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理論上來講,蜜蜂嶺的領主受到英卡納傢族的庇護,因此應該信奉與其相同的神隻,甚至直接信仰主傢中的亞神。不過,嚴格意義上來說,絕大部分精靈們信奉的其實是「母樹及作為祂的長子的亞神們全體」,雖然確實有著現實的信仰爭奪,但那絕不會發展成明面上的大規模敵對和攻訐。

  具體而言,城市和村鎮的情況是不同的。在那些商業繁榮人口流動頻繁的城市中,作為平民的精靈們可以自由聲明自己信奉某位亞神,甚至同時崇拜復數位「私交不好」的亞神也沒關系。比如鐵匠信仰火與砧錘的奧莉薇爾是應有之義,但要是哪一位腦抽瞭同時去供奉河流之神……頂多也就是會受到奧莉薇爾的冷落而已——因為亞神們也會在各大城市出沒,與她們距離更近的城市平民們總是會有與這些尊貴者會面交談的機會,心裡也潛移默化地消解瞭些地位尊卑的概念。

  尤其是在勢力復雜的聖都,亞神們爭奪信仰的策略便主要是依靠宣揚傳播各式各樣的功績,比拼誰成就瞭更多的偉業。

  而到瞭農村則又是另一番景象。即使對境遇再不滿的農民也難以割棄土地遷移,因此領主們可以用各種手段讓依附著他們的農民信仰去某個亞神——反正他們都與這些傳說中的人物無緣,無論挑選哪一個信仰似乎都差不多。最為常見的情況,農民們一邊會自發對秋神或農神祈禱,一邊就會在「自己是某位亞神的子民」的意識下追從他們領主的信仰。

  城市的空氣確實比農村要自由些,不過村裡人也並不是很需要這種自由。比起糾結哪個亞神更接近「母樹最喜愛的長子」,耕種和收獲才是他們心裡的頭等大事。

  當然,以上情況隻適用於精靈。如果是其他種族的奴隸,那就不要想著有挑挑揀揀的自由瞭。他們隻能信仰主人命令他們皈依的亞神,而不能同時信仰母樹弗拉希納斯——高貴的精靈母樹可不會庇護這些污穢的異族。

  「如果是無神論者怎麼辦?」

  「無神論?」

  解說被打斷的伊比斯用古怪的眼神瞥瞭一眼妮芙絲。

  「就是哪個亞神都不願意信仰的……精靈。」

  「你是說各大傢族的子弟們嗎?他們本來就是最有可能繼承亞神的神位的群體,絕大多數人還是某個亞神的親屬。這些人從心底就隻信仰母樹,沒必要對哪個亞神宣誓忠誠。」

  「……如果是作為平民的,連母樹都不信仰的無神論者呢?」

  「相信我,你不會見到這種人的。」伊比斯瞇起瞭眼,「並不是不存在,而是因為被發現就會被唾棄厭惡。所以這些人隻能閉上嘴,裝出虔誠的樣子混在人堆裡,不讓自己的態度變得顯眼。」

  見到少女對這個話題似乎很感興趣,青年便稍微回憶瞭一下。

  「有一群叫做『純潔之愛』的自詡『愛智慧』的傢夥,每人都有著驚世駭俗卻各不相同的觀點。在那些人裡,有個成天揚言要往母樹撒尿滋爛這株臭樹的傢夥,是個瘋瘋癲癲的偶爾會說出驚人之語的有錢乞丐——他本來就很有錢,覺得乞丐才是最符合人生真諦的職業才四處行乞為生。扯遠瞭。」伊比斯頓瞭頓,確定妮芙絲的目光已經被勾起瞭好奇,才繼續說道,「有一天,他的話不知怎麼的傳到瞭阿紮爾傢族——勢力最強的三傢族之一的姓氏——的次子那裡。那個次子是個暴躁狷狂的性格,抄起武器就找到瞭那個乞丐,問,『就是你在侮辱偉大的母樹?』那個乞丐就說,『什麼母樹?批樹!需要獻祭這麼多生靈的鮮血才能常青的怪樹,難道不是最大的罪惡嗎?』」

  「他後面還說瞭些更難聽的話,不外乎否認母樹是精靈族的源流。阿紮爾傢的次子本來就厭惡有人對他們傢用奴隸祭祀的行為指指點點的態度,更何況是後面的污言穢語,於是刷地一下就把乞丐的腦袋割瞭下來。他高聲像平民們宣揚瞭乞丐的惡行,於是所有人都認為他是懲治瞭侮辱母樹的瘋子的英雄——哦,除瞭『純潔之愛』的壯漢們。」伊比斯像是身臨其境般復述著,「這些人雖然提倡運動健身能展現生命之美,卻覺得有意見分歧寧可在桌子上辯論也不該動手打人,因此他們聚會的地方總是有不斷的爭論噪音。聽到瞭乞丐的死訊後,這些傢夥臉都白瞭,但…他們也沒法拿阿紮爾傢族怎麼樣,隻能減少牽扯神靈的議論瞭。」

  話音剛落,他們面前燃燒著的火堆終於熄滅瞭。伊比斯施法喚出水球扔向還帶著火星的木炭,隨之冒出的大量濃煙使得妮芙絲忍不住嗆瞭幾聲。

  結束瞭神神叨叨的儀式的人類青年向著鎮民們舉手示意,於是人們敬畏地離開瞭墓地,將被掘開的墓穴留給瞭二人。

  「怎麼樣,我對你的承諾完成得很完美吧。」

  最開始,怒氣沖沖的鎮民們聚集瞭起來,要為被侮辱的屍體討個說法。但是伊比斯隻是用瞭一番話語,就把事實變成瞭「被污染的樹苗才是在擾亂死者的安息」,因而使妮芙絲的行為就突然有瞭正當性。

  雖然這種事聽起來很扯,但親眼目睹瞭全過程的少女也不得不相信發生的事實。根本不用表演什麼把戲或魔術,僅僅是站在那裡不斷對鎮民演講,青年就從一開始的被遷怒對象變成瞭正義的拯救者。

  「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隻靠話語就扭轉瞭人們的態度?」

  「鄉下人見識短,我隻要稍微動用口才,就能輕松欺騙——呸,這可不是在欺騙。我作為大傢族的子弟,本來就有資格代表母樹和亞神維持秩序。我又能演奏音樂,又懂得許多祭祀的術語,他們不信我還能信誰?」

  稍微歪著腦袋思考瞭一下之後,妮芙絲立刻就用自己的三觀理解瞭現實。

  這傢夥是祭司階層的子弟,本來就壟斷瞭對神明的解釋權。像這樣忽悠一無所知的農民正是他的本職工作之一。和生活貧瘠的農人相比,上層階級的談吐與視野是他作為有閑的脫產者的證明,因此也不需要別的奇跡,隻靠對話就能取得信任與服從。

  當然,作為佐證的宗教儀式也必不可少。燒掉那些墳頭的樹苗不僅僅是為瞭圓謊,也為之後所謂的「不能被圍觀的對屍體的凈化儀式」做瞭鋪墊。自己覺得新奇的東西,對這傢夥而言不過是作為統治階層的日常罷瞭。

  「……我原本在想,按你的性格你會佈置些裝神弄鬼的動靜,偽裝出詐屍的假象,說服鎮民讓我們來安撫屍體……算是猜對瞭最後一半吧。」

  伊比斯露出瞭意外的神態,隨後嘴角咧出瞭微笑。

  「什麼嘛,你不也很懂這些陰謀詭計嗎?我還以為你是個不搞手段的好孩子呢。」

  「我……我隻是在模仿你的思考而已!我自己可不會這麼做!」

  「好好好,那你不是壞孩子,是好孩子,真乖真乖。」

  被青年摸著頭,感覺有什麼地方弄錯瞭的妮芙絲認真地想瞭一會,才發怒拍開瞭他的手臂。

  「別胡鬧瞭!我要開始爭分奪秒地檢查屍體瞭,你別在一旁搗亂。」

  伊比斯聳瞭聳肩,後退瞭一個身位。

  說實話,他對少女能找出什麼端倪並不抱有指望。這些下葬瞭幾個月的屍骨都已經高度腐爛,甚至不少變成瞭無皮無肉的白骨,真正有價值的線索在土中埋瞭這麼久也該化為塵土,沒有任何解讀的方法瞭。

  果然,檢視著棺材內部的妮芙絲眉頭鎖得不是一般的重,一看就是進展並不順利。伊比斯已經開始認真思考回去之後的懲罰內容瞭。就在這時,一位不速之客闖進瞭墓園。

  「你說的解決問題——就是跑過來再把屍骨挖出來?」

  面色不善的普莉希拉踱步靠近,隨後停在瞭幾步之外。她沒有理會正在專心致志處理屍體的妮芙絲,而是直勾勾的盯住瞭她的主人——在正常人的認知中,奴隸的行為要麼是主人的指令,要麼就是得到瞭默許。

  「沒辦法啊,誰叫我寵愛這個女奴呢?她非要堅持查看屍體,作為主人也隻能想辦法滿足她瞭。」

  切換回精靈語的伊比斯自在地回應著半棘妖的質疑。他用餘光瞥瞭一眼正蹲在屍體前認真思考的少女,突然產生瞭靈感,便露出瞭似笑非笑的面容。

  「而且,她有著讀取屍體記憶的能力,能夠看到死者生前遭遇的片段。死亡的受害者們雖然已經無法開口,在她的能力幫助下就能說出殺人魔的身份。」故意作出思索的模樣,伊比斯自顧自地嘟囔起來,「…就是進度並不理想,現在還沒找到能夠確認殺人魔的場景……據說老領主的弟弟也死於割去首級,要是這裡還找不到線索,就去檢查一下他的屍體好瞭…」

  悄悄瞄瞭一眼普莉希拉,她果然變得有些慌張瞭起來,被這麼一詐就露出瞭馬腳。

  「可笑!殺人魔殺害的明明都是女性,這傢夥的死怎麼也不能怪到殺人魔的頭上——」意識到自己的失誤,半棘妖少女慌張地補充到,「再說!你從哪裡聽來叔叔是被殺害的!他就是自己生病死掉的!」

  「哦?那是什麼病呢?」

  在伊比斯故作驚訝的反問面前,一時語塞的普莉希拉支支吾吾瞭半天,才擠出瞭聽起來還算真實的答案。

  「……誰知道他生的什麼病?先是咳嗽,吐痰,然後痰裡帶血,最後吐血,死掉瞭。這種事怎麼治得瞭?」

  因為有兩位技藝高超的醫者朋友,與她們交流過的伊比斯也隱約能夠明白,絕大多數治療對疾病的效果實在可疑。他看得出,對藥材細節的過分吹毛求疵與責怪病人未能遵循繁瑣復雜的囑托並不能掩蓋治療的低效,而更多的時候,面對古怪病癥後故作鎮定的胡亂醫治更是讓伊比斯看穿瞭受人尊敬的醫師們糟糕的另一面。

  那可是在聖都,作為醫神徒弟的兩位醫者都會對各種病癥束手無策,更何況是這連正經醫生都找不到的小村鎮?

  不過,早已知道瞭死亡真相的伊比斯並不會為相信普莉希拉的說辭。再者,老領主的弟弟據說是個身強體壯的男人,可從沒有他生有癆病的情報。

  「我還不太相信你說的話。」青年故意作出瞭一副猶豫的表情,「不過,你說的倒也有些道理,喜好女性的殺人魔去殺死男性本就奇怪……是不是他作為目擊證人被別滅口瞭呢?可能性不大。呼,要是這裡問不出什麼線索,再試試去問問這位額外的死者吧。」

  「哼,隨你的便。你要陪你那古怪的女奴就和屍體留在這吧,我反正出去巡邏瞭。」

  話不投機三句多,感到無趣的普莉希拉也沒有多待,就轉身離開瞭墓園。

  從頭到尾,一直沉浸在工作裡的妮芙絲隻是轉頭確認瞭一遍來客,就又把目光放回瞭棺材裡。談話結束之後,她也正好從墓穴中躍出,正準備去檢查下一具遺體。

  「這麼快,你有找到什麼線索嗎?」

  「白骨上隻留下瞭脖頸處的反復鑿擊痕跡,驗證瞭之前的猜想,除此之外就沒有太值得註意的地方瞭。」龍女的聲音聽上去倒是無喜無悲,「這很正常,時間太過遠久,能夠留下痕跡的肌肉都腐爛瞭。我需要再開一具棺材。」

  「那你慢慢弄,我知會過鎮民瞭,直到太陽下山之前都不會有人來打擾你,也不會有人去對面山上看見墓園的狀況。」靠近過來的伊比斯面露笑容,看得出心情十分愉悅,「我要離開一會兒,什麼時候會回來也不好說。你就自己處理這裡的狀況吧。」

  「哦。」

  也不問他要去哪,妮芙絲隻是不冷不淡地隨意應瞭一聲。本想從她那裡討個吻別,見少女隻是一門心思撲在案件上,伊比斯也隻是笑瞭一下,揉瞭揉她雜亂的白發,便在妮芙絲無奈的眼神中轉身離去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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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著怨毒的心情,她向著長滿雜草的地面插下鏟子。

  將一切遺忘之後正常生活的願望隻是妄想,本該被塵封的過去慢慢被親手挖出。少女咬著牙,眼前再度浮現出那個混蛋的面容……她搖搖頭,拼命將這份不快的記憶拋在腦後,握住鏟柄的手愈加用力。

  不過多時,她就找到瞭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是一具埋在院子裡的棺材。

  即使再怎麼憎恨裡面的人,收殮屍骨仍然是必須完成的事項。但是現在不同瞭,倘若那傢夥說的關於讀取屍體的特殊能力是真的,再把屍體放在院子的地下就是件十分危險的事。

  她不清楚這處埋骨地是否已經暴露,但隻要趕緊轉移掉屍體,一切就能重新塵封在過去之中,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普莉希拉松瞭一口氣,趕緊低下身子,準備把棺木拖出來。

  就在這時,半棘妖少女發現瞭陽光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她的臉瞬間就失去瞭血色。

  「呦,終於發現瞭。你這觀察力不行啊。我都在你背後看瞭老半天瞭。」

  普莉希拉沒有回話,立刻反身踢出一記兇猛的回旋踢。這是不含任何留手的全力一擊,哪怕是個成年男人被踢中瞭腰腹,也要登時昏迷過去。

  但,她的攻擊卻落空瞭——或者說,根本就沒能夠擊出。仿佛早就預料到瞭她的突然襲擊,一雙屬於男人的手在空中抓住瞭這隻充滿韌性的美腿,迫使還未使出的力量被強行停止。下一刻,一股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普莉希拉驚叫出聲。

  這份劇痛來得快去得也快,讓半棘妖少女都覺得剛剛的體驗仿佛是個幻覺。

  但當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渾身無力地癱倒在地,失去瞭反抗的最佳時機。

  而那個人類男性正一臉壞笑地站在面前,仿佛在嘲笑自己的不堪一擊。

  他並沒有繼續說什麼,而是伸出一腳踢開瞭棺材板。一具無頭的屍骨就這樣暴露在瞭陽光下,無言地證實著曾經發生的謀殺。

  「男的,斷頭,在你傢裡。」伊比斯摸著下巴,慢條斯理地搖晃著腦袋,「你有什麼想要辯解的嗎?」

  普莉希拉緊緊地咬住下唇,絲毫不是要松口的態度。見她拒不合作,伊比斯也隻好故意地拉長瞭聲線。

  「唉——沒想到啊,要是知道瞭親愛的妹妹其實是殺人魔,克勞迪婭會有多麼傷心呢?」

  「你他媽血口噴人!我才不是什麼殺人魔!」

  一聽到姐姐的名字,半棘妖再也維持不住怒目而視的姿態,破口大罵起來。

  伊比斯不為所動地負手而立,極有涵養地無視瞭她接下來吐出的一大串侮辱詞匯。

  不知是罵得累瞭,還是覺得氣氛有些古怪,問候瞭青年的直系女性親戚之後的普利西莉拉沒有再繼續說話,稍稍弓起腿後縮瞭一點。沉默持續瞭數秒,伊比斯才慢悠悠地開瞭口。

  「我聽說,你不喜歡男人卻喜歡女人,經常去找鎮裡的女性廝混……你是同性戀麼?」

  「不……是又怎麼樣,關你什麼事!」

  看她吞吞吐吐神色怪異的模樣,伊比斯稍微感到瞭違和,但也沒往深處想,隻是繼續說出自己準備好的說辭。

  「那麼,你的作案動機就齊全瞭。先是因為仇恨殺死瞭親叔叔,隨後覺醒瞭虐殺的愛好,開始在鎮子裡獵殺年輕漂亮的女孩,再假惺惺地提出巡夜來方便自己脫罪……我說的沒錯吧。」

  臉色發青的普莉希拉劇烈地喘息瞭幾下,仿佛隨時都會要暴起揍人。但出乎伊比斯意料之外的是,她居然平復瞭心情,語氣也減弱瞭下來。

  「不是我。我雖然殺掉瞭這個男人,但我不是鎮裡的殺人魔。」

  「哦?我為什麼要相信你說的話?你有什麼證據嗎?」

  「……沒有證據,信不信隨便你。」

  雖然嘴上的追問緊緊相逼,但伊比斯心裡已經把對普莉希拉的懷疑消去瞭大半。他相信自己看人的能力。如果這個性格暴烈的姑娘能夠擺出騙過自己的說謊姿態,那可比她是殺人魔這種事要令人難以接受的多瞭。

  但是,雖然知道半棘妖沒有作為殺人魔的嫌疑,疑點仍然不少,繼續詢問仍然是必要的。

  「你還在說謊。」伊比斯一針見血地點出瞭關鍵,「你殺的不隻是你叔叔,還有被認為是第一起受害者的那位女士。我說的沒錯吧。」

  普莉希拉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最終還是咬著牙點瞭點頭。

  「你說的沒錯。這兩個人都是我殺的。我掐斷瞭他們的脖子,扭下腦袋扔進瞭河裡。那個男人確實是死有餘辜,但是剩下那個是無辜的……我不是殺人魔,但我確實殺瞭一個人——那個男人不算,他根本就不是人。」

  「……我明白的。」

  隻是稍加推測,她叔叔死亡的直接緣由就不難猜出。不過伊比斯不準備糾結這個話題,重點在另一位被害人身上。

  「那麼,你為什麼要殺人?因為她看見瞭不該看的東西?還是作為女性愛人的情殺?」

  「……不。」明顯的懊悔之色從少女臉上流露而出,「沒有任何理由。我那段時間心情差,那天晚上出門時不知怎麼的突然控制不住我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就無緣無故地想要破壞、毀滅、殺戮……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腳邊就隻有被扭斷脖子的屍體瞭。不過,等我殺瞭這男人心情變好之後,就再也沒發生過那天時的行為。」

  這個答案讓人類青年挑起瞭眉。他再度掃視瞭兩遍普莉希拉,試圖確認她不是有什麼精神疾病——這東西本來就確定不瞭。他知道有個大傢子弟平時人模人樣,可是一到飯點若是沒能及時吃到東西,就會突然大鬧起來掀桌撕衣,清醒瞭之後也說「知道不對但控制不瞭自己的情緒」的話。

  這樣的說法勉強能夠解釋得通。有些精神有問題的人心中有根繃緊的線,正常人不知什麼時候會觸碰到,引得這些人性情大變暴戾無比。但若是沒有觸線的話,平時的他們也和常人沒有兩樣。

  更何況,這時候她也沒有說謊。這姑娘心中也認定瞭那天的情況就是如這套說辭所說,純粹是突發惡疾罷瞭。

  要說出「我相信你」這樣的話嗎?然後指望對面因為感動而獻身於自己?

  伊比斯思考著此刻自己的人設,否定瞭這個毫無可能性的選項。

  這時候,要說的話,應該是……

  「算瞭,說實話,我也不在意誰是殺人魔瞭。反正她隻害女人,和我也沒什麼關系。況且,我也不怕你,你打不過我,對吧。」

  聽見瞭這麼混蛋的言論,躺在地上的普莉希拉秀眉蹙起,眼中也流露出瞭鄙夷之色。

  「查案什麼的,本來就是我那可愛女奴的自我滿足,就算她無功而返也不要緊。」故意表現出索然無味樣子的伊比斯打瞭個哈欠,「不過,被你這麼戲耍,我還是覺得很不爽,而且剛剛要不是我反應快,肯定會被你踹得半身不遂。我現在非常生氣——這可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決的問題瞭。」

  「……你要怎麼樣?」

  見青年開始露出不悅之色,普莉希拉沒有再為自己辯解,隻是緊張地提出疑問。

  「我想要你。」露骨的言論從伊比斯的口中吐出,「我要肏你。隻要讓我爽瞭,我就對你的所作所為既往不咎,甚至連幫你掩蓋身份也可以。」

  普莉希拉攥緊瞭拳頭,仿佛下一刻就會跳起來暴起傷人。但半棘妖少女終於還是松開瞭手,從牙縫中吐出瞭應答。

  「……你這個混蛋……」

  既沒有拒絕,也沒有大罵,她隻是撐著身體從地上爬起,扶著手臂不知所措地站立。這就是默許的證明。

  少女已經漲瞭記性,知道就算自己在這裡成功反抗,姐姐和妹妹也會受到這傢夥的威脅。況且,既然已經用胸部為他乳交過瞭,再進一步的獻身好像也不是那麼不能接受瞭。她惴惴不安地站立在原地,等待著男人的下文。

  「把衣服脫掉。」

  中性化的獵人裝束實在是有些打擾興致。不過,當最後一片衣衫從半棘妖的身上褪去時,少女青春美好的肉體便裸露在外一覽無餘。尖尖翹翹的一對酥乳在空中微微顫動,不堪一握的纖纖細腰之下,是曲線完美的圓潤翹臀,被包裹在褪到一半的衣物裡。似乎是羞於露出性器,普莉希拉沒有繼續脫衣,隻是保持著上半身裸露的姿勢抱胸站在那裡。

  「我先說好,我隻能把後面給你用,前面你可別想……」

  這姑娘居然還知道後門的玩法。對她有些刮目相看的伊比斯卻不準備答應這個提議。

  「我拒絕。我今天就要為你開苞。」

  「你!哼。」普莉希拉的怒氣很快變成瞭嘲意,「算瞭,你自己後果自負。我倒要看看你要怎麼『為我開苞』。」

  撂下瞭一句不明所以的狠話之後,她就不再露出更多拒絕的姿態,對於接下來的指令也變得順從。

  「扶著那邊的樹趴好,把屁股翹起來。」

  褐膚的美麗少女遵循著伊比斯的指揮,將她那誘人的美臀朝向瞭一臉壞笑的男人。將半掛在腰間的衣衫繼續向下褪去,露出裡面的嬌嫩臀部後,青年揮手一巴掌扇瞭上去。驚嘆於這對蜜臀的彈爽觸感,他愛不釋手地繼續拍打,褐色的飽滿嫩臀便抖動出魅惑的波浪。

  「你、你不是說要肏我,為什麼不趕緊插進來,還在這裡打我的屁股……」

  「怎麼?我不該打你嗎?」

  「……你又不是我媽……嗚…快停下來!」

  作為回嘴的懲罰,伊比斯重重揮掌,在嫩臀的右側留下瞭艷紅色的掌印。伴隨著少女的呻吟聲而來的,是她已經稍稍動情的跡象,濕痕顯現在貼住下身的佈料之上。

  輕輕撫摸少女嬌嫩的菊蕾,褶皺細密的肛穴因為受到刺激而收縮。經驗豐富的青年立刻根據色澤與形狀確認瞭這是從未有人開墾過的處女地。正常人會想要讓別人先玩弄自己的菊花嗎?他突然對普莉希拉的那句「後果自負」起瞭興趣,繼續伸手向著下方探去。

  「——怎、怎麼回事!」

  發出驚呼的竟然不是伊比斯,而是被觸摸瞭濕潤陰戶而受激顫動的半棘妖。

  她看起來受到瞭巨大的沖擊,但是——明明自己在撫摸的隻是正常女人的小穴而已,為何這姑娘會露出一副仿佛世界觀崩塌瞭的表情?

  百思不得其解的伊比斯隻能繼續手中的淫戲。他用二指撐開少女柔軟的兩瓣陰唇,食指輕輕撫弄從未有人觸碰過的花穴,隨即晶瑩的淫液開始緩緩溢出。少女忍不住發出瞭嬌喘,綁成粗辮垂在身側的棕發隨著身軀的顫抖而在空中搖動。

  「……為什麼…為什麼沒瞭……哈啊啊啊……」

  比起被男人玩弄淫穴產生的快感,另一件更為重要的事物所發生的變化讓她的腦中混亂得一團亂麻,甚至沒有註意到不知何時抵在瞭微張的蜜穴入口處的肉菇。

  「什麼沒瞭?你的處女就要沒瞭,還在在意別的什麼東西嗎?」

  伊比斯微微用力,凸起的肉棒就陷入瞭少女秘裂的縫隙之中。碩大的陽具緩緩頂開緊密逼仄的膣肉,陰道驚人的緊致感讓他稍感驚訝。這絕對是處女才有的觸感,是沒有被任何外物擴張過的處子小穴才能有的體驗。果然,再稍稍深入之後,熟悉的薄膜就攔在瞭肉棒之前。

  即使伊比斯已經對普莉希拉的處女身份有瞭基本的確信,得到驗證之後的滿足感還是油然而生。這位面有不甘之色趴伏在樹邊的褐膚美人終究還是失身給瞭自己——就算有著身份上的壓制,就算有著力量上的差距,這本就沒有懸念的結果還是給青年帶來瞭些新奇的成就感。

  「看好瞭,我就這麼開苞!好好把你的第一個男人給銘刻在記憶裡吧!」

  「什——啊啊啊啊!好痛……唔啊啊啊……好痛啊……」

  已經不知道為多少女孩破身過的肉棒熟練地擊碎瞭半棘妖半月形的處女膜,代表著貞潔的血液流淌而出,很快就與淫液浸混在一起沿著肉棒流下。

  突破瞭聊勝於無的阻攔後,堅硬的肉棒去勢未緩徑直捅入瞭花徑深處。下體被撕裂的痛感使得少女冷汗直流,但不等她從痛苦中緩和,開始抽送起來的肉棒對小穴的沖擊讓她發出瞭帶著悲切感的呻吟。

  「唔啊……哈啊……嗚啊啊啊~ 」

  伊比斯單手扶著少女柔軟纖細的腰肢,挺身抽插的動作也深深淺淺地侵犯著她嫩潤的淫穴。隨著膣內的褶皺不斷被粗壯的男根頂開扯動,酥酥麻麻的快感一陣陣襲來,使得普莉希拉的浪語聲中難以抑制地混合瞭甜美的聲調。

  「啊啊……哈啊啊~ 不對,不是這樣的……咿啊啊啊~ !別、別摸胸……」

  下體的性器相撞之時,空出瞭另一隻手的伊比斯也沒有讓它閑著。他向前傾身壓在少女柔軟的身段上,探手抓住瞭她垂在胸前的一對累累果實。隨著交合而前後晃動的白嫩美乳被青年摘取在手中把玩,上下同時受到進攻的普莉希拉隻覺得身體酥軟,青澀的嬌軀也很快被送上瞭意識模糊的雲端。

  「嗚……嗚啊啊……乳頭被捏得好舒服……啊~ 啊啊……好、好舒服……」

  美眸半閉,涎液溢流,少女已經沉淪在瞭肉欲之中。她沒能抵擋住潮水一樣襲來的快感,被肏幹瞭數十下後支撐著身體的雙腿發軟,竟然無法維持站立而跪倒瞭下去。經驗豐富的伊比斯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動而嚇到,松手稍微後仰調整姿態,將重心向前下方壓低,就使得兩人的姿勢變成瞭一立一跪的形態——作為脅迫者的男人站立在後,而被屈辱地奸淫著的褐膚美少女半跪著上半身趴在地面,一對翹臀高高撅起,迎接著肉棒居高臨下的征伐。

  啪,啪,啪。

  粘稠淫亂的淫水飛濺聲不斷響起,枕在自己雙臂中的普莉希拉緊閉雙眼,已經完全對著伊比斯屈服瞭。隨著抽插的動作愈發激烈,從她口中漏出的嬌喘也愈加高昂。

  塗滿瞭淫液和處子鮮血的肉棒反復從嫩穴中進出,腴肥的兩片美肉被浸潤得晶瑩明媚。在急促響亮的肉體相撞聲中,被男人壓在身下的半棘妖引吭嬌啼,隨後脫力地徹底癱倒。下一秒,被高潮的淫液所澆灌的肉棒射出瞭濃白的男精作為回饋,全部射入瞭少女嬌嫩的子宮之中。

  滿足地長籲一聲的伊比斯抽出陰莖,任由體驗瞭初次高潮而恍惚無神的普莉希拉躺在地上,小穴中緩緩倒流出白濁的精液。他並不擔心這會讓她懷孕。混血兒雖然不罕見,但父母雙方混雜的血脈越多,融合出的雜種子嗣誕生也越困難。

  要不要現在再來一發呢?青年看著趴在地上失神喘氣的二小姐,謹慎地斷絕瞭這個念頭。先讓剛被破身的這姑娘休息一會兒,晚上找她再戰也不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