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十二月二十三日。黃靜打電話給我,說她有一位四川的大學同學和他女朋友要過來玩,讓我到機場接待他們。飛機在黃昏到達,接瞭黃靜的同學他們直奔宿舍,我安排他倆住黃建設的房間。 黃建設的房間還是那個樣子,我有時順便打掃幹凈。

  黃靜的同學叫沈陽。一米八左右,瘦高瘦高的,戴一副近視眼鏡,很斯文;沈陽的女朋友卻是健美的身材,一米六八吧,名叫黃小蔭;她嘴角總掛著微笑,煞是好看。

  晚上再叫上胡曉宜,五個人到一傢四川酒樓大快朵頤。 胡曉宜、黃靜和沈陽是同學,一談起以前學校的生活就沒完沒瞭。我跟黃小蔭倒有些被冷落瞭,我隻好跟她東一搭西一搭的聊著,後來知道她喜歡聽京劇,這也是我閑時的愛好,於是我們也談笑風生瞭。恰好第二天深圳有場“京劇名傢名段”晚會,我便邀請她一塊去欣賞,她答應瞭;而黃靜她們三個聽說是京劇,都忙擺手,說她們可受不瞭,要去你倆去吧。

  吃飽喝足後,大夥沿著熱鬧的夜街,逛商場、唱歌跳舞,盡情的玩樂。回到宿舍時,已是快一點瞭。黃靜跟胡曉宜回去。黃月蔭去沖涼的陣子,我跟沈陽天南地北侃侃而談,發現他跟我有許多相同之處,後來累瞭,各自洗好澡睡覺。臨睡前我還不忘打電話給李佳麗,怕她半夜闖進來,她有鑰匙。雖然有十多天沒見瞭,但我睡覺前總會把她意淫一番。

  第二天,我帶沈陽兩人遊世界大觀。世界大觀位於深圳灣畔,以弘揚世界文化為宗旨,把世界奇觀、歷史遺跡、古今名勝、民間歌舞表演匯集一園,營造瞭一個精彩美妙的世界。世界之窗景區按五大洲劃分,與世界廣場、世界雕塑園、國際街、侏羅紀天地共同構成千姿萬態、美妙絕侖、讓人驚嘆的人造主題公園。

  公園中的各個景點,都按不同比例自由仿建,精巧別致,維妙維肖。世界之窗的一個個景點都是一首首凝固的交響詩,那些異彩紛呈的民俗表演則是一幅幅活潑生動的風情畫。

  遊世界大觀回來,人累得都快散架瞭。黃小蔭卻是興致勃勃,嚷著還要聽京劇去,沈陽把頭搖得撥浪鼓一般,說你們去吧,我不行瞭。洗過澡,我跟黃小蔭出門瞭,沈陽賴在沙發上看電視;黃靜要加班,胡曉宜則有事要辦,都沒過來。

  晚會本定在八點半開始,卻拖到九點才開始,這是許多演出的通病,但精彩的節目讓我們很快就氣消心平。京劇晚會真不愧是名傢名段,有童祥苓的《智取威虎山》、劉秀榮的《小上墳》、譚富英的、餘叔巖的等等,看得我大呼過癮,黃小蔭也是興奮不已。

  快十點鐘時,我發現黃小蔭眉頭緊鎖,似乎很痛苦。忙問她怎麼啦?黃小蔭搖搖頭,說:“沒什麼,肚子有點疼。可能吃海鮮不適應。”

  我扶住她,說:“那我們回去吧。”黃小蔭點點頭。

  沒想到回到宿舍樓下,黃小蔭肚子又不疼瞭,可惜晚會沒看完,隻好上樓等黃靜她們回來再去吃宵夜。別忘瞭,今晚是平安夜呢!開宿舍門時,我朝黃小蔭做個用頭發撓耳朵的動作,她會意地點頭。

  開瞭門,我倆悄悄的溜進,再回身輕輕的把門關上。我們原以為沈陽會賴在沙發上睡著瞭,想跟他開開玩笑,哪知道客廳裡連個身影都不見。我們正奇怪間,以為他到房間睡瞭。正在這時,一聲“啊啊”的嬌吟聲從房間傳瞭出來,我一聽,心直往下沉,因為這聲音是如此的熟悉!黃小蔭也是臉色微變。

  我拉著黃小蔭的手,貼著墻走近房門,探頭一看,震得我愣住不動,像被人下瞭定身法。隻見黃靜全身赤裸,仰臥床中,修長而有力的雙腿,高高地勾在沈陽的腰背上,臀部向上迎頂搖擺,迎合著沈陽的下插。櫻口微張,隱隱哼出含糊的囈語。

  黃小蔭在我身後,見我突然間一動不動,把我往後一拉,自己站在前邊,探頭看去,一下臉色變得蒼白,身子在微微顫抖。見她這個樣子,我倒清醒許多。

  沖進去抓活的,那以後的事可就難料瞭,說不準大傢現場就翻臉。我知道保持沉默是最好的辦法。我拉拉黃小蔭的手,她沒反應,我隻好從背後攔腰抱住她,緩慢的拖動她往門外走去。

  到瞭門外,她的眼淚“涮”地就直往下淌,我摟住她的肩,安撫著她一起漫無目的地走向大街。在街上一棵大樹底下的石凳坐下,黃小蔭靠在我懷裡,失神的眼光茫然地望著遠處,口裡喃喃有聲:“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是啊,為什麼?我也不明白為什麼。

  八月中秋晚上的事,使得我偷偷想過:黃靜在別的男人面前會是怎樣呢?想法歸想法,真的見到她讓另一個男人進入她的身體裡面,我還是難以接受,況且她是那麼的投入,全身心沉浸在性愛的歡暢裡。但經過李佳麗、翠絲的事,我能有什麼資格指責黃靜?

  我在矛盾中苦思苦想,最後,我決定尊重黃靜的選擇。

  黃小蔭用淚水發泄瞭胸中的憋悶,抬起頭,不解的問我:“你不恨他們?”

  我搖搖頭,說:“我尊重她的選擇!”

  黃小蔭又問:“你不愛她?”

  我堅定的說:“我愛她!所以我尊重她的選擇。”

  黃小蔭嘆息道:“我也愛他!”

  我問:“你跟他認識多久瞭?第一個男朋友?”

  黃小蔭想想,說:“第二個。第一個騙瞭我就跑瞭,他是第二個。”

  ……

  我們在不知不覺中談瞭很多,剛才悲傷、憤怒的情緒逐漸平靜。

  黃小蔭問我:“你會不會報復他們?”

  我望著街上人來人往,說:“不會。不是兩情相悅我不會做的。”

  黃小蔭陷入沉思。

  我把話題說到京劇上,給黃小蔭講瞭馬連良先生的一件趣事:

  有一次,著名京劇老生馬連良先生演出《天水關》,他在劇中飾演諸葛亮。

  開演前,飾演魏延的演員突然病瞭。一位來看望他的同行毛遂自薦,替演魏延這一角色。

  當戲演到諸葛亮升帳發令巧施離間計時,這個演員想同馬連良開個玩笑,該魏延下場時,他偏偏不下場,卻搖搖擺擺地向諸葛亮一拱手,粗聲粗氣的說道:“本將不知根底,望丞相明白指點!”

  但是,這個突如其來的情況並沒有難倒馬連良。他先是微微一怔,旋即向“魏延”莞爾一笑,說道:“此乃天機,豈可明言?”遂請魏將軍站過來。

  “魏延”一聽,隻好走到“諸葛亮”跟前,隻見“諸葛亮”稍微轉瞭一下身體,附在“魏延”耳邊輕聲說瞭句什麼,那“魏延”口中連呼“丞相妙計,丞相妙計!”然後趕忙匆匆下場。

  聽到這,黃小蔭來瞭精神,忙問:“馬連良先生跟他說瞭什麼?”

  我故意吊她胃口,說:“你猜。”

  黃小蔭猜測幾回,都不是,扯扯我的衣角,讓我告訴她。

  我笑瞭,說:“把耳朵附過來,讓“諸葛亮”告訴你。”

  黃小蔭饒有興趣的把耳朵附過來,我在她耳邊說:“馬先生說:你這個王八蛋還不快點滾下去。”

  一聽之下,樂得黃小蔭“咯咯”直笑,似乎把不快都給忘記瞭。

  回到宿舍,已是十二點多。在開門時黃小蔭真誠地對我說:“你是一個好人!”

  我頑皮說道:“我是一個好男人!”

  黃小蔭那迷人的微笑又掛在嘴角,看著我,說:“真的嗎?”屋裡沈陽已經睡著瞭,黃小蔭又有點情緒低落。各自洗澡睡覺。

  躺在床上,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爬起來,打開電腦,想上網找個人聊聊,不然心中憋悶得很。勸黃小蔭的時候,我倒是說得挺輕松,現在也一樣的不好受。

  連上線,打開QQ,我隻想找個人說說話,卻沒想到還能碰到“麗人”——有過網上性愛記錄的深圳網友。這一刻,我覺得她真是我的紅顏知己,忍不住把心中的苦悶一古腦的倒給她聽,她認真的聽著。

  “我覺得他們倆是大學裡的戀人,說不準還是初戀情人。”麗人說。

  我心一動,想起胡曉宜曾說過的話:女人最難忘她的初戀情人。該不會就是暗示我吧,我恨自己明白得太晚瞭。

  “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問她。

  “靠女人的直覺。 你想想,他們是大學同學,見面後還做愛,當年肯定也是愛得很深的。”麗人直言不諱。

  “那你呢?你會不會也那樣做?”我毫不客氣的問。

  “會。女人需要感情,也需要性,我不例外呀。”猶豫瞭一會,麗人的回答出乎意料。我以為她會說不的。

  “我們有感情瞭嗎?”我心情好很多,故意逗她。

  “沒感情我們能說得這麼深入嗎?”

  “我想見你!”打出這行字,我有點吃驚,我是對她有感情瞭。

  “到你那裡嗎?我怕我會回不來。”她曖昧地說。

  “那我吃點虧算瞭,陪你睡一覺。怎麼樣?”我色心已起。

  麗人送給我一個笑臉,我們心情舒暢的往下繼續聊,免不瞭又是一場網愛。

  第三天,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五日,西方的聖誕節。陳芳有點工作上的難題,要我過去。胡曉宜陪沈陽兩人外出遊玩。大傢約好晚上到DISCO狂歡。

  下午時候,公安局刑偵隊的柯平來電約我下班一起吃飯,我答應瞭。

  柯平是個優秀的警察,是我的兄弟,曾參加過澳門回歸的保衛工作。他跟我說見到朱總理的感覺,說當時他拎著裝有沖鋒槍的皮箱,距離朱總理從大廳出來隻有二十幾米,被朱總理慈祥柔和的目光一觸,立即全身暖洋洋,有種為總理而犧牲也在所不惜的沖動。他笑笑說,那是一種巨大的人格魅力,當時如果有誰向朱總理不利,我會毫不猶豫的撲住總理,用身體替他擋子彈,很光榮的事!

  我相信他的感覺!

  范仲淹在《嶽陽樓記》中有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 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歟!人要到瞭這種胸懷天下,心憂其民的境界,散發出的人格魅力足以征服千千萬萬的人。

  我不是這樣的人!我做不到。我曾設問過:實現共產主義後社會將是怎樣的?馬克思沒有回答,我呢肯定回答不出。

  下班後,跟柯平到一傢東北飯店簡單填飽肚子,席間他仔細向我詢問瞭發展部的馬軍,我預感有事。至於是何事,我沒問,他也沒說,因為這是紀律。

  柯平悄悄告訴我,可能有些事需要我的幫忙。我拍拍胸口,表示沒問題。 晚一點帶沈陽他們幾個到DISCO去,大傢喝酒跳舞,盡情的歡樂。黃小蔭令我等大吃一驚,喝起酒來巾幗不讓須眉,一仰頭,“咕碌咕碌”一氣就是一大杯;場上跳舞則熱情奔放,扭腰擺臀充滿誘惑力。我知道她心苦,在借酒發泄而已。我也心苦,又有誰知道呢?

  黃靜跟沈陽並無異常,但不時默契的瞬間相視,令我心中陣陣疼痛。要在以往,我肯定看不出他倆這種不經意的表情,但現在,看見瞭又能怎樣?我隻能默默獨自吞苦水。

  我站起來,拿起一瓶啤酒,咬住瓶口,一仰頭,一口氣灌下大半瓶,提著啤酒瓶,我邁向盡情宣泄情緒、狂熱的人群,誇張的搖擺。 吵鬧的音響,尖叫的人群,忽明忽暗五顏六色的燈光,把我淹沒瞭。

  一個年輕的女孩貼近我,下腹挨緊我的大腿,挺動腰部,不斷地摩擦。我抬頭喝一口,也扭腰跟她用力地摩擦,順手抓抓她的胸部,女孩興奮得大叫。

  一雙手從背後摟住我,我一側身,就看到瞭黃小蔭熱情的眼睛,我們離開那年輕的女孩,熱烈的對跳,胡亂的舞步居然充滿默契,我們更來勁瞭!不經意朝黃靜沈陽坐的桌子一瞥,卻不見人影。去哪瞭?管他呢。我一個旋轉動作,不料落腳不穩,就要摔倒,卻倒在一個柔軟的胸懷,胡曉宜從後面抱住我。我順勢仰頭又喝一口,身子往前一彈,太空漫步般與胡曉宜及黃小蔭默契配合……

  送黃靜和胡曉宜回去後,我們三個回到宿舍,也不知道晚上幾點瞭。我趴下就睡。

  下來的兩天,黃靜完成工作上的事,帶著他們倆四處活動;他們也住到瞭黃靜姐姐傢。我因為黃建設來電請示說粵東幾大電信公司有一批項目準備上馬,需要幾千萬元的設備,洽談的底線該如何把握的事,我跟翠絲又忙碌起來。

  送別沈陽倆是十二月二十八號下午。看得出黃靜跟他有點依依不舍,黃小蔭偷偷塞給我一張紙條,明亮的眼睛眨瞭眨,暗示著什麼。 回來後,我打開一看,除瞭她的電話號碼,還寫著:我想開瞭!做人要勇敢追求自己的夢想。有空到四川時,無論如何給我個電話——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好男人!

  我給她回瞭一條短信:肯定是個好男人!強壯有力的好男人,一隻兇猛的豹子!後來我們一直靠短信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