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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不要

  “所以,”秦絕珩看著自覺坐進瞭後座的趙績理,笑著揚瞭揚下頜示意司機開車,“想好明天去哪裡瞭沒有?”

  趙績理難得見到秦絕珩心情這麼輕松,原本也跟著微微松快瞭起來的心情卻在聽到這句話的一刻間猛地滑落瞭下去。

  “我說瞭不去。”趙績理語調裡微微的不耐煩一瞬間就反應在瞭臉上,她將視線偏開到車窗外,卻在車窗的倒影上隱約看見瞭秦絕珩的臉。

  窗外是夜色昏黑間霓虹傾瀉,車流聲被身側的車窗隔絕,隻剩下隱隱傳來的鳴笛音。窗上映照著高樓上的流光色彩,星星點點,將夜色襯得越發沉重。趙績理看不清秦絕珩的面色,卻心裡很清楚她一定是在看著自己。

  秦絕珩也不著急,倒是趙績理先破瞭功:“你到底要怎麼樣?”

  她回過瞭頭,帶著怒氣沖沖的架勢看著秦絕珩:“我說瞭不去!”

  “可我想讓你去。”秦絕珩的聲音很輕軟,她微微湊近瞭趙績理,側過臉將視線和趙績理的相交纏。

  “……”趙績理看著她堪稱是無辜的眼神,心裡仿佛被噎堵住瞭一樣無端煩悶瞭起來。

  “你讓我去我就必須要去嗎?”趙績理和她對視瞭半晌,嗤笑一聲將視線挪開,轉而直視前方:“你還喜歡我呢,難道還想讓我也喜歡你嗎?”

  “也不是不可以啊。”秦絕珩很快就抓住瞭這句話裡的漏洞,微微瞇著眼睛笑瞭起來,那模樣落在趙績理眼裡格外惹人生氣。

  “以前你不是也經常說最喜歡我的嗎?”秦絕珩帶著笑意看向趙績理,語調帶著風月場裡關鍵的輕佻,而這樣老練的手段也就輕而易舉地挑起瞭趙績理暫時放下瞭的怒氣。

  “你有病?”趙績理立刻瞪大瞭眼睛看向秦絕珩,渾身的毛仿佛都豎瞭起來,接著便用力將秦絕珩推開到瞭後座的另一邊。

  她的舉動算得上突兀又粗魯,按照她對秦絕珩的瞭解,秦絕珩早該面露不快瞭才對。可她看著眼前人不怒反笑的面色,一股強烈的、不被重視的受辱感襲上心頭,幾乎是在一瞬間便讓她感到秦絕珩的模樣變得不可忍耐起來。

  “我要下車。”趙績理冷淡地和秦絕珩對視片刻,忽然冷笑著開口。

  “嗯?”秦絕珩臉上的笑意還沒完全消失,她好笑地看著趙績理像個炸瞭毛的小貓一樣:“你瘋瞭嗎?這裡是立交橋,你想怎麼下去?”

  “我不想看到你。”趙績理語氣很堅定,她等著和自己距離不過一臂的秦絕珩,眼神裡含裹著她日漸熟悉的防備意味。

  “小張,”秦絕珩眼裡的笑意漸漸收斂瞭起來,玩味地盯著趙績理,朝前排司機說著,“車門窗鎖瞭嗎?”

  “鎖瞭,老板。”

  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卻是專門問給趙績理聽的,秦絕珩得到瞭滿意的答案,深深地看瞭趙績理一眼,才抱臂向後靠瞭靠。

  “你離不開我的,趙績理。你永遠都走不瞭。”秦絕珩的聲音很輕,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卻又尖銳地刺入瞭趙績理的耳裡。

  “那你大可以走著瞧。”趙績理被徹底激怒,反而笑瞭起來。她眼裡曾經星輝一般閃爍的狡黠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變成瞭一股讓秦絕珩陌生的陰戾,滿含著少年人特有的仇恨感。

  她是恨我的吧?秦絕珩忽然感到瞭一股心驚。

  “你不要恨我。”她這樣想著,也就這樣說瞭出來。

  秦絕珩的情緒在這一瞬間軟瞭下來。她垂下瞭眼睫,將手輕輕放在瞭趙績理的大腿上,聲音顯得十分疲憊,幾乎是任何人聽瞭都能生出三分心疼。

  但趙績理絲毫也不為所動。她習慣瞭秦絕珩這種在爭執後不知真假的弱勢態度,如今見得多瞭,也就生出瞭一定免疫的感覺。

  她冷眼看著秦絕珩,嗤笑著回答:“可我就是恨你。”

  趙績理絲毫也不顧及秦絕珩的臉色,讓氣氛一瞬間變得很僵硬。

  仿佛是故意又仿佛是無所謂,二人沉默片刻後,趙績理毫不畏懼地繼續補充:“不是假的,也不是在說笑。我說過很多次瞭,我恨你。總有一天,我會離開你,像離開福利院那樣。”

  這句話帶瞭十足銳利的尖刺,秦絕珩在聽到的一瞬間就抬起眼睛緊緊盯住瞭趙績理。她壓抑著音調回道:“那你大可以試試。”

  兩個人連說話的方式都很像,卻繞入瞭解不開的爭執迷局,難分輸贏。

  秦絕珩深知莫欺少年窮的道理,可她過分地癡迷於趙績理,卻又被趙績理身上尖銳的刺折磨得苦痛難言。

  秦絕珩知道在成年人的世界裡,趙績理這樣的性格與容貌能夠很輕易地引發任何一個人的征服欲,所有人都會對她產生或多或少的憧憬,更何況是與她朝夕相處的自己。

  在趙績理來勢洶洶的叛逆期裡,秦絕珩曾經無數次地冒出過將趙績理帶刺的羽翼親手折斷的欲望,那欲望帶著可恥的私心與陰暗面無數次浮起,卻又被秦絕珩摒著呼吸無數次按捺下去。

  該怎麼辦呢?秦絕珩的一切手段面對著趙績理都無處施展,甚至連心意都無法如常地表達。

  在掙紮與摸索中,車很快就從丹楓別墅區開到瞭江景住宅區邊。秦絕珩先於趙績理下瞭車,站在拉開的車門邊沒有什麼表情地看著趙績理。

  趙績理看瞭她一眼,毫無表示地下車和她擦肩而過。

  趙績理心裡有什麼樣的想法秦絕珩不能保證全部瞭解,但趙績理一定會想盡辦法逃避第二天的早晨,秦絕珩卻十分清楚。

  趙績理逃避的手段花樣百出,甚至不惜從距地六米餘高的二層翻出屋內也要避免早晨和秦絕珩的見面。

  但秦絕珩也絕不願就這樣放手,所以她拿出瞭把握十足的辦法來應對。

  她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在趙績理上樓之後抓住瞭她的手腕,將她推進瞭自己的房間。

  “……”趙績理沒有料到秦絕珩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吃驚的同時漸漸感到瞭憤怒。

  “你幹什麼?”她掙瞭兩下,居然沒有掙脫。她看著秦絕珩將房門反鎖上,心裡也漸漸知道瞭秦絕珩想要幹什麼。

  “怕你明早溜掉啊。”秦絕珩的語氣很輕巧,她居然不知道從哪裡拉出一個項圈:“我知道不看著你,你肯定就會溜走。所以不聽話的話,就不要怪我把你栓起來哦。”

  趙績理的性子向來吃不得半點硬招,更何況還是這樣近乎是侮辱的話。秦絕珩的話還沒說完,趙績理的臉色就瞬間降到瞭冰點。

  “我想你沒有資格這樣做。”趙績理深深吸瞭一口氣,緊緊地盯著秦絕珩。

  “我沒有什麼資格?”秦絕珩笑瞭:“我是你的監護人。”

  不出意料,趙績理的臉色在聽到這三個字後更難看瞭幾分,秦絕珩依舊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腕:“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兩個月早出晚歸是在外面鬼混些什麼?”

  “你是認為我縱容瞭你一時,就會縱容你一輩子嗎?”秦絕珩微微瞇著眼湊近瞭趙績理:“你認為我很好糊弄?還是認為我真的不會采取手段?”

  秦絕珩說到這裡便掐住瞭話頭,她看著趙績理防備意味十足的眼神,漸漸將手上的力道送瞭下來。

  感受到瞭束縛漸送的趙績理臉色冰冷地將手掙瞭出來,沉默片刻後,妥協般地環視瞭一番這個她無比熟悉的房間。

  在十歲左右、方才被秦絕珩帶在身邊時,秦絕珩一度以為趙績理害怕雨夜和打雷。那時候的暴雨夜晚她都會被秦絕珩抱到這個房間,能夠嗅著秦絕珩身上甜而淡的玫瑰香味入睡。

  那是趙績理一度視為珍寶的溫暖回憶,卻在這一刻也染上瞭污點。

  她知道此刻自己就算是反抗也毫無用處,秦絕珩是手段強硬的成年人,而自己在相比之下還太過稚嫩幼小,暴露在秦絕珩的視野裡束手就擒。

  她極力壓抑住瞭這股任人宰割感帶來的怒氣,伸手打開瞭房裡的衣櫃,回頭看瞭秦絕珩一眼,拿瞭件不屬於她自己的睡衣走進瞭浴室。

  秦絕珩看著砰然合上的浴室門,臉上的笑容終於淡瞭下來。

  她不知道這樣做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卻知道這一刻她隻能這樣做。她不願意對趙績理放手,也不願意再繼續拉鋸一樣的辛苦等待。

  如果她不能原諒自己,那麼至少她也要待在自己身邊。

  想著,她咬著唇再度笑瞭起來,走到瞭浴室門前輕輕敲瞭敲門。

  “你不要想著溜走哦。”秦絕珩的聲音透過那道門傳到趙績理耳中:“我不會讓你走的。”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秦絕珩想著,心裡仿佛有什麼高高懸起,又有什麼重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