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山銜日落,別鶴離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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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漓的聲音不大,似乎就隻為說給我一人聽。

  我使勁抹瞭抹模糊的雙眼,上下仔細打量著依舊站於原地的清漓,欣喜的反問道,「沒……沒動麼?」

  清漓並沒有再理我,她望著不遠半空中風玄子眾人,眉宇黯淡。我看著既不出聲也毫無動作的清漓,猛然領悟瞭過來。她現在一定在用法對抗攝魂鈴的法力,所以僅僅保證自己沒有失去理智,卻無法再自由行動瞭。

  風玄子似乎也發現瞭這一點,他停下不斷叨念的咒語,笑著鼓瞭鼓掌。

  「不虧是上仙,竟然能對抗住攝魂鈴的神力,不過倒也無妨,你不過來,在下憐香惜玉過去也未嘗不可。清漓,眼下你已是分毫動彈不得,又何必再苦苦支撐呢。我知道這些年你苦心守護這人界已是極為辛苦,可事到如今,天下那些自詡正道之人又有誰願為你承擔分毫。來吧,清漓,別再獨自一人承受瞭,來吧,讓我們一起掌控這人界。做我的女人,做這天下的後吧!」

  風玄子說著話便攤開手緩緩往前飄來,似乎根本沒有把已經擋在清漓身前的我放在心上。而身後的清漓除瞭緊鎖眉頭望著他,依舊一句話也沒說,一個指頭也沒動。

  看著幽明宗的這一眾惡徒有恃無恐的站在清漓山上,便就是我也不免流出一絲悲涼的意味。清漓如此不顧一切的保護人界到頭來卻隻落得這樣的結果麼?魔界想要她性命,人界也隻剩下這些對她充滿覬覦之心的卑鄙無恥之徒。

  這是我第一次切身感覺到,清漓她真的好孤獨……

  我握緊手中的劍,微微抖動劍身喚出陽炎,抬頭望著逐漸靠近的風玄子冷冷的說道,「來吧,不死不休!」

  此時間突然數十道白光從清漓山四處射出,接著劃過一個優美的弧線,落在我身前各處,待到白光散盡,我忍不住張大嘴。幾十位身著淺青色和純白道袍的能者把我身前的院子都站滿瞭,隨後全都轉身半跪在地。

  「上仙放心,我等必將死守您的安危。」說話的是一位鶴發長者,雖然年紀已經不小,可他的動作目光無一不透露著敬畏。我剛打算開口,他身旁又有幾人上前,為首之人正是飛夢。

  「掌門,上仙,清塵派來遲,還請恕罪,我等必與清漓山共存亡。」

  「飛夢,憐雪,念瑤,星霖你們都來瞭,漸川兄,你也來瞭?你們的傷都好瞭麼?」此時我才發現,那一襲青衣的眾人都是熟面孔,都是清塵派的弟子。

  漸川望著我鄭重的點著頭,「當日承蒙落塵兄傾力相救,如今又有貴派神桃聖地之靈相助,我們都已無礙瞭。」他說著抬手示意剛剛那位鶴發老人,「這位是我天玄山離咎宮焱明長老,說來慚愧,我師尊被風玄子困在瞭關中,尚無法脫身,經過此次大劫,山內尚能一戰的也隻有焱明長老和身後這些弟子瞭。師尊讓我等盡皆而出,勢必保清漓山不失!」

  「你們……你們……」我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瞭,我從未想過會有人來幫我,幫清漓。飛夢望著支支吾吾的我,稍加思索後便回道,「掌門是不是想問我們為何知道清漓山有難?因掌門曾將派中大小事務交由弟子處理。於是我便安排派中弟子監視瞭整個垂雲地界,這才得到消息,幽明宗前來攻伐清漓山瞭。」

  還得是飛夢啊,我這個掌門除瞭叫掌門根本毛用都沒有啊……

  「你們都起來吧,別跪瞭……」待我說完,眾人才站起身,但依舊畢恭畢敬。

  「……你們修為最高不過空冥初期,尚有人仍在金丹境界……」清漓突然開瞭口,而且語氣似乎也不如平時那般冷淡。

  「這些人已經是半人半魔,修為陰狠且高深,你們多數人年紀尚輕,便來此與之為敵,不怕麼?」

  清漓輕聲問完,眾人整齊劃一的搖瞭搖頭。

  焱明長老一拱手,聲如洪鐘,「正道不滅,雖死可矣!」接著眾人便齊齊拱手,跟著喊道,「正道不滅,雖死可矣!」

  清漓輕吸瞭口氣,沒再說話,繼而轉眼望向停在半空的風玄子,眉間又緊瞭起來。

  「那麼,便拜托諸位瞭。」我恭敬的還瞭個禮,便半點地面,騰到半空中與風玄子對峙,與此同時,飛夢,漸川,焱明也都上前,站在瞭我身旁。

  風玄子不住的點著頭,滿臉都是嘲弄的笑意,「正道不滅,哈哈,說的好,還真有那麼一股大義凌然的味道。可諸位,所謂不滅可不是靠三言兩語便可得的。如今清漓本人都已成瞭我囊中之物,你們一群殘兵敗將,拖著一群尚未斷奶般的年輕弟子,便來叫囂著守護清漓山,未免太兒戲瞭些吧。不過來瞭也好,還免得我要四處去找你們這些蠅營狗茍之輩。浪費本宗主的時間。」

  「風玄子,天玄山之仇,今日必要你血債血償!」焱明長老不虧是離咎宮的頭,性子比我還急。他剛說完便揮著劍沖瞭出去,可風玄子卻退去瞭,「你這老東西根本不配我出手……」話音剛落,陰影裡突然閃出一個人影,舉著袖刀便刺向焱明的脖頸。

  「長老小心!」漸川趕忙提醒道。

  焱明趕忙一閃身虛空畫瞭一圈,一枚火盾便在身側顯形,火盾頓時逼退瞭那人影,隨著他掐指一推,火盾追著人影急速而去,可就在要碰上的那一刻,人影突然消失瞭。下一刻,焱明身前突然走出隨後走出瞭一個妖艷的女子。那女子頭戴著骷髏發冠,手裡拿著一把精巧的骨扇。身穿著一件墨綠色的薄紗裙,紗裙裡便是空無一物瞭。

  風玄子此時已經站定,他滿不在意的吩咐著,「焱明長老可是天玄山陽氣強盛第一人,如今可還是童子之身,雖比不上那小子的純陽之體,可也是不可多得的餌食。魅,你可要好好的愛惜才是啊。」

  名叫魅的妖艷女子笑的前仰後合,「如此年紀的老童子怕也是別有一番風味哦,那麼我便笑納瞭。」說完,她伸出舌頭輕舔嘴唇,眉眼間皆是媚絲,說話的尾音拉得極長,聽得人一陣惡心,「長老……你可得好好愛護奴傢啊。」

  「妖面魔心,簡直玷污天地靈根!」焱明長老道袍無風自起,渾身頓時裹瞭一層還在不斷飄動的焰甲,雙眼滿是金光,身後徑直劃出數十丈高身著盔甲如同征伐大將般的元神。他二話不說,舉著劍便朝著魅的方向沖殺瞭過去,威風陣陣,壓的眾人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魅依舊輕薄的笑著,慢慢就失去瞭蹤影,這女人不知道用的什麼法術,一旦消失,靈炁身影全消,一點痕跡都不留,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

  焱明停下腳步,警戒轉圈看著周圍,突然間一柄泛著綠光的袖刀竟直接從陰影中伸瞭出來,架在瞭焱明的脖子上。而除瞭這隻拿著袖刃的手臂便再也看不到其他,「長老……你輸瞭哦……」

  焱明冷哼一聲,「抓到你瞭!」說完,他便對著匕首的方向徑直斬下,可那裡卻什麼都沒有,可抓著匕首的手臂明明就在眼前。

  「她難道還能隻顯現部分身體?」漸川的呼吸跟著開始凝重起來。

  「哈哈,長老可真是太兇瞭,不過奴傢喜歡。」說完,那匕首便毫不猶豫的在焱明的脖中劃過。隨著一陣火星飛起。焱明二話不說伸手便拽住瞭那隻纖細的胳膊。

  「呦,砍不透!」

  此時,觀戰的風玄子饒有興致的說道,「魅啊,你也太小看我天玄長老瞭,焱長老的焰盾其實你這般就能破的?」

  焱明拽住那隻胳膊就往外扯,女子跟著便顯出瞭身形來。她的手臂已經被灼燒的慢慢成瞭黑色,可她的表情卻顯得極為……享受?

  「嗯……真粗暴,真野蠻,我真的越來越喜歡你瞭……好舒服啊……」顯形的魅直接抱住瞭焱明,不顧焰盾的灼燒,兩條腿使勁的蹭著,還在不斷的發出淫靡之音。

  「你這妖孽!」焱明抬手掐訣,雙眼金光更甚,隨後大喝一聲,身後的元神抬起手掌繞到胸前用力合在瞭一處,一時間焱明整個人都被火焰給裹住瞭。儼然成瞭一個巨大的火球。幽明眾人紛紛退卻開來。而漸川也第一時間凝出水盾擋在瞭我們的面前,那水盾數尺厚,卻肉眼可見的不斷化成白氣,可見此時火力。

  雖然焱明長老火術爆裂剛猛,可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畢竟那不是天火,真的能燒的死這半魔半人麼。

  火球中女子的慘叫和呻吟交相輝映,聽得人毛骨悚然。

  等到火球逐漸散去,我們終於看清瞭焱明長老,頓時大喜過望,那伏在長老身上的女子已經成瞭一灘黑灰,隻剩幾根黑骨粘在長老的身上。

  「風玄子……該你瞭!」

  風玄子卻毫不動色,「不虧是焱長老,還是那麼的暴躁,不過你也說瞭,她是半魔,魔是那麼容易就能死的麼?」

  聽到這話,我們頓時都緊張瞭起來。說話間,長老身上的黑骨突然動瞭兩下,隨後開始生長起來,不消片刻,便成瞭一具嶄新的白骨骷髏,可這還不算完,骷髏上開始生長出血肉。不消片刻,魅裸著身子依舊伏在焱明的身上,嗔怪道,「你把人傢的衣服都燒沒瞭,可真壞!」

  焱明大驚失色,「這是什麼妖術邪法!」

  「妖術邪法?」風玄子笑道,「這便是入魔的奧妙,焱明長老若是識時務,加入我幽明宗,便可與她一樣,不死不滅!」

  魅連連點頭,「來吧,來麼,和奴傢一起修行,哪還要守著童子之身那麼痛苦,奴傢定然讓長老享受到人間極樂。」說話間,魅還伸手去摸長老的下身。

  焱明二話不說,揮劍便砍,可卻又一次砍在瞭虛空中。而魅此時已經出現在瞭風玄子身旁,「宗主,奴傢是沒法子瞭,你們天玄各個都是死腦筋……」

  「無妨,無妨,你玩的開心就好。」

  風玄子笑著牽過身旁女子的手將其帶至身邊,隨後毫無顧忌的在眾目睽睽之下攔腰摟住,手掌肆無忌憚的揉弄著女子的豐乳,場面邪祟而淫靡,簡直不堪入目。那女子似乎很是享受風玄子粗暴的揉弄,可那雙媚眼卻一直盯著我,盯的我渾身都發毛。

  「你們,你們!」焱明長老剛要說話,卻突然噴出一口黑血來!

  「長老!」漸川剛要上前,卻被焱明伸手攔住瞭。魅也捂住嘴假裝驚訝道,「哎呀,忘瞭告訴你瞭,女人是不能隨便抱的,尤其是我這樣有毒的女人。」

  焱明身後的元神逐漸散去瞭,他努力維持著身子不倒,可依舊擋不住七竅逐漸開始冒血。

  「漸川……漸川!」他呼喊著漸川的名字,卻不許他上前。

  漸川滿面凝重,「長老,弟子在!」

  「天玄山不可滅,正道不可滅!」

  「……是……」漸川再也控制不住,不顧一切的沖到焱明身旁,扶住瞭奄奄一息的長老,開始催動靈炁幫他抵禦內毒。

  就在此時,又一道白光從天邊疾馳而至,我還未看清來人,身旁的漸川就輕呼道,不好……

  「……爹……你……原來這一切真的都是你幹的!」落地在我身前的正是月漣。女孩在看清眼前的一切後,便頓時淚如湧泉,她絕望的朝著風玄子喊道。

  風玄子隻是抬手微妙的摸瞭摸自己的下巴,卻並無驚詫之色,「原來是我的乖女兒啊。」

  「漸川師兄,你不肯帶我一起,便就是因為這個是麼?」

  漸川愁眉不展的思量瞭片刻,才緩緩開口道,「師妹,你生性純良正直,但你對你父親的崇敬之心太過……哎!」可他說瞭半句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女兒,爹所作為乃是帶領這些迷途的弟子早入渡劫登天,隻是他們這些淺薄之徒不能明白罷瞭,來,到爹的身邊來。想想平日爹對你的教導,你總不會幫著外人對付你爹吧。」

  風玄子朝著月漣伸出瞭雙手,一副慈父的表情,而袖中卻隱隱散出一陣黑氣,逐漸將月漣團住瞭。月漣開始挪動著步子,朝著風玄子而去。

  飛夢瞬時移到她身前,拉住她的胳膊,厲聲喊道,「師妹,你不能過去!他已入魔,他早已不再是你的父親瞭!」

  月漣頓瞭頓步子,隨後抓住飛夢的手臂,拉扯瞭下去。飛夢見阻止不得,趕忙朝我投來求助的目光。我剛要上前,可月漣蹭的一聲已經落在瞭風玄子身前。

  風玄子一手摟過她的肩膀,表情卻變得越來越邪魅,「做得好,月漣。這些年,你已經出落的如此花容月貌瞭。我又何必因為那些毫無用處的世俗人倫,把你便宜給外人,來,讓爹來解脫你的束縛,給你更強的力量。」風玄子說著話,可那手卻逐漸在月漣的身上令人作嘔的撫摸起來,眼神裡竟是赤裸裸的色欲和貪婪。

  而月漣則目光呆滯,任憑他輕薄。風玄子彷佛受到瞭鼓舞,竟然解開瞭月漣的衣帶,露出瞭她淡粉色的心衣來。

  「風玄子,你這禽獸!」飛夢氣的渾身發抖,抽出手中長劍,就打算沖上前去。可電光火石之間,月漣原本無神的雙眼突然瞪大瞭幾分,隨後手中突然凝出一段冰錐,已迅雷之勢轉身插入瞭風玄子的胸膛。

  「宗主!」幽明宗眾人驚呼道,風玄子望著突然一臉悲憤的月漣,眼神中不免多出幾分陰狠。

  風玄子的胸膛明明已經被冰錐貫穿瞭,血流滿地,可他卻毫不受影響,月漣看著並無懼色的風玄子,頓時有些慌亂,隻能咬著牙不斷的催動冰錐往深處紮去。

  「你既然如此冥頑不靈,那爹就隻好幫幫你瞭。」說完,風玄子一把扯斷瞭月漣的心衣,一對雪白嬌美的嫩乳盡露眼前,他抬手又凝出一團黑霧,對著她的胸口就壓瞭進去,於此同時,他自己胸口的傷勢卻已然開始逐漸復原瞭。

  月漣絕望的看著這一切,「風玄子,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電光火石之間,漸川雙掌一合,靈炁突然暴漲,掐指片刻低喝一聲,「起水幻形。」風玄子將黑霧壓入月漣胸膛後,月漣突然變的透明,接著就化成瞭一灘水落瞭下去。

  另一邊,飛夢已經抱住傷心而昏厥的月漣站在瞭一旁。

  「天玄這些弟子裡,我最看好的就是你,漸川,你果然是天賦異稟。如此高深的法術竟都被你習得瞭。殺瞭你可真有幾分可惜啊。算瞭,我也玩膩瞭,你們不過一群烏合之眾,無甚意思。」說完,風玄子伸出右手,從掌心噴出陣陣黑氣,那黑氣見風就長,如同海中漩渦一般朝著漸川飛夢而來,那漩渦中滿是飛舞的骷髏,看著就極為不善。

  漸川二話不說,掐指喚出一片巨大的冰盾擋在三丈外。可那冰盾碰到黑氣頃刻間就凋零破敗瞭,絲毫不能阻止它的行徑。眼看黑氣就要到他們二人身前,我已經飛身擋在他們身前,平舉單掌,一道火光沖破掌心而出,瞬間變成如巨龍般的火柱,將那黑氣燒的幹幹凈凈。而飛夢漸川也借機將長老和月漣帶回瞭後方。

  「不虧是陽炎,你這小子幾日不見,修為竟然長到如此程度。」我也不知道自己的修為是怎麼漲的,這陽炎似乎每用過一次,都會熟練幾分,經過剛剛差點走火入魔之後,如今似乎已經能融會貫通瞭。

  「風玄子,你今天死定瞭,你知道麼?」

  「哦,是麼?」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好對付?」我握緊清塵劍,一步步毫無顧忌的朝著風玄子而去。

  風玄子微微緊瞭緊眼皮,沒再和我廢話,隻是雙眼猛然一瞪,無數陰風裹著砂石以惡鬼般的姿態朝我飛來,一路上樹木山石觸之則無。我伸手遮擋住雙眼,頂風用力站住,待那刮骨的罡風吹過後,我又繼續往前而去。別說受傷,連衣物都毫發無損。經過結界門前一戰,我的身體簡直不知道硬瞭多少倍。憑借對面散出的靈炁大小,我就多少能知道自己扛不扛得住。當然,這還是得歸功於那老烏龜的法寶護體,我喂瞭那麼多靈炁給它,它倒也算是大方的還來瞭。

  「好,很好!」風玄子的表情終於開始變得兇橫起來,他抬手掐決,身後又漲出兩股黑氣,化作鬼手一般,以迅雷之勢合掌把我夾在其中,這氣力,怕是鐵塊也要壓碎瞭。這下確實抓住瞭我的軟肋,他雖然捏不碎我,可我也掙紮不開。我沉下心,冷靜瞭片刻,突然靈光一顯。

  猛然間我全身便泛起瞭淡淡的綠色,這綠色的薄霧逐漸便籠罩住瞭抓住我的黑手。

  風玄子一個激靈,連忙收起瞭法術。他沒有絲毫猶豫,就以風刃斬去瞭自己的雙手。可下一瞬又長出一對新的來。他咬牙切齒的喊道,「你小子竟然會用毒瞭,這是什麼毒?」

  我繼續舉著劍往前,嘴裡毫無感情的回道,「魔界也會害怕的毒!」

  說話間,我們已經不足兩丈瞭,「我已經接瞭你三招瞭,你也該接我一劍瞭吧!」說完,我雙手高舉清塵劍,身後再次召喚出瞭不住噴火,憤怒至極的元神。隨後猛吸瞭一口氣,將全身的陽炎全都灌入劍中,一時間風卷雲動,飛沙走石。最後大喝一聲,噴出一股灼氣,用盡渾身的氣力,照著他的面門就砍瞭下去,這一劍是我這一輩子威力最猛的一劍,劍氣裹著陽炎綿延幾十丈長,如軟鞭一般從手後劃過天際,帶著雷鳴般的聲響,連空中的層層烏雲都被我劈散瞭,留下一道亮眼的火線。劈中的那一刻,迸發出瞭如同火山噴湧般的火浪,綿延數百裡之遠,肉眼可見的山峰盡皆被移為瞭平地。

  塵煙火氣逐漸散去瞭,半空中的風玄子大口的喘著粗氣,他大半個身子都已經不見瞭,傷口處還在滴著粘稠的依舊在灼燒的黑血,看來他根本沒來得及躲。

  「好,很好!」風玄子似乎陷入瞭瘋癲一般,身子猛然脹大瞭一倍有餘且恢復如初,人也完全成瞭另一番模樣,原本俊朗的外表變得如同惡鬼一般,額間竟然還多瞭一目,渾身的黑氣如粘稠的液體不住的滾動著,他用力揮動手臂,一柄長刃刀從袖口被甩瞭出來,而他這一揮袖的勁風,竟然直接把清漓山側切去一角。他散亂著頭發,從身後如蛆蟲般擠出一團黑霧,接著黑霧逐漸膨脹,最後幻化成瞭一座接天撼地,巍峨大山般的元神。上一次見到這麼大的元神還是看到清漓的元神。難道這傢夥真的擁有瞭化神之境?

  但後來我才明白,他的元神這麼大是因為他隻有這麼大,而清漓的元神這麼大,是因為清漓隻讓她這麼大……

  「你惹惱瞭我,我會讓你們知道,死有時候也是一件幸事!來吧,諸位,你們想要的炁奴就在眼前,去爭吧,去奪吧,讓她們後悔出生在這人間。」說完,風玄子帶著幽明眾人一起沖瞭上來,而我身後天玄和清塵的弟子在漸川和飛夢的帶領下也毫不示弱的沖瞭上去。

  我喚出陽炎劍身,自然揪住風玄子不放。可兵器觸碰的那一刻我就被震飛瞭數十丈遠,這傢夥毀瞭容以後實力強瞭不知多少倍。待我再次沖過去時,他一把拽住瞭我脖領,我趕忙去擋,可他長刃還是劃過瞭我的肩膀,我一腳踢開他,扭頭一看,他竟然砍傷瞭我。雖然沒什麼痛感,可肩膀確實在流血。

  眼下容不得我思索,風玄子依舊舉著長刃殺瞭過來,他的刀刃上裹著粘稠的黑風,每一刀都有排山倒海的力量。很快,我就氣喘籲籲,難以招架瞭。而且原先對我無效的那些黑風,眼下卻不斷的在我身上添上傷口。之前陽炎使用過多。已經無法再有剛剛那一劍的威力。

  我在半空中喘著粗氣,打眼看瞭看下方,兩派弟子也是陷入瞭苦戰,幾乎人人都受瞭傷,大多都是且戰且退之姿。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不能讓這些正道的年輕血液都死在這裡。

  「天引劍,第二十九!」我把長劍收回腰間,閉起雙眼,聚氣凝神,就在風玄子舉刀沖到面門之際,我輕聲吐出兩個字,「殘雪!」下一瞬,我便消失在瞭風玄子的視野中,隨後幻化出瞭無數個分身,自下而上,滿天都陽炎飛舞。眾人被無數劍光掃過後,分身宛如被引爆一般,所有的幽明宗教徒都陷入瞭火灼慘叫,而風玄子更是受到我的特別照顧,再次被我削去瞭半邊頭顱和兩條胳膊。

  可我依舊殺不瞭他……

  風玄子仰天長嘯,無數黑風從他身體裡噴出,轉眼就將所有的幽明宗教徒團團裹住,這些教徒頃刻間便與黑風融為一體,化作瞭和他一般,半魔半鬼的模樣。一時間清漓山魔氣四溢,空氣粘稠的讓人無法呼吸。而風玄子則再次長出瞭新的手臂,他噴著黑氣帶著死亡的氣息指著我,「我決不會讓你再活著!」說完,他便消失瞭,下一秒,我整個人都被黑氣幻化的鐵鏈牢牢的鎖住瞭,而剛剛的殘雪也幾乎耗費瞭我最後一絲氣力,兩派弟子的慘叫聲不絕於耳,而風玄子的刀刃揮舞的風聲在耳側呼呼作響,已經快要貼上我的脖子。這一下怕是要人頭落地。

  結束瞭麼?真的要這樣結束瞭麼……

  「你們是不是忘瞭,我還在這呢……」清漓的聲音突然響徹天地,而我則如弩箭一般被人扯住後脖領給拽瞭回去。

  待我落地時,身上的鎖鏈已經全都沒瞭。我回頭望著略有慍色的清漓,傻愣愣的說道,「娘,你能動瞭?」

  清漓望著前方,毫無感情的回道,「我什麼時候和你說過,我不能動瞭?」

  一時間,所有的爭鬥都停下瞭,眾人全都齊刷刷的望著清漓,我回味瞭半天清漓的話,「就是說,其實你一直都沒事?」

  「不然呢?」

  「你……我……他……」我指著半空中的風玄子激動的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隻是不太信,所以借此機會觀望一番罷瞭。」清漓抬手朝我揮瞭揮衣袖,我身上那些深淺不一的傷就泛起瞭白光,暖暖的,還挺舒服。緊接著白光從我身上飛起,在人群中跳躍著,轉眼之間,眾人的傷勢就幾乎都恢復瞭過來,就連奄奄一息命懸一線的焱明長老臉色也逐漸由鐵青回到瞭紅潤。

  我活動著完好如初的身體,來不及驚嘆清漓還有這一手醫術,便追問道,「不太信什麼?」

  「不太信凡人真的會蠢到這個地步……二十九式練得還算不錯。」清漓淡然的回道,轉而還破天荒的誇瞭我一句。我真是被我這老娘弄的一點脾氣沒有……

  攝魂鈴依舊安靜的躺在清漓雪白的脖頸上,毫無反應,周遭的邪魔外祟死死盯著清漓,卻又無人敢上前一步。半空中的風玄子面色逐漸緊起,而某些修為較低站立較遠的幽明宗成員已經開始悄悄的掐起手訣,隨時準備遁走瞭。

  清漓輕輕抬起一根玉指,她脖上的攝魂鈴便猛然開始響動,隨後便徑直飛起,緩緩的落在瞭清漓指間,眾人頓時忍不住的低聲驚呼起來。

  「想不到……連攝魂鈴居然都降不住你。」風玄子並未露出慌亂的神情,嘴角倒是勾起瞭一絲邪魅的笑意,「原本想不動幹戈便收瞭你,如今看來,還是我大意瞭。」

  清漓望著手裡的攝魂鈴,又打眼望瞭望眾人,那眼神一如既往的毫無悲喜情仇,我原本以為她不會應那風玄子的話茬,不曾想,她卻慢條斯理的開瞭口,「降住我?你等從雷州那邊費盡心機想要這東西原來就是為瞭我?你們竟想要用我的東西來降我?」

  「你的東西?此乃天降法寶,何時成瞭你的東西?」風玄子身後原本空無一物,可突然間出現瞭一道陰影,魅那妖孽又顯出瞭身形,清漓順著她的視線側眼瞄瞭我一眼,眉宇頓時又暗瞭幾分。

  她緩緩展開另一手的手掌,嘴裡輕念兩句我完全聽不懂的話,旁邊的草叢裡,小九便飛一般的躥瞭出來,順著清漓的腿一路爬上瞭清漓的手掌,端端正正的坐著望著清漓,一臉的乖巧。清漓轉瞭轉手指,那攝魂鈴便飛瞭起來,最後套在瞭小九的一條尾根處。小九頓時高興壞瞭,抱著自己的尾巴使勁的嗅起來。

  「天降法寶?你們這些凡人最擅長的,便是自己騙自己。此物原本隻是萬妖之主尾上的響鈴,不過是個裝飾。她曾贈予我做個紀念,可我禦劍時不慎遺失。除瞭可大可小,便再無用處,何談法寶?」

  「那為何天下妖獸都能被其所困?」女子原本輕佻的語氣沒瞭,似乎清漓的一句話給瞭她很大的侮辱。

  「妖界最重尊卑,此物上沾有萬妖之主的靈力和氣味,人界那些妖物本就少智,自然會生畏懼,有何奇怪?所以你們就帶著這麼一件玩具,就妄圖來降服我?」清漓其實是很正經的發問,但總讓人覺得充滿瞭嘲弄,而她在說完最後一句,整個人頓時就沒瞭,而下一瞬已經出現在瞭風玄子和那女子的身前。

  風玄子對身旁的女子輕聲吩咐道,「魅,退下吧,去做你該做的事。」

  女子倒吸瞭一口涼氣,微微點頭,隨後便消失在瞭陰影之中。可未待風玄子開口,清漓突然伸出左手對著虛空便是一捏,原本空無一物的空中卻突然再次顯出瞭魅的身影,她距離清漓數丈遠,如同被人掐住脖子一般,在空中不斷的扭動掙紮著,這下,周遭所有人都呆住瞭,不住的傳來竊竊私語。

  「副宗主舉世無雙的鬼影術竟被破瞭……還是如此輕而易舉的就破瞭……不是說她靈炁枯竭瞭麼?不是說她已經是強弩之末瞭麼?」

  「就帶瞭一件玩具,還有你這半魔半人的軀體,沒別的瞭麼?」清漓望著風玄子輕聲問道,而且問的依舊很認真……可她越認真,氣氛就變得越有意思。

  「你以自身化作封印,抵禦魔界多年,再加上這一次,結界險些失守,你身負重傷,靈炁早已枯竭,不可能在這幾日內恢復過來,如今怕是上仙自己在強撐吧。」風玄子終於端正瞭神色,說出的話簡直像在為自己壯膽,而不遠處的魅掙紮的越來越厲害,她不斷向風玄子伸手揮舞,口中斷斷續續的喊著,「救……救我!」

  清漓聽見魅的聲音,便是一臉嫌棄,於是手掌輕輕一合,砰的一聲,魅頓時化成瞭血霧,接著便消散不見瞭。

  「不要慌,不要慌!」風玄子連連退後瞭幾步,對著幽明宗的教徒們喝道,「有我在,勝負還尚未可知!」

  「如此便慌瞭?」清漓低頭看瞭眼下面的眾人。可眾人無一人敢與清漓對眼,都是想法準備逃命。

  風玄子將自己的黑袍一把扔出,隨後雙指並攏,虛空寫瞭一道符隨後將符壓入瞭心口處。一時間陣陣黑氣便從他腳下生起,如旋風般把他裹瞭起來。周遭的靈威頓時大盛而起。身後的元神也變得更加巨大,除瞭清漓,所有人都搖搖欲墜,要被這強盛的靈威壓倒落地。旋風散盡,他已然完全失去瞭人類該有的姿態,和後山那些魔幾乎沒什麼二樣瞭。

  我深吸瞭口氣努力保持著站立的姿勢,如今靈威的上限在我心中早已經是另外一個樣子瞭。雖說風玄子此時的靈威不差,但比起後山結界裡那些傢夥還是遜色幾分。

  「你果然已經被他蠱惑瞭,可他蠱惑你這麼一個凡人又有何用呢?」清漓輕聲嘆息道,「清漓,你不會真的以為我隻帶瞭攝魂鈴來找你吧。哈哈,事到如今,我早已擁有瞭化神境的力量。你的靈炁即將枯竭,可我體內卻有源源不斷的魔氣。我想要得到的女人還從沒有失手過!」他一張口天地都換瞭顏色,大片的烏雲匯聚而來,將清漓山牢牢鎖住,而原本強盛的靈威又猛然間提瞭幾個檔次。他帶來的那些幽明宗的教徒,修為差一點的已經噴血落下不知生死,較強的幾位也已經落在瞭地上,開始艱難的運功抵禦這靈威。

  我原本也有些要支撐不住瞭,可他最後一句話如同丟進瞭油鍋裡火星,頓時將我五臟六腑都燒的生疼,我雙眼噴火,嘴裡大聲叫囂著,「她是我的女……」

  可我話還沒說完,突然就被禁瞭聲,任憑我怎麼開口,也說不出一句話來,而心頭清漓略帶羞澀的傳音已經跟到瞭。

  「你……你胡喊什麼……」

  「我沒胡喊啊,你本來就是……」我隻能跟著用傳音回道,「閉嘴!」

  我訕訕的趕緊閉起嘴,但想瞭想還是開口道,「娘,我幫你一起!」

  清漓扭過臉看瞭我一眼,又流露出瞭我無比熟悉的關愛智障般的眼神,隻是這次我很容易就讀懂瞭她眼神裡的意思……

  「額……娘,您盡興,孩兒退下瞭……」

  清漓再次看向風玄子,「你和他做瞭交易,他給瞭你魔界的力量,而你便代他來對付我,是麼?」清漓並未動手,隻是詢問。

  「是又如何!」風玄子不屑的回道,他活動著身子,一副你根本殺不瞭我的表情。

  「就隻是這樣麼?可他明明知道,憑你們這點修為,就算當真是靈炁枯竭時的我,你等也根本不可能動的瞭我。他到底在計劃什麼?」搞瞭半天,清漓剛剛皺眉就是在想這個。可她口中的他又是誰呢。

  「你放屁,我的力量已經凌駕瞭化神境界……不過,你此言何意,難道你真的靈炁已復?就這麼短短幾日?」

  「這十多年來,我的靈炁確實一直都不到三成,而眼下卻是我化神後第一次靈炁充盈之時。別說是你們,就算是他親自來瞭,也未必能討什麼便宜。所以,他到底為什麼要讓你們來送死。」

  聽到此處,我不免有些驚詫,不過兩次雙修,清漓那酒缸一般的靈炁便滿瞭?這雙修之法也太過玄妙瞭吧。

  「你胡說,絕無可能,我不信,我不信!況且我的力量已經超越瞭化神境界,你根本就是在虛張聲勢!」風玄子說完一陣狂嘯,他雙手雙舉,一時間天灰地暗,瞬間入夜,四面八方的狂風,咆哮著朝清漓山匯聚而來,融合成瞭遠比剛剛更為可怖而強勁的黑氣,轉而便徑直向清漓侵襲而去,那一陣陣直沖雲霄的黑風夾雜瞭隱隱惡鬼慘叫之聲竟然化作瞭巨大的黑色龍卷,頂天立地的將清漓團團圍在其中。

  我讓所有弟子都躲在瞭身後,和漸川等人一起喚出元神把他們全都籠罩起來,用盡所有靈炁為盾,可隻撐瞭片刻,嘴角便都滲出血跡來。而幽明那邊則各自顧各自,有位空冥大能想要遁走,卻不慎被那黑風擦瞭點邊,便瞬間化作瞭一具黑骨。風玄子簡直瘋瞭,連自己人的生死也全都不顧。

  龍卷在空中逐漸收縮擠壓,到最後嘭的一聲,天崩地裂般的炸開瞭,周遭的山川幾乎都被夷為瞭平地。

  風玄子氣喘籲籲的叫囂道,「清漓,如今你可知道我的厲害瞭吧,哈哈哈哈哈!」

  「沒瞭麼?」煙霧中傳來清漓波瀾不驚的聲音,等到風勢逐漸散去,清漓依舊站在那裡,連一步都沒動過。

  風玄子的雙眼都已血紅,手臂也開始顫抖瞭,他不住的搖頭,「不可能,絕不可能!」

  說完,他一把扔起自己的長刃刀,將體內黑霧灌入刀身,黑霧在刀身上不斷滾動,逐漸在刀尖凝出血紅無比的一點。似乎風玄子將自己所有的煞氣都凝在瞭這一點之上。

  「清漓,你給我死!」風玄子雙手猛然揮下,刀身猛然漲大瞭數倍,如一柄破天的利器,由天而降,對著清漓的面門就疾速砸瞭過來。其勢頭之猛烈,就連隔瞭數十丈的我們都被這巨大刀刃襲來的勁風壓的根本抬不起身子。眼下整個清漓山就隻剩主峰尚存,眼下卻也是搖搖欲墜瞭。

  可刀刃在距離清漓半丈的地方卻突然停住瞭,再也刺不下去,風玄子再次脹大臂膀,不住的嘶吼,那刀刃又跟著增大瞭一倍有餘,相較之下,清漓的身影渺小的還比不過刀尖上奪目的血紅光點,可即便如此,那紅點卻無論如何都再也進不得一分。

  清漓望著他無奈的搖瞭搖頭,「你連我的天靈都破不瞭,又何談降我?」話音剛落,清漓的天靈彷佛動瞭怒,一陣微微顫動,風玄子那巨大刀身頓時就佈滿瞭裂痕,轉眼就碎瞭。

  「我早說過,你等根本不明白彼此之間的差距,我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若我全力以赴,便就是他,也休想破此天靈……」

  風玄子的雙掌被天靈震的滿手是血,額間那一目竟也開始流出血來,眼眶似乎都要被瞪裂開瞭,「不可能,魔尊乃魔界新主,是千萬年來最強魔主,六界遲早是他囊中之物,他已給我無上魔功,並將人界許諾給瞭我,人界是我的,是我的!清漓!我要毀瞭你,殺瞭你!」

  說完,他開始召喚法寶,那些法寶千奇百怪,可看著每一件都不像是正道人會用的東西,可任憑他想盡辦法,都無法進清漓周身半丈。

  此時任何一個長瞭眼的人都能看出,風玄子早已是一敗塗地,他甚至無法逼迫清漓使出靈炁來。可他入魔已深,已然瘋癲。

  「真是執迷不悟。」清漓不願再浪費唇舌,她一展長袖,接著一道耀眼的白光從她的袖間射出,接著便不斷膨脹開來,那白光太過強烈,讓人根本睜不開眼,我捂著眼睛等瞭半天才緩緩睜開,等到我睜開後,頓時驚的合不攏嘴。天地已經完全成瞭另一模樣,天空湛藍如洗卻是空無一物,而所有人腳下都踩在瞭如同鏡面一般的大地上,一低頭便可倒影出自己的面貌。我輕輕踏瞭一腳,雖然觸感是堅實的地面,卻以我腳下為圓心泛起一圈圈的波紋。除此之外,周圍便什麼都沒瞭。簡直就是個一望無際,看不到邊卻又純粹至極的無相無妄之地。

  風玄子的元神痛苦的咆哮著,隨後便如風一般被吹散瞭,隻剩他自己孤零零且茫然的站在遠處。其他幽明教徒在看見地上的倒影後竟齊刷刷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而我和飛夢漸川眾人卻覺得在這裡很舒服,渾身仿佛都暖暖的,再細看腳下的鏡面,竟然連我身後的元神都倒影瞭出來,可我明明沒有喚出元神。正當我滿臉新奇的四處溜達時,卻發現看似不動的風玄子其實一直在掙紮,可無論他如何努力卻都無法邁出一步。

  「這可不是什麼幻術。」清漓對著風玄子突然開口道,風玄子轉而便驚詫的望著清漓。清漓接著說道,「你想的沒錯,我確實知道你此刻心中在想什麼。看來,你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明白,就隻是因為那魔尊的一面之詞,一些魔功魔血和一件本屬於我的玩具就信心百倍的來到瞭清漓山……凡人有時候真的愚蠢的讓人難以相信。」

  風玄子眼中的光終於黯淡瞭下去,他停止瞭無用的掙紮,似乎在等待著清漓的審判。

  「這便是你以為你有但實則相差甚遠的化神境,此處不是什麼幻術,而是我的域!」清漓站在這一方天地間,如仙子一般瑩瑩的泛著白光。

  「在這域內,我近乎全知全能,原本對付你根本用不著此術,可你執迷不悟,魔根深種,我不得不讓你看一看,你我之間到底是如何的雲泥之別。」

  「雲泥之別……雲泥之別……」一時間出現瞭無數個清漓,如同念咒般不斷回響著雲泥之別四個字。風玄子痛苦的掙紮著,原本身上流淌的黑水開始不斷冒起泡來。

  「此時此刻,你可有一絲悔意?」

  「一絲悔意……一絲悔意……」風玄子聽著如同上天落下的咒文一般不斷回響的責問,抱著頭顯得痛苦至極。

  回響結束,無數的清漓也隨之不見,再看清漓依舊站在原處。她輕輕抬起手,往前伸去,與此同時風玄子的身前突然憑空顯出一枚光圈,光圈中伸出一隻光潔的手臂,手臂對著他抬指一點,風玄子的身體仿佛裂開瞭無數縫隙,數不清的白色幽魂竟然從風玄子的身體中冒瞭出來,而那些幽魂無一例外都是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她們每個都是滿臉的怨恨,圍繞著風玄子不斷的飛舞。

  那些原本跪著的人完全被嚇傻瞭,他們望著不遠處的風玄子,渾身抖的更加厲害。

  而我很快就在那些幽魂裡找到瞭很多熟悉的面孔,有飛夢,憐雪,念瑤,還有許多清塵派的弟子們。

  「這是……」我疑惑的問道,「他以魔功之法吸取他人靈炁,被奪炁者的悲憤痛苦化作心魔也一起被他吸入瞭體內……竟然有這麼多無辜之人受你迫害,你可真能作孽,魔主倒善尋人,專尋得你們這種大奸大惡之徒。」清漓說完又扭頭看向跪在原地驚恐不安的幽明教徒,「你等恐怕也不是什麼善類……」說完,那些跪下的幽明宗教徒身上也開始飄出幽魂來。清漓望著那些幽魂命道,「此處乃陰陽之間,你等想報仇的便報去吧。」

  可那些幽魂盡管不斷纏繞風玄子,卻無法傷他分毫,風玄子重重的喘著氣,瞪著鮮紅的血眼叫囂道,「我乃魔靈之體,你們傷不瞭我!」

  飛夢等人滿眼熱淚,此時再也忍受不住,清塵諸多女弟子跟著沖上前去,揮劍便砍向風玄子。

  「來吧,來吧,你們傷不瞭我,傷不瞭我,我才是人界之主!」

  「是麼?」清漓抬指虛空劃瞭一個圈,接著輕輕把那光圈彈瞭出去,光圈疾馳而去,直接印在瞭風玄子的身上。風玄子原本已然入魔的身體頓時噴出陣陣黑氣。不消片刻,他已然恢復瞭原本的人類之體。而清漓卻轉過瞭身不再看瞭,此舉似乎是在告訴飛夢和那些幽魂靈炁,任憑她們處置。

  風玄子終於第一次露出瞭惶恐的表情,他動彈不得,隻能原地揮舞手臂,想要驅趕這些冤魂,可這些冤魂數量太多,她們飛舞之中隨手一抓,便會帶下風玄子一塊血肉。而飛夢等人也一劍劍毫無憐惜的砍在他的身上。風玄子情急之下隻得不斷的掐指,想要驅術,可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根本什麼法術都施展不出來。有幾隻冤魂從他胯間而過,挑開他衣物的下擺,精準的抓住瞭他的命根子。風玄子嚇壞瞭,他拼命的大喊,「你們要幹什麼,你們要幹什麼,放開我,不要,不要!」

  可那些冤魂卻毫不留情,使出渾身力氣竟然硬生生的把他的命根子給連皮帶肉拔瞭下來,頓時天地間都隻剩下瞭他的慘叫聲,風玄子的胯間成瞭一個血眼,如同噴泉般往外撒著污濁的黑血,看得我都不免胯下一涼,忍不住的打瞭個寒顫,清漓疑惑的望著我,隨機傳音問道,「怎麼瞭?」

  我指著風玄子的方向,又指瞭指自己的胯下,傳音回道,「她們,她們……把他的那玩意……」

  清漓眉間頓時一皺,隨之按著我的腦袋把我也轉瞭過去,「小孩子,不要亂看……」

  小孩子?我可不小瞭……

  等到身後慘叫聲停瞭,我好奇的轉過頭,發現隻剩一具白骨站在原地,滿地都是血肉,飛夢等人渾身都是血,臉上都是淚……這些冤魂不知得有多恨他,這肉剔的比山下賣羊肉的牛二剔的還幹凈。而另一邊也不枉多讓,一個個被切被撕的比雪花還碎。這純白的天地間留下的這一攤攤污穢著實讓人惡心,我抬起手,催動陽炎,頓時就把風玄子還有他那些教眾的殘肢白骨燒的幹幹凈凈。燒完我才發現,「娘,怎麼我在你的域裡還能催動法術啊!」

  清漓一揮手,這一方天地便瞬間收進瞭她的袖中。

  「你不是要幫忙嗎?」清漓的語氣怎麼聽都像嘲弄,可我卻覺得很享受,我娘實在是深不可測。每當我以為自己見識瞭她的能耐,她卻總能給我更大的驚喜。而且她居然還是我的仙侶,想起來就讓人忍不住的雀躍。

  清漓山之危已解瞭,漸川扶著焱明再次跪拜瞭清漓,而清塵派等人也磕頭如搗蒜,感謝清漓讓她們報仇雪恨。

  「你等都回去休整吧,如今魔界蠢蠢欲動,不定何日便會卷土重來,屆時,人界安危你們也可出份力。」

  「謹遵上仙之命,如魔界真的入侵人界,我等必拼死協助上仙和掌門破敵。」說完,眾人便盡皆散去。

  我一直耿耿於懷的風玄子慘死如此,著實在讓我出瞭一口氣,「娘,你真是太厲害!」我對著清漓使勁誇贊著,可還覺得不夠,於是便湊上去對著她的雙唇狠狠的親瞭一口。原本收放自如的清漓頓時就慌瞭神,她趕忙掙脫開退後幾步,咬著下唇,頂著飛霞,一臉尷尬的望著我,「你……你做什麼。」

  我不住的傻笑,然後直接把她抱進懷中,「娘,我真的好愛你!」

  「別……別說瞭!」清漓雖然語氣變得有些生硬,可卻並沒有推開我。

  「哈哈,好一對母子仙侶啊,如此這般你們就不怕那九天神雷瞭?」突然,半空中一股完全陌生的嘲弄聲傳入瞭我的耳蝸,清漓的反應更快,她頓時就消失在瞭我的懷裡,然後出現在瞭半空之中。

  「你果然借他的心魔來到瞭人界!」清漓此時的狀態完全不比剛剛的輕松愜意,她臉色清冷至極,整個人都是緊繃的。可奇怪的是,除瞭聲音,我什麼靈威也沒感受到。

  「是呀,都說人間好,我便也來看看麼,不然又怎麼能找到清漓上仙的弱處呢。可嘆可嘆啊,清漓上仙的修為簡直已經到瞭出神入化的地步,便是當年的禾洛怕是也難以企及。隻是這弱點竟也是出奇的好找。」

  「你也不像當年的魔君那樣磊落,竟然會使出如此奸詐的手段。驅使凡人又有何用?」清漓的手掌緩緩抬到身前,似乎隨時準備施術。

  「這倒也是,當年的魔君隻顧著吸收仙神心魔,力量確實壯悍,可卻隻會直來直去,被風禾二人三番五次的戲耍。我卻是不同,人間的心魔雖然功力不足,可卻狡詐陰狠。俗話說不戰而屈人之兵才為上策。我又何必跟那魔君一般和你們廝殺的你死我活呢。你說是不是,清漓上仙?」

  「廢話說夠瞭,我知道你實體還來不瞭人界,妖界你怕是也闖不過去。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魔界算瞭吧。」

  「哈哈哈……說的好,成,我便聽上仙這一句勸,就待在魔界吧,不過我還得有個人來陪才是。」他話音剛落,我突然覺得腳下就空瞭,接著就開始往下落。周圍一片漆黑,眼前則是一個越來越遠的洞口,我心知不妙,趕忙禦劍想要沖出去,可不知為何到瞭此處後,我的靈炁像是被封住瞭一般,根本凝不出劍氣,慌亂中,我又抽出清塵劍,連喊瞭三聲起,清塵劍竟然也毫無反應。

  「清漓,你千猜萬想,怎麼也想不到,我驅使凡人到此胡鬧就隻是掩人耳目,為的就是打開這麼一個個小小的通路吧。你這兒子我還挺喜歡的,待我好好培養,屆時再還於你吧!哈哈哈哈!」

  這下真的完蛋瞭,洞口在我的視線裡已經遠離的快如銅錢大小瞭。我這是要落去哪瞭!就在此時,一道白光從眼前閃過,緊接著我的手便被抓住瞭,隨後蹭的一聲便開始往洞口飛去,不用想也知道,抓住我的正是清漓,我被她以最迅猛的速度帶瞭上去,眼看就要到瞭,可不曾想,洞口竟然開始極速收縮起來,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清漓突然用力一扯,直接把我扔瞭出去,我像炮彈一般從洞口飛瞭出來,此間我終於看清瞭洞中的面貌,那是一片如鬼城般的地界,周遭除瞭黑便是滴血般的紅色,一輪血月無力的掛在半空泛著惡輝。目力之內的最遠處,一座巨大的城如長著牛角的人骨頭顱般散發著不祥的氣息坐落在那,洞口越來越小,清漓離我越來越遠,而在清漓的身後,是密密麻麻數不清的魔,他們拿著武器,滿臉興奮的望著清漓的背影。

  耳邊傳來的是那聲音最後的狂嘯,「我便知道,我便知道,哈哈,清漓,你一定會自己進來的,來吧,人界之主,你不是喜歡殺魔麼,來魔界裡殺吧,這裡有殺不完的魔,隻是沒有一絲的靈炁,等到你殺的靈炁枯竭,人界和你便都是我的瞭……哈哈!」

  「娘!娘!」我無力而絕望的嘶吼著,在洞口消失的那一瞬,我終於清晰的看見瞭清漓的臉。還是那麼清冷,還是那麼的動人,隻是……

  這十六年來,她第一次,對我露出瞭淺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