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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玉女派

  宗政元恒飛馬疾馳於林蔭道中,向著長安而去。

  今日一早他醒來發現自己竟然身處一間客棧之中,身旁再無他人,隻有驚闕劍立於床前。

  一問客棧掌櫃,才知他是昨夜被送過來的,托詞酒醉需要休息,其餘什麼也不知道。

  宗政元恒再問之下,才得知此處乃是鄧州,再往南渡過長江便是南唐的地界。

  看來獨孤明凰還是頗為謹慎,不敢輕易透露自己的行蹤,縱然與宗政元恒恩愛瞭十餘日,也未放松警惕。

  宗政元恒稍微盤算瞭一下時間,發現與獨孤明凰在石窟中嬉戲二十餘日,現下距離婚期隻有短短十日,而父王這些時日不知他的消息,恐怕急得不得瞭,當下隻得快馬加鞭朝長安趕去。

  此時,官道旁的一間客棧裡,玉女派周含英正與三位師門長輩稍作休息,喝些茶水。

  她算得上是玉女派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與另外三名同門馮星璇、孔素靈、蘇紅衣並稱金竹山四劍仙,武藝高強不說,相貌亦是一絕。

  隻見她蛾眉芊芊,寧靜溫柔,宛如秋葉照水,同輩中多有愛慕之人。

  當日玉女派掌門肖霽月收到宗政長玄得來信後,便大皺眉頭,隻因歷代玉女派掌門恪守門規,永不嫁人,又哪來的嫡女可嫁出去呢?

  但宗政長玄既然來信,那必然要有所回應。普通弟子又送不出手,便隻好在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中挑選。

  可挑來挑去,手心手背都是肉,著實讓肖霽月大傷腦筋。

  周含英不忍見師傅耗費心神,便主動站出來,願意以身飼虎,替師門消弭此難。

  周含英此行便是去往長安,在她身旁還有兩名師妹,窈窕多姿,乃是師門為她挑選的貼身侍女,可以說此行完全按照世傢大族的規格來操辦,可見玉女派對此事的重視。

  就在她們一行人歇息時,又有一行六人趕至,領頭的是一名灰衣老者,鷹鉤鼻,雙目深凹,看上去邪惡非常。

  在他身後是一名身著血色長裙的少女,鬼靈精怪,剛一進店,眼珠便咕嚕嚕地轉動。

  「是魔影宗四大護宗聖使之一的血鷹老人。」師叔衛寒月淡淡道,周含英等人不由緊張起來,紛紛按劍而坐。

  魔影宗乃是北地江湖中少有的邪派,宗內三教九流魚龍混雜,門下弟子參差不齊,爭勇好鬥,常與其它武林門派爆發爭鬥,玉女派便曾與魔影宗爆發過一次宗門大戰,雙方互有死傷。

  自此以後,雙方便再無往來,想不到冤傢路窄,今日竟會在此碰見!

  當下玉女派一行人紛紛屏氣斂神,不發一言。

  血鷹老人也看見瞭早已坐在店內的衛寒月,他冷笑一聲,帶著己方一行人走到店內,遙遙坐在一方,與玉女派拉開一段安全距離,顯然也不願與之發生沖突。

  「鷹老,何必如此謹慎?」血裙少女嬌笑道,她面容十分精致,好似瓷娃娃一般,粉嫩剔透。

  「要是傳揚出去,說曾經血洗十八派的血鷹老人竟然對幾個女人退避三舍,豈不是弱瞭你的臉面!」她蠱惑道,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

  血鷹老人苦笑道,「我的小祖宗啊,如果不是顧忌你,我老鷹早就由著性子來瞭,哪會如此!」

  他們此行的目的與衛寒月一樣,都是護送宗內女弟子到長安梁王府與宗政元恒完婚,但稍有不同的是,這名血裙少女乃是魔影宗宗主殷無常的獨女殷紅玉,在宗內身份極高,因此宗主殷無常特意派遣四大護宗聖使之一血鷹老人親自護送,為得就是萬無一失!

  血鷹老人也是深知職責重大,自領命以來,萬分謹慎,尤其不敢節外生枝,生怕出瞭意外!

  然而,往往越怕什麼,就越容易發生什麼!

  血鷹老人一行人還未坐定,店外傳來一陣馬嘶之聲,數十名兇惡無比的騎士席卷狂沙而來。

  店內的旅人一陣驚呼,「是黑鯊幫那群強盜!他們又來搶劫瞭!」黑鯊幫乃是官道附近新來的一夥強盜,向來燒殺搶掠奸淫,無惡不作!

  店內婦人慌張的叫喊聲、小孩子的哭啼聲此起彼伏,一些歇腳的富商更是急忙尋找隱蔽之處藏匿財寶!

  周含英見狀,大為不忍,剛欲起身呵斥,便被師叔衛寒月一把拽下。

  血鷹老人縱橫江湖,可謂惡名遠揚,但重責在身,也隻得矯情忍性,對衛寒月而言,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黑鯊幫幫主沙通天一腳踹開店門,大大咧咧地走進店內,看著那群歇腳的行商就像是看到瞭肥羊一樣,目光中滿是貪婪之色。

  他身形精壯彪悍,臉上有一道猶如溝壑一般的巨大刀疤,像千足蜈蚣斜爬在他的臉上,使人望而生畏。

  可當他大致掃瞭一眼大堂後,卻不由雙目微瞇,隻見大堂內一桌是六七名女子圍坐在一起,個個佩著刀劍,目光犀利,再看衣飾,竟然是玉女派弟子的打扮!

  沙通天頓時收起瞭招惹的心思,玉女派可是江湖大派,要是惹怒瞭她們,自己可沒好果子吃,他雖然殘暴,但也不傻!

  沙通天又把目光投向另一次,隻見一名鷹鼻老者正好抬頭看向他。二人目光對視,沙通天頓時如墜九淵,一身冷汗直冒,他自問也算得上是殺人如麻,可在鷹鼻老者面前,卻好似待宰羔羊一般,弱小無助。

  沙通天幾欲抽身而走,一刻也不想停留,可又舍不得那群歇腳行商,要是再做這一票,他就可以換個地方討活路瞭。

  就在他糾結之時,二幫主刁元鬥小聲道,「幫主,我觀這兩撥人似乎都沒有插手的意思,隻要咱們不主動招惹他們,他們也不會多管閑事!」

  沙通天醒悟過來,吩咐道,「你立馬帶人盤剝那些富商,記住千萬不要招惹這兩撥人!」

  「是,幫主!」刁元鬥立馬帶人朝那些富商而去,對衛寒月、周含英和血鷹老人等人則是視若未見。

  周含英見此,剛欲起身又被衛寒月拽住,後者面無表情地對著她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而在另一邊,殷紅玉臉上始終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神情安定,對那些哭哭啼啼的行商視若無睹。

  就在沙通天等人帶著大包小包搶來的財物準備撤退時,店外又傳來一陣馬嘶蹄動之聲,「莫非又有肥羊來瞭嗎?」

  店門推開,走進來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手執一根纏著碎佈條的棍子,神態俊朗,雖著佈衣,卻有出塵之相。

  佈衣少年也有些發蒙,但很快鎮定下來,尋瞭一處空位坐下,反正他這身裝扮看起來就不像是有錢人的模樣。

  果然,黑鯊幫二幫主刁元鬥看瞭他的衣著,不由大皺眉頭,來得竟然是一個窮鬼,害他空歡喜一場。

  他正準備招呼幫眾離開,幫主沙通天卻狠狠拍瞭他腦袋一下,「笨蛋,你看看他騎的馬!」

  刁元鬥轉頭向外望去,隻見馬樁上拴著一匹高大神駿的黃驃馬,響鼻如雷。

  他頓時反應過來,這哪是什麼窮鬼,分明是一位大戶人傢的子弟,喬裝打扮行走江湖。

  他惡狠狠走到跟前,大聲問道,「小子,你是哪裡人,傢中可有金銀?」

  佈衣少年一副老老實實的模樣道,「在下是長安人士,傢中並無金銀!」

  刁元鬥猛拍瞭一下桌子道,「兔崽子,敢和爺爺我耍滑頭是吧?」

  他揮手招呼幫眾道,「給我上,綁瞭他,帶回去嚴刑拷打,我就不信還敢不說實話!」

  佈衣少年心裡嘆瞭一口氣,看來想平平安安回到長安是不可能瞭!

  黑鯊幫幫眾隨即取出繩子,一擁而上,準備將佈衣少年綁回山寨,然而他們剛上前,佈衣少年便抽出一把筷子用力甩向身後。

  「啊!啊!啊!」黑鯊幫幫眾隨即發出此起彼伏的哭叫聲,連忙俯身跪下,抱住腿腳。

  隻見佈衣少年甩向身後的筷子此時猶如鋼釘一般,一一插在地上,這些幫眾的腳面上都或多或少地插著一二根筷子,鮮血瀝瀝。

  刁元鬥一看立時嚇得魂不附體,仰面癱倒在地,這少年武學修為之高深,已然遠超他的想像,至少他見過的人中,絕沒有人有如此內力,竟然可以飛花摘葉即可傷人!

  沙通天本打算做完這趟生意,便遠走高飛,可哪知竟然會在此栽瞭跟頭。

  他急於挽回劣勢,手中鬼頭刀一轉,立時飛身在上,一刀向宗政元恒劈去。

  然而,沙通天手中大刀還未落下,隻聽「鋥」的一聲,眼前頓時一片白光,再無它物。

  衛寒月、周含英等人離佈衣少年最近,她們方聽見「鋥」的一聲寶劍出鞘聲,緊接著眼前便浮現一道耀眼白光。

  待白光消退,她們瞧見沙通天直愣愣地跪在佈衣少年的左手側,眼睛發灰,臉上滿是驚愕之色。

  而佈衣少年尤自喝著茶水,恍若不覺。

  刁元鬥壯著膽子上前推瞭推自己的老大,「幫主!」他輕聲呼喚道。

  一道血線迅速在沙通天的脖子上浮現,刁元鬥推動之下,碩大的腦袋隨即落入他的懷中。

  「啊啊啊!」刁元鬥驚嚇之下,將自傢幫主的首級扔至一旁,手腳並用,帶著一幫幫眾屁滾尿流地逃出瞭客棧。

  隻留下一具橫在店內的無頭屍身,斷頸處鮮血汨汨流淌,丟至一旁的腦袋上,沙通天的眼睛還睜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好快的劍法!」血鷹老人贊嘆道,「這少年也不知是誰傢門下,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為!」沙通天實力大致在五級中階左右,這個佈衣少年能一招將其斬殺,說明自身修為至少也得在五級中階以上。

  最關鍵的是這個佈衣少年實在太過年輕,隻從相貌上來看,絕然不超過十七歲。而據血鷹老人所知,魔影宗歷代高手中最年輕的也得是二十歲才有如此修為!

  殷紅玉撇撇小嘴道,「如果爹爹肯傳授我武藝,我也不會比他差上多少!」

  血鷹老人隻是苦笑瞭一下,殷紅玉自小便罹患血寒癥,受不得陰寒之氣,而魔影宗功法大多偏向冷厲,為瞭女兒著想,殷無常這才嚴令宗內上下不得私自傳授她武功心法,可到瞭這丫頭嘴裡卻好似自傢爹爹敝掃自珍一般。

  店內的行商見強盜頭子被殺,紛紛壯著膽子來取自傢的財物,佈衣少年也沒阻止。

  倒是沙通天的血液流得到處都是,挨得最近的佈衣少年很快就沒瞭落腳的位置。

  正當他準備換另一張桌子時,衛寒月起身道,「少俠如不嫌棄,可來此一坐!」

  佈衣少年進來時便認出對方應該出自玉女派門下,乃是一等一的武林正派,歷來為各方敬仰。見對方如此熱絡,他也不好回拒。

  坐在衛寒月對面的兩名小輩連忙讓開位置,讓佈衣少年坐下。

  周含英適才見他懲惡揚善,將賊首一擊斃命,心中大有好感,此時細看之下,竟覺這位同齡少年朗目星眸,十分好看,不覺有些意動,若是無有婚約在身,她真想與他親近一二。

  「在下金竹山玉女派衛寒月,不知少俠是何方人士?」衛寒月問道。

  佈衣少年連忙抱拳道,「當不得前輩如此稱呼,在下姓溫,單名一個玄字,乃是長安人士,傢中經營鏢局,靠為人押鏢謀生!」佈衣少年正是宗政元恒,但因姓氏特別,故以舊名示人。

  衛寒月不疑有他,繼續問道「我剛才見你那一招有些像是落星劍法中的白駒過隙?」

  佈衣少年有些尷尬道,「說來不怕前輩恥笑,在下苦練這套劍法數年,但其源流何來,卻是一無所知。」

  他解釋道,「數年前,我外出遊玩時偶遇一位老道,非說我骨骼驚奇,天生便是練武之材,傳瞭我一套劍法,共計一十三招,我苦練數年這才略有小成!」

  如果是其他人說這話,衛寒月非給他一個白眼不可,但偏偏溫玄這樣說,她卻絲毫不疑。

  能在十七歲前達到五級境界,別說骨骼驚奇,就是說一聲天縱之材也不為過!

  衛寒月問道,「難道這位老道人其它的什麼也沒說?」要知道練武之人最重師徒傳承,既然其人苦心傳授武學,又怎麼會連姓名也不留下呢?

  溫玄撓頭道,「我也曾問過他的姓名,隻是他仰天長嘆,說不期盼我光大門楣,隻願將來我惹出禍事,不要說出他的來頭即可!」

  衛寒月當即怔住,良久之後才緩緩點頭道,「沒錯,這確實是他一向的作風!」

  衛寒月心裡嘆瞭一口氣,她這位好友乃是出自三山四海宗,當年宗門被滅後,他意志頹喪,自此浪跡於江湖,再難知曉行蹤,想不到今日竟然會遇到他的徒弟。

  溫玄心裡一陣尷尬,因為這些話都是他胡謅出來的,這套劍法乃是屈老傳授給他,他既然驚闕劍在手,便隻好裝作少年劍客,行走江湖,誰成想會被人認出這套劍法。

  休息瞭一會兒,溫玄起身拱手道,「前輩,晚輩此行乃是去往長安,便在此與前輩分別瞭。」

  「哦?」衛寒月臉上閃過一絲訝色,她道,「我們此行也是去往長安,溫少俠如果不嫌棄,可與我們一道同行,互相間也好有個照應。」她對溫玄這個故人之徒頗為贊賞,因此出言挽留。

  溫玄有些不好意思道,「可是在下趕時間,傢父為晚輩說瞭一門親事,就在十日之後,晚輩此行便是為此。」

  溫玄的話雖然說得小聲,但卻讓一旁的周含英如遭雷擊,眸中泛起水霧,她方才對溫玄心生好感,可沒想到溫玄竟然即將成婚,這讓她內心不禁酸楚,可轉念一想,自己此行乃是奉師門之命嫁入梁王府,與溫玄天各一方,再無相見的可能,既然如此還不如早早斬斷情絲!

  思及於此,周含英收起萬千柔腸,神情多瞭幾分倔強。

  衛寒月拍手喜道,「那卻是巧瞭,我們一行也趕時間!」

  溫玄無話可說,隻得道,「那晚輩就打擾瞭!」此去長安還有數日路程,如果能與玉女派一道上路,自然比隻身一人要穩妥。

  溫玄方才坐下一會兒,便見魔影宗一行整理行裝,準備動身起行,臨出門之際,血鷹老人還特意看瞭溫玄一眼,讓他頗為不自在。

  衛寒月飲盡杯中茶水,目光一厲,沉聲道,「該我們動身瞭!」她方才一直拖著不走,便是為瞭避開魔影宗一行!

  於是一行人魚貫而出,翻身上馬,取小道而去。

  與此同時,在客棧稍遠處的樹林裡,一名五官端正大方的中年男人負手而立,神情鎮定。

  撲撲撲幾聲傳來,一名藍衣青年手持寶劍,施展輕功從遠處滑落下來。

  「稟告閥主,魔影宗和玉女派皆已動身!」藍衣青年單膝跪下道。

  中年男人緩緩點頭,問道,「高長老和孫長老那裡可佈置妥當瞭?」

  藍衣青年道,「一切皆已妥當,隻等閥主發話!」

  中年男人拍手道瞭一聲好,「今晚務必將兩派之人全部殺死,尤其是他們護送的女子,絕不可放過,我倒要看看,魔影宗和玉女派有多少嫡女可送到梁王府!」

  他目光下視,望著藍衣青年道,「你也去幫兩位長老一把,用你手中之劍去試一下北靖人的武藝,記住,千萬不要墮瞭我們南唐人的威風!」

  「屬下求之不得!」藍衣青年眼中閃過一道殺氣道。

  寂靜而黑暗的樹林裡,一陣馬蹄聲疾過,驚得宿鳥紛飛。

  因在客棧中遇到魔影宗一行,使衛寒月心中頗感不安,她要求眾人晝夜不休,星夜趕路,待甩開瞭魔影宗一行再做歇息。

  所幸一行皆是練武之人,便是周含英也有四級大成的修為,她的兩名小師妹修為也在三級中階之上,咬咬牙也能撐過去。

  突然,「籲」的一聲,溫玄勒馬而立。

  一行人隻得停下馬來,奇怪地看向他。

  溫玄也不解釋,一拍馬背,縱身飛向樹頂,幾個呼吸後,旋身落地,手中抱著一人。

  衛寒月也覺不妙,當即翻身下馬查看,立時便認出對方乃是魔影宗一名有著六級巔峰修為的長老,她今日中午還在客棧中見過此人。

  隻見其人渾身是血,奄奄一息,伸手道,「有,有埋伏!」話還沒說完便斷瞭氣。

  溫玄一陣查看後,道,「此人乃是被人一劍刺穿脾肺,出血過量而亡!」

  他心裡不甚唏噓,從他查看的跡象而來,此人乃是魔影宗一行中伏後主動留下斷後之人,隻可惜埋伏之人中有一名劍法高明的劍客,一劍便刺中此人脾肺,此人也是頗為強悍,竟然以指力截斷周身大穴止血,還想引開對方埋伏之人,隻可惜最後還是落得一個血虧而亡的下場!

  衛寒月神情凝肅,今日在客棧中時,她便觀察過魔影宗一行的陣容,與玉女派大致相當,也是由一名修為七級中階的高手領隊,輔以兩名六級巔峰的長老。

  而領隊的血鷹老人在北靖可以說是兇名遠揚,已經到瞭小兒止啼的地步,誰敢打他們的主意?

  衛寒月心中的不安又增添瞭幾分,她輕喝道,「全體上馬,改道金州,立即出發!」不管對方到底是為何而來,衛寒月都不想摻和進去,她現在隻想將周含英一行平安送到長安!

  一行人當即調轉方向,直朝金州而去,雖然從金州到長安要多花一兩天的時間,但比起身險絕地要穩妥得多!

  衛寒月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面,待來到一處密林,見周遭寂無雜聲,她臉上露出一絲凝重之色,當下揮動馬鞭,又加快瞭幾分速度。

  然而,當她行至兩顆大樹中間時,隻聽「嘣」的一聲,一條鐵索猛然拉起,衛寒月猝不及防,馬失前蹄栽倒在地,她隻得舍棄坐騎,騰飛至一旁。

  緊跟而來的溫玄眼疾手快,驚闕劍緊急出鞘,俯身一劃,「鐺」的一聲,將鐵索斬成兩截。

  還不待他高興一二,簌簌的破風聲傳來,溫玄心中大警,喝道,「有暗箭,速避!」當下飛至一旁的大樹上。

  身後的幾人聞聽示警後,也立馬飛至兩旁的大樹上,猶自向前飛奔的駿馬在迎面而來的竹箭雨中立時便被射成瞭刺蝟,隻留下嗚嗚哀鳴聲。

  「哈哈哈!」一道大笑聲傳來,「久聞玉女派寒月仙子的威名,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話語中嘲弄之意甚濃。

  「是誰?藏頭縮尾算什麼英雄好漢,可敢出來一會?」衛寒月高聲怒斥道。

  「哈哈哈!」又是一陣大笑聲傳來,一名身形矮小微胖的男子領著兩名下屬從遠處的樹頂上滑翔而來。

  其人獐頭鼠目,下巴上長著一撮山羊須,猥瑣至極,方一現身,周圍立時圍上來數十名黑衣,將衛寒月、溫玄一行團團圍住。

  衛寒月斥問道,「不知閣下是何來頭,與我玉女派有何恩怨,竟然如此大動幹戈在此設伏?」隻從對方散發出的氣勢來看,其人修為絕不在她之下。

  鼠目男子輕蔑道,「寒月仙子何必多問,要怪就隻能怪你們北靖武林人士太不爭氣瞭!」

  衛寒月聽得稀裡糊塗,不知其人說得什麼意思!

  鼠目男子沒有給衛寒月問下去的機會,揮手道,「給我上,不許走脫一人!」他的話音剛落,周圍的黑衣人立即拔刀上前,與溫玄等人廝殺在一起,鼠目男子身旁的兩名下屬則是把目光瞄準瞭衛寒月的兩名師門同輩。

  衛寒月見此,心中頓時一急,她剛欲出手,便聽見一陣破風聲襲來,手中寶劍急忙迎風劈去,鐺鐺鐺幾聲,劍身竟被一鐵索纏住。

  她放眼望去,鐵索一頭卻在那鼠目男子手中。

  「流星索?」衛寒月疑道。

  「寒月仙子好眼力!」鼠目男子嘻嘻笑道。

  想到剛才鼠目男子說得話,衛寒月陡然悟道,「你是南唐鶴仙派的孫破患?」

  「哦?」鼠目男子驚訝道,「寒月仙子竟然認得我鐵索連環孫破患?」

  「你不在南唐好好呆著,跑到我北靖來幹什麼?」衛寒月冷聲道。

  「哼!」孫破患哼道,「要怪就要怪你們北靖武林人士自甘墮落,竟然甘做朝廷鷹犬!」

  孫破患當下不再言語,手中流星索舞動如風,雖無法直接對衛寒月造成傷害,卻一步步限制瞭她的騰挪空間!

  衛寒月神情凝重,照孫破患所說,他們的背後定是存在一個隱秘的組織,專為破環北靖各門派與梁王府的關系,魔影宗一行被襲便是因為這個緣故。

  就在衛寒月一邊與孫破患交手,一邊緊急思慮此事的因由時,一連串的慘叫聲傳來。

  孫破患起初並不在意,可隨意瞟瞭一眼後,頓時勃然大怒,衛寒月一行不知怎麼回事,竟然多瞭一名手持黑劍的少年,看模樣竟然有五級中階的修為,他帶來的黑衣人此時大多已死在其人劍下,餘者四下潰逃!

  「放肆!」孫破患大怒道,他舍棄衛寒月,朝溫玄襲來,誓要將溫玄絞殺在流星索下。

  衛寒月哪能讓他如意,手中寶劍立時朝他的背心刺去。

  孫破患察覺身後有一道銳利劍氣襲來,心中大警,當下隻得回身對敵。

  「不過區區幾個嘍囉而已,任這小子殺瞭便是!」孫破患眼睛一轉笑道,「待高長老解決掉血鷹老頭,我看你怎麼和我們兩個人鬥!」

  衛寒月心頭一緊,她不知道孫破患此言是真是假,但她寧可信其有不可信無,於是大聲道,「溫少俠、含英,你們快走!」

  「不,師叔,要走一起走!」周含英哭道。

  「你們先走,待會兒我便追上來!」衛寒月道,她見周含英還不為所動,於是怒道,「你要是再不走,大傢都走不瞭!」

  溫玄持劍而立,勸道,「周師妹,我們不妨先到前面去等前輩!」

  周含英隻得抹瞭一把眼淚,叫上兩名師妹,隨同溫玄向著金州方向一路狂奔!

  孫破患見此,也不著急,隻是嘿嘿笑瞭幾聲,便全力與衛寒月鬥瞭起來。

  溫玄與周含英連同她的兩名小師妹一路急奔,也不知跑瞭多少時間,隻見天色微明,北辰星高懸,四人這才停下來歇息。

  溫玄打量瞭一下四周,見都沒有可遮掩的地方,隻有遠處的山壁上有一座年久失修的土地廟,可做藏身之地,於是對周含英道,「周師妹,我看我們還是先到那裡面躲一下!」

  「好!」周含英此時心亂如麻,根本無心思考,但臨走時她還是在原地留下瞭一個玉女派的標記,指引衛寒月找到自己。

  「青狼山土地廟?」溫玄看瞭一眼門匾,輕輕推動廟門,吱呀吱呀的聲音傳來,數不盡的灰塵散落。

  當門推到一半時,突然從廟中伸出一隻形似僵屍的手爪,溫玄心頭一驚,立時變掌為拳,與其拍至一處。

  「嘭」,溫玄連退數步,趁此機會,他看清瞭廟中之人的模樣,竟然是他在客棧中見過的血鷹老人!

  「前輩!」溫玄立即抱拳作禮。

  血鷹老人看見是溫玄等小輩,立時哼瞭一聲,「看樣子,玉女派也沒逃過埋伏嗎?」

  他見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讓開位置道,「先進來再說話!」

  溫玄看瞭周含英一眼,示意她放心,便率先跨入廟中,周含英和兩名小師妹這才緊隨其後。

  廟裡空間還算寬闊,除去土地公和土地婆兩尊神隻的供像,前面還能容下數十人席地而坐,隻是設施都比較陳舊破敗。

  此時大殿裡還坐著殷紅玉和兩名侍婢,看見溫玄等人進來,也不奇怪,隻是似有似無地笑瞭一笑。

  溫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觀察殷紅玉,隻見少女身著一襲血色長裙,身姿嬌小稚嫩,面容精致可愛,好是瓷娃娃一般,看模樣也就十四五歲。

  讓溫玄驚訝得是她身旁的兩名侍婢,竟然長得一模一樣,亦是上等之姿,約莫十五六歲,苗條清瘦,各自抱著一把寶劍,一副冷漠無情的模樣。

  溫玄估計二人應該有四級中階的修為,應該是魔影宗為殷紅玉選配的貼身護衛。

  「襲擊你們的都是些什麼人?」血鷹老人坐下問道。

  溫玄拱手道,「前輩,我聽衛前輩與那人的談話,好像對方是南唐鶴仙派的鐵索連環孫破患!」

  「鐵索連環孫破患?」血鷹老人喃喃道,「看樣子咱們遇到大麻煩瞭!」

  「哼!」殷紅玉哼道,「有什麼可怕的,待回去後我告訴爹爹,定要將這幫人都抓來喂毒蟲!」

  血鷹老人苦笑道,「小姑奶奶,這幫人敢對咱們出手,就是存著要將咱們全部斬盡殺絕的心思,來一個死無對證!」

  「啊?」殷紅玉苦著小臉道,「那可咱們辦?也不知道齊長老逃出去沒有?」

  溫玄想瞭想道,「你們說得齊長老是不是額頭有一塊紅斑的人?」

  血鷹老人和殷紅玉齊齊看向溫玄問道,「你見過他瞭嗎?」

  溫玄便將之前自己發現齊長勞的情況告訴瞭他們。

  血鷹老人仰天一嘆道,「想不到我此次出行所帶的王、齊兩位長老竟然先後殞命,我鷹某著實有負宗主囑托啊!」

  他們一行人中伏時,王長老見對方勢大,當即以命換命拼掉瞭對方的兩名六級巔峰高手,使得場上形勢逆轉。可就在這時,對方又來瞭一名藍衣劍客,修為也在六級巔峰之境,劍法超群,十招內便重創瞭齊長老。

  齊長老為瞭避免場上局勢惡化下去,當即揚言回宗報信,引開瞭那名藍衣劍客,血鷹老人這才得以帶著殷紅玉平安退走。

  就在眾人一陣唏噓時,廟外傳來三兩聲鸝鳥鳴叫聲。

  周含英喜道,「是衛師叔回來瞭!」

  她當即打開廟門,將衛寒月引瞭進來,其人見血鷹老人也是在此,隻是皺皺眉頭,但還是將就坐瞭下來。

  「衛師叔,另外兩位師叔呢?」周含英見隻有衛寒月一人回來,不禁問道。

  衛寒月臉上一片悲戚之色,「你那兩位師叔為瞭掩護我,主動留下斷後,俱已戰死!」

  周含英聞言,心中一時悲痛無比。

  衛寒月無暇他顧,盤坐在地,運起內功,力求盡快恢復。

  就在眾人焦急地等待著衛寒月內力恢復,好商量對策時,廟頂上傳來「吱呀」一聲,血鷹老人和原本正閉目打坐的衛寒月陡然睜開眼睛,齊齊望向廟頂。

  就在這時,廟頂突然破開,碎瓦朽木嘩啦啦落下,一道身影摻雜其中。

  血鷹老人和衛寒月不敢大意,一同鼓動內力,拍向其人。

  那人未曾料到血鷹老人和衛寒月如此警惕,當下隻能以一敵二,與血鷹老人和衛寒月對瞭一掌,身形暴退徑直撞破廟門,口中傳來一聲悶哼,顯然受瞭些傷勢!

  然而,還不待血鷹老人和衛寒月稍歇一口氣,一陣熟悉的大笑聲傳來,「原來你們躲在這兒,真是讓我費瞭一番功夫啊!」

  「孫破患!」溫玄立時認出聲音的主人。

  六七十名黑衣人撞破窗戶,湧進廟中,將溫玄一行團團圍住,孫破患和一名赤袍男子這才邁步走進廟中。

  孫破患看瞭一眼赤袍男子,問道,「你沒事吧?」

  赤袍男子撣瞭撣身上的灰塵道,神情冷漠道,「還死不瞭!」他便是之前伏擊血鷹老人的高長老,仗著熾烈掌的厲害,便是血鷹老人也對他忌憚三分。

  孫破患掃瞭一眼血鷹老人、衛寒月等人,「看來都在這裡瞭,老規矩,一人一個!」他冷然道。

  「好!」高長老毫不在乎。

  「那小子便交給你瞭!」孫破患指著溫玄向自己的下屬道,他帶來的兩名下屬昨夜對敵衛寒月等人時,已戰死一人,隻剩下這名叫張休的下屬,以其六級巔峰的修為拿下那小子應該不難。

  張休剛欲答應,廟門外此時卻傳來一道聲音,「孫長老,那小子就交給我吧!」

  黑衣人紛紛讓開道路,走進來一名身著藍衣的青年,手持利劍,鋒芒畢露。

  溫玄隻是看瞭一眼,便覺得此人氣勢與百劍派掌門莫問天有幾分相似,孤高凌絕,盛氣懾人,想來此人在劍法一途已經達到瞭一個驚人的高度。

  孫破患拍手笑道,「不錯,你們都是使劍,正好由你來對付他!」藍衣青年在伏擊魔影宗一役上可是立下瞭大功,隻用三招便重創瞭魔影宗齊長老,迫使血鷹老人退走,使得他和高長老刮目相看。

  既然選定瞭對手,孫破患也不再言語,為避免夜長夢多,當即揮手道,「上!」

  說完,便率先與衛寒月鬥在一起,而一旁的高長老則是找上瞭血鷹老人!

  剩下的黑衣人紛紛呼喝著簇擁上前,一時情況無比緊急。

  考慮到殷紅玉和周含英的兩名小師妹修為較弱,無法對敵,溫玄便將她們三人掩藏至身後,身旁隻留下周含英和那對雙胞胎姐妹。

  「殺啊!」三名黑衣人舉劍向溫玄殺來。

  溫玄目光微凝,手中驚闕劍寒光一轉,立時便將三人斬於劍下,一時鮮血橫飛!

  「好快的劍,讓我來會會你!」藍衣青年揮劍殺瞭過來,「我乃是西河劍派李泉,劍下從不斬無名之鬼,你且報上名來!」

  「在下無名之輩,不敢污瞭閣下的耳朵!」溫玄嘿嘿笑道,他先使瞭一招白鶴亮翅,迫使李泉回救,轉身便是一招青龍出洞,直取其人心臟。

  李泉挽瞭一個劍花,立時轉危為安,手中絕陽劍上前一挑,徑直刺向溫玄咽喉。

  溫玄一個側身避過劍鋒,反手便是一劍斬去,李泉猛然向後一仰,這才避過這一劍。

  當下二人連對十幾招,竟不分勝負!

  「好小子,竟然藏拙!」李泉怒道,對方的修為至少也在六級之上,否則絕然接不住他這麼多招!

  溫玄隻是嘿嘿笑瞭幾聲,也不否認。在他看來,行走江湖,絕然不可以一見面便把自己的底細都漏出去,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略微觀察瞭一下戰場,血鷹老人和衛寒月還在奮力迎戰孫破患和高長老二人,一時難分高下!

  而在一旁,周含英和那對雙胞胎少女對付一般的黑衣人倒是綽綽有餘,隻是對付那名叫張休的六級高手確實力不能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