快和我走!」
「走?走到那裡去?」相同的字眼由不同的兩個人口中說出。靖雨仇一驚,抬頭看時,果然剛才的道人站在屋頂處捻須微笑,卻帶著說不出的殺機。
靖雨仇心中一涼,明白過來此人不但功力在自己之上,輕功更是自己不能比擬的,適才不動手而悄悄的隨後跟著,一定是想把他們一網打盡。
嶽紅塵皺起眉頭:「你是誰?」
道人上下打量瞭嶽紅塵一會兒,像是在欣賞件珍愛的玩物般,「不錯,不錯,雖然不是粉雕玉琢,但另有一番風味,如果能由貧道調教一下,相信不會讓人失望的。」
出奇的嶽紅塵沒有發怒,竟然露出一絲平日時常浮現的微笑,「多謝誇獎,不知道長是……」
道人微笑道:「看在你如此識趣的份上,告訴你也無妨!我本來是要通過黃山會控制景川城的,但黃璋實在太差,居然擺不平你們花幫,而且昨晚的行動也告失敗,看來我惟有另扶植一股勢力瞭!小姑娘,如果你願意的話,貧道可以考慮考慮。」他眼尾都不掃靖雨仇一下,看似對他毫不在意,但靖雨仇偏偏知道他的全部氣機都緊鎖著自己,令自己不敢稍加妄動。
嶽紅塵點頭:「原來如此,那麼……你……去死吧!」
彷佛是從地底冒出來般,四面一些民房中露出幾十張弓來。黃山會的箭弓組雖然在景川城莫莫無名,但花幫的強弓硬弩也不遜色多少。嶽紅塵借著和道人說話的拖延時機,暗示童杳蓮發出訊號,周圍的弓箭手立刻發動瞭。
眼見滿天的箭矢當空射到,道人反而大笑起來:「雕蟲小技!米粒之珠,也放光華?」不見他怎樣作勢,兩條大袖猶如吃飽瞭風的船帆般滿滿的鼓起,二則一後護在身前,堅硬的箭矢射到其上竟然不能穿出半個洞來。
當箭陣一發動時,靖雨仇就知道這些手段絕對傷不瞭道人半個毫毛,但這也不是全無作用,至少可以令他鎖住自己的氣機出現一絲縫隙。
靖雨仇當機立斷,拉住嶽紅塵,讓真氣運行到極致,向偏僻處跑去。
雖然勁箭傷不著道人,但居然讓靖雨仇這狡猾的小子給借機跑瞭,道人眼中寒光一閃,大袖揚開,將射來的箭矢全部反射回去,人也從屋頂縱下追趕。他相信以自己的輕功,這兩個人絕對是跑不瞭多遠的。
背後忽然一緊,一人自身後撲來一刀剌在他背上。身後埋伏著敵人,道人也知道,但從他真氣探測所知,埋伏的人幾乎身上沒有什麼真氣,也就是說在他限中等於一隻螞蟻,他不屑於去理會這些小角色,但沒想到此人居然還敢偷襲!
但兩人的差距實在是太大瞭,刀還未刺到道人的背上,已經被護身真氣震得遠遠飛出,偷襲的童杏蓮也雙手虎口爆裂,鮮血直流。
童杏蓮知道自己阻擋不瞭他半刻,但一定要想方設法擋他一擋,為幫主和靖雨仇爭得時間逃得性命。
雖然被偷襲令道人憤怒,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他去做,而且這麼個小螞蟻般的角色殺不殺都無所謂,他拔步正要再次追趕二人,但沒想到腳下一滯,這個不知死活的螞蟻居然緊緊把住他的腿,死死的纏著。
可惜董杏蓮有心卻是無力,道人隻是輕輕的翻掌拍下,沒有發出半點聲息,他就已經變成屍體,但他的雙手仍緊緊的抓著道人的道袍。
道人註視著靖雨仇二人逃走的方向,並沒有再做追趕,而是揚手放出一道藍綠色的火焰,直沖上半天的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