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用力掙瞭一下。徐桓司的掌心裡全是濕滑的水澤,是她和他的汗水,而她像條小魚,一下子就掙開,手忙腳亂地滾到地上,沒走幾步,又被徐桓司撈回去,壓在沙發扶手邊,折起她的雙腿。
他靠得太近,可是他的樣子又太陌生。剛才的壞念頭被丟到瞭九霄雲外,叢叢隻覺得害怕,因為他真的醉瞭,他從來沒有用過這樣大的力氣。她手腳並用地踢打,“你……放開……徐桓司,你松開——”
徐桓司扣住她的脖子,虎口鉗在她的喉嚨上。叢叢再也逃不開,被圈在他身下,疼得出瞭一身冷汗,可是身體早已熟悉這個人的力道,很快就溢出溫熱微粘的液體,隨著劇烈的動作再被送回體內。
她還是哭瞭出來,想別過頭去都不能,她的眼淚被他一覽無餘。他控制著她的呼吸,叢叢被一下下的沖撞和接二連三的痙攣顫抖逼得喘不過氣,無力地握住他結實的小臂,手指松松軟軟地推他,想要他松開一點。
但是他突然傾身吻下來瞭,吻去她咸澀的眼淚,吻她蹙起的眉端。
那麼眷戀。叢叢不知道他把她當成瞭誰。
叢叢又夢到自己坐在客廳老舊的地板上,徐桓司還是少年時的樣子,他按亮幽暗的燈光,替她四處找那顆丟失的乳牙。
叢叢一動不動,看他認真專註的側臉。
徐傢人都生得白皙優雅,風度翩翩,眉痕格外長,眼瞳亮而黑,徐桓司也不例外。有人說這樣的人長情,外公的確愛瞭外婆一輩子。
可是徐桓司也早早地有瞭風流高深的樣子,皺眉的神態像一部美劇裡的男主角,女主角愛他愛到放下身段和尊嚴,改變整個人生的軌跡,從紐約搬去巴黎,可他想抽身時從容拂袖,想變心時瀟灑離開,他的心裡隻有自己。
叢叢叫瞭他一聲:“徐桓司。”
徐桓司沒有聽到,掀開地毯,從下面拿出那顆小小的牙齒。
他牽她上樓。叢叢被他拉著手,踉踉蹌蹌,突然站住瞭。
因為還是個孩子,她肆無忌憚地掉下眼淚來,“你知道你以後是怎麼欺負我的嗎?”
徐桓司突然站住瞭腳,攥著她指尖的手握得緊緊的,溫度越來越冷。隔瞭幾秒,他像是要回過頭來。
樓下的老座鐘嗡然響瞭起來,叢叢不知道害怕是從何而生的,隻是用力掙開他的手,向後退瞭一步。
徐桓司突然用力向她抓來,可是沒有抓到,夢裡的她一下子摔下樓梯,現實裡她也的確“咚”地撞到瞭什麼東西上。叢叢冷汗涔涔地睜開眼,發現她從床邊摔到瞭地上,把琉璃臺燈都帶得碎瞭一地。
是去年和他一起去逛傢居設計展,臨時起意搬回來的。彩雲易散琉璃脆,其實第一眼就覺得不堪牢。
清晨七點半,徐桓司不在傢裡。叢叢還是拉開衣櫃,找自己的衣服。她放在這裡的衣服不多,因為她總是喜歡穿他的睡衣晃來晃去,寥寥幾件自己的衣服也並沒有被扔掉,都好好地掛在衣櫃裡。她挑出襯衫和牛仔褲,紮起頭發,去浴室洗澡,洗完瞭,關掉花灑,拿起臺子上的牙膏香皂沐浴露洗發水,一股腦全都扔進垃圾桶。
那都是她挑的。她喜歡的牌子、她喜歡的氣味,一股腦都塞進這個她喜歡的傢。有一次他們窩在沙發裡看電影,電影裡的心理醫生說,不管房子寫著誰的名字,掌握這些小細節的人才是真正的主人。
叢叢莫名背瞭一口大鍋,臉一下子紅瞭。徐桓司扳過她的臉,咬她的鼻尖,笑著說她:“小包租婆。”
宿醉的滋味並不好受,冷水一沖,腦袋裡就響起尖銳的聲音,衣服穿到一半,叢叢終於撐住洗手臺,緩瞭幾秒。
徐桓司就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叢叢聽到門響的聲音,下意識地抬起頭,在鏡子的倒影裡看到徐桓司穿過玄關,他往空蕩蕩的客廳看瞭一眼,隨即轉頭看過來。
他這才看見叢叢雪白的脊骨和肩胛上是一片片的紅痕和淤青,因為昨晚被他推得摔瞭一跤。而叢叢看到他手裡的東西,這才知道他剛才去幹瞭什麼:他去買避孕藥。
他一向很謹慎,可是這種時候謹慎給誰看?叢叢已經不會因為他謹慎而覺得窩心瞭。
叢叢穿好衣服,徑直走出衛生間,在客廳轉瞭一圈,問他:“我的書包呢?”
書包裡有她的電腦,還有作業,還有李明陽跟老師借來的資料,可是她昨晚直接在門外把書包踢開瞭。沒等徐桓司回答,叢叢已經看見瞭,書包就好好地躺在玄關的櫃子上,大概是徐桓司撿起來的。
叢叢提起書包走出門,徐桓司已經把藥盒拆開,掰出一顆,又倒瞭一杯水,叫她回去吃藥。
書包拉鏈散瞭,她低頭弄瞭半天都沒弄好,最後還是把沉甸甸的書包放在地上,走回去接過水杯和藥片。視線餘光裡是他緊抿的唇線,下頜上有些青青的胡茬,有一點憔悴和落拓。他向來極修邊幅,從來不會這樣。
可是這跟她已經沒有關系瞭。
叢叢咽下藥片的時候,聽到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響,窸窸窣窣的,是鑰匙擰進鎖孔,精準地叩開鎖芯的機關。
她回頭看瞭一眼,是溫喬開門進來瞭。大明星不愧是大明星,大清早,全人類最困頓的時間,她畫著精致的妝容,短發一絲不亂,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雖然是小小的一隻,但是艷光四射,一下子把冷清的玄關變成瞭大片捉奸劇情的劇照。
溫喬有鑰匙,叢叢一點都不意外,反而是溫喬看見瞭她,似乎很意外,立刻停在門口瞭,大概完全沒想到徐桓司能為瞭她分手,卻也能腳踏兩條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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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喬:想不到吧,我有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