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唐寧”二字時,阮強整個人如遭雷擊,久久都沒有緩過神來。
身處陳國官場,怕是沒有人不知道唐寧的名字。
即便這裡是偏遠的萬州,這個名字也時常被人提起。
大將軍,定國侯,當朝右相,他達成這些普通人畢生都無法達成的成就時,不過二十歲出頭。
阮強二十五歲的時候,還在奮力準備科舉,打算考中進士,最好能補一個縣令的實缺……
那個時候,他考前拜的是孔子和方哲,前者是至聖先師,後者是科舉傳奇。
現在的學子,拜的應該是孔子和唐寧瞭。
三元狀元,大將軍,定國侯,當朝右相,這些頭銜隻有冷冰冰的幾個字,但在這冰冷之後,蘊含的溫度,足以令任何人動容。
眼前之人的年紀,和那位傳說中的人物相仿,又有著相同的名字。
阮強嘴唇有些顫抖,看著唐寧,恭敬問道:“大,大人可是唐相?”
唐寧點瞭點頭,提醒他道:“本官這次是來調查黔地之亂,有關本官身份的事情,不要聲張。”
阮強立刻站起身,肅然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不會透露大人的身份……”
他的態度十分恭敬,因為他知道這是他的一次機會,千載難逢的機會。
能不能離開萬州,能不能擺脫阮老二的稱呼,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這次的機會瞭。
至於梁傢,什麼梁傢,什麼地頭蛇,從以往的經驗來看,唐寧在哪裡,他就是哪裡的地頭蛇,招惹他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同時,隻要緊緊的抱著他的大腿,還怕升遷無門?
不等唐寧開口,他便主動說道:“這位姑娘的事情,下官會親自前往梁傢交涉,請大人放心……”
唐寧道:“那就麻煩阮大人瞭。”
“不麻煩,不麻煩……”阮強揮瞭揮手,說道:“這都是下官的分內之事。”
阮縣尉去瞭梁傢交涉,唐寧也離開瞭阮府,和趙蕓兒來到瞭她們居住的地方。
據她所說,趙縣丞死在流放路上之後,她和母親便回瞭萬州老傢,住在老宅之中。
雖然那時候的生活比不上她還是官傢小姐時,但她們變賣瞭老宅的一些物件,倒也有瞭些積蓄。
隻可惜她的母親很快便沾染上瞭賭癮,輸光瞭積蓄,又變賣瞭老宅,後來還是趙蕓兒以死相逼,才終於截留下來一筆銀子,買下瞭這一處破落的院子,讓他們勉強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這處宅子所處的位置,無疑是位於萬州的貧民聚集之地,一路走來,路上所遇的不少閑散之人,都對她投來瞭異樣的目光。
趙蕓兒躲避著那些人的視線,和唐寧走到院子裡,便很快的關上院門,說道:“我,我去給你倒水。”
唐寧搖瞭搖頭,說道:“不用瞭,我不渴。”
趙蕓兒抬頭看著他,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傢裡也沒有什麼好招待的……”
“你不用這麼客氣。”唐寧隨意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說道:“想不到當年一別,還有再見的一天。”
趙蕓兒道:“我,我也想不到能再見到唐大……,能再見到你。”
她說完這句話之後,氣氛便有些尷尬,趙蕓兒鼓起勇氣,抬頭問道:“鐘妹妹還好吧?”
“她很好。”唐寧笑瞭笑,說道:“她時常還和我說起你……”
……
唐寧和趙蕓兒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時,梁傢之內,阮強見到瞭梁傢的少傢主。
梁傢是當地大族,萬縣縣令想見梁傢傢主,也不是想見就能見到的。
然而縣尉大小是個官,在萬縣也算是個人物,直接拒之門外,有些不太合適,一般而言,梁傢出來處理這些小事的,是這位少傢主。
阮強走進堂內,對一名年輕人拱瞭拱瞭手,說道:“宇少爺。”
梁傢少傢主梁宇看著他,笑問道:“今兒個是什麼風把阮大人吹來瞭?”
阮強開門見山道:“實不相瞞,阮某今日登門,是有事相求。”
“哦?”梁宇看瞭看他,說道:“阮大人但說無妨。”
“是這樣的。”阮縣尉看著他,說道:“阮某有個朋友,她的母親不小心得罪瞭二公子,被扣在瞭梁傢,阮某在這裡給梁傢陪個不是,希望大公子能手下留情,放她一馬……”
他將三張銀票放在桌上,說道:“這是她欠賭場的銀子,阮某代她還瞭。”
“這種小事,不值得阮大人親自跑一趟。”梁宇揮瞭揮手,對身後一名下人說道:“你去把人放瞭。”
阮縣尉臉上露出喜色,站起身,拱手道:“多謝大公子。”
梁宇笑瞭笑,說道:“小事一樁……”
阮縣尉道謝離開之後,梁宇重新坐下來,一杯茶沒有喝完,便有一道身影從外面匆匆走進來。
一名臉上有著抓痕的年輕人快步走進來,看著他,微怒道:“大哥,你怎麼把我抓的人放瞭?”
“你抓的人?”梁宇看著他,說道:“你是官府嗎,你憑什麼抓人?”
“她還欠我三百兩銀子!”那年輕人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就是到官府我也有道理。”
梁宇指瞭指桌上,說道:“那三百兩銀子,萬縣縣尉阮強已經替她還瞭,他要梁傢放人。”
“萬縣縣尉是個什麼東西,我們為什麼要聽他的?”年輕人一臉的不屑,說道:“那女人抓瞭我的臉,可不是三百兩銀子就能過去的。”
“行瞭行瞭。”梁宇看瞭他一眼,說道:“告訴你多少次瞭,做事低調些……”
年輕人看瞭他一眼,說道:“我若是高調,早就對她女兒用強瞭,本來她都願意用女兒抵債,卻被大哥你壞事瞭……”
梁宇看著他,說道:“想女人去青樓,那裡什麼女人找不到?”
年輕人怒道:“那能一樣嗎?”
“行瞭,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梁宇揮瞭揮手,說道:“就當是賣萬縣縣尉一個面子。”
“我們為什麼要賣他面子?”梁濤站起身,說道:“我們是梁傢,在這萬州,在整個西南,我們需要賣誰的面子?”
梁宇看瞭他一眼,說道:“知道你為什麼能站在這裡如此大言不慚嗎?”
梁濤道:“因為梁傢有這個實力。”
“因為梁傢聽話。”梁宇看著他,說道:“你要清楚,梁傢現在擁有的這一切是誰給的,你也要清楚,你應該聽誰的話------不聽話的下場,你不會想要嘗嘗的……”
梁濤聞言,似乎是想到瞭什麼,身體不由的一顫,卻還是不甘道:“那要是她們自己願意呢?”
梁宇看瞭他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你自己註意分寸,否則到時候對誰都不好。”
梁濤聽懂瞭他話中的深意,咧瞭咧嘴,說道:“放心吧,分寸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