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村裡的政治鬥爭

  村裡的政治鬥爭案頭:落荒窮寇莫再追,仇怨自有報應時,統帥殺敵不殺降,非逼得狗急跳墻。

  自打那一次之後,溫如鞏便常常和林漢俄私會,村裡人都發現,林漢俄借口回瞭一趟娘傢之後,她似乎變得有錢瞭,衣著打扮不再是剛來那會兒的樣子,其中的關敲劉建設是明白的,還有一個人也明白,隻是他找不到證據沒吭聲罷瞭——村長薛仁寶。

  俗話說:人老精,鬼老靈。

  薛仁寶當真是又精又靈,人鬼都騙不過他,他很清楚,即便是把溫如鞏逮個正著,以目前村裡的狀況來看,並不能把他怎麼樣,反而還會失瞭道德法庭經營多年的威嚴,總之在事情沒有擺到臺面上的時候,還是不要興師問罪的好。而他也看出,在城裡毒販子找拉活人運毒的事情上,溫如鞏和劉建設一定對自己隱瞞瞭什麼。

  林漢俄打不瞭胎的事情,在溫如鞏心裡一直是個病,不管那個孩子是誰的。劉建設則連著兩三天都沒有去他鋪子裡,他非常痛苦,好像林漢俄不是尕娃的媳婦,是他劉建設的媳婦一樣,但他無能無力,白天賣力的幫各傢幹活也不蹭飯,晚上一個人躲在被窩裡罵娘。

  薛仁寶決定將事情告訴黨偉國,讓他這個村支書兼禁毒宣傳專幹去處理這件事,臨寶村因為人手問題,基層配置是很有意思的,按理說黨偉國是一把手,並且他不能兼任專幹工作,但目前的情況就是這樣,而且一把手並不是他。

  臨寶村的基層配置大體上是這樣的:薛仁寶的大女兒薛嬌嬌,是低保專幹兼會計出納工作人員;薛仁寶的二女兒薛珍珍,是計劃生育兼婦聯專幹;黨偉國是村支書,也是殘聯專幹和防洪防災工作人員,因為基層配置上隻有他一個男的,所以禁毒專幹也是他,他一人兼著兩個專幹和防洪防災工作。

  黨偉國最不滿意的地方也在於此,村裡都是女人,三五個月也不出一趟村子,禁毒專幹並不是個肥職,同樣在村裡的殘聯工作上,他的對象隻有一個劉建設,至於防洪防災工作,就算他不幹這個活,一旦村裡有什麼災害,最後出動的還是他和溫如鞏、劉建設三個人。黨偉國官升不上、錢得不著、媳婦也離瞭,可見他心裡是有多苦悶,多痛恨薛仁寶的。

  反觀薛仁寶,他傢裡可算是執掌一方,自從劉超一蹶不振之後,村裡外出打工的男人們,都由薛仁寶兒子薛元元領著,臨寶村沒有招商引資的條件,離著城裡也遠,以前的收入幾乎全部都是種地所得,外出打工賺到的錢可比這多多瞭,這方面薛仁寶是不可能放過的。

  他的大女兒薛嬌嬌,掌管著低保發放工作,還有村裡賬目的進出明細,二女兒薛珍珍時刻盯著女人的肚子,還有哪傢長時間不出門的女人,都會被她拜訪,像劉超傢那樣一心求子的人傢,見瞭她汗毛都要退下一層,計劃生育和婦聯的工作,不可謂不是個肥職。

  薛仁寶能在村裡的一手遮天,這便是其中的門道。

  薛仁寶讓大女兒薛嬌嬌將事情告訴黨偉國,是一種老官僚“刀切豆腐兩面光”的操作手法:黨偉國真查出來什麼,那就都是他老人傢的功勞,黨偉國什麼都查不到,那就是薛嬌嬌傳錯瞭話。可見,黨偉國在臨寶村面對這樣狡猾的人物,能站得住腳已經是不錯瞭。

  但黨偉國不這麼想,他覺得這是一次機會,薛仁寶畢竟隻是村長,他隻想自己傢族在村裡的統治牢不可破,並不瞭解這件事情的意義重大。

  黨偉國馬上找到劉建設,雖然由他主管的殘聯,並沒有真正為劉建設做過什麼,但以自己的身份去壓劉假設,可比溫如鞏容易的多,但他想錯瞭,劉建設本來就沒從你這兒得到過什麼,難道他還怕你不成。

  黨偉國問來問去,劉建設還就是那天對薛仁寶說的那句:“我那晚在車廂後押車,什麼都不知道。”

  他反復問瞭好幾遍,劉建設覺得他是在審問犯人一樣,黨偉國從劉建設的不耐煩中,發覺自己的方法有問題,隻得訕訕離開。

  晚上,劉建設跑去溫如鞏鋪子裡,將黨偉國問他的話告訴瞭溫如鞏,溫如鞏哪還有什麼心思管這些事情,他隱約覺得自己要出事瞭,但說不上是什麼事情,他暗暗給自己打氣:馬上就能離開村子瞭,大不瞭我背些賬走瞭就是,房子這些總還是我的,又能出什麼事情呢?

  劉建設看到溫如鞏沒怎麼理自己,抽瞭一根煙轉身離開,他半個身子剛出鋪子門,黨偉國正巧也要進來,二人四目相對,黨偉國沒有理會劉建設,徑直走瞭進去。劉建設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離開也不是,他知道黨偉國找溫如鞏什麼事情,心中忐忑又走回鋪子裡。

  溫如鞏看到黨偉國進來,沒有往日裡那般殷勤,黨偉國卻帶著一臉的怪笑說:“溫老板看樣子是遇上煩心事兒瞭,看這個面相是犯瞭桃花。”

  溫如鞏瞅瞭他一眼,沒好氣的說:“老支書好歹也是黨員,怎麼這種封建迷信的事情,又怎麼好掛在嘴邊說?來,抽根煙。”

  說著懶洋洋的從桌上的煙盒取出一根煙,遞瞭過去。

  黨偉國接過煙,扭頭看一眼劉建設,說:“村裡就咱們三個男人,有什麼事情不好說開呢?再說你那不過是道德問題,也不是黨紀國法,誰又能把你怎麼著呢。”

  溫如鞏一聽“道德問題”四個字,有點急瞭,說:“怎麼就道德問題瞭?你情我願的,發生這樣的事情,怎麼都他媽是男人的事情,瞭不起我搬到城裡住去,他們還能追到城裡來說?”

  劉建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的,溫如鞏雖然算不上什麼正人君子,但平日裡還是很在乎形象的,他和溫如鞏待的時間長瞭,也都耳潤目然受到瞭感染,他現在怎麼這樣呢?還是當著黨偉國的面。

  不想黨偉國卻哈哈一笑,說:“呦,怎麼還急瞭呢?溫大老板發飆瞭果然不一般,看樣子我這個村支書要給你做做思想工作瞭。”

  他說完,就轉過身盯著劉建設看,劉建設隻覺得渾身上下被他看的不自在,轉眼一想,可能道德法庭讓黨偉國來給溫如鞏敲敲警鐘的,自己待著也不方便,還是離開的好。

  劉建設前腳剛走,黨偉國著手將鋪子門關上,溫如鞏沒什麼心情做生意,也就隨著他,等他給自己上政治課。

  黨偉國本想用林漢俄的事情威脅一下溫如鞏,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這肯定是要失敗的,人傢都不在乎瞭,你還能怎麼樣呢?溫如鞏站起身叫上黨偉國向後院走去,兩人進瞭後院的屋子,正是當初溫如鞏第一次得逞林漢俄的屋子。

  黨偉國一屁股做到沙發上,溫如鞏說:“來,老支書,我這有點從城裡帶來的茶葉,不知道符不符你老人傢的胃口,水是剛才劉建設燒的,我給你泡上一杯,免得你說的口幹舌燥的。”

  他陰陽怪氣的說話,讓黨偉國有些不舒服,說:“你個老小子,跑瞭幾年城裡還拽上文瞭,又不是我招的你,你有什麼怨氣給村長撒去,別給我說。”

  溫如鞏聽出不是道德法庭讓黨偉國來的,心裡先自緩下一半,說:“你堂堂一個書記都不敢去,我怎麼敢呢?”

  說罷,他偷偷用眼睛瞄著黨偉國,黨偉國聽瞭“咦”一聲,準備站起來,溫如鞏端過茶杯趕緊說:“別別別,哎呦,哥哥你還不知道我這個人嗎?就愛胡說八道,別往心裡去。”

  黨偉國坐下,心裡很不舒服,剛剛溫如鞏說的沒錯,他在村裡的不管是威信還是能力,都比不上薛仁寶,他這個村支書當的很憋屈,他端過茶杯吹瞭兩口上面的沫,長嘆瞭一口氣,又放下沒喝。

  溫如鞏瞧出黨偉國的想法,說:“咱們這個村子本來就姓薛,就是他們薛傢的,我們除瞭像棒工一樣被使喚來使喚去,就隻能忍瞭。我現在手頭上的錢差不多夠瞭,就是防身錢少瞭點,回頭進瞭城裡,人身地不熟的,真要有什麼事情,也不好弄,還要憋著娶媳婦生孩子,不然我早走瞭,不像你啊!再混個幾年就高升瞭。唉!這往後還有我苦的日子。”

  溫如鞏說都是些心裡話,可在黨偉國聽著好像都是風涼話,黨偉國看看溫如鞏,無奈的笑笑搖瞭搖頭,說:“你懂什麼,能高升早都高升瞭,眼下我和你一樣,除非有什麼機遇,不然還得在這裡受這份窩囊氣。”

  溫如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吸瞭一口煙,恍然道:“你剛不是要給我上政治課嗎?怎麼訴起苦來瞭。”

  黨偉國也才緩過神兒來,用手一指溫如鞏說:“都叫你給我攪合的。”

  他弄滅手裡的半根煙,神神秘秘的對溫如鞏說:“眼前就有一個機遇,事成瞭,你能搬到城裡去,我八成也能升官,你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