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軒轅孝天的那種場面話,你也信?”軒轅信冷笑一聲,調侃道:“何況,你那個妹妹呆在閑王府裡,小六的本事如何,我想你也清楚,你說柳玉書的耗子進瞭小六的後院,他能不知道?”
花無語激動到顫粟的身體聞言一僵,腦中閃過無數的畫面,最後卻定格在軒轅毅眼看著紅眼將春藥塞入她下體的那一瞬間,碎裂的仍在滴血的心再次被生生撕出幾道血口,痛隨血奔湧。
夏風帶著幾分暖意揚起她粉白的廣袖,袖中交握的雙手因她無意識的絞扭過度,早已因血脈受阻而呈現出青紫之色。這一刻,花無語隻覺得萬分的虛弱與疲累,“你要如何才肯告訴我?”她早已一無所有,沒有什麼比得上孩子死亡真相。
軒轅信宇因那過度輕緩而顯出幾分疲憊與滄桑的語音,而微微的皺瞭皺眉。逼的太緊瞭嗎?他心中略有忐忑,花無語的反應讓他有點不安,此時他心中亦矛盾瞭。他想借花無語因倏失麟兒急於報仇的心理,讓她答應自己的要求,可他又怕花無語痛苦太過,生瞭死念,那樣的話,他豈不是白忙活瞭一場?
隻是現在話已至此,成與不成就在眨眼之間,勝利的果實已在他伸手可及之處,他,不想半途而費。於是,他決定將自己的那點點虛無飄渺的不切實際的不安扔到一旁,繼續步步緊逼道:“其實就算本王告訴你,沒有任何豪權富戶背景出身的你,又能如何?報仇嗎?你拿什麼去報?柳傢勢力之大,連軒轅孝天都不敢輕舉妄動,何況你這仇若真要算起一,還真不隻柳玉書一人而已。這後宮三千佳麗,哪個不想你那孩子早夭?”
花無語扯瞭扯嘴角,背對著軒轅信宇露出個沒有笑意的笑,“王爺有何索求隻管道來,無語身若浮萍命孤苦,身無橫財,手無餘金,唯自身而已。”話說到這份上,她多少也猜到幾分軒轅信宇的心思瞭,又是一個為她肉體而來的男人。
軒轅信宇眼一亮,眼中有勝利的喜悅,卻是堆砌出一臉的誠懇,走向花無語,自她身後輕輕的握住瞭她胰脂般的雙臂,道:“你是閑王的人,本王與閑王在做些什麼,想來你也能猜到一二,本王所求無它,隻要你能在”事後“成為本王的房中人,你的事便是本王的事,你的仇便是本王的仇,本王自會為你做主。如何?”
一句“如何”幾乎是貼在花無語耳邊呢喃的,強烈的男子氣息噴在她雪白如天鵝頸般的脖子上,讓她悲憤、屈辱卻又無可奈何。
在身居高位者的眼中,人命尤如草蚧,尤如螻蟻,抬手可滅,女人對他們來說隻有兩種做用——利用和泄欲。身逢亂世,命運苦惡,她掙紮求生卻始終掙不出這些人的五指山。
深深的無力感淹沒瞭花無語,隨著一聲長嘆,她向前踏瞭兩步回身正面軒轅信宇,堅定道:“王爺,請將你知道的一切,告訴我吧。”
軒轅信宇得意的大笑,“好,好,本王這就一五一十的告訴你。”
真相竟是這樣的!竟然真的是這樣的!雖然自己也隱隱能猜測到幾分,可真當軒轅信宇一字一句的說來,花無語仍覺得痛徹心靡。往日裡日日耳鬢廝磨,夜夜肢體糾纏的畫面,那些記憶裡曾經甜蜜幸福的畫面,如今回想起來,似都被潑上瞭腹中骨肉的鮮血,那模糊不清的小小肉團仿佛就隱在角落處,淒厲尖嘯著那一聲聲,“娘親,我要走瞭。”
花無語伏在假山群間大吐特吐,吐得淚流滿面,吐得肝腸寸斷,隻覺得要將五臟六腑皆吐出來才能舒服。
聽完軒轅信宇的話,她再也沒有心力去偽裝,轉身落荒而逃。邊跑腦中一幕幕過往便似皮影戲般一幕幕上演,那些甜密纏綿的肢體相搏如今以鮮血做瞭背景,那仿若夢中稚兒聲聲的呼喚在耳邊不斷的回蕩,讓她腹中翻江倒海,陣陣翻湧,她來不及趕回玉鳳閣,隻能閃身躲入禦花園的龐大假山群中,一吐方休。
“事情過去瞭就別再去想瞭,那樣你會過得舒服些的。”背後傳來的溫柔女聲讓花無語頭皮一陣發麻,背上一下便被汗濕透瞭。
她驚惶的回頭,卻見仇淑芳婷婷裊裊的立在哪兒,目光憐憫的看著她。
“淑妃?!”
仇淑芳緩步走近,向她遞來一方幹凈的羅帕,“先擦擦吧。”
花無語接過那方羅帕,有些怔愣的看著仇淑芳,見她從容的走到一旁的假山山洞中坐下後又道:“你的那兩個丫環,我讓人給調開瞭,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找來的,你可以輕松一小會兒。”
花無語聞言略微一愣便明白過來,眼前之人隻怕與她一般,也是個受制於人的可憐女子。唯有她們這般有同樣經歷的人,才能知道那種戴著面具活得戰戰兢兢的痛苦。她看瞭怡然而坐的仇淑芳一眼,才用手中的羅帕拭瞭拭嘴邊的污漬,腳步虛浮的起身走到仇淑芳身邊坐下。
兩人默然對坐良久,花無語才淒然一笑,道:“原本今日出門便是要去你宮裡竄門的,哪知……”。
“來找我傳話嗎?”仇淑芳瞭解的笑瞭笑,隻是那笑容裡帶瞭幾分的譏諷與冷意,“你想給失去的孩子報仇吧!”完全是肯定的語氣。
仇淑芳看著假山之外天邊緩緩移動的白雲,眼神悠遠,似想起多年以前,也有一個女子像眼前女子那般愚傻,以為自己所效命的主子會為自己作主,隻是——世事往往是不如人意的。
“很傻是嗎?”花無語苦笑。
“不!”仇淑芳定定的看著她,眼中閃過多種情緒,有痛苦,有懷念,有同情,亦有絕望,最後歸於死寂,她長嘆一聲,很輕很輕的道:“不,不傻。”
花無語看著仇淑芳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睛,突然便有瞭一絲明悟,心頭湧上一股同命相蓮的悲淒感。
兩人皆沉浸於自已的回憶與思緒中,默默相坐無語。
也不知過瞭多久,仇淑芳回過神來,看著花無語有此蒼白的臉輕聲道:“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花無語愣愣接口,呆瞭呆才明白過來仇淑芳在問什麼,不由淒苦的一笑道:“還能有什麼打算?不過是過一天算一天而已,何時時候到瞭,也就該死瞭。”
仇淑芳嘴巴張瞭張,卻沒有將自己心裡知道的一些事說出來,她看著花無語的眼裡有同情,亦有憐憫,萬般情緒最終化為一聲長長的嘆息,“你原本找我是打算讓我傳話,讓閑王幫你報仇的吧。”
花無語慘慘一笑,“如今我已知道,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為我報仇的瞭。”
仇淑芳看著她,半響才輕聲道:“方才我正巧經過禦花園……”她沒有再講下去。
花無語瞭然的看瞭她一眼,幽幽一笑,“你看到瞭吧。”所謂的巧,不過是人傢客氣的說法,那麼大的園子,還指不定有多少人隱在暗處看著呢。花無語眼中寒光閃爍,譏諷的低聲恨道:“不過又是一個覬覦我身子的男人罷瞭。”
“信王他——?”仇淑芳驚諤的瞪大瞭眼,喃喃的說不出話來。禦花園面積大,她隻遠遠的看到兩人的肢體動作,卻聽不著聲音,不想竟是這般驚人的事情。她嘴張瞭張,最終還是將心底將那個不喧之秘說瞭出來,“你可知,閑王有意在成就大事之後,將你收回身邊?”
花無語聞言身體一震,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愣愣的看著仇淑芳。
“而且這事兒,還是信王提的頭。”仇淑芳再次扔下一顆炸彈。
花無語心中如打翻瞭調味料般,酸甜苦辣,說不出是個什麼味,她眼底水光瀲灩,最終卻是緩緩的搖頭,臉上表情似哭似笑,聲音卻是低啞瞭,“這算什麼?是他親手將我推給別的男人的,如今他任人殺瞭我的孩子,還想利用完瞭我,再收回去供他泄欲嗎?信王?呵,該不會到時還要兩兄弟共享我一個吧?我便是這般低賤嗎?他們將我當成瞭什麼?”
花無語說的咬牙切齒,眼珠卻滾滾而下。
仇淑芳在一旁看著,想起自己亦是被人控制著與無數男人媾和過,想起那些難看粗暴的男人,想起那些強顏歡笑著承歡的心酸,她亦紅瞭眼框,“他們隻當咱們是泄欲的工具,是隨手可丟的破衣爛鞋。”
兩人淚眼相對,同命相連的苦澀在心中翻騰。
花無語哽咽,“我們也是人啊,為何要這般對我們?”
“怪隻怪我們命不如人,怪隻怪我們沒有生在富貴之傢,怪隻怪我們是爹不親娘不愛的孩子,命中註定,躲不掉,逃不開啊!”
“逃?!……不開嗎?”花無語似有所感的抬起淚眼,殷殷的看著仇淑芳。
花無語此時心中在想什麼,仇淑芳怎會不知?,她苦笑著搖瞭搖頭,“深宮大內,往哪裡逃?一入宮門深似海,光從這裡到宮門口便有十道宮門,且門禁森嚴,光我們兩個弱女子,能往哪裡逃?”
“難道隻能逆來順受嗎?”她好不甘心啊。
仇淑芳幽幽輕嘆,“萬般皆是命啊。”
康福七年六月,朱鳳國秋水河錦洲段暴發大規模瘟疫,疫情以野火燎原之勢向四方城鎮漫延,導致其正西面的蜀州,西北的都城,東北方的盱洲,東南的二水洲和綠源等地大量百姓出逃,部分城鎮幾乎十室九空。朱鳳的中部大地上,原本繁華富饒稻谷飄香的秋水河兩岸,隻兩月間便成瞭荒村野地,千裡之地屍橫遍野,隨處可見森森的白骨。又因江南天氣濕潤溫暖,朝庭未對疫情做出有效的控制,致使死在荒郊野外的人無人收屍,不用兩天便腐爛發臭瞭。屍臭遠飄萬裡,引來大量因人類逃離而倏然失去食物來源的老鼠、田鼠、野狗等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