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決身體緊繃地立在原地,不過幾秒,玄關處就響起密碼鎖解鎖後的特殊提示音,隨後客廳內便亮起燈,不用證實,也知道這是陸清也和葉星悅回來瞭。
此刻,陸決的大腦正在飛速運行,他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想到一個合適且能夠自圓其說的借口,來解釋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陸縈的房間。
然而“禍不單行”,也不知道是不是陸清也喝多瞭,還是怎麼的,客廳突然傳來一聲脆響,像是玻璃杯被猛地放到餐桌上的聲音。
隨著這聲脆響,熟睡中的陸縈迷迷糊糊醒瞭過來,然後小聲嘟囔瞭句:“爸媽回來瞭?”,陸決聞聲,則馬上做出一副雙眼迷茫看不清事物的樣子,彎腰用手摸著床邊。
“姐姐?”他裝作很驚訝地向陸縈喚瞭一聲姐姐。
“嗯?”陸縈迷迷糊糊地揉瞭揉眼睛,然後將視線投向床邊,這才發現陸決站在床邊,做摸索狀,她不疑有他,隻當陸決是因為夜盲癥和小時候的慣性,才走錯瞭房間。
“哎,早該讓爸爸找師傅給傢裡換上兩個聲控燈的,這樣你也不至於走錯房間瞭。”陸縈邊說邊在枕邊摸出手機,並點亮瞭手機屏幕,然後借著微弱的光飛速下地打開瞭臥室的燈。
陸決用手臂遮瞭下眼睛,假意緩瞭小半天,才裝作眼睛剛適應光線的樣子將手臂放下。
一系列舉動,被陸縈自行安排的合情合理,她完全沒有想過這其中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之後甚至還神情淡定的帶著陸決去瞭客廳。
隻是她的臉透瞭些紅暈出來,倒不是剛睡醒的原因,而是燈亮起來,她清楚地看見陸決後,就想起瞭睡前發生的事情,心中不由有些羞澀,但依舊裝作淡定的樣子,帶著陸決去瞭客廳。
此時客廳裡陸清也正擦著餐桌上的水,一邊擦還一邊解釋他剛才想喝水,卻不小心打翻瞭水杯,而葉星悅見陸縈和陸決出現在客廳裡,則半嗔半怪地道:“你看,到底是把他們吵醒瞭,多大年紀瞭,手裡還沒個準數。”
陸清也面色有一絲說不上來的沉悶之色,手下依舊不停擦著餐桌上的水,陸決見狀上去把擦水的活自己攬下,陸縈則重新給兩位大人到瞭溫水出來,並將兩杯溫水分別遞給瞭陸清也和葉星悅。
“爸媽,你們明天有空的話,把咱們傢走廊的燈換成聲控的吧,這樣無論咱們幾個誰起夜,都不會兩眼一抹黑瞭,也方便些,最好再在衛生間裝一個常明的小夜燈。”陸縈語氣帶著幾絲剛睡醒的甜膩。
“哎呀,沒想到我女兒這麼大瞭,竟然開始怕黑瞭,剛好我和你爸明天下午有空,到時候找師傅來傢裡給換上吧。”葉星悅一臉寵溺地勾瞭勾陸縈的鼻子。
“不是我,是小決,您忘瞭他有夜盲癥嗎?靠那麼模糊的視線在黑暗中摸索,又危險又麻煩。”陸縈到沒有說陸決走錯房間的事。
葉星悅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但很快就恢復過來,慈愛地說:“瞧我這馬虎的性格,到是把這點給忽略瞭,老陸你也是,身為父親,你才應該多跟小決溝通,要不是小縈提出來,以小決的性格,肯定是不會自己提出這個要求的。”
葉星悅雖然轉變的很快,但臉上那抹凝固的神情,依舊被陸決收進眼底,他擦好桌子,把浸瞭水的餐巾紙扔進垃圾桶後,笑著說:“其實也沒什麼,這麼多年一直吃藥,其實夜盲癥已經好瞭很多,姐姐就是太慣著我瞭,這麼多年,其實我早就已經習慣瞭在黑暗中行走的感覺瞭,爸媽真的不必特意為瞭我去換燈。”
而此時陸清也在聽瞭葉星悅的話後,神色有些讓人捉摸不透,在陸決說完話後,神情更是復雜,他心想,也是,都十幾年瞭,他這個做父親的卻一直沒有想到這點,他這個父親的確做的太失敗瞭。
不過,他很快便斂起瞭心底的情緒,開口道:“你以後有需求就跟我說,我和你媽工作忙,很多生活上的細節對你們姐弟二人照顧不到位,但你要記得,這是你的傢,有需求就要說,無論是跟我還是跟你媽。”陸清也最後一段話說的有些沉,像是在暗示著什麼。
不知不覺,氣氛就這樣變得有些尷尬,陸縈剛睡醒,腦子有些不清醒,根本沒有感覺出來,但一向敏感多疑的陸決,早早就察覺出瞭氣氛有些不對勁。
陸清也好像在和葉星悅暗暗較勁,但他覺得,不是因為他才這樣的,不然這十幾年來不會過得這麼平靜。
於是陸決露出些笑意,說:“好,我知道瞭,時候也不早瞭,爸媽想來忙瞭這麼久也很累瞭,趕緊洗漱洗漱休息吧。”
說完,陸決又笑嘻嘻地把雙手搭在陸縈肩膀上,讓她原地轉瞭半圈,然後推著她往自己的臥室走去:“姐姐,明天你不是約瞭小雅去看最新上映的電影嗎?你也趕緊去睡吧,別到瞭約定時間再起不來。”
葉星悅看著姐弟兩人走進走廊,又分別進瞭各自的臥室,眼眸底下透出一絲陰沉,隨後她瞥瞭一眼依舊站在餐桌邊的陸清也,鼻間湧出一聲隻她自己聽得見的輕哼後,便自顧自抬腳往臥室走去。
而她身後的陸清也,卻無奈地搖瞭搖頭,臉上竟換上一副懊惱的神情。
……
回到房間後的陸決,此時心裡並不平靜,他察覺到陸清也和葉星悅之間暗潮洶湧的氣氛,那杯水也絕不是如陸清也所說的那樣是手滑打翻的。
他更傾向應該是兩人之間產生瞭什麼糾葛,或許是他的身份暴露瞭?如果真的是這樣,葉星悅的確能夠做到如常對他,畢竟他早就隱約察覺出葉星悅也許是知道他真實身份的。
隻是已經“和諧”共處這麼多年,如果他的身份被徹底公開,會是因為什麼而公開的呢?還是其中有別的內情。
陸決左思右想後,想不出什麼確切的可能,但他隱約覺得這事恐怕是和自己的生母秦姝黎有關。要知道之前,她可是來過學校,想要認回他的。
所以不排除,為瞭認回他,秦姝黎會做出什麼其他過分的舉動。
這樣想著,陸決眉頭漸漸蹙瞭起來,他腦海裡閃現過今晚的事情,夜盲走錯房間這件事,雖然有概率發生,畢竟他們的房間隻有一墻之隔。
但其實即便真是如此,也完全能夠辨別出房間到底是誰的,因為陸縈房間的門把手要比他的矮瞭一截,正常人可能沒什麼感知,但對他來說差別是非常大的。
所以走錯房間這種事情,即使他全盲,也大概率不會發生,更何況他隻是營養不良造成的夜盲,雖然因為發現的太晚,而導致無法痊愈,但經過多年的精心治療,也是能夠辨別出黑暗裡的事物的,隻是有些模糊罷瞭。
但是他今晚完全沒有機會說出任何借口,陸縈就第一時間想到瞭他的難處,甚至還要求父母換聲控燈,可以說陸縈對他是完全沒有設防的。
而自己卻對她產生瞭那種不該有的想法,簡直太……令人不齒瞭。
陸決瞪著眼,望著天花板,腦子裡的思緒翻飛,卻飛不出個什麼結果,他才15歲而已,就算再早熟,又能想得出什麼結果。
就這樣,這晚直到他困得不行,才閉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