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子淵面色沉重,回道瞭自己的洞府。
看著自己洞府內熟悉的佈局,向子淵有瞭一種恍若隔世之感,明明之前還有著溫暖的傢人陪伴,但現在,自己傢已經沒瞭,而明天,屋子也要沒瞭。
一個世界中,自己熟悉的人全部消失瞭,隻有剛認識的一個認為自己活不久的老前輩。
「世事無常啊。」向子淵嘆道,昨天自己還在感嘆可能活不過當天的婚禮呢。
稍微收拾瞭一下東西,其實也沒有什麼可收拾的,大部分都在儲物戒裡。
明天就要出發瞭,今天倒是無事,向子淵決定去和朋友們告個別。
很快,火靈宗半山腰的一片空地上,湊齊瞭的四個人圍坐在其中,中間放著一口大鍋,旁邊還有一個鼓囊囊的袋子。
「師兄,你不打算走,是嗎?」陳輝看著眼前的鍋,問道。
「不走。」向子淵答道,將手中的兔子切碎丟進鍋裡。
「師兄不多考慮一下嗎?」趙文旺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沒忍住。
「不再考慮瞭。」向子淵睨瞭趙文旺一眼,看得後者身形一縮,「已經考慮周全瞭。」
「又不是不能見面瞭。」楚擎說道,「等師兄將那個什麼和尚全部幹掉,我們不還是能回來的嗎?」
「關鍵是師兄太年輕瞭。」趙文旺愁眉苦臉的,「修為突破又不是一蹴而就的,現在師兄打不過啊。留在這裡性命完全沒有保障。」
「不是還有太上長老在嗎?」陳輝說,「太上長老肯定經驗豐富,不用擔心。」
「我覺得其實也懸……」趙文旺有一些出神。
「你在這裡說可以,別出去說,會被人亂棍打死的。」陳輝說道,話裡話外也沒有反駁。
「何止亂棍打死。」楚擎接話道,「怕不是被吊在樹上,路過一個人抽上一鞭子。」
「但太上長老有傷這件事,大傢好像都知道瞭。」
「知道瞭是一回事,說出來是另一回事,大傢都不談,就你在煞風景,不打你打誰?」
「那也不至於打死吧……」
向子淵看著眼前自顧自開始拌嘴的幾個人,心中有些感慨。
少根筋的人依舊少根筋,並沒有因為天塌瞭半邊就正常瞭。
「好瞭,少說點。」向子淵往鍋裡丟進瞭一些配料,同時出聲打斷瞭三人之間激烈的辯駁。
「記得在封宗的時候努力修煉。」向子淵說道,「我可不想下次見到你們的時候隻能去見墓碑瞭。」
「師兄放心吧。」楚擎接過話題,「聽說護宗大陣最多也隻能在虛空中堅持幾十年,我們就算不修煉,到那時應該還活著。」
「如果大傢都是年輕樣貌。」向子淵沒好氣地說,「就你一個白發蒼蒼的,就別想跟我們一起吃飯瞭,省的別人看到瞭以為你是我們四個人中的大爺。」
「如果真的有人白發蒼蒼,那其他人也可以施法把自己變老,讓別人以為是四個大爺出來吃飯懷念青春就行瞭。」楚擎開始出餿主意。
「你可真是個天才。」向子淵吐槽道,「我可不想頂著老年人的外觀出來,四個大爺一起吃飯,還吃得虎虎生風的。」
「師兄接下來就隻有你一個人瞭,有壓力嗎?」趙文旺問道,仔細觀察瞭一下師兄的頭發,「感覺頭發都掉瞭好多,快要開始變白瞭。」
「有!比結婚前一天還大。」向子淵嘆道,「至於頭發是你的心理作用,根本沒掉,快開始變白是什麼意思?不就是還沒變嗎?」
「不過被你們幾個胡攪蠻纏瞭幾下,倒是沒有那麼大的壓力瞭。」
「有計劃嗎師兄?」陳輝問道,「在我們被送走後,火靈宗宗門就消失瞭,師兄不走,那麼覺得自己去哪裡比較好?」
「當然有,土靈宗。」向子淵說,「去投奔我差一點就拜完堂的未婚妻,谷……呃,太上長老也推薦我去那裡,因為那裡有確定的、還活著的、太上長老的老朋友。」
三個形容詞被向子淵咬著音節清晰吐出。
自己之前聽谷長老說這話的時候就發覺到自己又解開瞭自己的一個謎題:為什麼要和土靈宗聯手而不是木靈宗。之前母親沒有告訴自己,隻是說到瞭法相自己就能知道瞭。
確實,通神期老祖是否健在至少法相才能被告知吧,這麼看來木靈宗的通神期老祖應該已經沒瞭。
「太上長老的老朋友?哦,我懂瞭。」
「師兄,助你好運。」
「承蒙吉言……可以瞭,開吃吧,最後的晚餐瞭。」
……
一天後,一頓遁光身影詭秘,極速從天空之中劃過,整個人好似被一團淡淡的霧氣所籠罩一樣,在地上看如同融入瞭天空一般,根本看不清。
「子淵,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土靈宗,通神體量太大,穿越虛空的時候必定會被察覺到,可能會被攔截,而且我現在還需要借助靈脈鎮壓傷勢,等到能將其強壓下來後才能離開。你一個人去土靈宗的路上記得小心一點,水靈界和土靈界之間一共有三十七處空間薄弱處,應該還沒有被佛修占據,大多數不是太遠就是位置不好,其中有七處適合你走,你可以自行選擇。」
谷長老的話向子淵記在心中,久經考量後,排除最遠的,因為太費時間,排除離水靈界通道近的,因為可能已經被佛門占據,向子淵決定走東邊一條距離適中的通道。
向子淵一大早就出發瞭,也不想看宗門是怎麼被丟走的,不光是趕路,途中也觀察瞭一下路上的入侵者,到底在火靈界幹什麼。
然而一路走下來,向子淵面色更沉重瞭。
佛界的人既沒有燒殺搶掠,也沒有建立什麼嚴酷統治,唯一的要求隻有一個,信佛。
在很多城池,甚至是村莊地段都建起瞭佛像,凡人和一些剛邁入修行門檻的人每天都要禮佛和背誦佛經,至於更強且不從者,先勸降,不服者度化,度不瞭者抹殺。
這樣下去,不出三十年,年輕人都會憧憬佛門,因為新生代就是在這種全員禮佛的氛圍下長大的,而百年之內,等到一兩代人亡故以後,此界也就成瞭真正意義上的佛門領地。
「諸佛正法賢聖三寶尊,從今直至菩提永皈依,我以所修施等諸資糧,為利有情故願大覺成。」
「願諸眾生永具安樂及安樂因!願諸眾生永離眾苦及眾苦因!願諸眾生永具無苦之樂、我心愉悅!願諸眾生永離貪嗔之心、住平等舍!」
向子淵正路過一個村子,下方的居民正聚集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聽一名佛門修士吟誦佛經。
在這種大勢之下,凡人能做的就是明哲保身,隻是禮佛就能安穩生活的話,沒有人會反抗的。
就這樣丟掉性命太過不值瞭。
而且,活在佛教的統治下好像還更好?目前所見的佛修連一絲一毫的要求都沒有,無論幹什麼都是親力親為,包括采集低等級的靈草。
說實在的,非常奇怪。
「有問題啊。」向子淵心中念叨著,看向下方的佛門修士。
一路上見過瞭許多佛修,普遍修為都不高,看不穿自己的遁光,但比較詭異的是,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祥和的微笑,待人接物一律彬彬有禮,無論是對凡人還是自己人都是如此。
「這幫和尚的行為處事同質化也太嚴重瞭吧,遮上臉都分不清誰是誰瞭。」
「四大苦空,五陰無我,生滅變異,虛偽無主;心是惡源,形為罪藪;信於佛子,漸離生死……」
下面的佛修還在繼續念叨著,向子淵感到不對勁瞭。
「信於佛子?我記得師傅給我的《佛說八大人覺經》中記載的明明是如是觀察,漸離生死,怎麼會是信於佛子?佛門也是遍佈虛空的信仰,內部教義怎麼可能讓人信於外物?佛陀都說每個人都是佛,佛也是人人可成的,那麼,佛子又是什麼?」
「是欲天吧?」向子淵立刻想到,「肯定沒錯,就是他!」
「不愧是假和尚,佛門經典都改瞭,要治下全部的人都信仰自己,看這些佛修同質化的處事,應該是整個佛門都被他度化瞭。」向子淵被欲天的手筆震到瞭,一人洗腦一界,「厲害啊,真正的佛門修士知道瞭怕不是也要幹死他。」
「他倒是沒有說自己是佛,而是佛子,估計凡夫菩薩還沒有這個臉自稱佛陀,就算要打腫臉充胖子也至少得十地甚至等覺才行。」
「什麼人?」趁著向子淵心神不穩時,下面正在吟誦佛經的佛教徒好似察覺到瞭向子淵的氣息,猛地一抬頭,雙眼死死盯著向子淵的遁光,口中一聲大喝,直起身來就往向子淵的位置沖瞭過來,滿臉怒容。
「果然腦子不靈光。」回過神的向子淵心中無語,看著沖上來的佛修,隨手一指,一朵黑色的火苗從指中飛出,迎風而漲,直接將其整個人都吞瞭下去,「這是想要入竅打凝神?」
幾乎是瞬間,佛修就被向子淵的魔火燒成瞭灰,魔火裹挾著佛修的靈魂返回到瞭向子淵的手中。
對於敵人,向子淵自然是沒有絲毫手軟,看著手中的靈魂,毫不客氣地用上瞭天魔噬魂,手掌泛起黑光,直接將其撕碎,分解,吞噬。
「還真是……驚人的進步。」向子淵閉上眼睛感受著靈魂修為的進步,暗自心驚。
自己的魂量直接增加瞭半成左右,這還是低瞭自己一個等級的修士給自己提供的,如果是凝神期修士,至少能提升三成以上。
不過,自己的法修修為完全沒有增長,提升的隻有靈魂力量。
而且隻要自己繼續修煉《天魔心經》,隨著自己生命等級的躍遷,總有一天《火行歸元法》將不得存進,至少法相是完全沒可能的,自傢的法相需要將精神凝結成一粒種子融入火種成為法相,而到瞭那個時候,估計自己人都快變成天魔瞭,精神形態與火行法力估計都排斥起來瞭,融合更是別想。
畢竟《天魔心經》在法相之前還是沿用著此界的境界,但在真人之後就不是什麼法相和通神瞭,而是元神和返虛。
「不過,自己也沒得選瞭不是嗎。」
向子淵心中早已定計,從之前被傳授功法開始,自己就是魔修瞭,隻是披著個法修的皮。
向子淵低頭一看,下面村莊中居民在剛才那個大和尚沖天而起的時候已經全跑瞭,外面玩的孩子也被傢長們通通帶走,所有人都躲在傢裡,房屋緊閉,街道上空無一人。
所有人自有適合自己的生存之道。
「我也得趕緊走瞭。」向子淵心想,轉身化作一道淡淡的遁光,隱匿著身形向東方飛去。
雖然殺瞭一個大和尚,但向子淵並不擔心被重點關照,畢竟在外面四處遊蕩的散修還是很多的,不時失蹤幾個佛門修士再正常不過瞭。
很快,在幹掉瞭幾個落單的佛修後,向子淵到瞭土靈界的入口之處,此地是一片平原,陽光正好,卻寸草不生,光禿禿的裸地難看得露在外面。
向子淵降下遁光,看著眼前的平原,凝神級的精神修為和與五行界截然不同的靈魂形式已經能讓他勉強感受到眼前的不對勁,略有一些扭曲的空間和虛空中傳來的輻射無時無刻都在侵染著這一片土地,使其無法有生命誕生。
向子淵從戒指中拿出一道法符,是谷邩之間交付於他的穿界符,與薛奚仲之前拿出的跨界傳送符不能比,穿界符每次激發隻能撕開比較脆弱的空間屏障進行跳躍,無法像跨界傳送符一樣隨時隨地都能激發,同時目的地也是釘死的,是對面界面中比較脆弱的一處空間。
向子淵等瞭一會,一直到太陽低到頭頂,午時正好,太陽之力最為旺盛,也是空間最容易波動的瞬間激發瞭法符,整個人瞬間消失在瞭火靈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