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梁景明走瞭很久,萬姿仍把頭埋在枕頭裡,無聲地尖叫著。
酒店床鋪舒適得宜,她卻像置身廢墟。獨自一人,舉目四望,現實是殘破的嚴峻城墻,帶著無力感滅頂而來,逼得她想大哭一場。
但萬姿終究沒哭,倒先睡瞭過去。
一夜黑甜,她是被電話吵醒的:“操你是被搞死瞭嗎!怎麼一直不接電話?”
萬姿還在犯迷糊,閉著眼睛緩瞭半天:“睡覺呢。”
“都大中午瞭還在睡?”對方聲音驟然拔高,“看來昨晚很激烈啊!人傢鴨都爽得不收你錢瞭,萬姿你可真行,這技術不做雞可惜瞭!”
萬姿噗嗤一笑。
昨晚的事被勾起,她笑著笑著,眼裡漾起黯然:“我謝謝你啊,宋佳音。”
在一群閨蜜中,宋佳音跟萬姿關系最好。憑萬姿對宋佳音的瞭解,找鴨這招也絕對是她想的。
以情色電影為喻,如果說萬姿的私生活是《查泰萊夫人的情人》,那宋佳音絕對是禁片《羅馬帝國荒淫史》。SM,換妻,群P,她什麼都玩過,什麼都探索。
之前她還曾滿面春風地告訴萬姿,她在Tinder上約瞭一個雙性戀男生,她便用綁帶假陽具後入,給那人來瞭一頓爆操。
重點宋佳音還長得相當表裡不一,是個小圓臉小鹿眼的雙馬尾蘿莉,一張洋娃娃臉跟青年東亞版秀蘭·鄧波兒似的,比萬姿還矮半頭。
但萬姿比誰都瞭解她,這女仔有個老靈魂,老到靈魂全充斥著黃色廢料。
所以從越南回來,萬姿第一時間找宋佳音傾訴。宋佳音聽完一拍桌子——
放眼全香港,哪裡沒有男人。找不到同一個梁景明,找個“宛宛類卿”的給好姐妹過生日,豈不簡單。
但誰都沒想到,宋佳音還真找到瞭同一個梁景明。
“靠,怎麼會這麼巧。”
聽萬姿講完來龍去脈,聒噪如宋佳音也無語瞭:“不過再聚就是緣分,你倆咋就沒搞呢?”
萬姿沉默一陣:“可能離開越南,沒那氣氛沒那心情瞭。”
“哎,不過這個梁景明也挺厚道。我剛想多少給他點錢,他也堅決不要。”
萬姿想起來就胸悶,岔開話題:“誒,他這樣一晚開價多少?”
“十萬。”
萬姿倒吸一口氣:“十萬?這麼多!”
“姐姐,聽你這話你就沒嫖過。”宋佳音嬉笑,“當然貴瞭,這可是人傢的初夜。”
初夜。人傢的初夜。梁景明的初夜。
萬姿感覺腦子裡有火車轟鳴開過,宋佳音那些碎碎念就聽不見瞭。
原來梁景明真沒做過。那年紀肯定很小。
她喉嚨發幹:“那你知道他多大嗎?”
“鴨頭說他還在讀書……我看下聊天記錄。要我說梁景明看照片帥是帥,長得還挺著急的,說二十七八也有人信……”
頓瞭頓,宋佳音說:“哦,人傢十八。”
轟地一聲,又有一輛火車從萬姿腦子碾過。
十八歲,卜卜脆。
她扶著洗手臺,眼前一陣發黑。
原來是個弟弟,比她小七歲的弟弟。
幸好沒真的睡,不然都瀕臨犯罪瞭。
萬姿好不容易回過神,宋佳音還在叨逼叨:“你不要覺得人傢才十八歲,十萬塊好賺哦,他的鴨頭要抽,他坐臺的地方也要抽……”
“坐臺?”萬姿抓住瞭關鍵,“他在哪裡坐臺?”
“蘭桂坊那傢酒吧,Boroski啊。下次咱們一起去吧,那裡哥哥弟弟都很帥。”
“再說再說。”萬姿簡直鬼使神差,“你給我個聯系方式唄。”
靜瞭靜,她補充:“酒吧的,還有梁景明的。”
掛掉宋佳音電話,已臨近退房時間。萬姿收拾好東西,打的回傢。
一路上她都在猶豫,想給梁景明打電話,卻生不出勇氣。
倒不是還想聯系,她就是想給人道個歉。
昨晚她應該刺痛他瞭。
萬姿的傢在北角柏蔚山,兩房結構不到四百尺,肯定跟半山豪宅不能比,但一個月租金要將近叁萬。
當時會租下來,她就看中瞭這房在底層,還附送一個大露臺。適合搞搞派對什麼的,拓展她的業務社交圈。
然而萬姿還沒從的士上下來,就看到露臺旁站著一個人。
丁競誠。
這人有完沒完。
萬姿簡直想掉頭回去繼續住酒店,然而丁競誠一下便看到瞭她。不得不迎過去,擠出一個笑:“丁總,你怎麼……?”
“本來昨天就要給你,誰知道你沒回傢。”丁競誠講得慢條斯理,卻隱隱令人膽寒,“喏,生日禮物。”
萬姿下意識接過,那竟是一個籠子。掀開遮掩的絨佈,裡面有一隻狗在酣睡。
胡麻色小柴犬,像塊烤糊的毛茸茸小面包。交往時她曾告訴丁競誠,這是她最喜歡的狗種。
但萬姿知道不能收:“謝謝你的好意。但丁總你看我工作忙,哪有時間照顧狗。”
“沒時間照顧狗,有時間找鴨是嗎。”
萬姿愣住,感覺全身寒毛都立起來瞭。血往頭上湧,她受夠瞭。
她沒法再維持表面平和:“我們已經分手瞭,請你不要過度關註我的生活。丁競誠,不要讓我可憐你。”
置若罔聞,丁競誠隻盯牢她:“收下這隻狗,我以後不會再找你。”
“我不收。”萬姿針鋒相對。
“你不收我就弄死狗。”丁競誠甚至帶瞭抹笑。
操操操,萬姿在心裡瘋狂問候丁傢老母,但她不敢再拒絕。
她知道他一定做得出,隻是不知道他已經瘋得這麼厲害。
“好,我收。”萬姿真的氣死瞭,“但既然你送的,我總得給狗好好起名,紀念你一下吧。”
她也笑:“我準備叫它老二。”
當丁競誠臉上失去血色,萬姿終於舒暢起來。打蛇打七寸,她最清楚怎麼刺痛他。
他以為送她一隻狗,能讓她一直想起他。
但萬姿哪裡那麼好擺佈。她要這隻狗為證,永遠銘記他不行。
丁競誠走後,腎上腺素極速下降,萬姿隱隱有點後悔。
這是徹底鬧掰瞭,怕永遠沒法再跟丁競誠做生意瞭。
想瞭想,她給丁傢助理打去電話:“鐘先生您好,最近在香港嗎?要中秋瞭,我讓人給您送點嘉麟樓的月餅。”
寒暄瞭一陣,她切入主題:“丁總最近……情緒是不是不太好?感覺需要醫生看看?”
“哎,別提瞭。”鐘先生壓低聲,“他爸爸逼他去看瞭,是情緒病,有在吃藥瞭。他爸爸最近身體也不好,大傢都很緊張……”
丁競誠既然有看病,應該不會瘋得太出格。萬姿好歹放下瞭心。
丁傢也算望族瞭,內部關系暗流湧動。話事人丁競誠的父親身體不好,一旦到立遺囑的地步,各房肯定劍拔弩張,各自憋著大招。
不過萬姿向來對豪門秘辛不感興趣,她隻在乎跟鐘先生搞好關系。鐘先生在丁傢工作叁十年,說話分量舉足輕重。
哪怕跟丁競誠掰瞭,跟丁傢不能掰。
在香港,豪門世傢是永遠的搖錢樹。
丁競誠送的柴犬還很小,又吃飯又排泄又玩耍,忙得萬姿腳不沾地,竟然忘瞭給梁景明打電話。
這種事向來一鼓作氣再而衰,叁而竭,萬姿便決定不打瞭。傢裡來瞭一個可愛小生命,日子一下子過得很快,轉瞬就是半個月。
時間是最好的美白精華,終將撫平那些起伏的疤。
萬姿本以為事情就這麼無疾而終瞭,直到那日周六。
她正在傢擼狗,突然接到一個電話:“Donna,今晚有空嗎?”
對方是馮樂兒的秘書,闊太沒有食言,真邀請她出來喝酒。萬姿自然求之不得,趕緊邊化妝邊等對方發來地址。
正掃腮紅,萬姿看到消息彈出時,化妝刷不由自主一頓。
Boroski。
這不就是,梁景明出臺的地方麼。
尺是英制度量,萬姿傢四百尺不到40㎡,在香港夠住一傢人瞭哭哭!
過渡章,下章上肉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