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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撲朔迷離情兩難,曙光未現烏雲起

  今夜的青城派,繁燈如星,掌門人阮寰宇在大殿內設宴款待冷傲天等人,阮寰宇不時的主動向冷傲天敬酒,說著不著邊際的客套話語。

  阮靈中則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今晚回到瞭他的大本營,可以說是天時、地利、人和之下,他可是設下瞭連環計,就是要讓洛無情在冷雨疏面前出一個大醜,他要讓冷雨疏知道,洛無情不過是跳梁小醜罷瞭,他阮靈中才是唯一配得上她的人中之龍!而隨著場中表演著孔雀扇舞的舞女退下之後,他所安排的第一個重頭大戲即將登場!

  一個身著藏青勁裝的青年從弟子席中躍出,來至場內,抱拳向著阮寰宇躬身行禮,說道:「青城弟子紀無憂見過掌門、冷大俠。」

  阮寰宇擺手說道:「免禮。」

  紀無憂起身道:「弟子劍術低微,但逢貴客大駕光臨,又實在拿不出其他的本事以一娛各位,隻有舞劍作樂,卻不免貽笑大方瞭,還望冷大俠與其眾高徒不吝指教。」

  語畢在眾人鼓掌叫好聲中,紀無憂左手在劍鞘上一拍,長劍自行跳出,右手一握劍柄,挽瞭一個劍花,當下在場中舞起劍來。這個叫紀無憂的青城弟子,劍舞的倒是不錯,可以看出在劍術上浸淫瞭很長的一段時間,出招迅捷沉穩,勁道控制精微。

  冷傲天在座上看得微微頷首,轉頭對薑曼和薑牛姐弟輕聲囑咐,要二人好好觀看。阮寰宇在一旁聽見也是微微得意,暗自心喜,畢竟能得到冷傲天的肯定,表示紀無憂的劍法還是很不錯的。

  一套劍術舞畢,紀無憂立定於場中,一副氣定神閑之樣,竟似汗都未流下一滴,可見他每日不知道要練上幾次,才能有此輕描淡寫之功力。

  場邊眾人皆鼓掌叫好,冷傲天也是連連點頭,對阮寰宇道:「阮掌門調教的好弟子啊,這弟子劍術當真不錯!」

  阮寰宇聞言自是連連謙讓,但那副喜上眉梢的表情,卻透露出內心的喜悅之情。卻不料紀無憂於此時道:「多謝冷大俠的抬愛,弟子不甚感激。弟子不才,想要向冷大俠之高徒洛師兄討叫幾招,還望冷大俠應允。」

  阮寰宇聞言喝道:「無憂!不得無禮!」

  冷傲天則是擺瞭擺手道:「無妨。」眼神淡淡的看瞭阮寰宇一眼,又掃瞭阮齡中一下,方轉頭對洛無情說道:「那你就和阮掌門的徒弟切磋一下吧。」

  見到洛無情起身走進場內,阮齡中暗自得意:「哼!你不是內力強勁嗎?等紀師弟將你內力消磨的差不多之後我再上場,在雨疏面前將你擊敗,到時後好教雨疏得知,你也不過如此罷瞭!」

  洛無情雙手背在後腰之處,緩緩的走至紀無憂身前十丈開外,面對著他站定之後,右手在身前一擺,說道:「紀師兄,請指教。」說完之後,竟沒有擺出任何防守或是攻擊的架式,隻是淡然的立於原地。

  見到洛無情如此托大,所有的青城派弟子都有些義憤填膺,感覺自己受到瞭侮辱一般,臉上露出瞭憤然之意;而紀無憂亦是臉色大變,鐵青著臉。阮齡中則是心中冷笑,以他這段日子和洛無情相處下來,他知道洛無情並非是故意托大,而是他本來就是如此的性格;但是他就是討厭洛無情這副凡事處變不驚,淡然處之的態度。

  阮齡中心想:「就讓你再得意一會吧,即便你能擊敗紀師弟,想必也會大耗內力,到時看你拿什麼跟我鬥!」

  紀無憂感覺受到瞭侮辱,正打算出手教訓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忽然想到阮齡中之前提醒自己的話,此人身法迅捷有如鬼魅,內力剛猛強勁,要自己對敵時小心防禦,旨在消耗對方內力為主。紀無憂猛然醒悟,冒出一身冷汗,原來對方是故意要自己急躁出手,露出破綻,然後一舉出手致勝,自己要是貿然出手,豈不中瞭奸計而為敵所乘。

  紀無憂當下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凝神註視洛無情,嚴守門戶。

  洛無情仍是不為所動,面對采取守勢的紀無憂,不攻不守的站在原地,甚至又將右手從身前收回,雙手背後的淡淡的看著紀無憂。

  場面出乎眾人意料的陷入瞭僵持之局,阮齡中更是有些驚疑不定,難道洛無情竟然猜到瞭自己對紀無憂的囑咐,知道自己要消耗他的內力,所以采取瞭這樣的一個對策?

  場邊的青城派弟子卻是漸漸得不耐煩而有些鼓噪瞭起來,要不是掌門人在場恐怕都要直接開口罵瞭出來。冷傲天的表情和洛無情差不多,自顧自的喝著酒,隻是偶爾看一下場中的情形;而薑牛與薑曼似乎對洛無情充滿瞭信心,雖然關住著場內對峙的二人,表情卻是自然悠閑;冷雨疏表面上仍是一副冷若冰霜,似乎對此毫不在意,但是眼神中卻有一絲緊張,雙目牢牢的看向洛無情。

  阮齡中除瞭看向場內的二人之外,眼角亦時不時得便會飄向冷雨疏,以他對冷雨疏的瞭解,自是發現瞭她眼神中的異樣,心中妒忌更甚,對於不進攻的洛無情卻是毫無辦法,隻能在心中暗罵。

  阮寰宇卻是越看眉頭皺起越深,心中驚疑不定,按照兒子對洛無情的推斷,他隻是內力比較深厚罷瞭,拜冷傲天為師尚不足一年的他,招式上定然無法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但是現在站在場中,似乎全身都是破綻的他,怎麼會有一種令自己無法出手,且有一種如臨深淵,無法匹敵的感覺?但是這怎麼可能?他隻是一個小輩,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對手啊?但為何以自己幾十年下來的豐富對敵經驗,卻會有這樣的感覺呢?

  身在場中的紀無憂,聚精會神,精神緊繃的嚴防洛無情突然出手;相對的洛無情卻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一盞茶的時間,二盞茶……兩人雖未曾真正交手半招,紀無憂的額際卻已微微見汗,阮齡中不由暗罵洛無情卑鄙,再這樣下去,根本不用洛無情消耗什麼內力,紀無憂卻終會自露敗象。

  場邊幾乎所有人都已看出這點,紀無憂自然對此心中雪亮,原本他還認為洛無情隻是外表裝作如此罷瞭,其實暗中也和自己一樣全神防守著,卻不料他是真的托大,卻使得自己疑神疑鬼的,雖然自己也沒有功力上的損耗,但精氣神卻在對峙中有瞭不少的消耗。

  紀無憂知道如果再守下去,不需要洛無情主動來攻,自己便會露出破綻,趁現在洛無情仍是不擺出防守姿態的狀況下搶攻,或許是唯一扳平局面的機會,當下不再猶豫,長劍一顫,迅速的刺向洛無情空門大開的右胸部位。

  紀無憂不愧是浸淫劍道許久,這劍來得好快,一眨眼之間,已達洛無情身前五丈之處,洛無情仍是動也不動的,似乎是來不及做出反應一般。

  紀無憂本來隻使出瞭七分力,隨時可以因應洛無情的反應而變招,見到洛無情全無反應之下,又加瞭一分力道,長劍以一個更快的速度刺向洛無情,轉瞬間已縮短距離至三丈左右。

  二丈……一丈……洛無情仍是沒有動作,隨著距離的縮短,紀無憂所加的力道也隨之增加,劍尖的速度也更加迅猛,而場邊觀戰的眾人表情亦隨之變化,連原本信心滿滿,神態悠閑的薑氏姐弟都露出瞭緊張的神色,冷雨疏更是冰冷的神情盡去,神色驚惶的張口欲呼;青城派弟子則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連阮齡中也面露喜色,阮環宇原本暗自驚疑的神情也不再,就連原本淡然的冷傲天都有些驚訝,神情中又帶有一絲欣慰的喜色;隻有洛無情仍是神色不變……

  說時遲那時快,一丈的距離轉瞬即逝,眨眼間劍尖已然及體,似乎就要刺入洛無情體內之時,洛無情終於動瞭……

  隻見洛無情不閃不避,就那麼神色從容的伸出背在身後的右手,徐徐抬起,二指伸出,夾住瞭長劍前端七寸之處。洛無情的動作清清楚楚的顯現在眾人的眼中,使人感覺到動作極為的緩慢,但事實上卻在這間不容發的一瞬之間,就將劍夾住,使之無法寸進!

  這種詭譎的景象,使得場外眾人的汗毛乍起,有種毛骨悚然之感,明明應該是快到看不見的動作,卻詭異的在所有人的眼中,看起來是那樣的清楚分明!這怎能不讓人在感到不可置信之餘,又產生瞭一種此人似鬼如神的感覺?

  冷傲天是除瞭洛無情自己之外,最明白他功力進境的人瞭,但是連他亦有些驚訝,因為他知道,洛無情之前已達瓶頸,卻遲遲無法突破,冷傲天仔細的探察瞭洛無情體內的狀況,才斷定他必須要將腦中那些紊亂的細微復雜經脈理順,也就是完全恢復瞭記憶之後,才有辦法突破。

  原本打算讓洛無情自行感悟,突破境界的冷傲天,在思考半天之後,才決定直接將真氣轉換為真元的要訣教給瞭洛無情,原因就是腦部的經脈實在太過復雜與精細,連冷傲天都不敢貿然嘗試幫助洛無情調理,要讓洛無情本身的真氣去沖破那些閉塞的細微經脈更是不可能,冷傲天思索之後,想出的唯一辦法就是,讓洛無情自行以更高階的精元去調理那些經脈。

  原本如果是自行感悟的話,洛無情的身體便會在突破的過程中受到「無極歸元功」的改造,而自行的將體內的真氣轉化為真元,並能夠自動的吸收天地間遊離的精華入體,產生真元,而之後經由自己對身體的摸索,才會漸漸領悟到轉化真元與吸收天地靈氣的方法,就像冷傲天所經歷的過程一樣。

  但是洛無情現在卻是先學會瞭轉化真元的方式,而吸收天地靈氣的方法,不管洛無情在冷傲天教導之後如何嘗試,都無法成功,由於洛無情已走上瞭與冷傲天不盡相同的道路,冷傲天也隻能猜測,必須真正的達到第二層的境界,才有辦法直接從天地中吸收靈氣吧。

  也因此洛無情隻能按照第一層心法的方式產生真氣,再自己運轉心法將真氣轉化成為真元,然後以此真元來調理紊亂的腦部經脈,並逐步的沖開那些閉塞的血路。而冷傲天也預測,如果洛無情將體內龐大的真氣轉化為真元的話,應該會有類似自己當初大鬧聖山時的實力。

  當然,由於洛無情的身體無法自動的在戰鬥中吸收靈氣轉化,所以他的持續能力自然是會不如那時的自己。

  短短的數日時間,冷傲天預測洛無情此時能轉化約一半的真氣就很好瞭,卻沒想到從洛無情此時的表現看來,就算沒有完全轉化,竟然也有瞭八九成之多,這速度怎能不叫冷傲天驚訝又欣喜呢!

  而坐在冷傲天身旁的阮環宇,此時心中不但是驚訝無比,也充滿瞭恐懼!他終於知道自己方才的感覺從何而來瞭,那是之前在聖山看見冷傲天屠殺聖門眾人時如出一轍的感覺,更令他感到害怕的是,自己的兒子竟然想要對付他!

  不要說自己的兒子,自己恐怕也不是對方的對手,因為他知道,自己這十幾年來,當上掌門之後,雖然得以修練青城派高深的奇功絕藝,自己也日夜苦練,不曾間斷,但是阮環宇自問對上當初的冷傲天,仍然不是他數招之敵!

  而這個洛無情,就算沒有當初冷傲天的身手,怕也相差不大瞭,他還是這樣的年輕,比冷傲天當初的年紀都要小上許多,連弱冠之年都不到,可想而見,此人的未來,武功會達到什麼樣的高度!這已經不是要顧慮他是冷傲天愛徒這樣的身分瞭,光是他自己具備的武功,就已經不是他們可以動心思暗害的對象!

  而在場中的紀無憂,顯然和其他除瞭冷傲天與阮環宇二人之外的眾人一般,尚未認識到洛無情此時的功力境界,隻知道他似乎比自己高,卻認為隻是高出一些罷瞭,還試圖運勁想要抽出被夾住的長劍。

  洛無情仍是那副淡然的表情,隻見他手腕輕輕一轉,一聲清脆的聲響傳出,長劍應聲而斷,斷口正是洛無情夾住的部位!洛無情接著松開兩指,一截折斷的劍尖落下,而在劍尖落地之前,洛無情已化指為掌,輕輕的在紀無憂胸前一按,紀無憂的身形高高的隨之拋向半空之中,接著竟似被封住瞭手足,動也不動,直直的落在地面之上。

  這一幕對阮環宇更是有著似曾相似的感覺,他隻感到全身都要不受控制的開始顫抖瞭起來。

  在紀無憂落地時發出「碰」的一聲之後,整個大殿陷入瞭寂靜無聲的情況。

  洛無情顯然下手極有分寸,內勁上的控制亦極為巧妙;隻見紀無憂落地不過片刻,便立即縱身彈起,手足上的束縛似已消失,由此可知一二。

  阮齡中的臉色時青時白,洛無情如此輕描淡寫的擊敗紀無憂,使得他設下的計策全盤打亂。原本在與父親阮環宇討論之後,設下的第一個計劃,便是以車輪站的方式,藉口切磋比武,然後打敗洛無情;之後再令青城派眾弟子輪流向洛無情敬酒,將他灌醉;最後再讓弟子扶他回廂房休息,而方才獻舞的幾個下女已經安排好在洛無情的房內,然後一場醉後獸性大發,非禮不會武藝的弱女子的高潮戲碼做為最後的收尾,讓洛無情身敗名裂,受到眾人的唾棄。

  現在第一步計劃就受到瞭阻礙,洛無情看來內力根本沒有什麼損耗,雖說阮齡中以備不時之需也準備瞭其他幾個功力不錯的師弟準備對付洛無情,但是除瞭紀無憂的功力最為接近自己之外,其他人都要差瞭自己一籌;洛無情如此輕易的解決瞭紀無憂,眼下就算硬是派著這幾人上場,又能消耗多少洛無情的內力,使得自己有把握戰勝他?

  而如果就這樣放棄瞭第一步計劃,直接執行第二步計劃,內功飽滿的洛無情又要多少酒才能灌醉他?習武之人皆知,通常內功越強之人越難以喝醉,如果需要甚至還可以使內勁將酒氣逼出體外,達到千杯不醉的狀況;如今洛無情一身深厚的內力尚在,想灌醉他勢必難度要增加數倍以上。

  如今阮齡中有些陷入騎虎難下,不知如何是好的窘境之中,不禁往一同制至定這個連環計的父親望去,卻震驚的發現瞭阮環宇藏在驚訝背後的一絲懼怕。

  一股可怕的想法出現在阮齡中的腦海,卻又被他立即否定而驅逐。不可能!父親不可能是在害怕這個小子,他一定是因為別的事情!阮齡中強迫自己的眼神移開,不再去想此節,眼神不由自主的漂向瞭冷雨疏……

  冷雨疏此刻的臉部表情已回復瞭冰霜美人的樣子,但她看向洛無情的眼神中卻流露出一股攝人的光芒,阮齡中覺得有點熟悉,忽然想起,那似乎和自己或者其他的男人,看向冷雨疏時的眼神,非常的神似……

  一股強烈的憤恨與忌妒的心情從心底深處升起,很快的蓋過瞭阮齡中腦中所有復雜的思緒,他覺得自己應該要做些什麼,不,是一定得要做些什麼……阮齡中忽然想起,父親在書房簡略提過,當初冷傲天大鬧聖山的前因後果,以至於造成近年來武當和雪山兩派,被其他名門正派與聖門聯合排擠的局面……

  阮齡中靈光一閃,他忽然想起一事,這事連他自己都忘記瞭,自然是沒向任何人提起過,但是按照爹在書房中對冷傲天那件事情的描述,此事或許是一個殺手鐧,再不濟也能使他們師徒間產生一定的隔閡……

  阮齡中主意已定,強裝出笑容起身說道:「洛師弟還真不愧是冷大俠的閉門高徒,武功遠超在下許多,自嘆不及啊……卻不知師弟如此深厚的內功,是傳自冷大俠呢,還是其實是源自聖門呢?」

  冷傲天與洛無情等人聞言眉頭一皺,旁邊的阮環宇連忙喝道:「中兒,不得胡言亂語!洛少俠的武功自然是源自於冷大俠所傳,又跟聖門有何關系。」

  冷傲天卻是左手一擺,說道:「我想聽聽阮公子此話之中,有何涵意,不妨明言即可。」

  阮齡中對冷傲天抱拳笑道:「還請冷大俠莫怪小侄出言莽撞,小子隻是方才剛剛想起,之前與洛師弟一道追蹤淫賊任萬劍時,曾與洛師弟聊過幾句,洛師弟目前失去瞭記憶,應當是不記得瞭;但是當初聊到洛師弟的傢世出處時,洛師弟曾經交代過,他是當今聖主夫人的侄子,算起來還與我們青城派有所淵源呢!隻是當初小侄心急冷姑娘的安危,便沒有放在心上,直到此時才想起,還望洛師弟莫怪我未盡早告知才好。」

  冷傲天聞言心中大訝,瞟瞭洛無情一眼,又對阮齡中確認道:「你說,無情是飄雪的侄子?」

  阮齡中點頭道:「洛師弟當初是如此說過,不過也僅隻寥寥一句話罷瞭,當初小侄也隻是聽過便算,沒有深入細問。」

  冷傲天聞言點頭,心中暗自沉吟:「對瞭,他也姓洛……飄雪的侄子……不會真是飄雲和他所生的吧?……記得當初他死在我掌上時,正是他雨飄雲兩人成親之日,但是否倆人成親前就有過夫妻之實,當初我也未曾細問過……」

  冷傲天沉吟半晌,心中已有計較,當下對阮齡中再次說道:「承蒙阮公子告知此事,冷某不甚感激。」

  又轉過頭起身對阮環宇抱拳道:「感謝阮掌門盛宴款待,冷某在此謝過,此時夜色已濃,在下與幾個徒兒也酒足飯飽,就此先行退席瞭,禮數不周之處,還望阮掌門莫怪。」

  阮環宇連忙說道:「哪裡哪裡,是在下招待不周才對。」

  兩人客套瞭一番,冷傲天抱拳轉身,帶著洛無情等人下去,洛無情默默的跟在冷傲天身後,其他人則是回到瞭各自的廂房之中。

  冷傲天讓洛無情坐下,自己則是拿起桌上的茶壺,倒瞭兩杯茶,洛無情對此有些受寵若驚的連忙起身,冷傲天卻是擺手阻止瞭他。

  冷傲天喝瞭口茶,又沉思瞭一會,才緩緩開口說道:「此事的緣由,還得從當初正道圍攻聖門一事說起,當初的聖門,在正道的眼中,被視為邪派,也不是如今聖門這一個稱呼,而是叫做魔門……」

  冷傲天徐徐將往事對洛無情一一道來,從正道圍攻聖門開始,到洛石洪殺死青雲道長,自己又大鬧聖門,將洛石洪斃於掌下的經過,從頭至尾,清清楚楚的說瞭一遍。

  「所以,如果阮齡中說的屬實的話,你很有可能就是洛石洪和歐陽飄雲的兒子,而我,就是你的殺父仇人。」冷傲天最後淡淡的說道。

  洛無情聞言連忙起身,對著冷傲天雙膝跪下後說道:「師父,您對我有救命與傳業大恩,弟子無論如何都不會……」

  洛無情話說一半,卻被冷傲天擺手打斷,說道:「無情,你先別急。」

  冷傲天淡淡的看著洛無情說道:「這些日子,你應該知道我的個性。如果我真的是你的殺父仇人,你還認我為師,是為不孝;我冷傲天是絕對不會收一個不孝的人當徒弟的。」

  洛無情此時也逐漸冷靜下來,忽然想起一事說道:「師父,我覺得您應該不是殺死我爹的人。」

  冷傲天訝道:「何出此言?」

  洛無情回答道:「因為在我僅有的少數記憶之中,是有著兒時與父親相處的片段記憶的,如果當時父親真的死在您的掌下,那為何我後來又會見過我爹,以至於還記得他的樣子呢?」

  冷傲天沉吟半晌,點頭說道:「如此說來,此事尚有值得推敲之處……可惜

  你目前記憶還未完全恢復,也不知道何時才會恢復……」

  冷傲天又道:「為今之計,你首先要做的就是去一趟聖山,查明真相,詢問出當初的事實到底是如何。」

  洛無情應瞭聲「是」之後,方才起身。

  冷傲天看著洛無情,語重心長的說道:「你下去好好歇息,明日一早就動身吧。」

  洛無情眼神恭敬的看著冷傲天說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在上,請恕徒弟不能隨侍在側之罪,還請受徒兒一拜。」語畢,洛無情對著冷傲天恭恭敬敬的磕瞭三個響頭之後,方起身告退。

  洛無情於隔日清晨天未亮前,便孤身一人離開瞭青城派,隻留下一封書信。薑牛在去找洛無情時發現放在桌上的信,匆匆閱讀之後便立即去找瞭薑曼,姐弟兩人加上冷雨疏商討瞭一番,三人都一致認為此事應當和昨日阮齡中所提知事有關,由於洛無情在信中隻說瞭要去做冷傲天所交代的事情,三人便連怏來到瞭冷傲天的房門之外。

  冷傲天毫不避諱的將洛無情可能的身世與事情的經過簡略的告知瞭三人,三人聽後不免無勝唏噓,又為洛無情的聖山之行感到一些擔憂。

  阮齡中得知洛無情離開之後欣喜異常,又開始瞭對冷雨疏頻頻獻著殷勤,纏著她不放,不料冷雨疏在重遇冷傲天之後就有些刻意疏遠阮齡中的行為,在洛無情走後不但沒有好轉,還對他更加的冷漠;阮齡中原本以為會漸漸好轉,甚至回到之前隻有兩人一起時的態度,想不到情況反而更糟。

  在洛無情離開後三日,阮環宇突然來見冷傲天,兩人寒暄客套瞭一番,分別落座之後,阮環宇也不羅嗦,直接道出來意:「說來慚愧,敝派的弟子查訪瞭方圓數百裡的范圍之內所有的城鎮,還是沒有冷公子的消息……」

  冷傲天對於這結果也不意外,隻是淡淡的說道:「還真是麻煩貴派瞭。」

  但阮環宇卻又接著說道:「不過,尊夫人的消息,倒是僥幸得到瞭一些。」

  冷傲天聞言雙眉一軒,應道:「哦?」

  阮環宇知道冷傲天在等他說下文,卻轉開瞭話題道:「這個……冷大俠,不瞞您說,小兒齡中對令千金心儀已久,每日幾乎到瞭茶飯不思的地步,我這個做爹的實在看著心疼,齡中這個小子雖然說不上青年才俊,但人品和武功還是不錯的……我這就鬥膽向您提親來著,還望冷大俠可以考慮之後,給予答覆。」

  冷傲天有些不悅的皺眉說道:「阮掌門你的意思是,如果冷某不答應的話,你便不會將內人的消息告知在下瞭,是嗎?」

  阮環宇連忙回道:「喔,不,在下不是這個意思。我們得到的消息是尊夫人曾經在鐵口鎮出入過,還到過一個當地大商的府中做客,我已經命人將這個洪員外請來瞭,此刻應該在上山的路上,一會便到。我隻是想說冷大俠一但得之尊夫人的消息之後,便會動身離開,怕稍後您事忙,所以才在現在先提出此事,卻忘瞭先交代清楚,想不到引起您的誤會,抱歉,抱歉。」

  冷傲天聞言臉色方緩,沉吟道:「此事關乎雨疏的終身大事,還得等到冷某找到內人之後,問過她的意見才行,請恕冷某現在無法給您答覆,不過我答應你會慎重考慮的。」

  其實阮環宇等得就是這句話,他這幾日察言觀色,大約摸到瞭冷傲天的性情習慣,才會故意在正好得知瞭柳雪柔的消息之後,在這個時刻提出親事。

  阮環宇聞言喜道:「冷大俠肯考慮,阮某不甚欣喜,您看我們是不是前往大殿稍後,我看這洪員外應該也差不多要到瞭。」

  兩人一前一後出瞭房門,還未行至大殿,已有下人來報,說是洪員外已在大殿上等候。

  阮環宇同時又請人通知瞭冷雨疏和薑氏姐弟三人,一同來至大殿,幾人在殿上聽著洪員外的說詞,說是柳雪柔曾到他的府上做客,詢問是否見過冷傢姐弟,

  後來卻突然有一個裝扮成小廝的武林高手,突然對柳雪柔動手,洪員外自己亦被那小廝給點倒暈瞭過去,醒來時已不見二人蹤影,倒是下人看見二人一面激烈的交手,同時翻墻離去。

  冷傲天聽完洪員外的說法,皺眉思索瞭一番之後,便對阮環宇辭行離開,阮環宇卻藉口要阮齡中跟著冷傲天歷練,讓他繼續跟著冷傲天行動,冷傲天受瞭阮環宇在這事上的幫忙,也不便拒絕,便帶著四人離開,朝著洪員外所說,二人離去的方向尋找線索。

  ***    ***     ***    ***

  經過瞭數日的跋涉,任萬劍與柳雪柔二人,終於抵達瞭武當山的山腳之下的一個小鎮。任萬劍提議先找個大夫幫柳雪柔看看,柳雪柔卻說自己沒事,想要先上武當再說。兩人在一間小館內用過瞭午膳,而這一路以來的二人同行,此時似乎到瞭分道揚鑣的一刻。

  兩人的心情似乎都有些沉重,默默的走到瞭鎮外通往武當山上的路旁。任萬劍先是提醒柳雪柔,要她答應自己,一定要找個通醫術的道長看看她的身體,柳雪柔默然的點頭算是答應瞭,一下子兩人又沒瞭話說,陷入沉默之中……

  「柳妹……」「青山哥……」兩人忽然同時開口,似乎有些最後的話要說。

  任萬劍與柳雪柔對視一眼,再次同時說道:「你先說……」

  這有些心有靈犀的巧合讓兩人都笑瞭,亦沖淡瞭一些別離的的悵惘。

  任萬劍笑著,眼角卻有些水霧,彷佛下定決心似的提起勇氣說道:「柳妹,我會在鎮上的旅店停留數日……如果沒有他們的消息,你便下山尋我,我會繼續陪著你找尋他們的下落。……如果……那你方便的話,遣人送個口信即可,不方便的話,也就算瞭。」

  柳雪柔聽完低頭「嗯」瞭一聲,臉上出現些許猶豫的神情,沉吟半晌之後方才抬起頭,眼神堅定的看著任萬劍道:「青山哥,不管如何,我三日內必會親自來向你說明結果為何。」

  柳雪柔說完便轉身離去,任萬劍咀嚼著柳雪柔話中的含意,癡癡的望著她逐漸遠去,最後消失在蜿蜒山道的身影,心中有些喜悅,卻也有些擔心,按照柳雪柔話中之意,即便冷傲天就在武當山上,她也會下山一見自己,但這樣一來,柳雪柔所要承擔的,將是……

  任萬劍渾渾噩噩,失魂落魄的在鎮上找瞭唯一的一間小旅店投宿,這些日子以來都有柳雪柔在旁相伴,如今一下子面對孓然一人的情況,才發現竟是好似心頭被剮下一塊肉的難受。任萬劍向店中兼著掌櫃和小二一職的跛腳老人要來瞭數壇酒,喝瞭個酩酊大醉……

  第二日酒醒,任萬劍顧不得頭痛欲裂的感覺,又向跛腳老人要瞭幾壇酒,坐在小旅店的門口直接喝瞭起來……

  柳雪柔展開身形向山上急趕,兩個時辰便上瞭山,來到武當正殿玉虛宮正門之處,柳雪柔對道僮說明瞭自己的身分和來意,不一會一個中年道人便在道僮的通知之下迎瞭出來。正是與冷傲天同輩的師兄,流居道長。

  柳雪柔一見抱拳見禮道:「雪柔見過流居師兄。」

  流居道長哈哈大笑道:「柳師妹,你怎麼來瞭,冷師弟呢?這次沒跟你一道回來?」

  柳雪柔微笑搖頭,道明瞭來意。流居聽畢後點頭說道:「掌門師兄正值閉關期間,派中之事目前是由我們幾個師兄弟代為處理,前些日子我們有收到冷師弟傳來的訊息,說是遇到瞭雨疏那個丫頭,現在還在找風驟那小子的下落。」

  流居又說道:「說到這我才想起,冷師弟也有請武當傳訊出去,讓各地的據點除瞭留意冷風驟那小子的消息之外,也稍為留意弟妹你的消息,我初時見到你時倒是沒想起這事兒,還以為冷師弟是和你一起的。」

  柳雪柔笑瞭笑也沒說話,如今得到瞭冷雨疏平安的消息,使得她心中的大石放下一大半,畢竟她當初就是因為那有如親見的可怕惡夢,才會在擔心女兒的情況下而下山的,如今冷雨疏既然無事,想來冷風驟應該也不會出什麼大事……

  流居見慣瞭柳雪柔淡然冰冷的樣子,見柳雪柔沒說話也不以為意,反而他還覺得柳雪柔這次話還比之前多瞭不少,人也外向許多,以前總是冷傲天在代她發言居多。

  流居笑著對柳雪柔說道:「我看天色也暗瞭,弟妹你不如就先下去歇息吧?我待會請人送些清粥小菜到廂房中,你要不就在這等冷師弟他們?我等下就把消息傳遞出去,想必最多一個多月,師弟接到訊息後就可以趕到武當瞭。」

  柳雪柔本欲點頭應允,卻忽然想到瞭什麼,表情一僵,說道:「不瞭,既然風驟的下落還沒有消息,我還是繼續下山找他吧!」

  流居聞言說道:「好吧,不過師妹你再怎麼說也得和各位師兄弟見見吧?還是先在這歇一宿,明早見過各位師兄之後再下山如何?」

  柳雪柔在得到冷雨疏安然無恙的消息之後,心中一松一喜,緊接著竟然從心底泛起瞭想要立刻下山的欲望,自山下和他分別不過幾個時辰,卻有種越來越強烈的失落孤單的感覺,一聽到雨疏沒事的消息,就有種想要立刻下山將這喜訊和人分享的沖動,不過流居所說的在情在禮,柳雪柔若是還要堅持馬上離開的話,也太不顧禮數瞭,也反倒會使人覺得奇怪。

  於是,柳雪柔最終還是點頭答應瞭流居道長的安排,在後院廂房留宿瞭一晚之後,又在第二天於早膳時一一與冷傲天昔日的幾個師兄見禮,閑話瞭一陣,也在師兄們的介紹之下認識瞭一些小輩。

  結果這一拖又到瞭用午膳的時刻,在眾人的熱情之下再次被留下用膳,用過膳後幾位師兄再次勸柳雪柔留下等冷傲天父女,不過在柳雪柔堅持離去之下,最終還是作罷。

  此時卻又有人提議要柳雪柔最少也要等掌門師兄出關,見過一面再走,豈料柳雪柔一聽掌門流揚師兄應該在一兩日內便會出關,卻反而一刻也不願再待在武當,立刻告辭離去。他們又怎麼知道,流揚正是柳雪柔整個武當上下之中,最不願意,最不想見到面的唯一一人。

  柳雪柔終於在第二日傍晚下瞭山,回到瞭鎮上。

  柳雪柔詢問瞭在屋外乘涼閑聊的幾位大媽,得知鎮上隻有一間小旅店,是由一位獨居跛腳,性情有些孤僻怪異的乾扁老人所開,當下婉拒瞭幾位大媽好意留宿的提議,照著她們指引的路徑,尋到瞭小店門前。

  柳雪柔看見一個乾瘦跛腳的小老頭,背對著她,正在門口收拾著,似乎打算關店,連忙上前詢問是否有一位名為楊青山的住客,又簡單的描述瞭任萬劍的外貌。

  老人轉過頭瞥瞭柳雪柔一眼,又轉過身去繼續收拾,邊說道:「小店內目前隻有一位客倌,不過俺沒問姓名,外表倒是和姑娘所說的甚是相似,不過……眼下他倒是病倒瞭。」

  柳雪柔聞言一驚,有些焦急的問著那人的情況如何,又是怎會染病的。老頭一面收拾一面將任萬劍這幾日幾乎不食米飯,隻顧喝酒的情況說瞭,柳雪柔一聽眼眶立刻就紅瞭。

  老頭此時也收的差不多瞭,嘆瞭口氣說道:「姑娘請進來吧,俺把這門關上瞭就帶你去看他……俺看他也是一個癡心漢子,姑娘你也挺關心他的,最後還是忍不住找來瞭……照俺說,不管他做錯瞭啥事,看在他對你一片癡心的份上,你就原諒他吧,小倆口挺班配的,恩恩愛愛的不挺好麼,吵什麼架呢這昰……」

  柳雪柔聞言一陣臉紅,聽這老頭話中之意,竟把自己和任萬劍當做瞭一對情侶甚至是夫妻,此時也不好做什麼解釋,隻是默默的低著頭,跟在老頭身後往後院走去。

  柳雪柔跟著跛腳的老頭來到瞭一間房前,老頭忽然一個立足不穩,往一旁摔倒,柳雪柔不及細想,一個跨步來到老頭身旁,想要將老頭扶住,卻沒想到倉促之際,老頭這一摔勢頭還挺大,柳雪柔雖然即時握住瞭老頭的雙臂,老頭的整個身子仍撲到柳雪柔懷中,而頭正好枕在柳雪柔胸前,臉部還埋進瞭柳雪柔那兩個柔軟凸起的雙峰之間的低谷之內。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