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上站著幾個聖華宗弟子,中間圍著一個跪地的青衣男子,他們的領頭,也就是周緒長之前的對手,此刻彎腰審問著他。
不知道問瞭什麼,男子沒如實回答,領頭手中冰冷的刀鋒狠狠紮進瞭他大腿。
青衣男子隱忍著痛苦,依舊不肯交代,領頭氣急,一腳把人踹翻在地,刀刃刺進他肩膀,順著手臂一路拉下,傷口深可見骨,猩紅的鮮血如泉湧。
領頭氣急敗壞的大吼,“說!那個賤人在哪裡!”
青衣男子痛的滿頭大汗,面色慘白如紙,卻死死咬緊牙關,一字未語。
“我讓你看住她,你就是這麼看住的,枉我對你如此信任,你卻連同那個賤人一起背叛我。”
“等我把人抓回來,定要將其千刀萬剮方能泄恨。”
聽到如此極刑牽動瞭青衣男子的神經,他強忍住痛楚,顫著唇說道:“她隻是想要自由,你既對她心存憐惜,為何不就此成全她。”
領頭被他的話激怒瞭,抬腳踩在他手臂的傷口上,大力碾壓,一字一句冷厲的道:“絕不可能,她敢騙我就要付出應有的代價。”
追來的姚杏杏在旁邊偷聽瞭片刻,跟著視線掃描環境,轉息之間制定瞭冒險的計劃。
還未動手,周緒長也悄然而至,她定定看瞭他兩眼,果斷拉人入夥。
兩人偽裝一番,對河邊的聖華宗弟子展開瞭突襲,領頭來不及繼續審問叛徒,祭出法器跟他們鬥瞭起來。
其餘聖華宗弟子並不難對付,棘手的隻有這個領頭,不過周緒長同他交過手,熟悉他的招式,單方面壓著他打。
領頭看要落敗,轉身棄同門逃走,兩人來不及追,眼見他跑遠。
就在這時,黑暗中一點流光破空而來,直接擊穿瞭逃走人的丹田,沒瞭生息的身體驟然墜地。
姚杏杏和周緒長瞬間警惕起來,是何人躲在暗處,竟然能將金丹修士一擊斃命。
夜風撩動衣擺獵獵作響,熟悉的身影逐漸映入姚杏杏的眼簾,她驚愕道:“小師叔,你怎麼也在這裡。”
看清來人,周緒長眼底滑過一絲嫌惡,撇開臉去看躺在地上的青衣男子。
他左肩到手背有條極長的可怕刀傷,裡面的骨頭全被踩碎,血肉模糊一片,整根左手已經完全廢瞭。
膝蓋以下筋骨皆斷,鮮血橫流,以後若不好好醫治調養,恐怕再難站起來。
被折磨至此也未曾泄露對方的位置,倒是條漢子。
這邊魏霖川踱步至姚杏杏面前,掃過一地的屍體以及周緒長,隱約有些不悅之色,“我也想問你為何又在夜間出來。”
“我…就是跟著他們來看看。”姚杏杏雙腳無端發軟,略有心虛的解釋。
聽到他們的對話,周緒長扭頭看瞭來,略不屑的說“你都能在,她為什麼不能在。”
魏霖川聞聲睨過來一眼,沒在說什麼,錯過姚杏杏,走過來看青衣男子的情況。
喂給他一顆續命的丹藥,魏霖川緩緩開口,聲音清冷,帶著幾分薄涼。
“覃若儀在哪裡。”
青衣男子面色不變,艱難扯唇笑著,眸中閃動著光芒,說“我不會告訴你們的,她將會好好的活著,誰也無法找到她,擺佈她。”
沒得到想要的答應,魏霖川語氣未變,繼續道“你既護不住她,也藏不住她,沒有人庇護的爐鼎,很快會被有心之人占領。”
姚杏杏略蹙眉望瞭魏霖川一眼,不太明白他今天看起來這麼有點不一樣,不過也沒有說話,靜觀事態發展。
這番話顯然戳中瞭男子的痛點,他眼中閃過擔憂驚懼,掙紮著破敗的身體想起來。
可他雙腿盡斷,又受瞭極重的傷,根本無法重新站起來。
認清楚現實的青衣男子露出淒慘一笑,“罷瞭,我能為她做的也隻剩這些,我相信以她的聰慧,定能好好活下去。”
倒也是個癡情人。
模糊的光線中,魏霖川目光看向瞭姚杏杏,後者觸到他的視線,總覺得裡面似乎包涵瞭什麼東西。
後面沒再聽到魏霖川說話,姚杏杏若有所悟的開口,反駁之前魏霖川的話:“小師叔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們是來救人的,你作何審問的態度。”
跟著將修復身體的藥遞到青衣男子面前,安撫道:“你別被我小師叔騙瞭,他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我們不能奔著爐鼎來的,隻是為瞭救人。”
青衣男子聞言猶疑不定,沒有全信姚杏杏的話,但也接過丹藥服下,不管這幾人究竟為何而來,他先活下來才是要緊的,若儀還在等他。
魏霖川等他吃下丹藥,頓瞭頓像是不經意的說:“聖華宗核心弟子身死,明日他們必然徹查此事,也不知道多少小門小派要受到牽連。”
夜光下青衣男子目光一緊,看向說話的魏霖川,後者平淡的啟唇,“按照此行長老一貫作風,隻會是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人是你們殺的,你們難道就不怕聖華宗報復。”
周緒長在一旁滿不在意的笑瞭笑,“有本事大可上我太和宗抓人去。”
得知他們是太和宗的弟子,青衣男子面色明顯變瞭幾分,剛剛死的領頭不是一般內門弟子,長老擔不起責,定然會把津川翻個底朝天抓住兇手,那麼他好不容易藏入小門派的覃若儀,勢必會因此暴露。
“你們若能從聖華宗手中救下她,我可以帶你們去見她。”
僅靠殘廢的自己和剛剛築基的覃若儀,根本逃不出聖華宗的天羅地網,那何不信他們一次,結果不會比重新落入聖華宗更慘。
半個時辰後,在城外一處破敗的院子中,他們見到瞭嚴密偽裝後的覃若儀。
三兩句道完前因後果,覃若儀站在青衣男子沈安旁邊,短暫思索片刻,真誠的道瞭謝。
“之後你們打算如何。”魏霖川看向覃若儀,犀利的指出她偽裝的弱點,“你現如今的偽裝最多騙過金丹修士,聖華宗長老乃元後修為,你一露面,他必然一眼認出你。”
這點覃若儀心中十分清楚。
原本她此行要被送給另一個有名望的修士,不過她提前搭上瞭死去的領頭,騙他說以後要跟他在一起,一時情迷的領頭信以為真,出謀劃策做出一招偷龍轉鳳,在長老眼皮子底下把她轉移到暗處。
那長老顧忌領頭的身份,很多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核實情況,就將搜捕她的工作全權交給領頭處理。
之後等大多數弟子出去搜查找人,駐地明顯人力不足時,她便和沈安合謀,將計就計真逃瞭出來。
如今領頭一死,無人在長老面前遮掩一二,事情敗露後他必然震怒追查。
藏身不起眼的小門派中,哪怕位置天天變換,也難免有被發現的那天。
即使心中十分緊迫,她面上依舊保持該有的鎮定,“敢問前輩有何指教。”
魏霖川深深看她一眼,“隻有你願意,答應救下你們並不難。”
覃若儀冷笑,“莫非前輩也看中我這爐鼎之身。”
這話驚的姚杏杏轉頭看向魏霖川,心中知道不太可能,但他現在所做的實在帶有太強的目的性。
“胡言亂語。”魏霖川對上姚杏杏看來的目光,神色微惱一瞬,隨後緩下語氣,一字一句的道“我救你,隻是為她找個侍奉的丫頭,要的是你絕對衷心。”
他的話一落,在場幾人神色各異,唯有姚杏杏反應最強烈,既疑惑也驚詫,小師叔救人的目的就是這個?可是他為什麼這麼做。
覃若儀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敏銳的嗅到瞭不同尋常的信息。
姚杏杏和覃若儀四目對望,各自心裡想法叢生。
覃若儀看人的目光向來毒辣,從僅有的接觸中,判斷出姚杏杏是個心思不深,且非險惡之人。
若認她為主能活命,那有何不可。
做出取舍的覃若儀當下屈膝跪下,目光灼灼:“隻要能救下我們兩人,不走上爐鼎的死路,我甘願為奴為婢。”
見她如此,幾乎殘廢的沈安掙紮瞭幾下,忍著劇痛一下跪在瞭覃若儀身邊,“在下賤命一條,願為前輩驅使,隻求能放過若儀。”
覃若儀情緒浮動,咬唇一瞬,看向身邊的沈安,“夠瞭!我已經不需要你,帶著你一身病殘趕緊離開。”
沈安虛弱無力的望著她,目光深情不悔,他笑瞭下,“我不是跟著你,我隻是在守護自己的心。”
他知道覃若儀不喜歡自己,也是故意勾引自己愛上她,為她利用助她逃走,可他心甘情願被利用,便是喪命也不曾後悔。
親眼見到一個人願意為另一個人死,姚杏杏不可謂不動容,魏霖川望著猶如飛蛾撲火,至死方休的沈安,也勾起瞭自己深處的回憶。
片刻後,魏霖川卻冷酷的說:“你身已殘疾,已然無大用處,要你作何。”
知道自己恐成累贅的沈安握緊雙拳,低下瞭頭,覃若儀亦緊緊抿瞭唇。
“不過。”魏霖川話鋒一轉,“倒也非完全無用,隻要肯獻上你的忠誠,永不背叛。”
看著眼前魔幻的發展,姚杏杏身體漸漸有些熱意,腦袋昏沉,雙腿有種站不住的感覺,隨即斜身依靠去旁邊的傢具上。
不想傢具老久失修,被蟲蟻啃食的嚴重,身體一靠上去,傢具立刻傾倒,她居然也毫無反應的跟著倒下去,頭結實的撞上木頭,砸出一個大包。
巨響中塵土飛揚,其他人望見瞭倒地不起的姚杏杏,魏霖川和周緒長兩人面色一變,後者瞬間閃身過來,因為離的比較近,他先一步到人旁邊,才搭上她的手腕扶姚杏杏起來,下一刻就被趕來的魏霖川強勢接瞭過去,他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懷裡就空瞭。
跪著的覃若儀見此情境,目光微閃,初步看清瞭幾人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