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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終末煙火

  凱魯特·埃爾托感到心情愉悅。

  他很想把伊比斯叫過來觀看,桀驁不馴的白發少女乖巧地躺在地上抬高雙腿露出秘部求肏的景象,以炫耀自己調教的水平。僅僅隻用瞭七天,她就從剛烈的女孩變成瞭貪求男人精液的母狗。

  不過,考慮到今天之後的行動,還是下次再說吧。

  他拍瞭拍掌,侍立在側的獨臂女奴便乖巧地湊瞭上來。

  「去把準備好的『那個』拿上來。」一時忘瞭那東西叫什麼名字,凱魯特口齒不清地下令道,「我記得有傢徽的沒帶來對吧?那就把最低賤的拿過來。」

  即使沒有明確說明,埃斯特蕾也心領神會地點頭退下瞭。

  精靈統帥離開座位,來到瞭一直保持著掰穴姿勢的龍女身前。從早上醒來進入帳篷開始,少女就被命令保持住這樣羞恥的姿勢不許動彈,而她也順從地攬住雙腿拉開陰唇,一個多小時裡都沒有發出什麼怨言。

  從這個角度看去,少女豎起雙腿後側的大片傷口就能被凱魯特盡收眼底。破破爛爛的皮膚一直從腳底開始延伸至臀後,新生長的粉色肉芽與死去的黑紅爛肉交錯糾纏,那是三天前她被綁在馬匹後拖行所留下的傷痕的一部分,此刻也還散發著若有若無的腐爛氣息,使得凱魯特皺起瞭眉。

  即使少女的三角區仍然在折磨中保持瞭奇跡般的完好,隻是因為過度使用而變得紅腫,他還是提不起什麼興致。昨晚已經發泄過瞭,現在暫時不想肏穴。

  「後悔瞭嗎?母狗!」

  還沾著泥的皮靴無情地踢上瞭少女的私處,靴尖更是直接捅進瞭被掰開的蜜穴之中。少女蹙緊秀眉,發出瞭痛苦的悶哼聲,卻不敢松開掰住陰唇的雙手,任由生硬的皮靴蹂躪著女性身上最為嬌嫩的部位。

  「怎麼?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瞭嗎?我看你甩尾巴的時候還挺用力的啊?」

  那個曾經打斷瞭凱魯特小腿的尾巴現在正像條死蛇一樣癱軟在地上。被鋼釘貫穿過留下的數個血洞已經在發臭流膿,甚至能隱約看見尾骨。如果不是精靈統帥覺得長著蜥蜴尾巴的人類女孩擁有足夠的收藏價值,他早就命令士兵把這條危險的肢體斬掉瞭。

  扭動的靴尖像鉆頭一樣,反復碾轉著白發少女的穴口。即使如此,她仍然像生硬的人偶一樣,高高豎著被雙重鐵鏈栓住的雙腿接受著主人的玩弄。

  「不肯說話?難道是在隱忍準備襲擊過來嗎?你這隻會偷襲的母狗最好死瞭這條心,準備萬全的我是不會被正面打倒的……」

  凱魯特突然意識到瞭少女根本聽不懂精靈語,他從頭到尾都隻是做在自言自語的蠢事。於是凱魯特一下子就失去瞭繼續欺辱少女的興趣。

  正好,這時候手持烙鐵的埃斯特蕾也回到帳篷裡來瞭。

  冰冷黑硬的鐵塊在火爐中煅燒後,變成瞭散發著不祥紅光的可怖刑具。烙鐵底面澆築出的獨特紋理更是蘊含著獨特的意義,能將短暫的痛苦轉變為伴隨終生的屈辱。

  少女也註意到瞭這件刑具。她的身體不住顫抖,明顯意識到瞭將要面臨的悲慘命運。

  「像慣例那樣直接印在臉上嗎,主人?」

  盯著白發龍女帶著稚氣的精致臉蛋看瞭一會,凱魯特略一沉吟否決瞭這個提案。

  「不。由我親自出馬。」

  他拿過瞭烙鐵,緩緩逼近而來,臉上掛起瞭充滿惡意與滿足的笑容。

  「別擔心哦,米莉,這是主人給你的禮物,隻是一點小小的疼痛而已哦。」埃斯特蕾的聲音裡毫無安慰之意,反倒是幸災樂禍的感情更多,「有瞭這個印記以後,誰都知道你是最下賤的女人,是任何人都可以隨意欺凌的毫無地位的奴隸瞭哦。」

  少女隻能無助地戰栗,眼睜睜地看著通紅的烙鐵緩緩貼近瞭自己的小腹……

  「嗚……嗚啊……啊啊啊啊啊啊——!!!!」

  僅僅隻是數秒而已,龍女卻幾乎要以為那塊烙鐵要將自己的肚子燒穿。和曾經維修鍋爐管道時被灼熱空氣包圍時的感受不同,聚於一點的高溫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讓小腹上大量的神經過載,湧出能讓人昏死過去的恐怖神經信號。

  她此刻第一次悔恨自己的粗神經,沒有暈厥而是清醒完整地感受瞭極限等級的劇痛。滋滋的響聲中混雜瞭熟肉的香氣,皮肉被烤焦,體液被蒸發,不受控制的大聲慘叫穿透煙氣,甚至穿透瞭帳篷遠遠地傳瞭出去。龍女絕望地揮動手臂,隨便抓住瞭什麼身邊的東西拼命掐緊,徒勞地試圖緩解這份直擊靈魂的痛苦。

  然後,皮下神經終於被破壞,幸運地阻斷瞭痛苦的傳輸。

  短短數秒的酷刑很快就結束瞭,頗有經驗的凱魯特移開烙鐵,滿意地觀賞起自己的作品。蓮花般的印記清晰地留瞭下來,並將伴隨受刑者的終生,成為永遠的恥辱,而雙目失神的少女也在酷刑之下渾身脫力,不受控制地留下一攤金黃色的尿液。

  他也同時確認瞭一件事——被少女下意識抓緊的另一個手臂並沒有感受到巨力,她確實失去瞭反抗的力量。

  「你應該感謝主人哦,米莉?」

  「嗚……謝謝主人…賜給賤奴烙印……」

  嘴角的涎液不住地下流,而少女隻是無比虛弱地說出瞭空虛的感謝話語。尊嚴、意志、理想、計劃,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隨著這個烙印而被打碎瞭,隻留下一具空殼般的軀體。

  「走吧。」凱魯特得意地點頭,「差不多該去那個『儀式』的現場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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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佈萊丹的城主小姐再次踏上瞭城市的主幹石板道。

  七天前留下的血液早就蒸幹瞭,隻留下瞭滿地滿墻的暗紅血痕。隨處可見堆積起來的屍體,孕育瞭不散的蠅蠅蟲雲。烈日還是無情地照耀著,將平等的光輝灑在露天的墳臺上。

  大部分精靈士兵已經撤出瞭城市。居民並沒有死光,仍然有相當的幸存者躲過瞭屠刀,但再搶掠下去也隻是沙裡淘金,隻有少量收獲不佳的掠奪者還在紅著眼四處遊蕩,瘋狂地想要抓住幾個活口拷問藏起來的寶物——或是隻為瞭發泄殺戮的欲望。

  從枯井中爬出來的男人就不幸地被他們找到瞭。他撒起退狂奔,可是數日未能進食的軀體隻是離那些揮舞著屠刀的兇手越來越近。拼死拐過瞭街角,卻迎面撞上瞭行路的人群。

  那是一眼就能看出的,精銳的精靈衛隊。男人的心沉到瞭谷底,卻又因為瞥見的熟面孔而興奮起來。那是最後的一線希望,在理智之前就被本能把握。他用盡全力邁步飛奔,扯動撕裂的肌肉靠近過去並放聲高喊。

  「城主小姐!救我!快救我啊!」

  對,他目擊過四年前那個白色的身影單人擊潰精靈小隊的現場。隻要她像那時候一樣行動起來,這些長耳朵的暴徒瞬息間就會被狂風般的動作輕而易舉地打倒,再銳利的刀刃也趕不上她的速度,再堅固的甲胄也擋不住她的踢擊,那樣自己就一定會得救……

  但是,城主小姐怎麼會和精靈們在一起呢?

  遲來的理智追上瞭思考。

  為什麼,城主小姐赤裸著身體呢?她的手腳上為什麼拴著鐵鏈,肚臍上還烙印著奴隸的印記呢?

  可怕的念頭明晰之前,男人的腦袋就飛瞭起來。

  龍女呆呆地看著凱魯特的近衛將利劍收鞘。市民的熱血當空灑落,在她的半身上浸染出大片紅色的痕跡。她的腳步雖然緩慢,卻根本沒有被這突來的插曲打斷過節奏,虛浮地邁過瞭地上新鮮的無頭屍體。

  一行人就這樣無言地穿過瞭重新變得死寂的街道,來到瞭城後的廢棄礦洞之前。

  走過漫長的下降甬道,穿過因為魔晶而變得亮堂的天然礦洞大廳,前方就是蜿蜒曲折的礦道支路瞭。

  不用埃斯特蕾提醒,白發少女就主動地走過停滯的隊伍,踏過地上的老人屍體,來到瞭無數支路中特定的那個入口前,隨後走近瞭暗淡的礦道。

  她無數次地踏入過這條通道,隻是那時跟隨的是熱忱而勇敢的人類小夥們,而不是精靈的侵略者。身後的衛兵打起瞭火把,她就這樣踏著自己的影子向黑暗的深處走去。

  不知過瞭多久,一行人終於來到瞭一處地下溶洞裡。盡管不如之前那能夠種植數十畝的地下農場大廳那麼令人震撼,這也是相當巨大的溶洞瞭。

  「這就是儀式舉行的場所瞭,埃蕾。」

  不用說也能看得出,這處溶洞有著特殊的用途。四周的巖壁都有難以名言的神秘痕跡,而溶洞的中心則是非天然的人工大坑。擺放在坑中的,是許許多多的板箱,堆成瞭相當規模的小山。

  「那裡面是什麼?」

  「儀式要用的物品。」少女將目光轉到木箱上,神色不喜不悲,「都是獻祭瞭無數人命才合成的煉金藥物。大量的粉狀的是沒什麼用的黑火藥,瓶裡的液體是危險的硝酸甘油,剩下的就是少量的、犧牲瞭更多人才得到的效果更好的黃火藥。」

  聽她說的這麼煞有介事,埃斯特蕾不疑有他。倒是聽完女奴轉述的凱魯特突然對這些煉金物質產生瞭興趣。

  「這些東西都是怎麼煉出來的?」

  「膽礬、硝石、矽藻土、燒堿、石灰、豬油……重要的不是這些凡物,是願意奉獻肉體甚至生命的赤子之心。」

  如果是在說謊,她就不可能對答如流。凱魯特已經對此深信無疑,就不再追問具體的配方。

  「那麼,我要如何將裡面的生命能量轉移到自己身上?」

  「請主人站到坑的中央裡去,埃蕾。」龍女面色平靜地說道,「我要繪制法陣,放置煉金物品,然後——詠唱儀式的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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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比斯蹲在溶洞後方的洞窟中,心臟沒來由地狂跳起來。

  按照那傢夥的說法,隻要在歌聲響起後點燃連成引線的「黑火藥」,自己就能躲在整備間不露面地殺死凱魯特及他的爪牙,並且絕對不會留下謀殺的痕跡。

  有什麼不對嗎?那個少女心中的殺意是如此劇烈,根本沒有說假話欺騙的必要。她絕不會放過委曲求全得到的這個機會,哪怕唱歌時就站在凱魯特身旁會被波及殺死,也要將他送入地獄。

  那麼,疏忽的點在哪裡?從頭捋一遍。倘若自己將引線點燃,那麼凱魯特必死無疑,而她也不會存活,自己就可以全身而退……

  伊比斯突然意識到瞭盲點。

  原來是這樣。

  既然她已經不在乎自身的性命,也當然不介意在復仇的名單中添上新名字。被稱為整備間的小型洞穴有可能不是被許諾的絕對安全地帶,而這都取決於這個少女對綁架瞭她而直接導致城市陷落的自己的態度。

  她恨我嗎?青年回憶著少女被俘後的言行。有可能根本不放在心上,也有可能是深埋至底的滔天大恨,偽裝在平然的表情之下。

  但不管如何,自己都沒有賭博的必要。

  猶豫的時間一瞬而過,少女悠揚的歌聲已經在溶洞中回響瞭起來。

  真好聽。

  伊比斯將暗淡的火折塞入懷裡,靠著洞壁坐瞭下來。

  反復回蕩的女聲清脆而空靈,曲調的旋律也悠揚婉轉,完全聽不懂的語言更是為歌曲添加瞭神秘感。美中不足的隻是裡面似乎並沒有傾註多少歌手的感情,她雖然完美地咬準瞭所有的音調,卻反而增添瞭一股無機物般的色彩。

  當然,不以歌唱天才的要求苛責,能夠不走調已經是可貴的天賦瞭。

  沒有坐著欣賞到歌曲結束,伊比斯站起瞭身,準備開始行動。倘若她真想同時將在場的所有人埋葬,就必然準備瞭後手。假借儀式為名的話,點火也輕而易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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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歌謠結束之後,少女的心沉入瞭谷底。

  果然就不該對那傢夥的承諾抱有指望。倘若在這裡的還是當初那個天真的自己,此時就會因背叛而變得手足無措吧。

  「接下來我要點火瞭,請把火把給我。」

  不等質疑落到身上,少女搶先一步出聲。她坦然地面對凱魯特狐疑的目光,仿佛這真的是儀式的一部分。

  但身後的衛兵沒有把火把給她。隨著統帥的命令,他們搬來多餘的箱子,將裡面藥包裡的黑火藥倒在瞭溶洞的空地上,隨後小心地將火把靠近瞭過去。

  凱魯特緊緊盯著少女的臉龐,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慌張失措的神態,所見的隻是一如既往帶著癡呆的木然。他失望地偏開目光,註視起實驗的結果。

  接觸到火焰的一瞬間,黑火藥爆發出瞭閃光,使在場的龍女以外的眾人都驚悚地後跳瞭一步。然而僅此而已,隻是眨眼之間,這堆黑火藥就爆燃完畢,除瞭貢獻出大量的濃煙與光亮,發出呲呲的響聲,就沒發生別的異動瞭。

  那是當然的。不加壓制成藥柱,直接點燃這些劣質配方的黑火藥也隻能得到這種程度的結果,否則就沒有研究其他產品的必要瞭。但是,毫無相關知識的土著們絕對不會知道,同樣的黑火藥用特定的外部約束捆成藥包,就能夠將爆燃變為爆炸。

  以這裡的儲備當量而言,雖然不至於炸塌溶洞,也足以把近在咫尺的目標炸成碎片瞭。

  少女神色泰然地伸出手,準備從士兵的手中接過火把。就在此時,斜刺裡伸過來的手掌按住瞭她的右臂,將其提瞭起來。

  「……!!」

  「你打算用毒煙熏死主人嗎,米莉?」埃斯特蕾陰冷的聲音在耳側響起,「隻是一小堆黑火藥就能產生這麼多濃煙,倘若把這裡的黑火藥都點燃,有毒煙霧瞬間就能充滿溶洞。哼,還好主人心如明鏡,才不會被你這惡毒的計策騙到。」

  「這傢夥總是能歪打正著,好運得令人羨慕。」

  少女突然想起瞭那天人類青年對凱魯特的評價。她幾乎要苦笑出聲,就因為所謂的運氣,就因為這該死的運氣!

  塞在肛門裡的,奴工們那裡討來的燧石根本沒有拿出來的機會。這時候能做的隻有奮力一博瞭。

  堅實的肘擊閃電般打在瞭埃斯特蕾的胸膛。即使虛弱得手足無力,這下突如其來的攻擊還是撞得埃斯特蕾松開瞭手。她根本沒料到少女會立刻翻臉,向後踉蹌瞭兩部,眼睜睜地看著她擺動尾巴撲向瞭舉著火把的近衛。

  那個士兵下意識地揮舞火把想要驅趕,但沖刺而來的少女無懼灼燒,徑直伸手握緊瞭火把的中端,用盡全力反身踢出重擊轟在精靈士兵的臉上,迫使他慘叫著松開瞭火把。

  「嗚……!」

  得手的喜悅還未淺嘗,肩膀處便傳來瞭被長劍刺穿的劇痛。

  跟隨凱魯特而來的近衛共有二十一名,無論是哪個都能隨意打倒早已經強弩之末的少女,即使用最快的爆發秒殺瞭一個,也阻擋不瞭近在咫尺的互相援護。她隻能看著自己冰冷的身軀落向地面,握緊的希望之火在地上滾瞭兩圈掉在瞭觸不可及的角落中。

  無論是重踏在身上的皮靴,還是釘住尾巴的利劍,產生的痛楚都不再如心底湧出的絕望令人麻木。她隻是無助地倒在地上,等待著死刑的宣判。

  然後,隔著那個靠近過來的男人身影,角落中那團飛速遊動的火光再次喚醒瞭停滯的思考。

  嘶嘶的信號聲穿透瞭嘈雜聽不清內容的人音,使她下意識地作出瞭最後的動作。

  少女全力蜷起身體,抬臂捂住瞭頭部。

  隨後,巨響,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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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半黑龍米洛庫利希爾的故事到此結束瞭。

  在意外中獲得生命,不被期望地長大,孤寂沉默地享用電子遊戲直至厭煩,隨後在純粹的自我滿足驅動下不斷學習,並為瞭茍活無意義的性命而跟隨父親曾經的腳步離開瞭分崩離析的傢,從孤島進入瞭社會之中。

  結果,直到最後,除瞭陪伴瞭二百多年的過剩自我意識以外,連一個能夠交心傾訴的朋友都沒有結下。好不容易獲得的人生意義被失敗與偶然摧毀得一幹二凈,虛假的社會性再也無法推動這具殘軀前行,那就索性躺下來永遠地休息吧。

  「……還有加時的額外關卡啊…人生真是糞遊戲……」

  勉強推開壓在身上的屍體們。濃煙散去,借著遠處唯一幸存的火把光芒,視野中的那個精靈男性毫發無損,爆炸甚至沒有損傷他的衣角,隻是讓他一時沒法理清狀況原地呆立。上帝這個糟老頭真是喜歡開惡劣的玩笑啊。

  不,考慮到這是存在著神明與法術的不科學世界,發生這種事情也不奇怪。

  「我的守護石!太爺爺傳下來的守護石居然碎瞭!」

  聽不懂的叫嚷聲實在煩人。少女雙掌撐地,勉強地支起瞭身子。之前包圍自己的精靈士兵們居然成為保護瞭性命的肉墻,身體隻是被幾粒崩飛的碎石打中,以及被沖擊波撞得有點麻痹而已,真是萬幸。

  隨便抓著什麼能夠充當武器的東西,她顫顫巍巍地站起瞭身。這時少女才發現,凱魯特的身邊,名為埃斯特蕾的人類女奴也極為走運地活瞭下來。或許是因為離那個男人足夠近而被順帶庇護的緣故,她的半邊身體完好如初,但左手掌和左腳都被剛剛的爆炸給炸爛瞭,身體的左側衣服也像被剪開一樣形成瞭垂向的規則缺口。

  從這個樣子推測,男人身上的護盾隻是差一點就將她完全保護進去瞭。

  「主人!嗚啊啊啊啊!救救我啊……」

  「閉嘴,賤奴!」

  凱魯特也從混亂中回過神,將目光放在瞭十幾步外推開屍堆站起身的龍女身上。

  又被這個賤人耍瞭!他的心中被盛燃的怒火填滿,如果不是帶上瞭祖傳的守護石並在巨響發出的第一時間激活,自己就會像倒在那裡的衛兵那樣,被這個儀式變成一團看不出形體的焦黑爛肉瞭!

  什麼調教、懲罰都不足以發泄這份怒火與恐懼。如果讓這個包藏禍心的瘋女人活下來,他晚上絕對會失眠——鬼知道她會怎麼襲擊過來!

  抽出腰間的長劍,凱魯特謹慎地看著裸體的少女緩緩走近。她看起來搖搖晃晃得隨時都會倒下,但誰知道那是不是裝出來的演技!

  他的目光落在少女雙手握住的斷劍上。隻有新手才會用這樣的姿勢握劍,若是讓那些劍術教官看見瞭,準會因為太過愚蠢而笑出聲。看起來,她的樣子無疑不堪一擊,隨便哪個練習過怎麼使用武器的成年人都能將其輕松打倒。

  可是,遲疑仍然縈繞在凱魯特心頭,他……居然有些懼怕起瞭這個白魔女。

  少女在幾步外停下瞭腳步,舉起這柄輾轉瞭數次後落到近衛手中的佈萊丹斷劍,凝視瞭一會斷面。

  「這是最新批次的記號……滲碳沒做好啊,下一爐應該改進工藝瞭。」

  「……米莉…你…」

  看著有些瘋瘋癲癲的白發少女用人類語吐出瞭聽不懂的怪話,埃斯特蕾顫抖著下意識發出聲音呼喊。

  「別妨礙我,埃蕾。」

  連支線任務都算不上的,沒有額外獎勵的目標,沒必要在她身上浪費力氣。

  話說回來,維持瞭七天虛無的旁觀狀態也差不多瞭,應該讓理性的思考回到表層瞭。

  「體力勉強還夠,但是有點發燒,頭也暈乎乎的。我現在需要…嗎啡?…需要腎上腺素……」

  眼神迷離地呢喃著,少女伸出雙指,對準腰側剛剛被碎石打出的傷口捅瞭進去,深入、攪動。

  快要渙散的瞳孔突然緊縮,明明洞穴的溫度偏低,冷汗還是不住冒出,浸透瞭傷痕累累的脊背,更是激起瞭傷口的二重痛感。

  確認精神已經被雞血推上高昂的雲端,身體也因為激素傳來虛幻的灼熱感,少女歪著頭,將斷劍舉至腰間,作出瞭突刺的起手。

  不懂招式,不懂攻防,視頻裡學來的爪擊之類龍的招式也用不上。那麼,就來點最簡單最原始的攻擊吧。

  目標是,心臟的下方能夠得到的,腹部。再有什麼超自然力量出來幹擾戰局的話,也隻能認命瞭。

  「哈啊——!」

  她怒吼著,邁動腳步沖瞭上去。面前的男人面容驚慌,似乎是在猶豫是否要格擋或換傷。隨後,就在斷刃命中的前一刻,他偏轉瞭身體。

  從前的教官傳授過的應對隨著訓練刻入瞭本能,凱魯特單腳為圓心轉身,讓難以變向的突刺堪堪順著腰部擦空,反手揮劍對著少女的脖子砍下。

  砍中瞭,但那是她的手臂。幾乎就在接近錯身的一瞬間,少女丟下瞭斷劍,隨後揮尾故技重施地掃中瞭凱魯特的小腿。

  甚至來不及爆出粗口,失去平衡的凱魯特再度倒地,而用臂骨生生頂住斬擊的少女將手臂上的長劍磕飛,如影隨行地撲上瞭敵人。

  首先是對著臉的一拳。如果是全盛的狀態,這一拳就能打爛精靈的腦殼,此時卻隻能把這個男人打得七葷八素。沒有辦法,少女隻能繼續咬緊牙關揮拳,對著地上的凱魯特劈頭蓋臉砸下。

  如果隻有兩人的話,此刻已經是她的勝利瞭。然而這卻是有第三者存在的戰場。

  「——嗚!」

  不斷落在頭上的攻擊陡然停止。快要被揍暈的凱魯特搖晃腦袋,終於看清瞭現狀。沖上來的埃斯特蕾將龍女撲倒,用牙齒咬住瞭她的小臂。

  即使使勁揮臂,重傷的女孩還是死死地將少女粘在瞭地上,使她無法擺脫起身。

  「好,好奴隸,真是太忠誠瞭!回去以後我就把你娶為小妾!」

  獲得瞭喘息之機的精靈統帥起身尋回瞭掉在一旁的長劍,來到瞭扭打著的兩人身旁。明明已經掐住瞭埃斯特蕾的脖子能夠殺死她,可少女還是因為心軟而隻是在推搡。或許是因為沒力氣瞭呢?凱魯特也看得出來,即使不用他出手,勢頭被打斷的少女也在慢慢喪失精力與意志。

  「死吧,賤人!」

  他舉起長劍對準少女的心臟,釘下。尾聲

  因為統帥直到傍晚都不見人影,領主們不安地聚集在瞭一堂。

  當然,半數人的臉上都是竊喜的神色,畢竟這麼個礙事的傢夥消失,對在場的眾人而言不是壞事。當然,也有深思熟慮的領主擔心起瞭回程後會被其他傢族追責的問題來。他們四處張望,想從各人的面色中看出究竟是誰偷偷做瞭兇手。

  埃爾托的現任傢主聯姻瞭個好老婆,即使死瞭兩個兒子,這個古老的傢族也不會成為任由其他傢族欺凌分屍的對象。

  「應該派出士兵去城內搜尋!」

  「不用你說,我們早就派出探子瞭!可鬼知道那傢夥跑去瞭什麼地方!他要是願意躲,誰能找得到?」

  「你這是什麼態度!難道是你謀害瞭統帥把屍體藏起來瞭嗎?」

  「你血口噴人!」

  無意義的吵嚷似乎一時半會都不會結束。就在此時,臉色鐵青的德爾塔跨入瞭帳篷。他重重地敲動瞭手杖,於是敬服於老領主威勢的其他領主們暫時都閉上瞭嘴,帳篷安靜瞭下來。

  「我手下的探子報告瞭。」他抖動白眉毛,面色沉重地說道,「他找到瞭統帥和衛士們血肉模糊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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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耐的顛簸扯動瞭包紮起來的傷口,感受到痛苦的少女睜開瞭眼。

  有陽光。不是在地下炸藥工坊。輕輕轉動昏沉的腦袋,後腦枕著的麻袋傳來粗糙的觸感。

  「呦,醒瞭。」

  她認得這個聲音。可是,他怎麼會在這裡呢?難道真的有死後世界,所以自己就見到瞭之前被炸死的這個傢夥瞭嗎?

  「看來你還沒搞清楚狀況。腦袋被燒壞瞭嗎?」趕著馬車的青年轉過頭來,目光中滿是疑惑,「真可惜,要是你的聰明腦袋不好瞭,我就隻能把你這個沒用的行李扔下去瞭。」

  「嗯。勞煩你瞭。」

  沒有理會她的無理要求,確認少女清醒過來的伊比斯轉回瞭身體,揮動鞭子抽打駑馬。顛簸不平的小道使馬車劇烈地上下抖動起來,幸好馬車上鋪好瞭足夠的毯子,否則唯一的重傷乘員絕對會痛死過去。

  她認出瞭最上面的那條毛毯,正是那晚埃斯特蕾帶過來的那一條。

  「你……就一直躲在那裡嗎?最後跑出來殺死瞭凱魯特?」

  「什麼躲,我隻是找瞭個安全的位置等待機會而已。」伊比斯隨口為自己辯解,「我一個人對付不瞭那些衛兵,而光天化日之下也沒法出手。多虧瞭你的炸藥和溶洞陷阱,我就跑出來撿瞭個便宜。」

  想瞭一下,他決定解釋得清楚一些。

  「已經塵埃落定瞭。你昏迷瞭三天,不知道接下來發生瞭什麼——按照全軍通報來說呢,那個貪婪的倒黴蛋誤觸瞭召喚惡魔的法陣,連人帶侍衛隊被拍成瞭肉泥——我用掉瞭本來要藏好帶走的炸藥包處理屍體。於是大傢皆大歡喜地停止劫掠,開始瓜分權力和財產,並把還剩下些居民的佈萊丹的所有權趕緊拍賣瞭出去。」

  「那麼…埃蕾她怎麼樣瞭……」

  沒有答話。白發少女深深吸氣,偏過瞭頭。

  「為什麼,要殺掉手無寸鐵無法反抗的女人?」

  「如果你在我的位置上,你也會那麼做。」

  「……對。因為她是唯一的目擊者。」她閉上眼,黑暗中閃過的是那晚被她安撫和喂食的場景,「你是個足夠精明的間諜,不會留下這樣的破綻。那麼,為什麼不把我也殺死在那裡呢?」

  伊比斯低下頭,開始思考起來。

  這個問題的答案不復雜,復雜的是其他的問題啊。這傢夥,明顯擺出瞭一副心願已瞭隨時會死的態度,哪怕下一刻直接跳車自殺也不會奇怪。

  唔,真煩惱,總不能把她這個奴隸當主人一樣供起來吧。一大堆的調教計劃都沒得用。總而言之得先想辦法讓她願意活著,否則就太浪費瞭。

  「你覺得我這個新主人怎麼樣?」

  少女沉默著沒有回答。第三重的手鐐和腳鐐已經套在瞭小臂和小腿上,估摸著就算力氣全盛時也很難掙斷瞭。

  「你看啊,我也沒有打你,也能和你心平氣和地聊著天,肚量也比凱魯特要大。畢竟你隱瞞瞭炸藥的威力,差點連我都葬送在瞭那裡。我倒是以德報怨,把你從地獄中拖瞭出來。」

  「——拖到下一個地獄去嗎?」

  「嗯哼。」

  伊比斯沒有正面回答,模棱兩可地應瞭一聲,就換瞭個話題開始發問。

  「那麼,你那時候真的準備連我一起炸死嗎?你真有那麼恨我嗎?」

  「……差不多。」少女虛弱地回答道。穿在身上的新衣服領口有些大,裡面的內衣也不太合身,她一邊拉平難受的褶皺,一邊說道,「我沒測試過全當量的爆炸威力,如果你那時候躲在整備間裡,如果我運氣夠壞,你是能活下來的。」

  「事實上,如果不是我做瞭個延遲引火的小裝置後溜瞭出來,你的復仇就已經失敗瞭。」

  無法反駁,龍女索性歪過瞭頭,看向四周。馬車正路過平坦的原野,因此地面的起伏也緩瞭許多。六月的夏花正盛開著,吸引瞭蜂蝶前來授粉。說起來,花朵就是植物的生殖器……

  「本來老姐的預測是五月底軍隊會斷糧無法繼續圍城,我就可以在回程路上順路去做正事瞭。」伊比斯慢悠悠地說道,「不過現在的狀況也沒偏離多少,不參與之後的戰役趕緊脫隊趕路,還能趕得上時間。可惜薩拉不願意當逃兵,怎麼勸都不願意跟過來。」

  「開心點吧。我們正在遠離戰爭前線。蜜蜂嶺的主人活不過這個夏天,接下來隻要去那裡拿一件麻煩的遺產,我們就可以回傢瞭。」

  「我們?」少女譏笑道,「那是你傢,是我的仇敵的巢穴。」

  「別那麼說,難道你還有別的地方可去嗎?就算不願意當我的奴隸,有這樣用合法身份進入聖地,靠近精靈核心腹地的機會也不想把握住嗎?就算要幫助人類奴隸與精靈們作戰到底,也得明白敵人究竟是怎樣的龐然巨物吧。」

  回頭看到少女的表情已經有瞭些許松動,伊比斯知道自己的勸說起到瞭些效果。看來,暫時不用擔心她會突然自殺瞭。

  「說起來,我還是不知道你的名字。」他聳瞭聳肩,「不過算瞭,現在我是你的主人。要在地獄裡生活的話,就換掉人世的名字吧。決定瞭,從現在開始,你就叫『妮芙絲(nivis)』瞭。」

  白發如雪的少女縮瞭縮頭,沒有理他。

  伊比斯也不想再刺激她,專心趕起路來。六月的原野上,安靜地駛過的馬車沿著泥路碾過土丘與小河,緩緩向著目的地進發。

  「如果餓瞭的話,」青年提醒道,「左手邊的包裹裡有烤好的面包、牛肉幹和整壺清水,已經按照你的口味多撒瞭鹽。」

  短暫的沉默後,身後傳來瞭妮芙絲小口小口進食的悉悉索索的聲音。

  【序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