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願望就是當爹的陳懷先在傢呆瞭月餘,陶沉璧到底有沒有孩,這消息他沒等來,卻等來一封信。
是從陶沉璧的老傢寫來的,卻不是陶傢人寫的。
是他之前聯系的那位,已經下野多年的聞釗聞大人。
聞釗那封信寫得很簡單,隻有兩個字,動手。
陳懷先在書房坐瞭半宿,一封回信半句空,懸著腕遲遲下不去手。
這時間趕得實在是太寸。
如果當日陶沉璧沒留他,如果沒有初桃歪打正著的一壺酒,沒有那天和盤托出的心意,那陳懷先眼下還可放手去幹。
陳懷先敲瞭敲初桃的門,“睡瞭嗎睡瞭嗎?”
初桃過來敲門,挺著個大肚,滿臉的不快,“你幹嘛?”
陳懷先把自己的想法同她說瞭。初桃沉半晌,擺擺手,“這忙我幫不瞭。放在往時我是可以幫你的,畢竟陶沉璧也不是多麼難帶的人。隻是眼下我也有事要做。”
“你什麼事?”
“到今年的十月底,初桐就去世五年瞭。”初桃笑瞭笑,“我得祭祭她。”
陳懷先忽然抓住瞭初桃的手,眼睛也瞪大,“你要幹什麼?”
初桃輕輕甩開,“放心吧,不會傷瞭陶沉璧的。咱們可是一邊的人。你的事就緩緩再做吧,我這邊才是要緊的。”
陳懷先急急的,“他遲早要死的,你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半刻?”
初桃沒正面答他,隻是說,你們傢的日太長,一時半刻就好像一輩似的。這一時半刻和下個一時半刻並不會有區別。
說到這兒她似乎是動瞭點真情意。
“我半輩都受人折辱,隻怕是再久點,我自己都要忘瞭做人是什麼滋味瞭。夠瞭,真的夠瞭。”
那是陳懷先最後一次見初桃瞭。
後來他總想起那天,盈盈的燈火下,她難得地卸去一身的倒刺,憔悴又平淡地說起這些年的疲憊和心事。
第二天,陳懷先出發,回瞭陶沉璧傢。隻是這次既不是回陶傢,也不是去拜訪聞大人,而是去給剛剛成傢,有瞭自己府苑的陶晰送新婚的賀禮。
陶晰老遠地就跑出來迎,嘴也特別甜,“二姐夫自己來的?”
陳懷先:懂事。搞得我好感動。
陶晰的夫人也過來行禮,“見過二姐夫。”
三人寒暄一番,陶晰夫人就去後廚看菜瞭。
陶晰還是那樣,成瞭親也沒見多麼沉穩,還跟過年那會兒差不多。
“二姐最近還好嗎?上次還是我成親時候她來的。”
“是,那會兒我不在傢,她來的。”
“二姐夫這次來也是做生意嗎?還是路過?”
陳懷先喝茶,頭也不抬,“找你。”
他放下茶碗。
“找你,有事求你,而且是大事。”陳懷先從懷裡掏出一個佈包來,裡面是一隻品相很好的玉鐲。他遞給陶晰,“我傢老太太留下的,本來是一對兒。你一個我一個,我的送你姐瞭,你的,也送給弟媳婦吧。”
陶晰自然推脫,“這哪裡使得?”
“嗨,當然不白給。剛說瞭有大事要托付你。”
陶晰一愣。
陳懷先倒也非常直率。
“我傢要出大事瞭。估計再過個倆月,有人趁著我傢的亂,也要照死裡整治我。我倒無所謂,但你得看好你二姐。”
陶晰眉頭一皺,“要是需要打點疏通,我能幫的肯定不會推脫。”
陳懷先就笑瞭,“我還用你打點?看好你二姐的意思就是,無論我怎麼瞭,被抓到哪兒,定什麼罪,哪怕明兒就要押解到京裡三司會審瞭,你也務必看住她,讓她別管我,我自然有辦法脫身。而且如果你要是能做到的話,最好不要透任何消息給她。”
陶晰後脊梁都發涼瞭。
陳懷先這到底是幹嘛去瞭?
販賣私鹽都沒這麼大罪過啊!
陶晰拉著陳懷先的手,“二姐夫您跟我說,您到底幹嘛瞭?不告訴我二姐,至少也得讓我知道知道啊,要不我這心裡沒底啊!”
陳懷先就笑瞭。
笑得特輕松。
他說你知道我看劉襄舟不順眼不是一天兩天瞭。
我這次,就是寧肯一身剮,也要讓他再也過不瞭一天的好日。
我要讓他傢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