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不容易拿的命

  不容易拿的命案頭:日中朝陽紅似火,夜襲冷風寒如雪,世事無常,來也蕭蕭,去也蕭蕭。

  老人說是請溫如鞏和劉建設吃飯,其實他一直在暗中觀察劉建設,他原本隻找瞭溫如鞏,不成想他居然又帶來瞭劉建設,更奇怪的是,這個人聽到自己願意出3000塊錢的車費,居然面無表情一點都不動心,看來不留意他是不行的。

  三人在一傢餐廳裡,點瞭幾個菜吃起來,老人看劉建設除瞭吃飯喝茶之外,不多說一句話,隻是眼睛時不時偷瞄店中幾個年輕漂亮的服務員,溫如鞏說話的時候,也完全沒有理會劉建設的存在,那老漢像是拿不定註意的樣子,開口對溫如鞏說:“大兄弟,耽誤瞭你們一天,不好意思,現在我要去看看我那盆花,回頭打電話給你。”

  接著,他從口袋裡取出錢包,說:“要不我先給你付一些押金好瞭。”

  老人嘴裡的話是對溫如鞏說的,眼睛卻一直看著劉建設,劉建設從菜上來之後,就一直沒怎麼抬頭,除瞭給其他兩人杯裡添水的時候,此刻他聽到老人要走,才抬起頭準備送他。隻見溫如鞏趕緊上前抓住老人拿錢包的手,說:“您瞧瞧,這見外瞭不是,本傢人還要什麼押金呢?收回去!收回去!”

  劉建設也笑著點頭望著老人,卻沒有看到溫如鞏在給老人使眼色,這樣一切都清楚瞭,原來是水深沒餌——大魚吃小魚。當下,老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笑著對溫如鞏說:“那好,我這就過去看看,你別忘瞭開著手機,吃好喝好。”

  兩人站起身來,老人邊向外走邊說:“坐著,坐著,等電話啊。”

  劉建設挺開心,他一直帶在村裡,每天都是在這傢吃一頓,那傢蹭一頓,自己隨便對付一頓,沒想到這剛出門,每天能掙50塊錢不說,還吃瞭頓好的。溫如鞏比他還開心,他這一趟算是賺翻瞭,最遲明天晚上就能回去,兩天時間能掙3000塊,還賣瞭個人情給劉建設,往後一個月,他可以完全將鋪子交給劉建設看著,自己在城裡賺更多的錢。

  時間似乎是有彈性的,是可以商量的,當你什麼都不做,靜靜的坐著,那一天可以當一年過,當你忙前忙後的時候,時間就過的很快,正如溫如鞏和劉建設兩人,在等待雇主的時候,時間好像停止瞭,尤其是當他們不斷看時間的時候,現在一頓飯的功夫,天馬上就黑瞭下來,溫如鞏電話響起,出發的時候到瞭。

  老人托溫如鞏運送的花很奇怪,花盆很大直徑約有七八十,但花長得很矮,花身用面口袋包著,花盆用佈口袋包著,完全看不到一點點花的樣子,甚至連花盆的樣子都看不到,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整盆花很輕,一個人就能抱起來,溫如鞏覺得奇怪,想問問老人是什麼花,也好長長見識出去吹牛。

  老人說瞭一個外國名字,說是國外種植的名貴花類,拿到國內種植試試看,要是能養活,今後可是要發大財的,溫如鞏聽到發財兩個字,眼睛蹭的一下就亮瞭,隻後悔自己生在臨寶村這個小村莊裡。老人又對坐在後面押車的劉建設道:“你可小心護著,不要讓風吹到花,吹到花盆也不行,我可是付瞭十幾倍車錢的。”

  說完,便坐到瞭車的副駕駛位上。

  溫如鞏臉聽老人說出車錢臉都綠瞭,他裝作沒聽到趕緊上車發動,押車的劉建設坐在後面也獨自尋思著,他雖然很久都沒有出來過,但這一趟來回的車錢是多少,他心裡還是有數的,但他覺得自己這一次跟著溫如鞏出來,能轉一圈,能去餐廳吃頓飯,到頭來還能賺點錢,已經是值得瞭。唯一讓他不舒服的是,想起在餐廳老人提出要給押金時候,臉上奇怪的表情,很明顯溫如鞏根本不想讓自己知道。

  天黑瞭之後,最先到來的不是燈光,而是寒意。

  花靠著駕駛室,劉建設蹲在花的後面,冷風襲來他拉緊領口縮著脖子,牢牢按住包在花盆上的口袋,他蹲在後面一動不動,蹲的時間長瞭,他慢慢站起身,躬著腰活動活動雙腿,一會兒又蹲下。

  此刻駕駛室裡的溫如鞏正在抱怨老人:“大爺,你怎麼把車錢給說出來瞭?”

  老人恍然大悟道:“哦,不好意思,我光顧著花,一時給忘瞭,不過你們是一個村的,有什麼事情都好說不是。”

  溫如鞏心說:花花花,你就知道你的花,白天講價時候的那個聰明勁兒哪去瞭?你的事情成瞭,就不管別人瞭嗎?不知道溫如鞏心裡在想這些的時候,有沒有發現這些話用在他自己身上反而更合適呢?

  “親兄弟還明算帳呢”溫如鞏很煩躁:“你現在讓我怎麼辦?怎麼辦?煩求死瞭算瞭!”

  老人聽瞭他的話沒有生氣,還和顏悅色的給他出主意:“要不我給他說,我剛從國外回來,不知道這邊的價格,以為自己掏瞭十倍的車錢?”

  “得瞭吧!”

  溫如鞏不耐的說:“甭管是外國人還是中國人,我還沒見過不認識錢的人。”

  “那這樣吧!”

  老人還給溫如鞏出主意:“等會兒到瞭,我再給你兩百,你把這兩百給他,這樣你也不虧,你們兄弟也不傷和氣,你看怎麼樣?”

  對溫如鞏這樣的人來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拿錢來商量,聽到老人說再給兩百之後,他的煩躁立刻一掃而光,心裡想著:又可以多賺兩百瞭。老人看溫如鞏沒有說話,知道事情成瞭,說:“等會到瞭前面的岔路,你註意看著點,我侄子在路邊等我。”

  溫如鞏馬上答應,此刻他臉上似乎寫著四個字:見錢眼開!

  走到快出城的岔路時候,路邊站著一個人,溫如鞏停下車來,老人打開車門那人箭一般跳上車,溫如鞏還沒看清上來人的模樣,剛要打招呼,那人一把抓住他的脖領,另一隻手從底下伸過來,溫如鞏覺得自己右側肋骨下有什麼頂著,不用說一定是刀,那人屁股抬起和老人換瞭個位置,對溫如鞏說:“開車!”

  劉建設一直蹲在後面,看到車好不容易停下來,又上去一個人,想必是老人的朋友,也沒有多想,隻是站起身活動活動雙腿,看著車子慢慢啟動,他拉緊領口縮著脖子又蹲瞭下來。

  溫如鞏感覺心快要跳出身體,他有些發昏,看著眼前車燈照亮的黑黢黢的路,好像變得不認識瞭,他感覺自己第一次這麼認真的看路,原來車行駛的聲音是這樣子的,道路兩旁種的樹呢?後面的劉建設,劉建設在做什麼?他腦子混亂到極點,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又滿腦子的胡思亂想,好像這麼多年來自己隻是做瞭一個夢,現在才清醒過來。

  此時,後面跳上來的那人說話瞭,一下子將溫如鞏從混亂裡拉瞭出來:“你隻管開車,遇上警察你就直接開過去,不許停!到瞭地方,我保證你什麼事兒都沒有。”

  溫如鞏不敢看那人,現在除瞭聽他的話還能怎麼樣呢?他心想:這一次完瞭,撞死警察是個死,不撞也是個死,希望路上沒警察,沒警察。劉建設還是什麼都不知道,靜靜的蹲在那裡,時間長瞭活動活動雙腿,繼續看護他的花。

  這一路,駕駛室裡死一般的安靜,兩個人不想說話,一個人不敢說話,他們都精神高度緊張,心中共同的想法是:希望路上沒警察。

  希望在哪裡?是希望希望在人間,還是希望在人間,倒不如幸運在自己身邊的好——沒有碰到警察。目的地是郊區的一個小鎮,快要到達的時候,溫如鞏發現每隔一段路,就有一兩個人在路邊看著他們,車裡的兩個人每次瞧見這些人的時候,都會不自覺說一聲“走”此刻,溫如鞏發現他居然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好像他和老人們是一夥的,這樣的感覺讓他越來越輕松。馬上就要到瞭,老人開口說話:“這件事你一個人知道就行,也不要告訴你後面那個,過會兒我給你車錢你走就行瞭。”

  溫如鞏點點帶頭回道:“是是是。”

  車停下來瞭,劉建設根本不知道這一路發生瞭什麼,他看著老人和後面上去的那人下瞭車,便站在車上用手捂著冰冷的耳朵大聲問:“大爺,你這花要搬到哪裡去,我給你搬進去。”

  老人走過來笑瞇瞇的說:“不用瞭,你腿腳不方便,讓我侄子過來搬就好。”

  說著,後面上車的那人走過去搬花,隻見他穿著一件藍色羽絨服,長相身材沒有什麼特別,在火車站汽車站,哪兒都是一抓一大把。劉建設搬起花準備交給他,嘴裡還說:“大哥,你這件羽絨服真厚!肯定很暖和吧?”

  那人笑瞭笑,說:“還行,國外買的,那邊冷。”

  說完他將花放到路邊,這時老人已經將車費給瞭溫如鞏,足足四千,溫如鞏伸手拿錢老人緊緊捏住,他拿錢不走便看著老人,老人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說:“天知地知你知。”

  說完,就松手將錢交給瞭溫如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