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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求生生不提,求死死不得

  這話說的妙,雖未提及皇後,淺臺詞卻是“這裡用不到這麼多人,皇上您還可以隨便調幾人去皇後那兒看看。”這話即安瞭皇帝擔憂玉妃的心,又不會犯及皇帝的底線,還給皇後哪裡留瞭一線生機,可算是最為面面俱倒的話瞭。

  軒轅孝天眸光暗沉的掃瞭頭低的快點到地上的沈波一眼,靜默半響才哼瞭一聲,道:“就按沈卿的話辦吧,徐卿與董卿留下,其餘人等去皇後那兒看看吧。”他轉頭又對跪在地上不敢動的朱祥英冷道:“還跪著幹嘛?皇後那兒還等著你帶人去看診呢,還不快起來。”

  “謝皇上恩典,奴才遵旨。”朱祥英低著頭起身,眼光不著痕跡的瞟瞭身後的沈波一眼,心中暗想著,這人也算是個人物,今後倒是可以多走動走動。腳下卻是不敢慢上絲毫,忙招呼著一眾老禦醫匆匆趕往朝鳳殿。

  不快不行啊,誰知道晚上這麼一時半刻的,皇後那口氣還能不能留的住啊?就沖軒轅孝天當殿怒斥左相那個氣憤勁兒,指不定昨晚就把皇後給整治的廢瞭呢?再則,剛剛軒轅孝天那話中的意思,他是明瞭瞭。玉鳳閣裡留瞭宮中最好的兩位禦醫加上那位沈大人,餘下的這些人,看著雖然人多陣勢大,畢竟也隻是二三之流,這陣勢是做給柳傢看,做為左相看的,卻不是真急著救皇後,隻是這皇後的命卻是萬不能丟的。

  上位者隻重結果,不在乎過程如何,他們這些做人奴才的卻是得為那個結果,把過程給做圓實瞭。

  朱祥英帶著一眾老禦醫火屁股似的趕去為皇後柳霜醫治之事暫且不說,就說花無語在沈波與禦醫院中口碑最好的徐禦醫和董禦醫的聯手救治下,終於於第二日黎明時分清醒瞭過來。

  花無語茫然的盯著帳頂,心中空茫一片,尋死不成,再次醒來隻覺往事如隔世,眼前的一切竟是那樣的不真實。不知道是不是死過一回的關系,在那樣絕決的想要與過往情感瞭斷的決心下,現在的她,心中竟是靜的宛如一潭死水,激不起一絲的波瀾。

  “你終於醒瞭。”似釋然似松瞭口氣的輕嘆在耳邊響起,軒轅孝天一手覆上花無語的額頭,試瞭試溫度,確定溫度確實已經回復正常,才終於安下心來,口中卻仍是不忘輕斥著床上看似還未回過神來的嬌弱人兒,“這麼大個人瞭,怎麼還會這麼不小心,著瞭涼還不自知,若不是宮女發現的早,你這條小命可就沒瞭。”

  花無語僵硬的轉動脖子,眼珠木木的轉向床邊人的臉上,楞楞看瞭大半響,才像是認出此人的身份一般,她慢慢的瞪大瞭眼,啞著聲音驚道:“皇……皇上?”

  軒轅孝天看著花無語驚訝的表情,啞然失笑,“怎麼,朕在這裡讓你這麼驚訝嗎?”

  驚訝!她怎麼會不驚訝?自她進宮以來,除瞭將她壓上床,軒轅孝天還真沒對她幹過其他事,在她想來,身為帝王,皇帝若是不想著在她身上發泄,便會在禦書房裡處理政務,或是每月二日在皇後宮裡過夜。怎麼也想不到,她尋死不成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竟會是軒轅孝天,是因為他想要她的身體瞭嗎?

  見花無語隻傻傻的瞪著他,也不說話,軒轅孝天不安的劍眉一皺,低頭以額抵上她潔白的細額,“怎麼呆呆的?別是燒出毛病瞭吧?”額上傳來的正常溫度讓他皺緊的劍眉不舒展,反而蹙的更緊瞭,“來人,去傳太醫來。”

  “是!”留守在花無語床前的一名宮婢輕應一聲,匆匆對兩人施瞭個禮,便急急的沖出內殿,趕去通知在偏殿留守的三位禦醫去瞭。

  花無語的視線楞楞的追著宮婢離去的背景,口中卻微不可聞的輕道:“無語沒事。”

  也虧得軒轅孝天武功底子不錯,才能聽到花無語幾近耳語般的喃喃,他輕哼一聲,斥道:“沒事?都燒瞭一天一夜瞭,這還算沒事?那要怎麼樣才算有事?嗯?”

  “一天一夜?”燒瞭這麼久竟然還沒死成?是這兩年她生活好瞭把身子養壯瞭嗎?這若要換在她十三歲以前,別說燒上一天一夜,光隻那一夜的凍,就能讓她入土為安瞭吧。花無語在心底自嘲著,凍瞭一夜,燒瞭一天一夜也沒有死成,真不知該不該說自己命太硬。

  看著花無語似毫無所覺的茫然樣,軒轅孝天無奈的嘆瞭口氣,軟著聲道:“以後可不準再這樣瞭,看你燒的連胡話都不會說,隻掉淚珠子,朕看著就心疼,這宮裡宮外朕派給你這麼多人,可不是光放著好看的,若他們連你的身子都照顧不好,那朕還留著他們幹什麼?”

  聽著耳邊關心的溫柔細語,看著頭頂上這張與那人有幾分相似的俊逸臉龐,花無語細聲應瞭一句,“無語沒事。”眼卻模糊瞭。

  “唉?怎麼又哭瞭呢?是哪裡又不舒服瞭嗎?”一見花無語又開始淚眼朦朧,軒轅孝天一時慌瞭手腳,正想沖著殿外吼人,外殿正巧傳來宮婢輕細的語聲,“皇上,沈大人,徐大人,董大人已在外殿候著瞭。”

  “快立屏,讓幾位大人進來為娘娘號脈。”見花無語拉著他的手就隻顧著掉眼淚,軒轅孝天的心就像被火灼著般難受,看著宮人慢吞吞的動作忍不住就又是一嗓子,“你們倒是快點啊,沒看到娘娘正難受嗎?”

  軒轅孝天越是吼的急,無語的淚就落的更是歡實瞭。十三歲時,她以為自己將就此流落風塵,以出賣身體為生時,那個男人以那樣強勢的姿態占有瞭她的身與心,兩年多的恩寵之後,以那個男人一心將她送到這個男人的身下而結束,一朝心碎夢醒,付出的心卻是再難收回。就在一天之前,她還在為那個男人痛不欲生,自怨自憐的一心救死,不想一覺醒來卻發現,這個一向理所當然享用著她的身體的男人,對她竟是存著關心和愛憐的。

  這是幸?還是不幸?這是上天在可憐她的愛而不得嗎?可眼看的清,心卻認不定啊!她的心很小,真的很小,留給瞭那個人,便再沒位置容下其他人瞭。即便是看清瞭那人,明瞭瞭那段感情再無望捥回,心卻仍是認定瞭那人,再無法轉移瞭啊。

  “別哭,別哭,有哪兒不舒服,快快告訴朕,禦醫就在外頭,朕讓他們開方子,咱們吃瞭藥就好瞭啊。”看著花無語隻落淚卻不出聲,軒轅孝天急的團團轉,無措的連聲安慰著。

  花無語淚如雨下,在心中悲泣著:皇上,皇上,謝謝您對我的垂愛,可是無語無法回報你,我的心已經給瞭人瞭。而且無語也不值得您的憐愛,我是閑王有意送到您身邊的啊,是他派來迷惑您的啊。無語不值得您愛,不值得,不值得啊。

  好不容易一翻兵慌馬亂之後,三位禦醫商量著開瞭安神的方子,讓人煎瞭藥,喂著哭累瞭的花無語喝下,看著床上總算安穩睡去的人兒,軒轅孝天這才松瞭口氣。在三位禦醫再三的保證下,他才終於安瞭心,抬腳移往禦書房處理政務去瞭。

  日落西山,寂靜的玉鳳閣內殿中隻在床邊守著兩名宮娥,突然,一道淡淡的香氣飄進殿內,不過兩個呼吸之間,兩名宮娥便失去意識睡倒在瞭床邊。這時,殿中空氣一陣波蕩後憑空出現一道纖細的身影,她隔著床帳歪頭看瞭看床上的花無語,對著床帳彈出一道勁氣,過瞭一小會兒才輕聲喚瞭一句,“姑娘!”

  突然出現的聲音將花無語自夢中驚醒,她嚇瞭一大跳,原以為無人會吵她安睡,沒想到這宮婢竟如此不講規矩。隻是這個念頭還未轉完,花無語便瞪大瞭眼,頭猛的轉向帳外一個模糊的人影上。這裡是皇宮,而她在這裡的身份是皇帝的寵妃,當今的玉妃娘娘,會在這裡稱呼她“姑娘”的人,隻有一種人,那就是軒轅毅的人,而且還是春滿園的人。

  “你……你是誰?”方一開口,花無語才驚覺自己連聲音都帶著抖,她哽瞭哽,才艱難的吐出這三個字。原以為自己對那人的感情是愛是怨,也恨而不得,直到見到這個似是從天而降的女子時,她才驚覺到自己對那人除瞭愛恨怨之外,竟還有驚與懼。

  原以為自己已死過一回,就算自己對那人的感情一直放不下,也總會淡掉一些,哪知一覺醒來見到與他有關的人,她仍會心跳不已。花無語捂著“嘣嘣”直跳的胸口,轉身背對著來人,深怕自己此時的異樣被那女子察覺。

  時間緊迫,來人也不多話,直接簡潔的道明來意:“姑娘不必知道奴婢是誰,奴婢隻是來給姑娘帶句話的,爺說,若姑娘再不乖乖聽話,姑娘的幼妹隻怕就得進軍營去做營生瞭。”

  一陣風過,帳外模糊的身影已經離去,隻留下床上呆呆楞住的花無語。

  花無語楞楞轉頭盯視那人影已消失的方向許久,才慢慢的閉上眼,在心中輕嘆一聲:何謂求死不能?這便是瞭吧!

  聽到那句“姑娘若再不乖乖聽話,姑娘的幼妹隻怕就得進軍營去做營生瞭”,她原本驚跳的心竟奇跡似的平緩瞭下來,腦中是空白一片,平靜的連她自己都覺得詭異。這難道是她將自己凍瞭一場,險些沒命落下的毛病?她輕簇柳月眉,徐徐抬手按上胸口,求生生不提,求死死不得,她不是該覺得痛苦萬分嗎?可是她現在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