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蓋不小心跪到瞭一小塊碎片,疼痛感閃電一樣的襲來,身體本能的向前傾,雙手一下按在滿是碎片的地上,細嫩的手心立刻多瞭幾道口子。
她疼的倒抽一口涼氣,翻過手掌一看,傷口處鮮血四溢,有的地方還紮著細小的碎片。
悶不做聲的調整瞭跪姿,把重心放裡在一邊,然後在流著血的傷口上挑出碎粒,一一扔掉。
手掌心的血一部分順著手臂滑走,一部分在手背凝聚片刻,滴下去,砸在膝蓋上或是地板上。
血紅的刺目,空氣中血腥味也逐漸加重,可姚杏杏像是受傷的不是自己一般,一聲不吭的用流著血的手摸索出壓在膝蓋下的碎片。
地上的茶盞碎片還未收拾完,等跪穩後,繼續赤手去觸摸尖銳的碎片。
眉頭緊皺,緊咬牙關,她沒有不怕疼,也沒有多能忍,隻是不肯在陶一聞面前服軟。
不就是懲罰嗎,她受著就是。
才撿瞭兩塊碎片,徒然砰的一聲大響,又一個茶盞砸在她面前,碎片飛濺,一片割破她的手背,一片蹭著她臉飛過去。
姚杏杏身體僵瞭一會兒,頭也不抬的低頭繼續撿,多一個杯子無非多費點功夫,不是什麼大事。
她看似在低頭認罰,可實際上和以前跟他對著幹差不多,但凡她肯說幾句軟話,他豈會這麼生氣,忍無可忍的陶一聞瞬間暴怒。
“滾出去!”
姚杏杏一把丟瞭手裡的碎片,起身就往外走,開門時陶一聞冷怒的聲音又道:“在門口跪著。”
門一打開,一股冷風倒灌進來,姚杏杏閉眼躲瞭一會兒灰塵,然後才出門在院子裡重新跪下。
門外守著的侍女隨之進屋,把地板上的一片狼藉收拾幹凈,速度不知道比姚杏杏快瞭多少倍。
陶一聞盯著轉眼幹凈瞭的地板片刻,情緒難辨的罵瞭句。
“這點事都做不好,廢物一個。”
姚杏杏手上的傷沒有處理,跪的久瞭傷口自己也凝結瞭,她有些自暴自棄的不想管,反正流這點血死不瞭人,就是不知道回去的蘇蕪怎麼樣瞭。
睡著瞭還是醒瞭,醒來沒看見自己會不會擔心害怕,會不會找自己。
晚飯還沒來得及吃就被叫去宴上,後面也沒機會吃東西喝水,姚杏杏此刻又累又餓又渴,長時間的跪地持續透支身體,她要堅持不下去瞭,隻能拼命想著蘇蕪,才能勉強忽略一部分身體上的痛苦。
夜晚氣溫驟降,庭院裡大風刮過,烏雲密佈的天空,隨時可能會降下暴雨。
眼前的事物已經開始模糊,姚杏杏仰頭看瞭看黑氣沉沉夜空,無端感覺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這輩子她都沒這麼慘過,和平的現代社會,她平凡而普通的活瞭二十來年,遇到的最大挫折和危險,不過是高考和穿來那場車禍。
而在修真界不過幾年,卻是幾度經歷生死。
這就是你強才有理的世界嗎。
姚杏杏不太明白,卻又必須領悟明白。
豆大的雨點打下來的那一刻,姚杏杏的身體重重倒在地上,雙眼緊閉,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侍女猶豫的看著倒在雨中的人,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通報,還在考慮時,緊閉的門突然從裡面打開,照出來的光在地上投射出一個高大的影子。
暴雨整整下瞭一夜,庭院裡積水成河,匯集後流進荷塘中,容納瞭沙土的池水渾濁成一片。
直到天邊破曉,雨勢停息,太陽逐漸升起,把雨水沖刷幹凈的石板一一曬幹。
姚杏杏醒來瞭,看著周圍熟悉的佈置好一會兒,才遲鈍分辨出這裡是陶一聞的房間。
此刻他人不在,有個侍女在旁邊做事,大概是感覺床上有動靜,扭頭看瞭來。
“你醒瞭。”
姚杏杏撐坐起來,低頭看瞭看自己身上,又看瞭看已經包紮好的雙手。
侍女端著熱水過來,見她在看手上的紗佈,便說“爺吩咐幫你巴紮的。”
姚杏杏不感覺意外,能讓她進屋還躺他床上,除瞭陶一聞自己命令,誰敢私自做主。
隻是,不知為何心裡有一絲說不定道不明的情緒。
懶得細究,姚杏杏在侍女的幫助下洗漱完,匆匆吃瞭點東西,就想回院子看看蘇蕪。
沒想到侍女不讓,說陶一聞下令不準她離開前殿。
他想幹什麼,關自己禁閉?姚杏杏有些惱,告訴侍女要麼帶她去見陶一聞,要麼讓陶一聞來見自己。
侍女無法,隻好讓她先在這裡等著,自己去書房請示。
不過片刻姚杏杏見到瞭人。
“你又想幹什麼。”陶一聞正練著字,頭也不抬的問遠處站著的姚杏杏。
“我想回去看看蘇蕪。”她老老實實的道。
“我說不行呢。”
姚杏杏沉默瞭半晌,陶一聞疑惑的抬眼看來時,她說:“我求聞爺,求聞爺放我去見她。”
不就是開口求人?一回生二回熟,過瞭心理那道坎,再開口也不是那麼難。
陶一聞停下筆看著她,眼睛微瞇,審視而考量,“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那我跪下求。”姚杏杏作勢要跪,陶一聞瞬間抄起邊上的茶盞砸在她旁邊。
“給我滾!”她永遠懂得怎麼輕易惹怒自己。
還未跪下的姚杏杏立刻站直身體,低頭謝道,“多謝聞爺開恩。”
陶一聞重新下筆,聲音不急不緩,“晚膳前我要在房間見到你。”
姚杏杏頓瞭一瞬,點頭“明白瞭。”
繡花鞋沒有一點留戀的走出房門,踏上青石板往回走。
書房隻剩自己後,陶一聞無比煩躁的一把丟瞭筆,坐在身後的椅子上無神的望著姚杏杏站過的地方,陷入沉思。
他看出來瞭,剛剛她那一跪分明是故意的。
偏他還犯賤,竟然會詭異覺得不忍心起來。
姚杏杏如願的見到瞭蘇蕪,她醒瞭,神情悲戚的在她房間裡等她。
一見到姚杏杏,蘇蕪激動的起身抱住她,語無倫次的問她的情況。
姚杏杏簡略的概括瞭昨晚的事,隻說自己被罰跪瞭一會兒,手是不小心割到的,傷口做不得假。
說到她晚上還要回去蘇蕪頓時擔心不已,姚杏杏卻忽然笑瞭笑,跟蘇蕪說,“別擔心,我有我的辦法,不會有事的。”
她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個情商過得去的女人,陶一聞對她態度莫名有些寬容,她不會一點也沒有察覺到。
隻是寬容的度在那裡,還要她慢慢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