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沉璧到傢的時候,陶夫人正給陳懷先冰敷著右手手腕。
陶沉璧趕忙想把嘴裡這口糖葫蘆咽下去,卻怎麼都嚼不完,急得滿頭是汗。
陶晰說你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兒,我去幫你問問。
陶夫人說,陶晰你回屋去。
“為什麼我要回去?你們要說什麼這麼避著我?”
陳懷先實在是心煩,起身行個禮,過來拉著陶沉璧就走瞭。
陶沉璧還在嚼,嚼嚼嚼。
這顆山楂實在是太大瞭。
倆人進瞭屋,陶沉璧支支吾吾地說,“你等,等下,我嚼完。”
陳懷先從她嘴邊摘下一點兒冰糖的渣子,放到瞭自己嘴裡。
“不急,你慢慢來。”
“筋真多,這個。”陶沉璧實在嚼不動瞭,就跑出屋外,跑到花園裡吐瞭。她跑回來,捏著腮幫子,“呼,好酸。你幹嘛瞭受這麼大的傷?摔瞭?你這兒都腫瞭。”陶沉璧伸出一根手指去戳,“嚯,腫的好高。”
陳懷先坐著,說你過來讓我抱抱。
陶沉璧就真的走過去。陳懷先把頭放在她胸前,撫著她後背。
“你餓不餓?”陶沉璧摸著陳懷先的腦袋。
陳懷先嘆口氣。
“避無可避,避無可避,躲無可躲,躲無可躲。”
陶沉璧感覺他很少這麼疲憊。
“你還挺好抱。”
“我肚子都是肉。”
陳懷先閉上眼,“你怎麼不恨他呢,你為什麼不恨他呢?”
“恨不過來呀。”陶沉璧也嘆氣似的,“記著的話,實在是太痛苦瞭。我就隻能裝作是忘瞭。我忘瞭,傢裡人忘瞭,就誰也不記得瞭。你也不許記得噢”
“我?”
陳懷先聲音悶悶的,“我不會忘的。隻是好麻煩。”
“不會很麻煩的。”陶沉璧摸著陳懷先的頭,“我不提,你也不要想,會過去的。我們很快也就回去瞭,你就見不到他瞭。”
“我是說,好麻煩,他是朝廷命官。”
“別,別吧。”
“你大哥要是在,難道不會打他一頓?難道不會想盡辦法要他付出點代價?他不在瞭,這事也要有人做。”
“別再這樣瞭。咱們就安安靜靜,安安靜靜的,能過一天是一天。總會好起來的。”
陳懷先搖頭。
他抬起眼來看陶沉璧,抓著她的手,“不會好起來的。除非永世不見,否則拖著就永遠不是好辦法。我爹那邊也是,劉襄舟也是,你還不明白?拖著,沒有人會放過你。”
“我……”
陳懷先掐著陶沉璧的臉,“難做的事情我去做。你隻要答應我一條。”
陶沉璧低頭看他,活看出瞭雙下巴,“哪條?”
“站在我這邊兒,別總給我拆臺,不然我真是帶不動你。再就是,你也硬氣些。”
“我在你傢還不夠硬氣嗎?我覺得我很硬氣的。”
“你那,不叫硬氣。你那叫自閉。”
二人也沒在陶傢多待。陶沉璧戀戀不舍,陳懷先卻從裡到外地犯著膩味。等到初五那天到瞭傢,陳傢卻還是和往常一樣,一片沉沉的死氣。
初桃難得的過來找陶沉璧說話。
“傢裡還好?”
初桃是戲班子裡出來的姑娘,妖嬈明艷,實際卻比陶沉璧還要小上一歲。
“還行。也見瞭我姐姐他們,吃瞭幾頓消停飯。”
“閑話也不多說。我來就是告訴大嫂,我有喜瞭。”
陶沉璧心裡“咯噔”一聲,但表面上還得穩著,“既然有喜瞭,那就恭喜瞭。”
“真穩啊大嫂!你一點不難過嗎?”
陶沉璧眼睛盯著地面,“難過什麼,你跟二叔的孩子,也是我的侄子,陳傢的孩子。我自然要高興。”
初桃靠著門框笑笑,“行吧,我看你能高興到幾時。給二爺捎個話,讓他有空,也常去瞧瞧我。”
陶沉璧懶得解釋,擺瞭擺手。
初桃:“知道你不喜歡我,我走瞭。”
陶沉璧一雙手冰涼冰涼的。
她大腦一片空白,就是靜靜地坐著,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瞭。
她就這麼坐著,一直坐到瞭陳懷先來。
陶沉璧眼波如深潭,陳懷先看她情緒不對,還以為是有人惹她生氣。他也坐瞭好一會兒,見陶沉璧是真的不理人。
“你怎麼瞭?”
陶沉璧:“嗯?你說話瞭?”
“你怎麼瞭?心不在焉。”
陶沉璧拉過他的手來,“恭喜二叔。”
陳懷先一臉的莫名其妙,“哪兒來的喜?”
“恭喜二叔,要當爹瞭。”
陳懷先心都跳漏一拍,他捏著陶沉璧的手瞬間抓得更緊瞭。他眉毛挑挑,嘴角還沒來得及揚上去,陶沉璧就又開口——
她看看他,表情平靜,“二叔也該恭喜我,我也要做伯母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