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不過是心血來潮,想試探試探兒子的心意。
他很輕松地說道:「這麼急,趕著回去操女人吶?」
果然,隻見陳沐陽倏地回頭,看上去好似十分憤怒,太陽穴在那兒「突突」地直跳。
陳慶南笑著吸瞭一口煙,悠然吐出朦朧的煙圈,假意露出會意的笑容:「一直離不開她,是因為她比較好操嗎?改天拿來給你爹用用唄?」
他的怒火好像按耐不住瞭,可是陳慶南卻好似惡作劇成功的小頑童,得寸進尺地想讓兒子更加失態。
於是,陳慶南故意將左手圈成一個洞,而後把右手的食指插進去前後進出,模仿著性交的動作:「真這麼好操嗎?你天天像這樣幹她嗎?以前我也經常這樣幹你媽呢,年輕的時候真是好,哈哈哈哈!都是姓宋的,拿來給我用……」
被兒子的拳頭掄臉的那一瞬間,陳慶南忽然覺得老去真的是那樣可怕而無可奈何。
他的身體疲軟無力地遭受著青年男性的錘打,他全無還手之力,被毒品掏空瞭的內膽好似脹水棉絮一般在體內放大。
陳慶南被打著打著,突然自暴自棄地癱在地上,心道:打死我得嘞,你打死我得嘞!
誰料,這次陳沐陽的怒氣在壓抑瞭一段時間後到達瞭頂峰。
因陳慶南的一番又一番渾話,心情更是像氣球爆炸般地憤恨。
最後竟血紅著眼,如拎著小雞仔,把親生父親扯到馬桶前,直接摁住他的頭,逼迫他喝馬桶水。
當嘴裡湧入那股惡臭之味,陳慶南才後悔地撲騰起四肢。
溺水般的感覺洶湧而來,他的鼻子被冰刀般的水堵住瞭,肺快爆炸瞭。
他就像一個垃圾漂浮在海上,馬桶裡的臟屑不時輕吻他皺紋橫生的臉。
他好疲憊,想睡覺瞭,定睛一瞧,不遠處正有幾個拿著八股叉的鬼差在嘲笑他。
你們要帶我走?這麼快嗎?我五十歲都還沒到,你們就要帶我走?等等,你們要帶我走的話,先告訴我,那個老周死瞭沒?還有徐雄呢?他們如果倆沒死,老子憑什麼先死?我他媽要把他們的鳥先割下來然後喂豬去!
千鈞一發之際,陳慶南脖子後的桎梏忽然一松。
他猛地倒吸一口氣,好似死而復生般地從水裡出來大口大口地粗喘著。
他的眼前不時有藍色水滴墜落,打在他鼻梁上、嘴巴上、手背上,將他打得清明瞭些。
透過藍色水簾,陳慶南看見侄女與兒子奔跑出去的背影。
他們跑得真快,好似有十幾個藍影重疊,天井口照射進來深藍色光芒,冰冷地包裹住他,叫他不得動彈,隻得依靠著馬桶蓋吸氣呻喚。
窗外的夜空離他這樣近,好像他稍微閉一閉眼,就能被天空吸進去。
後來,他真的抱著馬桶蓋睡著瞭。
他在夢裡回憶起瞭陳沐陽剛出生那會兒,他和宋敏如膠似漆的歲月,他呼風喚雨的歲月。
那時候,天還高高的、遠遠的,不像現在這般時時刻刻都能壓到他身上似的。
可是天還是壓瞭下來,並用力地扇打他的臉,像女人細膩的手掌。
「醒醒,你怎麼回事啊?」
陳慶南悠悠睜開雙眼,紓敏正厭惡地捏著鼻子,半蹲著拍打他的臉。
他的臉上忽的青紫一片,一把推開紓敏,啐道:「滾開!」說罷「咔噠」鎖上廁所門。
陳慶南在給自己擦身時,發現他的老屌似乎又萎縮瞭,軟趴趴地耷拉在腿間,擼瞭好久也沒有勃起。
中年男子的心頭突然湧上一陣深深的恐懼,擼動生殖器的動作愈發用力。
「為什麼,為什麼勃不起來瞭……為什麼!」呢喃聲裡帶瞭細微的苦澀哭腔,如受委屈的孩童一般可憐。
這是他從十幾歲開始就引以為豪的第一性征,估計被今天的事情給嚇到瞭,可是它還能抬頭嗎。
最後,他長滿瞭粗繭的手終於認命地放下那根「壽終正寢」的老雞巴,緊張的身體一下子松弛下來。
咸澀淚珠卻成串滾落。
*** *** ***
半夢半醒間,紓敏覺得身上有一塊又冷又熱的鐵板,還有軟軟的東西試圖塞進她的下體,卻總是徒勞無功。
身子空落落的,心兒空蕩蕩的,小嘴卻被堵得嚴嚴實實。
紓敏醒轉之際,發現陳慶南紅腫著眼眶,趴在她身上胡亂啃咬著她的一對奶兒。
牙齒忽的用力,紓敏吃痛,猛地在他肩口錘瞭好幾下將他推開。
陳慶南摔倒在地上,茫然地看著天花板。
他光著下身,兩腿張開,隻見那紫黑色的雞巴軟綿綿地左右搖晃,像不倒翁似的。
紓敏忙裹緊被子,誰料此時陳慶南忽然發出震天般的笑聲,頓時讓紓敏如半截木頭般驚得啞然無聲。
「你笑什麼?」紓敏害怕地瑟縮身體。
陳慶南捂著肚子笑瞭許久,他響亮的笑聲也引來瞭隔壁民工的抱怨:「大晚上笑你媽個球咧!」
「哈哈哈,一群臭逼。」陳慶南咬牙切齒地站起來,對著緊貼隔壁的墻「砰砰砰」地砸瞭好幾下,「你媽個爛碎逼,大得連你的頭都塞得進,是不是早被幾百號人給輪過瞭,啊?」
「你大半夜發什麼神經啊……」紓敏光腳跑過來,將他拉回房間,狠狠推進被窩。
本以為陳慶南又會同她吵架,誰料他竟乖乖地縮成湯勺般的樣子,背對紓敏,窩在床沿,一聲不吭地閉上眼睛,在民工的咒罵聲裡開始假寐。
他的夢裡有各式各樣的嘲笑聲,最終被一個電話所打斷。
是他兒子的手機號。
陳慶南渾渾噩噩地躺在床上,按下接聽鍵,沒想到竟是宋怡然的聲音。
「怎麼是你?我兒子呢,當起縮頭烏龜瞭?」
電話裡的侄女好似深吸瞭一口氣。
「我還叫您一聲姑父,您以後別再來煩我們瞭,我們才沒工作多久,沒錢。而且你也沒盡過做父親的責任,別再死乞白賴地問沐陽要錢瞭,給您錢也是浪費。我跟他之間的感情問題,也是,我們自己的事。」
停頓瞭三秒,宋怡然繼續說道:「警察不管倫理道德,隻管刑事犯罪,你要說,就去說好瞭,他們先抓你這個小偷。你愛怎樣就怎樣,反正我喜歡他,我要跟他在一起。」
他捂著腮幫子,兩眼直勾勾地發愣。
「你喜歡他什麼?」他很想知道這個問題。
「沒什麼,就喜歡他這個人。」說罷,電話當即掛斷。
「你喜歡我什麼?」
「就你這個人嘛,還有什麼?我也不知道呀。」
「我不喜歡和我差很多歲的小丫頭,尤其還是那種主動貼上來的。」
「喲,怎的還要哭瞭?哥的話都還沒說完。聽著,你是例外。」
陳慶南對他兒子宿命般地愛上瞭侄女而感到不可思議,同時他也發現,宋敏奮不顧身的生命軌跡在陳沐陽和宋怡然身上得到瞭相似的展現。
他又想到昨日盛怒的陳沐陽,那個模樣竟有他年輕時候的幾絲風采。
奇怪的惻隱之心讓他自嘲地大笑起來,他一邊笑,一邊捂著肚子嗷嗷痛嚎。
「還真是親兒子,一報還一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