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前浪也是浪>第一百零二章:出題與破題

第一百零二章:出題與破題

  齊雨田頓瞭頓,又笑著說:「雖然我不知道《滾滾長江東逝水》那首歌的曲子,到底是你自己寫的,還是有人捉刀代筆,但看起來,你應該是挺喜歡古詩詞的。那我給你出一首詞好瞭,納蘭詞中有一首,叫做《長相思》,就是山一程水一程那首,你那麼喜歡古詩詞,應該知道吧?」

  說到最後時,他面含期待,但又隱露不屑。

  似乎是篤定瞭彭向明這種假樣子,很可能連這首詞都未必知道。

  但彭向明隻是懵瞭一下,很快就回過神來瞭。

  巧瞭,他還真知道這首詞,於是順嘴就念瞭出來:「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是這首吧?」

  齊雨田先是目露訝然,隨後就點點頭,「沒錯,就是這一首,這就是我今天的題目,你要拆開瞭自己寫詞也可以,用原詞也可以,隻要跟這首詞有關,我就同意,然後,你可以現場寫一段曲子。」

  彭向明緩緩點頭,微咬嘴唇,開始露出思索的模樣。

  隨著現場的逐漸「正常化」,導播那邊已經開始正常的切換鏡頭,而當下的這一幕,自然是就被切到直播的畫面裡,出現在瞭千傢萬戶的電視機裡。

  這個時候,齊雨田又說話,「既然你知道這首詞,又那麼喜歡古詩詞,想必你一定有想法瞭,你覺得給你多長時間合適?」

  主持人忽然插話,「呃……是這樣!齊老師,向明,因為考慮到我們正在直播,不方便耽擱太久,否則後面等著獲獎的諸位老師會著急的,對吧?」

  他滿臉笑容,努力很自然地把話題拉回自己的掌控,「所以,我看不如這樣約定好瞭,就以原詞為限,讓向明為我們譜寫一段旋律……」

  這顯然又是在圓場瞭。

  原詞很短,所以需要譜寫的旋律當然也會很短。

  但偏偏彭向明並不領情,而是忽然打斷他:「不必瞭,麻煩大傢給我十分鐘左右,可以嗎?請大傢保持一下安靜,謝謝大傢,十分鐘就好!」

  說完後,他伸手把話筒遞給主持人,但馬上又縮瞭回去,說:「另外,我希望能給我提供幾張紙,一支筆,一架鋼琴……呃,最好是鋼琴,吉他或者琵琶也行,謝謝!」

  這次說完,他重新把話筒遞出去瞭。

  就在主持人、齊雨田,以及現場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他忽然轉過身去,仰頭,不動,也不說話瞭。

  主持人回過神來,「好的,好的!麻煩道具老師給準備一下。」

  筆和紙簡單,後臺也正好有架帶著滑軌的鋼琴,僅僅一分鐘不到就全部全部準備就緒。

  然後,他沖著臺下,豎起一根手指,「噓!」

  小聲說:「接下來,十分鐘,請大傢和我一樣,都保持安靜。」

  從來沒人看過這樣的直播。

  偌大一臺晚會,現場幾千人本來正在熱熱鬧鬧的進行中,但是忽然在幾分鐘之內,局面錯綜復雜,然後場面就這麼安靜瞭下來。

  現場觀眾都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幾乎沒有人起身隨意走動。

  攝像機仍在各自工作,每臺攝像機都有自己的任務。

  出現在電視中的現場畫面,卻近乎是鴉雀無聲的。

  導播的經驗再怎麼豐富,這時候也實在是沒什麼可以調動的,隻能是一會兒把鏡頭給彭向明,一會兒轉給齊雨田,然後是主持人、臺下觀眾……

  …………

  康胖子不知不覺放緩瞭沖擊的節奏,他低下頭,看到的依然是女人那雪白的美背、肥美的翹臀、水淋淋的臀溝,包裹著他肉棒的那條甬道依舊濕滑而緊湊,每次貫穿都能帶來令人神魂舒爽的感覺。

  但胖子還是能感覺到,自己原本亢奮的欲望正在慢慢地消褪,堅挺瞭許久的肉棒也有瞭軟下來的跡象。

  他盯著電視機屏幕裡那道正在紙上寫寫畫畫的身影,突然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這傢夥為什麼到現在一點都不慌?難道說……眼前這個局面全在他意料中,甚至是他刻意引導的結果?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瞭!胖子自己也搖瞭搖頭,但是這個想法卻猶如毒草一般,既然已經生瞭根,就再怎麼也清除不掉瞭,他停止瞭沖擊,沉默瞭片刻後突然開口問趙明芳:「你也是玩音樂的,那你認為……他能寫出來不?」

  「當然能……」趙明芳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她太熟悉彭向明現在的這種表情瞭,鎮定自若、胸有成竹,似乎一切都在那傢夥掌控中。

  但馬上她又意識到,自己絕不能在老板面前表現出這種信心,於是支支吾吾地給他解釋:「他……寫過那麼多首好歌瞭……應該有這個能力吧……而且……聽說前陣子那首《囚鳥》就是他在酒桌上即興創作出來的……」

  康胖子倒是沒註意她的語氣,思索著把眉毛擠成瞭一團:「但是……現在可不是在酒桌上……這麼多人看著,而且隻有十分鐘限制,難道說他就一點都不緊張?」

  「對啊……」趙明芳也跟著言不由衷地附和,「時間的確是太短瞭,他怎麼可能一點都不緊張……」

  康胖子氣罵道:「我是在問你,專業人士是怎麼看這件事的,誰讓你跟著我說話瞭?」

  趙明芳搖搖頭,委屈道:「不造啊,我……我又不是學作曲的。」

  康胖子嘆瞭口氣,啵地一聲將軟下來的肉棒從洞裡抽出來,帶出一根長長的透明液體絲線。

  趙明芳抽瞭幾張紙巾,捂住下體朝著衛生間走去,心裡倒是松瞭一口氣,這老傢夥狂妄而多疑,現在居然沒等噴就軟瞭,看來彭向明還真成瞭他的心病。

  …………

  此時此刻,在全國范圍內,不知道有多少的微信群和qq群裡,忽然有人跳出來,說:「趕快打開南方電視網一號頻道,出大事瞭!」

  微博上也有很多人在前後兩三分鐘的時間內,各自發出瞭聲音——

  「快來圍觀,長城獎的頒獎直播出大事兒瞭!」

  「臥槽,那麼多年我還是第一回看見這樣的直播!」

  「齊雨田你可真秀!」

  「齊雨田要出名瞭!」

  「多麼可悲,一個老藝術傢,這些年來寫瞭那麼多好歌都沒人知道,現在居然要因為一次發聲怒懟而出名瞭。」

  「草!我傢向明招你惹你瞭!麻痹賤人!」

  「臥槽這臟水潑的!向明別怕,頂住!哥哥挺你![手動滑稽]」

  「搬板凳看戲,這應該算是這麼多年來都少有的直播事故瞭吧?南方網這回可是要丟大人瞭!」

  「頂齊老師!扒下他的皮來!一個炒作出來的混子!」

  「齊老師一向都很低調的,他得是有多麼的氣憤和無奈,才會選擇在這樣重要的晚會現場發聲!他知道這樣做自己都一定會被有關部門封殺,但還是這麼做瞭!正是因為對音樂的熱愛使他站瞭出來,必須讓彭向明這種偽創作人無所遁形!」

  「沒錯,我早就看彭向明不順眼瞭,除瞭長得帥一無是處,齊老師今天幫我出瞭一口惡氣!」

  「坐等結果,無論如何我都支持彭向明!」

  而隨後的幾分鐘時間裡,不知道多少的微信群和qq群裡,不管原本大傢正在討論什麼,這個時候也是忽然就轉瞭話題,紛紛討論起正在進行的直播。

  「臥槽,我看彭向明好像是真的在寫!」

  「上一個這麼牛逼的人是曹植吧?」

  「有沒有大神來能科普下,這個《長相思》寫的到底是啥意思?」

  「據我所知,音樂人寫歌雖然也常有妙手偶得,但大多數時候還是要經過精心琢磨的,絕對沒有這麼容易。十分鐘一首更是想都別想。」

  「如果《追夢人》那幾首歌真的是他寫的,那我覺得他隨便對付點旋律還是沒問題的。」

  「那就要看待會兒寫出來之後,姓齊的咋評判瞭,我覺得這老頭不會讓他輕松過關。」

  「反正我是不看好!十分鐘啊,簡直癡人說夢!」

  「你們說,這是不是南方臺為瞭拉收視率,故意安排的?」

  「怎麼可能!」

  「絕不可能,據說文化部的一號領導就在現場。」

  「這已經是很嚴重的直播事故瞭哥們,你知道這個級別的晚會出這種事故,上上下下會有多少人被牽連嗎?還故意?你見過這樣的故意?把整個直播暫停十分鐘,等彭向明寫歌?他再紅也沒那麼大面子!」

  「老傢夥看彭向明那麼紅,那麼賺錢,肯定覺得憋屈瞭唄,倚老賣老,懟一把,說不定懟贏之後他就能紅瞭呢!」

  「我也這麼覺得!」

  「其實他已經成功瞭,過去誰知道他?現在我敢保證,至少有上億的人認識他瞭!到明天,說不定有幾億人都知道他瞭。」

  「這擺明瞭就是彭向明太紅瞭,老頭兒嫉妒他瞭!」

  「據說彭向明是大才子,寫歌很猛的!」

  「再猛也不行!十分鐘啊,還是這種情況,那麼多人盯著,你想想那是多大的壓力?哪還有精力寫歌?不當場崩潰就不錯瞭!」

  「想想還真是,上億的人盯著看,換成我,別說寫歌瞭,肯定連名字都不會寫瞭,直接就尿瞭!」

  …………

  直播的鏡頭正好切給瞭彭向明。

  他站在演講臺前,紙鋪在演講臺上,正彎著腰寫寫畫畫。

  顯然他並沒有被眼前的場面,和這樣大的壓力給嚇尿,相反他目光專註,表情沉毅。

  電視機前,無數的觀眾都緊張地看著他,焦急的等待著後續的結果。

  柳米的感冒好像是在剛才的那一瞬間就完全好瞭,這時候她隻是瞪大瞭眼睛盯著電視,心裡難受得快要揪起來。

  盡管紅起來之後的他越來越不要臉,也越來越好色花心,但她還是更喜歡現在這個意氣風發的彭向明。

  她不想看到他被人就這麼毀掉。

  而此時此刻,同樣也正坐在電視機前緊張地盯著屏幕的,還有無數關心和喜歡彭向明的人。

  包括吳冰,包括陸媛媛,包括祝梅,等等。

  就連本來沒有關心這次頒獎典禮的很多人,也都陸續被電話驚醒,打開瞭電視,一邊跟人聊電話,一邊找到瞭南方電視網的一號頻道。

  還有全國范圍內不知道有多少的真心喜歡彭向明的作品,或彭向明這個人的歌迷和粉絲。

  但在這個時候,他們也隻能一邊痛罵齊雨田,一邊心急如焚。

  無計可施。

  鏡頭又一次切給瞭齊雨田。

  他淡然地看著正趴在演講臺前寫東西的彭向明,臉上仍是帶著那一抹復雜莫名的微笑——柳米忍不住忽然爆瞭粗口,而且跟彭向明一模一樣。

  「操你大爺!」

  …………

  舞臺中央的彭向明,表現得淡定從容,埋首寫寫畫畫,全情投入。

  安敏之悄悄回到瞭自己的座位,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臉。

  離得遠,其實看不太清楚,但此時此刻,她卻下意識地能夠體會到彭向明正在承受的這巨大的、幾乎能使人窒息的壓力。

  她的雙手不住地握緊、松開、再握緊。

  一掌潮汗暗自生。

  在她前面三排的位置上,從文化部部長的位子往旁邊數,隔瞭四個位子,坐著另一位重要嘉賓——燕京電影學院的校長,臧國偉。

  此時此刻,他目光專註地盯著舞臺,臉上滿是寒霜。

  眼中滿滿的都是憤怒。

  電影學院從來都不缺明星學生,但是能稱得上給電影學院長臉的卻不多,大多數都是靠著電影學院的招牌或者學長老師的提攜混飯罷瞭,但此時舞臺上的這個小夥子,能寫、能唱、能編、能導,還能演,而且最關鍵的是,他的作品特別正氣,這個路子做下去,將來是有很大可能為學院增光添彩的。

  就算不能,至少直到現在為止,他還依然是電影學院的在校學生。

  就算畢業瞭,他也是電影學院的孩子。

  終於從舞臺上收回目光的時候,他忽然扭頭,往大領導的方向瞥瞭一眼。

  深吸一口氣,他抱起瞭肩膀。

  目光沉毅。

  從這一排再往後,坐滿瞭大大小小的明星。

  早在典禮開始之前,佟勇就跟人換瞭位子,所以坐到瞭宋紅身邊,此刻他正翹著二郎腿看戲,見宋紅一直在盯著舞臺,不由得笑笑:「甭替人著急瞭,彭向明不是被傳得很神嘛,真行還是假行,這下不就試出來瞭?」

  宋紅聞言收回目光,看瞭他一眼,勉強擠出一點微笑,但還是很快就又把目光轉到瞭舞臺上,看著那個趴在演講臺上寫寫畫畫的男人。

  《三國》的劇組裡,她演貂蟬,佟勇演呂佈,自那之後,佟勇就開始對她窮追不舍瞭,牛皮糖一般,想甩都甩不掉,實在也是令人心煩。

  最氣人的是,居然還有不少人在撮合自己和他。

  他雖然長相也不差,還帶著一股英武霸氣,可偏偏宋紅對他就是不來電。

  越是糾纏,她就越是討厭。

  但這個時候,過瞭片刻,她還是忍不住,問:「你說,他能寫出來嗎?」

  佟勇聳聳肩膀,自以為瀟灑,「十分鐘,還是命題作文……我雖然不懂音樂,但我覺得應該不太可能,寫歌哪有那麼容易的,要是十分鐘就能寫一首歌,那些歌手收歌做專輯怎麼那麼費勁?」

  這話說的在理兒,現在的歌手大多每年隻出一張專輯,甚至有不少歌手兩三年都未必發一張,難道他們就不想賣專輯掙錢?還是收集合適自己的作品太難瞭。

  宋紅不由自主地點瞭點頭。

  …………

  附近不遠,坐著程遇和周舜卿父女倆。

  本來《歷史的天空》再次折戟沉沙,敗給瞭《滾滾長江東逝水》,周舜卿還是多少有點失落的,程遇安慰瞭一陣子,漸漸地才好一些。

  眼看彭向明拿瞭獎,她也高興,正面帶笑容地看著他,腦海裡不由下意識地想到瞭一些不該想的畫面,但忽然的,眼前的一幕發生瞭。

  她懵瞭好大一會子,才回過神來。

  然後就開始陷入瞭根本就無法自制的擔憂。

  對此,程遇也是毫無辦法,隻能很頭大地看看臺上的彭向明,再看看身邊眼淚汪汪的寶貝閨女,無奈地開始在心裡嘆氣。

  從他們兩個的位置再往前兩排,並肩坐著國內最紅的一撥人。

  許志君、黃子琦、戴小菲、關茜,就坐在一處。

  其中黃子琦是小熒屏上最火的男演員之一,許志君、戴小菲和關茜,雖然都在往電影的方向去努力,但都是屬於撈錢派,很難說能真的撐起一部電影來,尤其是戴小菲的第一部電影還撲瞭街。

  所以電視劇依然是他們的基本盤。

  他們也是當下國內最紅的一撥年輕人瞭。

  其中許志君可是影視歌三棲的巨星。

  於是戴小菲就忍不住彎瞭腰,隔著關茜問他:「噯,寫歌是不是挺難的?你覺得他十分鐘能寫出來嗎?」

  許志君雖然年輕,但作為國內最頂級的流量小鮮肉,顯然不全是因為他長得好看,這時候的回答就有些模棱兩可瞭,「這個我可不好說,我創作很弱的,自己也試過寫歌,但是……寫歌確實太難瞭。」

  戴小菲也是個聰明人,馬上就品味出許志君的意思。

  另外,她還隱約感覺到瞭一點……就那麼一點點,有種「幸災樂禍」的味道。

  她忽然回想起來,去年冬天,許志君的新單雖然號稱大賣,但國內整個冬天的音樂圈,胡靈靈、蔣纖纖,再加上彭向明和周舜卿,才是最紅的,許志君的新單銷量雖然不低,但這幫人的崛起,再加上《三國》的大紅大紫,都在無形中擠壓瞭他的流量,使他一直無法占據話題的中央,所以說……他大概率對彭向明沒有什麼好感。

  戴小菲收回目光,坐直瞭身體,又把目光投向瞭舞臺中央的彭向明。

  …………

  如果說在此刻的演播廳裡,甚至把范圍擴到最大,放眼全國的范圍之內,還有那麼一個人,是對彭向明信心十足的話。

  大約就隻有丁琥瞭。

  打從彭向明正面迎接挑戰,連主辦方都沒有阻止,最終放任一場直播演變成瞭此時的鬥氣開始,他就興奮地快要坐不住瞭。

  他一次又一次地扭頭,跟寧小成說:「老寧,你就等著瞧好吧!」

  寧小成其實是多少有些擔心的。

  事實上,別管丁琥此前說的有多神乎,對彭向明在他面前隻花瞭幾分鐘就寫瞭《飛天》和《天下有情人》這件事,他幾乎是出於直覺、並且也出於邏輯地是不怎麼相信的。

  創作這個東西,哪有可能那麼容易,哪有可能那麼快?大概率還是提前有過備課吧。

  但丁琥卻愣是興奮得不行。

  「齊雨田這回死定瞭!」他說。

  「相信我,待會兒你就會體會到我說的那種,靈魂都升華的感覺瞭!」

  寧小成隻好無奈地看他一眼。

  他以前沒有那麼躁的,自從那天跟彭向明要瞭歌回來,就瘋瞭。

  而且瘋的很厲害。

  寧小成終於受不瞭他的聒噪,說:「行啦!別興奮啦!你想沒想過,就算那天他當著你,幾分鐘就寫出來瞭,但萬一那是他提前寫出來的呢?正好你就要這一類?但是這一回,他可沒有存稿瞭!」

  「你想想,要是萬一他寫不出來,這盆臟水,可就全落到他身上瞭!」

  丁琥聞言愣瞭片刻,旋即就堅定地擺瞭擺手,一臉執迷不悟與歇斯底裡的堅信,「不可能!他一定能寫出來!而且寫的一定很牛逼!」

  「因為我知道,他就是那麼牛逼的人!」

  …………

  十分鐘的等待,枯燥、漫長,且煎熬。

  對於主辦方來說,尤其如此。

  後臺的監控信號發現,收視率和收看的電視機數,正在瘋狂的上漲,但對於一場出瞭重大播出事故的頒獎典禮來說,收看的人數越多,就意味著這場事故越是盡人皆知——現在已經很難說是好事還是壞事瞭!

  在億萬觀眾期待之中,終於,彭向明抬起頭來瞭。

  直播鏡頭第一時間把畫面切給瞭他。

  他又低頭,瞥瞭一眼手裡得稿紙,神情淡定,深吸瞭一口氣,再次展露出標志性的迷人微笑,終於開口說話瞭,「就這樣吧!不改瞭!到十分鐘瞭吧?」

  剎那之間,偌大的演播廳裡安靜的鴉雀無聲。

  而電視機前,每一個正在看直播的人,也都瞬間坐直瞭身體。

  無數人都瞪大瞭眼睛,就是等著這一刻呢。

  主持人瞬間回魂,「好的!看來向明已經寫完瞭!呃……」他笑,「導播剛才告訴我,你用瞭八分鐘多一點。」

  彭向明笑瞭笑,回頭,找齊雨田,拿起演講臺上的話筒,「所以,齊雨田先生,我沒違規哈!十分鐘之內完成的!」

  齊雨田臉上的笑容,已經換成瞭相對比較明顯的不屑瞭。

  他點點頭,拿起話筒,「時間多一點少一點其實不必那麼嚴苛,如果你能寫出一首好歌,十八分鐘和八分鐘,並沒有多大的區別。我想要知道的,是你的創作才華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所以……還是先看歌吧!」

  彭向明笑瞭笑,再次扭頭,找到瞭在舞臺一角安放好的鋼琴。

  彭向明收回目光,面朝觀眾席,「對不起,讓大傢久等瞭。那……時間倉促,我隨便寫瞭首詞,和一點旋律,呃……我唱給大傢聽?」

  現場不知道多少人集體地轟然應好。

  可憐女主持人已經掉線很久瞭,這個時候終於搶在男主持人前面開口瞭,「好的!那麼,我也特別期待呀,我們有請彭向明,為我們帶來他臨時創作的這首歌曲……呃,向明,能說一下歌曲的名字嗎?」

  彭向明點頭,「哦,歌的名字就叫……就叫《山水又一程》吧!」

  「好的!請現場的觀眾朋友們,和此刻守在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我們一起來欣賞彭向明為我們帶來的,這一首《山水又一程》!」

  彭向明走到鋼琴前,才發現鋼琴前已經支好瞭話筒支架,上面也有話筒,但支架卻很高,應該是工作人員忘瞭調整成適合彈唱的高度。

  於是他把自己手裡的話筒放到鋼琴板上,寫好的稿紙放到曲譜架上,自己動手調整話筒支架的高度。

  巧瞭,這個支架居然調不動。

  他弄瞭好幾下,愣是弄不動。

  就在這個時候,正在臺下坐著的孫曉燕忽然心裡一動,居然徑直站瞭起來,倒是嚇瞭還在擔憂不已的齊元一跳。

  就見這時候的孫曉燕,顧不上自己的高跟鞋,也顧不上那價值二十多萬的晚禮服長長的裙擺,大步快步地走向舞臺。

  很快就有附近的攝像機對準瞭她。

  控制室裡,導播看到這個鏡頭,愣瞭一下,又罵瞭一聲「臥槽!」,一邊在心裡感慨著「今天的邪事兒怎麼那麼多」,一邊卻是立刻把鏡頭切給瞭她。

  這邊發現彭向明調不動話筒支架,主持人正想過去幫忙,卻先就發現瞭孫曉燕正在大步上臺,不由得愣瞭一下,心裡一提溜。

  但是轉瞬間,過人的反應能力,讓他停下瞭自己的腳步。

  他想到瞭此前彭向明和她,還有那個飾演瞭曹靈兒的,叫齊元的女演員之間的八卦,於是他幾乎是第一時間想到瞭孫曉燕此來的意圖。

  果然,她不顧規矩地快步登臺,在臺下無數人,和電視機前無數人的矚目之下,走到瞭鋼琴旁,跟彭向明說:「別弄瞭,我幫你拿話筒。」

  彭向明抬頭看她,愣瞭一下,隨後笑瞭起來,伸手把鋼琴板上的話筒重新拿起來遞給她,自己過去坐下瞭。

  孫曉燕甚至特意繞過去,繞到鋼琴和彭向明的另一側,半蹲下,為他舉起瞭話筒。

  於是,不管是誰,大傢全都頃刻間弄明白瞭孫曉燕的意圖。

  就在這一刻,全國不知道有多少孫曉燕的男粉絲大罵一聲「臥槽」!

  雖然這些年來,孫曉燕不是國內最頂級的紅,但她始終都保持在一線女明星之列,長得漂亮,演的又全是那種最能凸顯自己美麗和魅力的女主角,喜歡她的男人,全國不知道有多少——所以這種類似紅袖添香的一幕,不但羨煞旁人,也是醋煞旁人。

  兩臺攝像機守在近旁。

  一臺對準瞭彭向明,另外一臺,對準瞭孫曉燕。

  彭向明搓瞭搓手,然後放到瞭鋼琴鍵上。

  兩秒鐘之後,曲子響起來瞭。

  前奏不算長,億眾期待之中,他很快就開唱:

  「春風鬢,少年心,

  意氣風發不可歲月無情。

  夢百轉,離別輕,

  驀然回首才被思念驚醒。

  ……」

  琴聲流暢,歌聲穩健。

  此時此刻,無論是在現場,還是在電視機前,大傢享受的是同樣的待遇——沒有字幕。

  剛才等待的時候,導演倒是讓人臨時把納蘭的《長相思》這首詞的內容,給制作出來瞭,呈現在舞臺後方的大屏幕上。

  剛才切換鏡頭的時候,導播甚至還給這首詞切瞭足足二十秒的時間。

  但是很顯然,彭向明唱出來的這一段歌詞,跟這首詞,暫時並無關系。

  不過彭向明最近大半年的聲樂課並沒有白上,他的咬字很清晰,而且氣息也很穩很穩,在此時大傢都聽得特別認真的情況下,大多數歌詞,基本上都能聽懂。

  而且……懂行的人一耳朵就聽出來瞭,這個曲子起的不錯。

  平淡,但是感覺上後勁兒很足的樣子。

  尤其是最後一句,感覺彭向明處理得也很有餘韻。

  非常高明的處理手法。

  「是悲戚,是歡欣,

  是斜陽下不舍的背影,

  是訣別,是分離,

  不過隻是世間尋常的事情。

  ……」

  這一次的最後一句,聽得霍銘的眉頭不由得就挑瞭一下。

  尋常的事情,很平淡的五個字,但是在這個地方,有一種說不出的熨帖感。

  不知不覺間,他一直提溜起來的心,漸漸地放下瞭不少——就這一段旋律,固然算不上太過出彩,但拿來堵齊雨田的嘴,也已經大差不差的算夠瞭!

  這畢竟是臨時寫的,是隻花瞭八分鐘寫的!

  詞寫成這樣,再配上這樣的譜曲,要是還不能證明彭向明自己有寫詞作曲的創作能力,那得要怎樣才能證明?

  是以這個時候,霍銘下意識地就想看清此時此刻齊雨田臉上的表情。

  可惜,隔得太遠,他看不清。

  此時此刻,反倒是電視機前的觀眾,當導播恰到好處地把鏡頭切給齊雨田之後,正正好地看到瞭他臉上閃過的一抹驚訝與凝重。

  自始至終他臉上掛著的那副奇異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瞭。

  「夜寂靜,守孤城,

  戰沙場,終此生。

  ……」

  歌聲終於高亢起來瞭。

  霍銘的眼睛瞪到老大,眼中面上,是壓抑不住的興奮與喜悅。

  這首歌到這裡,起,承,轉,無論詞還是曲,都很順暢,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這個程度的詞和曲,已經接近是他們的最高水平瞭!

  而此時此刻,在他看不太清楚的舞臺上,齊雨田的臉色越發的凝重瞭起來,但更多的錯愕,卻隻是轉到瞭心裡而已。

  顧不上錯愕瞭。

  這首歌到這裡,已經讓他感覺有些出色。

  哪怕是隻有這些,他自己都會感覺,實在是沒有辦法非得說彭向明創作能力不行——他從頭到尾親眼目睹,這個年輕人真的是隻用瞭八分鐘的時間,就寫出瞭這些東西!

  而且他有九成、甚至是九成五以上的把握可以確認,在沒有相關的電視劇邀約的情況下,當今歌壇幾乎不會有什麼人,會提前寫下一首跟這首《長相思》有關的歌,就這麼存起來,正好留給今天的彭向明用。

  這又不是高考,誰會閑著沒事押題?

  押題也不會押到這首詞。

  納蘭詞可沒那麼熱門。

  但是……這怎麼可能?

  他就算是有一定的創作能力,又怎麼可能在短短八分鐘的時間內,寫出這麼流暢自然而且優美的旋律來?

  難道說,這世上真有天才?

  此時此刻,他臉上的震驚與凝重,心裡的錯愕與不安,全都凝聚到手上——他的拳頭,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握緊瞭。

  他已經很難再存僥幸,雖然直到現在,彭向明的歌詞裡都還沒有出現這首《長相思》的任何一句,但是以他的經驗,實在是不難判斷,這首詞,大概會出現在接下來的副歌裡。

  而果然,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生」字落下,鋼琴忽然給瞭一記重音。

  「山一程,水一程,

  身向榆關那畔行,

  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

  聒碎鄉心夢不成,

  故園無此聲。

  ……」

  當聽到「夜深千帳燈」那一句時,齊雨田已經再也無法凝重,此時他臉上的震驚之色,已經全然無法掩飾,更無法壓制。

  而等到聽完瞭那句「故園無此聲」之後,他臉上更是一片死灰之色。

  這遠不止是首即興之作,竟然還是一首……絕對的好歌!

  自己此生至今,也寫瞭大大小小三四百首歌瞭,裡面能夠接近這個成色的,厚些臉皮去選,也不過能揀選出十幾首來。

  頂天瞭!

  而他僅僅用瞭八分鐘!

  此時此刻,他看向彭向明的目光,如見神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