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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許婚

  望著天色變化,賀均臉色越來越不好看,現在都已深入大原深處,可他除瞭幾隻兔子外,竟然毫無所獲!

  不是他沒本事,是運氣真不在他這裡,一路而來,就沒瞧見一隻像樣一點的獵物,要不是細犬抓來幾隻野兔,他現在還空著手呢!

  “嘿嘿!”李伯言臉上的嘲諷意味甚足,他的馬鞍上掛著一隻狐貍,鮮亮的毛色此時尤為亮眼。

  這隻狐貍被細犬追得四處亂竄,冷不防跑到李伯言的馬下,被他的棗紅馬一腳踩死,於是乎李伯言的第一隻獵物誕生瞭!

  雖然是隻狐貍,比不上虎豹之類的猛獸,但總比兔子強吧!

  光是這身鮮亮的毛色便價值不菲,獻給皇帝,怎麼也能得一句誇獎!

  望著笑得嘴巴都裂到耳朵下的李伯言,賀均恨不得撕瞭他的嘴!

  宗政元恒瞧見他那副心有不甘的模樣,勸解道,“賀兄無須在意,不過區區一場秋獵而已,我方才獵得一頭麋鹿,你拿去獻給皇帝便是!”這頭麋鹿乃是一頭鹿王,體軀高大神駿,一雙鹿角更是龐大無比,論價不在之前獵得的那頭野豬王之下。

  賀均有些猶豫,畢竟作弊不是什麼好事,容易讓人恥笑,但若是空手回去,他臉上也沒什麼光彩,身為征北將軍之子,別人對他的期待也更高!

  宗政元恒見他有些猶豫,立時笑道,“賀兄又不是本事不行,隻不過是運氣不好而已,何必在乎那些細枝末節呢!”

  賀均想想也是,便拱手道,“那便多謝世子瞭!”

  另一邊,皇帝蕭雲蜃離開隊伍後,便帶著一隊人馬直插大原深處,去年這個時候他就在這裡獵殺瞭一頭白額猛虎,虎皮現在還鋪在他的寢宮裡,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他現在還心有餘悸。

  那頭白額猛虎身軀尤為龐大,幾乎趕得上一頭牛犢,他連射數箭都未能將其射死,最後是與其周旋,將其活活耗死,趕來的護衛檢查後,發現其體內的鮮血幾乎已經流盡!

  想起當時獵殺老虎後的成就感,皇帝蕭雲蜃禁不住激動起來,他今日直插大原深處,便是想再獵得一頭老虎回去,好讓那幫老臣開開眼界!

  此時他的身旁隻有趙王世子宋玉和十數名護衛,趙王世子宋玉憂心忡忡道,“陛下,我們太過於深入瞭,帶的護衛又少,要是發生什麼意外,後果不堪設想啊!”

  皇帝蕭雲蜃有些不滿,宋玉好歹也是武勛之後,雖走得是文仕道路,但他父王宋義早年也曾領兵為將,怎麼會生出如此怯懦的兒子,早知道就帶宗政元恒一起來瞭!

  想起那個英姿勃勃的少年,皇帝蕭雲蜃也不得不承認,他雖然對宗政長玄統攬兵權極為不滿,但對其子宗政元恒卻頗為欣賞,他總是難以忘卻那個少年眉宇間散發出來的英氣。

  皇帝蕭雲蜃回頭看瞭趙王世子宋玉一眼,拿他與宗政元恒比較,其人雖然比宗政元恒大上四五歲,但行事總是怯手怯腳,毫無穩重之心。

  皇帝蕭雲蜃也明白,宋玉這是缺少歷練,反觀宗政元恒自出生後便不在宗政長玄身旁,因此養成瞭行事獨立穩重的風格!

  說起來,自己的太子蕭徹也像宋玉這般,他母妃走後,由於自己過於疼愛,以致其行事毫無主見,要不是有幾個老臣幫襯著,還不知會鬧出多少笑話。

  皇帝蕭雲蜃打定瞭主意,回去以後定要給太子蕭徹安排一份差事,讓其好好歷練一番!

  皇帝蕭雲蜃覽顧四周,見林深草高,一派寂無人煙的景象,無有半點動靜,他眺望遠處,見似有幾頭麋鹿在活動的樣子,便驅馬上前。

  一頭四肢修長體型神駿的雄鹿正帶著兩頭雌鹿在小河畔悠哉悠哉地吃著草,渾然不知危險正在靠近。

  隔著大約一百步的距離,皇帝蕭雲蜃張弓引箭,瞄準瞭雄鹿的脖子,這裡是麋鹿最為柔弱的部位,無論是猛虎還是豺狼,它們捕食麋鹿的時候,都是選擇一口咬住麋鹿的脖子。

  “咻”的一聲,皇帝蕭雲蜃松開手指,羽箭疾飛而出,一箭正中雄鹿的脖子。

  雄鹿猝不及防,驚慌之下,撒開蹄子便想跑,然而它隻跑出幾步,便無力地倒在地上,渾身抽搐。

  那隻羽箭正好命中瞭它的要害,疾動中,加快瞭它的死亡!

  一名守候一旁的護衛急忙驅馬上前察看,隨即高呼道,“恭喜陛下,一擊命中!”

  皇帝蕭雲蜃臉上的笑意不斷,望著亡奔而逃的兩頭雌鹿,他也沒去追趕,趕盡殺絕總是不好的。

  趙王世子宋玉同樣恭賀瞭幾聲,隨即詢問道,“陛下既有所獲,是否回返大營?”

  皇帝蕭雲蜃瞟瞭他一眼道,“時間還早,朕還要獵頭老虎回去呢!”

  宋玉聞言,心中暗暗叫苦,早知如此,自己還不如待在營地裡陪太子說話,總好過受這顛簸之苦。

  皇帝蕭雲蜃吩咐護衛將這頭雄鹿帶回去,隨即渡過小河,一路向北而去。

  他們這一路的運氣著實不錯,前後碰到瞭數頭麋鹿、獐子、野豬,甚至還碰到瞭一頭豹子。

  皇帝蕭雲蜃沒有放過這頭豹子,最後將其親手射殺,他大感此行收獲不小,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下。

  宋玉看著身旁越來越少的人手,憂心忡忡道,“陛下切不可再走瞭,咱們的人手太少瞭!”

  皇帝蕭雲蜃點頭道,“朕再打一頭獵物便回去!”

  他此行收獲雖豐,但唯獨還缺少一頭震懾全場的獵物!

  沿著山腳繞行,望著幽深的林間,宋玉感到一陣寒意襲來,總感覺會有猛獸撲出來。

  但皇帝蕭雲蜃卻期待著它們的出現。

  一圈下來,還是沒有什麼發現,宋玉心裡松瞭一口氣,“陛下,時日不早瞭,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皇帝蕭雲蜃顯得有些失望,但見天色確實開始晦暗下來,隻得同意,一行人開始往回走。

  來到剛才獵殺雄鹿的小河邊,皇帝蕭雲蜃甚至還能聞到空氣裡散發出來的血腥味,回想到當時一擊即中的快感,他心裡都還有幾分激動。

  正當他馭馬過橋時,隻聽一聲怒天巨吼,一頭龐然大物猛然人立起來,徑直撞毀瞭木橋。

  正馭馬過橋的皇帝蕭雲蜃悚然大驚,連同他胯下的禦馬一同倒在瞭河岸上,摔得七葷八素。

  他抬頭一看,這頭龐然大物竟然是一頭巨大的黑熊,人立而起比戰馬還要高出一頭,頓時駭得面色慘白!

  皇帝蕭雲蜃醒悟過來,這頭巨熊準是被空氣裡散發的血腥味吸引過來的!

  走在他身後的宋玉此時也被嚇破瞭膽,當即不由自主地驅動坐騎狂奔而逃,所幸還有四名忠心耿耿的護衛留瞭下來,他們見皇帝遇險,紛紛奮不顧身擋在皇帝身前。

  “陛下快走!”一名護衛急喝道。

  皇帝蕭雲蜃也想走,但由於剛才摔落在地,他下半身一陣酥麻,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又如何逃走呢?

  他的禦馬更是摔倒在河岸上,現在都爬不起來!

  那頭巨熊揮舞著利爪,將一名護衛撕成碎片,它身後的一名護衛見此機會,將手中利劍插入巨熊的側腹,然而這頭巨熊太過肥胖,那柄利劍甚至沒能刺穿它腹部的肥肉!

  感到疼痛的巨熊回過頭來,一口咬住護衛的脖子,竟將其頭顱生生撕瞭下來,剩下的兩名護衛猶自擋在皇帝身前。

  就在皇帝蕭雲蜃感覺大事不妙時,一匹快馬疾馳而至,正是在附近遊獵的宗政元恒,聽聞這裡的動靜後,急忙趕瞭過來。

  他翻身下馬問道,“陛下可還安好?”

  皇帝蕭雲蜃喜道,“現下還好,隻是被摔得沒有力氣站起來!”

  宗政元恒急忙將他扶起,送上自己的坐騎,隨即在馬屁股上狂甩瞭一鞭子,“陛下快走!”

  皇帝蕭雲蜃回過頭來,隻見巨熊撕碎瞭剩餘的兩名護衛,正向宗政元恒沖來,其人拔出寶劍面對著它……

  皇帝蕭雲蜃心裡很不是滋味,他騎著馬一口氣跑出數裡,遇到瞭正在四處打獵的柳述和賀均一行。

  聽聞此事的二人急忙安排人手護送皇帝返回營地,自己則隨即趕往小河畔解救宗政元恒。

  此時的小河畔一片寂靜,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靠近木橋的位置簡直化作瞭修羅場,土地呈現出駭人的殷紅色,碎亂不堪的殘缺肢塊扔得四處都是,饒是柳述和賀均上過戰場見識過血腥的殺戮,胃裡仍是一陣翻江倒海,惡心至極!

  終於他們在河邊上發現瞭匍匐著的巨熊,一動不動。

  二人心裡大感不妙,熊在這裡,那世子去哪兒?

  他們二人拔出腰間利劍,分至左右,緩步上前,以防不測!

  正在這時,巨熊身下傳來一道虛弱的聲音,“誰來瞭?快幫我把這頭熊挪開!”

  這道聲音是如此的熟悉,聽到聲音的柳述和賀均心中大喜,急忙跑上前去合力將死去的巨熊挪開。

  被巨熊壓在身下渾身血污的宗政元恒看是他們二人,喘著白氣道,“幸好你們來瞭,否則我非得被這頭巨熊壓死不可!”

  “世子,你沒事吧?”柳述俯下身來問道。

  宗政元恒微微點頭,“還好,就是力竭瞭!”

  一旁的賀均將巨熊翻過身去,隻見巨熊的肚子上橫貫著一條深而長的傷口,幾乎將它的肚子整個剖開,裡面的內臟已然流瞭一地,花花綠綠的心肝脾肺腎和腸子此時還冒著熱氣!

  宗政元恒在柳述的扶持下,坐瞭起來,苦笑道,“這畜生皮糙肉厚,極難殺死,我是最後將它的肚子剖開才活瞭下來!”

  另一邊,皇帝蕭雲蜃驚魂未定地回到營地裡,見趙王世子宋玉已然先他一步回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太子蕭徹見父皇有些狼狽,著實很是不解,但他也知有些話並不能說開,隻好恭恭敬敬地上前請安!

  皇帝蕭雲蜃隻是哼瞭一聲,權做回應,便翻身下馬,在內侍的攙扶下,進入大帳。

  宋玉一昧埋首執禮,根本不敢直視皇帝的目光,僅僅被皇帝多看瞭一眼,便覺得渾身不自在。

  皇帝蕭雲蜃進入大帳,在主位在坐下,吩咐內侍道,“你們都去營地外盯著,梁王世子一回來,你們便立即回來稟報!”

  “諾!”

  望著內侍離去的身影,皇帝蕭雲蜃頓時有些心急,宗政元恒可不是一般人物,他乃是梁王宗政長玄的獨子,要是發生什麼意外,梁王那裡可不好交代!

  就在皇帝心情忐忑之時,內侍快步進帳稟告,“梁王世子宗政元恒與平西侯世子柳述和征北將軍之子賀均一同回來瞭!”

  皇帝蕭雲蜃心神振奮,急忙起身,卻突感腿腳酥麻,旋即又坐瞭下來,“快扶我起來,我要去帳外接見他們!”

  內侍們不明所以,一左一右將皇帝攙扶著走出大帳。

  此時帳外好生熱鬧,諸多世傢子弟獵得獵物後,紛紛將其擺放在營帳外,引來眾人圍觀。

  羽雉、麋鹿、野豬、野牛、狼、豹等獵物應有盡有,一時看花瞭人眼。

  秦王世子皇甫玉龍更是獵來一頭老虎,引得眾人圍觀,可惜這頭老虎還未成年,隻有成年老虎一般的大小,頗有些美中不足。

  丞相謝渭的孫子謝蕃獵得一頭羚羊,也算不虛此行。

  就在眾人議論誰的獵物更能俘獲帝心時,宗政元恒一行帶著他們的獵物回來瞭。

  瞧見馬車上野豬和麋鹿小山一般的身子,眾人驚嘆連連,梁王世子這是把整個大原都給搜瞭一遍嗎?

  還不待他們收回目光,隊伍的最後面四匹駿馬拉來瞭一輛馬車,馬車上擺放著一頭龐然大物。

  竟然是一頭有著龐大軀體的黑熊!

  眾人連忙舍棄皇甫玉龍的半大老虎,齊齊簇擁過去,將馬車圍得水泄不通,口中驚嘆連連,如此大的一頭黑熊已然遠超瞭他們的想像。

  “皇帝駕到!”內侍見眾人擋住瞭皇帝的去路,急忙高呼道。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讓開道路,執手見禮。

  宗政元恒與柳述和賀均更是連忙單膝跪下。

  皇帝蕭雲蜃強撐著身體,在內侍的攙扶下,走到馬車前,見宗政元恒安好如故,這才放下心來。

  他仔細打量著馬車上的黑熊,哪怕其已然死去,但那股駭人氣勢仍讓他心生畏懼。

  宗政元恒開口道,“稟陛下,臣願將此熊獻給陛下,祝吾皇神威永駐!”他隻字不提剛才救駕之事,以致眾人對適才發生的事毫無所知。

  皇帝蕭雲蜃知道,宗政元恒這是在保全自己的顏面,他心裡頗感欣慰,放言道,“這熊我收下瞭,你可有何所求?”救駕乃是一等一的大功,雖然現在不能明言,但他還是要有所表示,否則豈不是冷瞭人心!

  聽到皇帝說這話,一旁的皇甫玉龍和謝蕃眼睛都紅瞭,他們對皇帝再瞭解不過,這種情況下,隻要提的要求不過分,皇帝都會毫不猶豫地滿足,無論是錢財還是官職都是如此。

  然而,宗政元恒卻回道,“稟陛下,臣並無它求,隻求能一直侍奉在陛下身前!”

  皇帝蕭雲蜃微微驚訝,他還以為宗政元恒會提什麼要求呢,但轉念一想,這個要求很是模糊,可大可小,全在於皇帝自己如何考量。

  皇帝蕭雲蜃想瞭想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晉升你為典衛郎中令,負責禁衛皇宮!”

  圍觀之人俱是驚訝無比,典衛郎中令雖然隻比典衛郎中多一個字,但卻完全不是一回事,後者隻是五品官職,而且帶有虛職的成分在裡頭,通常是皇帝用來籠絡功臣子弟的虛銜。

  而典衛郎中令卻是實職,而且是正四品實職,算得上是高級官員瞭!

  皇甫玉龍今年二十四歲,跑到北軍打拼瞭三四年,到現在都隻是一個六品的遊擊校尉,這還是他傢中有人提攜的緣故。

  至於謝蕃,他與皇甫玉龍年紀相差不多,現在都隻掛著一個七品虛職,這還是他祖父謝渭過壽時皇帝賞的。

  可想而知,大靖的官職晉升有多麼不容易!

  然而宗政元恒就不一樣瞭,先是四征四鎮將軍聯名為他請官,一開始就得瞭一個五品的驍騎校尉,現在又得皇帝賞賜,擔任正四品的典衛郎中令,這份聖寵誰能比得瞭?

  回城的路上,皇帝蕭雲蜃沒有騎馬,而是坐到瞭別駕裡,這是一棟可以移動的小型堡壘,由十六頭成年的公牛拉動,裡面有數個房間,甚至還擺放有床榻。

  皇帝蕭雲蜃此時坐在主位上,徐元貞侍立在他的身前,畢恭畢敬地奉上湯藥。

  皇帝蕭雲蜃接過湯藥,喝瞭一口,感覺腿腳上的酥麻之感正在散去,他長長吐瞭一口濁氣。

  “趙王世子宋玉此行讓朕無比失望,朕已決定革去其典衛郎中之職!”皇帝蕭雲蜃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說道。

  趙王一系與皇族的關系向來親密,皇帝蕭雲蜃的皇後便是趙王宋義的親妹妹,隻可惜當年生清河公主時難產過逝,這才讓謝貴妃有機可乘,從此寵冠六宮,說起來,宋玉還要叫他一聲姑父。

  但此次秋獵遇險,宋玉狼狽而逃,著實讓皇帝蕭雲蜃厭惡無比,因此他再也不想看見其人一眼。

  徐元貞明白,皇帝這是把宋玉給記恨上瞭,他開口道,“國事太平,世傢子弟大多貪圖享樂,以致人才稀疏,宋玉雖拙於勇略,但也略通文墨,輕易放棄,卻也可惜!”

  當初皇帝蕭雲蜃扶持宋玉、皇甫玉龍等人,便有借機抗衡梁王之意,哪知其等竟然會如此不爭氣。

  趙王宋義和秦王皇甫暝無法與梁王宗政長玄抗衡也就罷瞭,畢竟宗政長玄久在軍伍,軍中勢力甚深,可他們的兒子竟然也比不過宗政長玄的兒子,這就說不過去瞭!

  要知道宗政元恒不過十六歲,剛剛成年而已,宋玉和皇甫玉龍都大他六七歲!

  皇帝蕭雲蜃著實氣不過,他冷然道,“朕決心已定,你不用再勸!”

  徐元貞嘆瞭一口氣,沒再說話。

  這時皇帝蕭雲蜃又問道,“你看宗政元恒與宗政長玄相比如何?”

  這是皇帝第二次問他這個問題瞭,徐元貞回道,“臣還是那句話,宗政元恒雖然年少,但性情暢達,為人恭謹,不像其父那般率情犯上,至於他野心如何,臣實難知曉。”

  皇帝蕭雲蜃點瞭點頭,徐元貞的看法與他的感覺差不多,他的食指在書案上輕輕叩動,“朕想賭一把!”皇帝說道。

  怎麼賭?賭什麼?徐元貞有些不明白。

  皇帝蕭雲蜃道,“朕還是決定把清河公主嫁給宗政元恒。”

  徐元貞明白過來,皇帝這是想借此機會拉攏宗政元恒,收服其心,徐元貞想瞭想,這確實可行,畢竟宗政元恒少時不在宗政長玄身旁,其性格未經宗政長玄影響,宛如白紙一張,皇帝蕭雲蜃正好可以通過女兒清河公主影響他。

  想通瞭這一點,徐元貞道,“既然陛下主意已定,便應當當機立斷,不再拖延,臣建議,可使宗政元恒另開駙馬府,好間隙其父子之情!”

  皇帝撫掌大笑道,“確當如此!”

  一般而言,公卿之傢除繼承傢業的嫡長子外,其餘的兒子都要另開一府,哪怕是皇帝的兒子也不例外。

  梁王宗政長玄隻有宗政元恒這個兒子,按例不需要另開一府,但如果皇帝這裡強烈要求,他也不得不照此施為。

  另一邊,太子蕭徹那裡,蕭徹與宋玉並騎而行,他看著宋玉失魂落魄的神情,恨鐵不成鋼道,“宗政元恒敢舍生忘死救駕,你怎麼就不敢呢?”

  宋玉並未隱瞞剛才發生的事,他反而求著太子蕭徹在皇帝面前為他說幾句好話。

  但太子蕭徹深知父皇的心思,一旦動怒,無論是誰也勸不回來,但宋玉與他的關系並非是表兄弟那麼簡單,宋玉還是他的內弟。

  當年蕭徹成年後,皇帝蕭雲蜃為瞭彌補對皇後的愧疚,為他娶瞭宋義的長女也就是宋玉的長姐宋芊為妻,好親上加親。

  正因為有如此緊密的關系,太子蕭徹不能無動於衷,但眼下還不是替宋玉說話的時機,此事隻能等皇帝的怒火熄滅後才好進言。

  宗政元恒隨行在隊伍的另一側,看著高大巍峨的別駕緩慢行駛著,心裡很疑惑,皇帝會在裡面幹什麼?

  他瞟瞭一眼正在訓斥宋玉的太子蕭徹,眨眼間便把目光轉移到正前方。

  一旁的平西侯世子柳述也註意到瞭那裡的動靜,意帶嘲諷道,“太子正在清理傢門呢!”

  “嘿嘿!”在宗政元恒右側的賀均笑道,“我早就說過,這小白臉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皇帝遇險,竟然敢隻身而逃,也就是宋玉這種皇室姻親敢如此,換成其他人,早就誅戮滿門瞭!

  白符、馬定、耿波、尉遲迥、宇文護、令狐朗、夏侯疆等人也紛紛出言嗤笑。雖然梁王一系是太子蕭徹的堅定支持者,但並不代表他們會對宋玉有任何好感。

  就在他們一行說說笑笑的時候,一名身著紫衣的內侍過來傳令道,“郎中令,陛下讓你過去見駕!”

  宗政元恒聞言,立即拍馬上前,來到別駕的側面,高聲道,“臣宗政元恒,奉旨見駕!”

  皇帝蕭雲蜃的聲音傳來,“進來說話!”

  “諾!”宗政元恒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一旁的內侍,登上別駕,在一名紫衣內侍的引領下很快來到瞭主室之中。

  昏暗的光線中,宗政元恒依稀可以看見皇帝坐在一張椅子上,身前的書案旁還站著一名相貌儒雅的內侍,他記得初次入宮見駕時其人便在皇帝的身旁。

  “臣宗政元恒,拜見陛下!”宗政元恒俯身單膝跪下道。

  皇帝蕭雲蜃抬手道,“起來吧!”

  望著宗政元恒站起身來,皇帝蕭雲蜃笑著問道,“你可有被那畜牲傷到?”

  怎麼可能沒被傷到,那畜牲皮糙肉厚,又兼力大無窮,差點沒把宗政元恒給弄死,他胸口處便被其一掌拍中,現在都感覺有些悶氣,難以吐出來。

  “臣隻是受瞭點小傷,並無大礙!”宗政元恒言不由衷地回道,心是這樣想,但說出來卻是另一回事。

  皇帝蕭雲蜃也知道宗政元恒受傷不輕,隻是不好說出來,因為一旦說出來便有挾君之嫌。

  他款款道,“你的忠心朕看到瞭,前些時日,朕還在想,是否要把清河公主嫁給你,畢竟按照當年太宗皇帝的遺命,皇族與宗政一族要世代聯姻,但由於朕對你所知不多,因此很是猶豫!”

  話到這裡,皇帝蕭雲蜃的語氣突然激動起來,“但今天你的表現讓朕非常滿意,讓朕看清楚你的忠心,所謂功高莫過於救主,朕雖然無法將你的功勛昭告天下,但會將其牢記於心,因此朕決定將清河公主嫁給你,履行當年太宗皇帝的遺命!”

  皇帝蕭雲蜃的話說完,見宗政元恒表現得非常平靜,有些困惑道,“怎麼,你不願意嗎?”

  宗政元恒埋首道,“能娶清河公主,是臣的榮幸,但臣之所以搭救陛下,完全出於肺腑之心,並非挾恩圖報,還望陛下明察。”

  皇帝蕭雲蜃明白瞭宗政元恒的意思,他還以為自己是一時激動,才許下這個諾言。

  皇帝蕭雲蜃平靜道,“朕乃是一國之君,言出法隨,凡所思所想,皆再三考慮,這才昭示示天下,豈會隨意許諾!”

  聽到這裡,宗政元恒這才“激動”地無以復加,雙膝跪道,“臣恭領法旨,謹謝吾皇萬歲,臣發誓對清河公主殿下必以禮相待!”

  看見宗政元恒激動的模樣,皇帝蕭雲蜃的心裡非常滿意,他起身來扶起宗政元恒囑咐道,“將來咱們就是一傢人瞭,你要好生忠於國事,不可懈怠!”

  “臣遵旨!”宗政元恒連忙拱手道。

  回到城裡,宗政元恒獵來的那頭大黑熊很快被送到皮匠那裡,經過數道工藝,制成瞭一張皮毯子。

  內侍們將其鋪在皇帝的寢宮裡,竟然將一小片房間都給鋪滿瞭!

  清河公主聽說父皇的寢宮裡有一張無比寬大柔軟的熊皮後,一時好奇,拉著侍女蓮兒偷偷溜進瞭父皇的寢宮。

  一進門她便看到瞭鋪在書案前的熊皮,寬大無比,皮毛閃耀著黝黑的光澤。

  她俯下身來,輕輕摸瞭一把,就好像摸在一張由松針織就的毯子上,熊毛粗而堅韌,卻也不刺手。

  清河公主一時玩心大發,她俯身脫下繡鞋、白襪,光著嫩生生的粉足踩在熊皮毯子上,堅韌的熊毛頓時硌得她的腳心癢癢的,十分舒適,就好像有人用毛線撓她的腳心一般。

  “你也下來試試!”清河公主對自己的侍女蓮兒道。

  蓮兒顯得有些猶豫,倒不是畏懼這張熊皮,而是害怕皇帝怪罪,皇帝自然不會生自己女兒的氣,到時候反而會把氣撒在她的頭上。

  就在她猶豫不決時,清河公主又誘惑道,“快下來啊,這上面可舒服瞭!”

  少女最終沒能抗拒這股誘惑,她脫瞭鞋襪,小巧精致的玉足踩在熊皮毯子上,一絲絲快感順著腳心傳到瞭她的大腦,鼻息頓時加快瞭幾分。

  “你看,我沒說錯吧!”清河公主得意洋洋地對著這個和自己同齡的少女說道。

  她們二人一時玩高興起來,拉著小手在熊皮毯子上又蹦又跳,完全沒有在意屋外的動靜。

  隨著吱吖一聲,皇帝蕭雲蜃推開屋門,冷不防看見自己的女兒和侍女正在自己的寢宮裡蹦蹦跳跳,好生歡樂!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皇帝蕭雲蜃奇惑道。

  清河公主連忙穿上繡鞋,來到父皇身前認錯,“女兒從徐內侍那裡聽說父皇這裡有一張好大的熊皮毯子,就想著過來看看!”侍女蓮兒嚇得臉色發白,大氣也不敢喘,小心翼翼地跟在清河公主身後。

  皇帝蕭雲蜃這時候也明白過來瞭,自傢女兒這是惦記上這張熊皮毯子瞭,他徑直走到書案前的寶座上坐下,問道,“你很喜歡這張熊皮毯子?”

  清河公主用力點點頭。

  皇帝蕭雲蜃道,“這張熊皮毯子是梁王世子宗政元恒獻給我的。”

  宗政元恒?清河公主一思,這不是她之前在太子哥哥那裡見到的那個少年?

  “這張熊皮他是從哪兒得來的?”清河公主問道。

  “你問這個幹嘛?”皇帝蕭雲蜃有些奇怪。

  “我想找他再買一張!”清河公主言辭鑿鑿道。

  皇帝蕭雲蜃聽後頓時樂瞭起來,他解釋道,“這是宗政元恒冒著生命危險捕殺的一頭黑熊身上取下來的!”

  “啊~”清河公主露出驚容,這張熊皮大得幾乎能鋪滿一個房間,可想而知,這頭黑熊軀體何等龐大!

  宗政元恒她之前見過,雖然英武不凡,但如何能親手殺死這頭巨熊呢?

  皇帝蕭雲蜃用慈愛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女兒道,“稍後朕便讓內侍將這張熊皮送到你那裡!”

  清河公主急忙道,“女兒可不敢奪父皇所愛!”

  皇帝蕭雲蜃淡笑道,“朕富有四海,豈會在惜一張熊皮,再者說瞭,如果你不拿,稍後你謝姨娘就拿走瞭!”

  聽到父皇說這張熊皮可能會被那個討厭的女人拿走,清河公主不再推辭,一個萬福禮道,“那女兒就在此謝過父皇!”

  皇帝蕭雲蜃見女兒如此乖巧,心中更為高興,他問道,“你之前見過宗政元恒,覺得他如何?”

  清河公主不知父皇為何會問這個,想瞭想道,“女兒之前見過他一面,隻覺得他心志堅樸,為人大氣平和,無論是待人接物都恭敬有禮,全無世傢子弟半點驕奢淫欲之心!”

  皇帝蕭雲蜃想來想問道,“那你覺得他的相貌如何?”

  問到這種地步,清河公主也知道父皇的心思瞭,她臉色略帶紅暈道,“隻說相貌,亦是一等一的英武男兒,絕不在他人之下!”

  皇帝蕭雲蜃高興道,“他就是朕為你挑選的駙馬!”

  清河公主有些害羞道,“女兒還不想嫁人,隻想侍奉在父皇身前!”

  皇帝蕭雲蜃感慨道,“哪有女兒一輩子不嫁人的道理,朕雖不舍,但為瞭你的幸福考量,還是要為你挑選一個好駙馬!”

  說道這裡,皇帝蕭雲蜃鄭重問道,“此事關系你的終身幸福,父皇還是想聽一下你自己的想法,朝野諸多世傢子弟中,如果讓你選一人做你的駙馬,你會選誰?”

  清河公主想瞭想,最後還是紅著小臉低下頭去,“女兒一切聽從父皇的安排。”話是如此說,但屬意誰顯然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