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方磊自知理虧,也不知該及時說什麼,汽車的點火聲響起,而她安靜的捧著懷中的紅玫瑰,轉頭看向窗外,自從昨天以後,臉上的污垢可以徹底洗掉,而內心深處的小門,卻不那麼容易說說關就關。
是時候該重新審視一下這個有點陌生的自己瞭。
“爸媽,我們來瞭。”
推開門,順手摘下墨鏡與口罩,她那萬中無一的艷麗頓時病房裡單調的純白都似乎都多彩瞭起來。
江山夫婦看到郎才女貌的兩人從門進來,心中自是無比欣慰,郝春芳在水盆裡擰瞭擰白色的毛巾,她正在給丈夫仔細的擦著臉龐,看到丈夫消瘦的臉心中不是滋味,看到女兒和方磊,她還是努力的裝作無事,努力的對著兩人笑瞭笑,長期的夜以繼日的照顧,讓她臉色並不太好,有點慘白。
“來瞭,吃飯瞭嗎?”
“吃瞭,爸怎麼樣?”
她脫下背包,放在床尾,側身做在床邊,一手輕握住江山的手,瘦骨嶙峋的骨感讓她眼睛一酸。
“他還好,就是總是困,今天手術醫生不讓吃東西,剛才醒瞭又睡瞭。”
病床上仰躺著的江山禁閉著眼皮,眼睛不停的轉著,似乎夢到什麼揪心的事情,握住女兒的手也不斷的用力,她沒有在乎手上的疼痛,隻是靜靜的看著父親。
父親這輩子兢兢業業未傢庭付出,為什麼現在卻這樣,上天保佑一定要手術成功……
“叔叔會沒事的。”
方磊把手輕放到她此時有點脆弱的肩膀上,想盡可能的給她一份力量,郝春芳別過頭抹瞭抹眼睛。
“對瞭媽,這是我最近攢的一些錢……”
說著,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張藍色的銀行卡。
“不用,你趕緊收回去,媽這有。”郝春芳趕緊擺瞭擺手,近年來雖然打從回農村開飯店以後並不是怎麼掙錢,但之前的打拼也讓她有瞭一定的傢底,而且還有醫保,她怎麼能要女兒的錢。
“媽你拿著!”
她無比嚴肅又鄭重,沒有一絲商量的語氣,直接塞到瞭郝春芳懷裡。
“那媽媽給你攢著結婚用。”
“我不用,留著給爸爸買藥和補品吧。”
“對,結婚那個,有我!”
方磊恰時的玩笑讓郝春芳滿意一笑,原本大學時她還是不同意兩人的交往的,她想著女兒會不會有可能找到更好的,再好的,這幾年她也想清楚瞭,一味地追求這山更比那山高,到最後可能一個都得不到,這個小夥子人和女兒登對,傢裡也殷實,工作雖然有點危險,但說出去也是十分體面,對女兒也是真心的好,中上結論,她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那就趕緊的。”
郝春芳用眼神示意著方磊,現在真的是皇上不急太監急,完全和以前反瞭過來。
“嘿嘿,主要還是看清雯的意思……”
看著他傻笑的樣子,她嬌羞的扭頭瞪瞭他一眼,方磊對自己的好,一點點撫平瞭心中的對自己的陌生,其實,也許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陰暗面,隻要不去觸發那個開關就好,那個和荒唐的人也該是不做交集的時候瞭,想到這,她的眼神漸漸變得堅決。
門口由遠至近的嘈雜,仿佛是末日的鐘聲審判,屋內三人不由而同的轉頭看向門外……
“是江山是吧。”“是是 …”
郝春芳連忙迎瞭上去。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推門而入,脖子上掛著聽診器,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微胖,有點謝頂,頭頂隻有一層薄薄的細發,戴著黑框眼鏡,五官普通,但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而身後則跟瞭三五個護士,一人給他遞過去瞭一本病歷一樣的本子,領頭的男人看著本子,不時的看看床上的江山,他早已習慣瞭各種病人,眼神中隻有審查,沒有任何別的情感。
“行,一會把床推到樓下手術室吧,準備手術。”
男人囑咐瞭隻是簡單囑咐瞭一下郝春芳,便轉身與護士往外走,卻不料被上前的郝春芳用手抓住衣袖。
“有事嗎?”
醫生詫異的望瞭她一眼。
郝春芳有點鬼鬼祟祟的,看到護士們已經走出病房,她稍稍關上門,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厚厚的紅色信封遞瞭過去……
昨晚她就想把紅包送出去,可惜去瞭幾趟辦公室主刀醫生都不在,雖然現在醫院都明著禁止醫生收紅包,但是畢竟也是在生意場摸爬滾打過,這些事她還是懂得,收不收是他的事,而給不給就是她差事瞭。
“王大夫,這個你收著……”“你這是幹什麼,不用。”男人立刻又推瞭回去。
“別您拿著,我們的一點心意。”兩人就這樣在門口拉扯起來。
“她是……”
剛才進門沒註意,幾道推搡下,竟然看到一個無比熟悉的面孔。
“啊,她是我閨女,來。”郝春芳見狀趕緊回頭給女兒招手。
“王大夫你好。”
江清雯緩步上前,和郝春芳不同,她不卑不亢的禮貌的問著好,絕色的容貌與出塵的氣質無比端莊優雅,甚至讓王大夫看呆瞭幾秒。
“你,你是那個主持人吧?”
“對的。”
郝春芳眼看他知道女兒,連忙接話道:“對我女兒現在在電視臺工作。”
“啊,我知道她,我傢女兒晚上都不看電視的,為瞭她每天都看她最後主持的天氣預報,你最近怎麼不播瞭?”
可見剛才還一臉冷淡的中年男人竟罕見的有點激動,感覺她真人比電視還要漂亮。
“我最近有事所以臨時別人替班。”“哦,這樣,那個,能請你簽個名嗎,我女兒很喜歡你。”
“當然能瞭,清雯來。”
不等她回答,郝春芳連忙從一邊的床頭抽屜中拿出筆和本,看到他這麼喜歡自己閨女,她自是無比開心,沒想到自己女兒真的有一天和明星一樣,竟然到處有人認識。
水性筆頭在紙張上滑動發出沙沙聲,很快,三個無比秀娟的字出現在白紙的中心,字如其人,帶著陣陣仙氣。
接過簽名,王大夫終於是出現瞭滿意的笑容,自己傢的這個閨女是不久前再婚對象帶來的女兒,對他始終是愛搭不理的,這下可以緩和一下兩人的關系瞭。
“謝謝,謝謝!”
還是第一次見到主刀醫生對著病人傢屬連連道謝的,弄的母女二人尷尬不已。
“您不用的,我們還要謝謝您呢!那這個……”
“不用不用,這個就行,你趕緊拿回去。”
男人立刻嚴肅的謝絕,對著郝春芳晃瞭晃手中的白紙,滿足的轉身開門離去,臨走前對著江清雯和藹一笑。
“閨女,沒想到知道你的人還挺多!”
郝春芳望著醫生離去的背影用胳膊撞瞭撞她的細腰,雖然他沒收錢,不過這下也是讓她心裡有底瞭。
“還好吧。”
“現在清雯可是名人,沒看到她去哪個都戴著墨鏡口罩的。”
方磊上前一把摟住她的肩膀,看到女友被人認可,他自然也是得意滿滿,這可是他的未婚妻!
“行瞭別鬧瞭,你趕緊幫爸爸推床去。”
江清雯難為情的扭開他的摟抱,真是的,在媽媽面前還這麼不老實,用力的在他的腰側用力的掐瞭一下,疼的他立馬跳開。
“好好,阿姨你看她總掐我。”方磊惡作劇一樣的向郝春芳訴著苦。
“哎呀,你這孩子別總欺負人傢!”
象征性的拍瞭拍女兒的後背,轉頭看向似乎正在夢鄉的丈夫,一定要好起來啊……
咕嚕咕嚕的車輪聲在走廊中回響著,偶爾路過的病人和護士忍不住羨慕著這一傢子神仙般的顏值。江清雯和媽媽在床尾推著,她抬頭看到的是方磊寬闊的背影,這一刻是如此的安心,但是一股罪惡感卻如樹藤一樣攀登向上,緩緩的包裹住她的內心,想起自己竟然被他噴射瞭滿臉,她深深的覺得對不起方磊,而這一切,都是馬海的錯!心中此時更是生出幾分恨意。
看著病床上的父親被幾個護士接手,一點點拉向手術室,母女二人不舍的雙手一直到手術室的大門關閉的最後一刻才松手,兩人就這樣離門不到一米,直直的站瞭好久……
“阿姨。清雯,來坐會吧,手術一半時結束不瞭。”
方磊看著落寞的兩人,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如果自己媽媽有這麼一天,他會是如何呢……
“好……”
門外的幾排藍色座椅上零星坐著幾個病人傢屬,神態不一,唯一相似的,就是那份緊張,與期盼,他們或者低著頭,或者默默的閉著眼無聲的祈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墻壁上的大屏時鐘無聲無息的變換,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沒有一丁點熄滅的跡象,方磊從樓下飯店打包來瞭兩份快餐,兩人卻毫無胃口,飯盒被擱置在一邊的空座上,郝春芳緊張的攢捏著雙手,閉著眼睛在嘴唇微動,似乎在默念著什麼。
“吃點吧。”
方磊又把餐盒捧到江清雯面前,她抬起頭,無力的搖瞭搖頭。
不知過瞭多久。
“江山傢屬。”
三人如遭遇雷擊,一下子站起身,沖向手術室門前。
厚重的大門緩緩打開,一股濃厚的消毒水味道撲面而來。
“是手術好瞭嗎,我丈夫怎麼樣瞭!?”
郝春芳慌忙的著急問道,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探出頭的護士,不放過任何一個代表結果的表情。
“手術還沒結束,這是手術切下的病變部分,請您確認一下。”
穿著綠色手術服的護士接過一邊遞過來的手術盤,江清雯連忙扶住瞭身形一歪的母親。
盤子裡盛著一塊不小的病變組織,是切掉的胃壁,正常應該粉紅的顏色,已變成瞭深褐色,帶著絲絲血跡,看起來像一塊硬化的臘肉,毫無彈性,死氣沉沉。
“您確認好瞭我們就拿回去瞭,手術已經到後半程,目前看來相對穩定,請您安心等待。”
“好,謝謝你。”
本全身無力近乎昏厥的郝春芳聽到穩定兩個字,毫無生氣的眼神頓時亮瞭起來,手緊緊的抓著女兒的胳膊,眼角帶著一滴晶瑩。
“閨女你聽到沒,你爸爸現在情況穩定瞭。”
她激動的晃著女兒的手臂,這恐怕是幾個月來最讓她開心的事情,憋悶的胸口頭一次可以放開來呼吸。
“我聽到瞭!”
不顧胳膊上的疼痛,她也如釋重負的笑瞭出來,美唇上揚露出那那皓白的貝齒,光潔的紮眼,那如春風拂拭的笑容似乎能撫慰世間一切創傷,給抑鬱的等待室增添瞭許多耀人的光彩。
母女倆喜極而泣,緊緊的擁抱在一起,看的方磊這個男人都有瞭一絲動容。
半刻鐘後,眾人期盼的紅色手術燈終於熄滅,此時手術門的絲毫動靜都牽動著眾人的情緒,一時間寂靜無比,連一根細小的繡花針落地都能聽到反饋。
門被打開,王大夫無力的一手勾下口罩,額頭上帶著一層細汗,看起來非常疲憊,緊接著幾個副手和護士們也一一走出,三人連忙沖瞭過去。
頭頂響起方磊得意滿滿的聲音,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和一個樹懶一樣,緊緊的抱著方磊的腰部,那踏實安心的溫度讓她一時忘記瞭離開。
“討厭,胡說什麼你,就知道得瞭便宜還賣乖!”
她用力的推開他,失去瞭那份溫暖,重新被寒冷所包圍,她往上拉瞭拉拉鏈,嫩白的臉蛋飛起一團紅雲。
“這下叔叔總算是沒事瞭,真是太好瞭!”
方磊一把抱住正獨自羞澀的她,原地快速的轉瞭起來,嚇得她一聲驚呼,小腿向後翹起。
“哎呀你別鬧,趕緊放下我,好多人看著呢!”
察覺到周圍人們對著兩人的指指點點,但都是面帶微笑,並無惡意,不由的感嘆年輕真好。
“好好放下,開心嘛。”
剛一放下,她馬上向受驚的兔子往樓梯口跑去,留下他看著她驚慌失措的背影,露出溫柔的癡漢笑。
“她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太強勢瞭,有時候又太害羞瞭。”
方磊對著周圍傢屬笑著示意瞭一下,快步追瞭上去……
“大夫你說什麼!?”
看到郝春芳有點激動的情緒,她大夫示意她不要慌張。
“你先生現在手術是成功瞭,但是還是要看後續恢復,畢竟是晚期,極有可能擴散,我們現在對他的預期壽命並不太樂觀。”
剛才還在爆棚的喜悅中,醫生的話卻再次把她打入谷底,快速的落差讓她難以接受,像個毫無生氣的提線木偶。
“但是這也不是絕對的,醫學上這種事都有例外,如果沒有轉移的話,就等於是做瞭個大手術,他的存活期還是很長的,就是概率問題。”
話音剛落,郝春芳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緊緊的抓住瞭大夫的手。
“請您一定要救我先生!!!”
“這個你放心,我和醫院都會盡我們所能。”
郝春芳渾渾噩噩的醫院走廊走的有點不穩。
“我們對他的預期壽命並不樂觀……”
“並不樂觀……”
後續大夫說的話她完全沒有聽進去,隻是這一句話時刻在她的腦海不停環繞著,如夢魔。
“媽?”
江清雯連續叫瞭幾次,都不見她反應,就看到她雙目無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當眼睛定睛看去,隻看到女兒正在著急的看著自己,不停的呼喚著……
“沒事,可能是最近累的……”
她找瞭個凳子坐瞭上去,一個不穩差點摔到瞭地上。
“媽你就是太累瞭,爸爸現在沒事瞭,你也該休息休息瞭,今晚你回去睡吧!”
她趕緊扶瞭一下母親的胳膊,攙到瞭椅子上,她脫掉呢子大衣,穿著裡面的灰色高領羊毛衫,屋裡暖氣挺足的,有點熱,脫離瞭外套的包裹,那發育超常的美胸在她胸前頂的佈料高高隆起,彈性十足的微微顫瞭顫。
“啊,你爸爸什麼時候被送回來的?”
看到床上躺的安穩的丈夫,正戴著氧氣罩,還未完全蘇醒,難以想象以前剛毅的男人被病魔摧殘的如此憔悴……
“剛才護士推回來的,說是很快就應該醒瞭。”
“那方磊呢?”
她轉眼看瞭一圈,隻有女兒一人。“快到他歸隊時間瞭,我尋思沒有什麼事就讓他先回去瞭。”
“哦,行,今天也辛苦他瞭,跟著累瞭一天。”
抬頭看瞭一下表,一晃都快晚上瞭……
“嗯,沒事,他是你們未來女婿這些是應該的。”
她走過來輕輕的拍著母親的後背,試圖讓她輕松一下,這段時間媽媽也瘦瞭好多……
“傻孩子哪有那麼多應該的,趕緊和人傢結婚吧,那孩子人不錯。”
“哎呀知道瞭。”
“對瞭,沒什麼事你也回去吧,你爸爸交給我看著就行瞭。”
“不行,從今天開始,爸爸我來看護,你趕緊回去休息休息吧!”
她後退瞭幾步堅定的坐在床上,雷打不動一樣,看到媽媽這麼辛苦,她真的不忍心一直讓她這麼透支下去,現在爸爸也脫離危險瞭,現在她替一下媽媽,不然她吃不消的。
“不行,你哪會,趕緊回去吧。”
“我可以學,對瞭媽剛才醫生找你去說什麼瞭?”
“沒什麼,就是說一下手術後的註意事項。”
郝春芳裝作無意的看向別處,掩飾著說謊的心虛,本來是一件值得開心的時候,她不想讓女兒和自己一樣,情緒起起落落的和過山車一樣。
“那你就趕緊回去吧,對瞭就回我傢就好瞭,還近,你也好久沒回去瞭吧,正好回去看看傢裡什麼樣,快回去嘛!”
江清雯軟硬兼施,一下下的推操母親的胳膊,罕見的竟然撒起嬌來,著實讓郝春芳心裡一化,這世界上無論男女,恐怕沒人能禁得住她的撒嬌攻勢。
“你不會的……”“哎呀這有什麼不會的,有事我就叫護士瞭,你覺得護士能抗拒的住你閨女的美貌嗎?”
說完,兩個小手和綻放的花朵一樣捧著自己的小臉蛋,表情純真無害。
“你這孩子!是是,沒人抗拒的瞭你的美貌。”
被女兒的玩笑逗的她忍俊不禁,看來女兒心情確實不錯,竟然開起玩笑瞭,這更不能給她潑冷水瞭,以後看情況再說吧……
“那我明天早點來替你。”
“不用早來,睡到自然醒就好瞭,趕緊回去吧媽!”
說著不等郝春芳再叮囑著什麼,一個勁的把她往門口推,生怕她突然反悔。
“你這孩子,好好我走,鑰匙給我。”
嘴上說著責怪,她心裡倒是無比溫暖,女兒長大瞭,懂事瞭,知道心疼自己瞭……
“給你。”好像提前就有準備,把手裡攥著的黑柄鑰匙順勢放到瞭郝春芳的外衣口袋裡,一直把母親推到瞭門外。
郝春芳最後隻好在玻璃外叮囑著她註意事項。
“走瞭有事電話。”她可愛的點頭如搗蒜。
病房內再次恢復安靜,她收起剛才的嬉皮笑臉,慢慢的踱回到床邊,拉瞭把椅子坐下來看著床上昏迷未醒的男人,心中百感交集……
她還記得小時候騎在父親的脖子上到處玩耍的場景,有一次摔倒河裡兩人弄瞭一身的臭泥,回傢被媽媽一頓數落,可是他們卻玩的十分開心,每次父親幹完農活回傢,手裡都拿著各種蔬菜,還有他最拿手的魚,那時候她就覺得父親和傢裡的天一樣。
而時光飛逝,當回憶到達盡頭,畫面逐漸清晰,眼前的男人卻手臂滿是針管,戴著氧氣罩一下下的在床上費力的呼吸著,再也沒有那時的歡笑,一瞬間,她覺得天,塌瞭。
“爸。”
一聲輕輕的呼喚,仿佛要穿越時空一般……
她握著男人冰涼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輕輕摩挲著,心中滿滿的都是幸福感。
還好,老天爺看到瞭她的祈禱。
男人好像聽到瞭女兒的呼喚一般,眼皮微微顫抖瞭幾下。
“爸?!”
她手上的力道又加深瞭幾分。
江山感覺無窮的黑暗中,有瞭一道光亮的裂縫,他費力的想要逃脫。
“爸你等下,我去叫護士!”
江清雯因歡喜,起身有些慌張,不小心碰翻瞭床邊放著的尿壺,朝護士站跑去。
走廊裡人們大多是中老年,似乎詫異這是哪裡來的美女,有的拿著水壺,有的拿著剛打的飯菜,無一不駐足觀看,她仿佛是一道無瑕的白光,飛快的在其中掠過,尤其是那碩大的胸部隨著跑步上下起起伏伏的,看到有的人甚至都冒鼻血瞭……
“護護士,我我爸醒瞭,麻煩你去看一下。”
她氣喘籲籲的向值班護士說道。“啊,好。”
小護士被眼前的驚艷女人也弄的小臉通紅,她好像是哪個明星……
“沒事一切正常,有什麼事的話請按這個就行瞭。”
小護士指瞭指床頭上的按鈕,乖巧的說道。
“好的謝謝。”
護士轉身開門離去,剛開門,卻被一群無所事事的陪護傢屬堵住。
“沒事的傢屬請回各自的病房。”
圍觀看熱鬧的人戀戀不舍的一點點散開,難得一遇的美女,讓這些傢屬想過過眼癮,緩解一下陪護的枯燥。
“爸感覺怎麼樣?”
“沒事,就是傷口有點疼,女兒在這就好多瞭。”
江山忍著上腹部的疼痛打趣道。“那我是靈丹妙藥嘍?”
江清雯在一邊拿瞭一個毛巾,端著水盆往洗手間走去。
“可不咋地。”
剛想笑笑,劇烈的腹部開口疼的他瞬間冷汗就下來瞭。
很快,江清雯端著半盆水從洗手間走瞭出來,她學著媽媽的樣子,在不銹鋼盆裡透瞭透毛巾用力的擰瞭擰。
“爸早上就擦過瞭不用擦瞭。”“早晚各一次。”
說完,她就把毛巾往江山額頭上放瞭過去,冷的他一激靈。
郝春芳在的時候都是兌一些熱水,這一激,讓本就尿意來襲的他更是憋的難受,但是又不敢挑太多,女兒有這份心他就很開心瞭。
“怎麼樣?”“還好,對瞭,你媽呢?”
“我看她太累瞭,就讓她先回去瞭。”江清雯一邊擦著一邊回答著,神情無比認真,細致的不放過任何死點。
他們村有一個習俗,從醫院或者從手術室出來的人,一定要徹底的擦幹凈,,這樣就代表著和疾病一刀兩斷。
“閨女差不多瞭。”
女兒的發梢好像馬尾草一樣,一下一下的在自己臉上飄來飄去弄的他癢的難受。
“馬上好瞭。”
最後把毛巾伸到老爸脖子裡一轉,搞定。
“那個,明天就不用你來瞭,你得工作,讓媽媽來就好瞭。”
女兒的孝心他非常暖心,隻是畢竟是父女不是父子,很多時候照顧起來也不是那麼方便她有這個心就好瞭。
“那可不行,最近我晚班,媽媽白班,她已經很累瞭,我怕她吃不消。”
她收回毛巾放到盆裡,打算把水倒掉。“哎也是……都怪我……”“爸你說什麼呢!”“嘿嘿我閉嘴,我閉嘴。”
另一面,天色已黑,小區內燈光通明,卻看不見半個人影,八樓的電梯前,一個矮小佝僂的人蹲做在地上,拿著手機看著綜藝節目,逗的他哈哈大笑,露出焦黃又參次不齊的門牙,右眼框處還貼著一塊白色紗佈。
經過昨天的事情馬海想給她道歉,希望她能原諒自己,經過半個月來的短暫相處,他發現他已經離不開她瞭,一天不見心裡就如無數螞蟻在爬一樣的難耐,尤其是昨晚還發生瞭那樣他認為一輩子都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更是兩人的見面充滿期待,萬一以後還會有這樣的機會呢,一想到她,就想起昨晚那美艷絕倫的臉蛋上佈滿瞭一塊塊黃色靜夜,他就興奮異常,他總感覺閨女不是真的和別人一樣討厭自己,而那一瞬間,他感覺從前那個洋娃娃一樣的小女孩,真的長大瞭……
馬海顯而易見的優點,起碼在和江清雯相處之間,算的上優點的,就是臉皮厚如城墻。
“爸你不舒服嗎?”
把臉盆重新放在床底,她抽瞭一張紙巾擦瞭擦手指,看到爸爸一直在被子裡扭來扭去,是不是刀口又疼瞭……
“沒事……你不用管我。”
江山現在既要忍受著腹部開口處火辣辣的疼痛,還要忍受下面膀胱帶的的漲意,怎麼躺都覺得不舒坦,以前都是妻子幫自己接尿,這下可好,眼前的是閨女,這讓他怎麼拉的下面子。
“疼的話要不要我讓護士來給你打個止痛針?”
“不用沒事。”
“好吧,手術完有點疼也是正常的,要是忍不住就告訴我。”
她拉瞭個小凳子坐在床邊,習慣的打開手機,最近雖然她直播的少,但是她的直播號粉絲卻一點都不停,從開號到現在,她不敢相信自己都是百萬粉絲的大號瞭。
剛點開軟件,就是鋪天蓋地的私信,她點都點不完,隻好跳著看。
大多數都是愛慕自己的私信,或者是關心自己身體的內容,也有不少發的一些難以入目的粗鄙之語,或者直接要保養她的,她剛看一眼就果斷拉黑。
“那個,閨女我想小便。”她不明的抬起頭,好像沒聽清。
“啊?”
“尿壺就在床底,我想小便,憋不住瞭。”
江山躊躇瞭半天,隻好硬著頭皮,說出這話他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啊,哦好。”
江清雯確實沒想到這回事,瞬間臉紅瞭個通透,起來時差點被凳子絆一下。
“這個嗎?”
看到一個像尿壺一樣的白色塑料桶,她趕緊拿起來對著父親比劃瞭一下。
“對。”
然後呢然後呢,一時的緊張讓她不知所措,慌亂的看看手裡的尿壺和江山的下半身……
“就,就把我那個對著那個壺口就行……”
父女兩人一下子尷尬無比,誰都沒有動,氣氛異常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