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隱回傢的時候心情不太好。
他的保送機會莫名其妙的沒瞭。行政老師也沒說出什麼實質原因,對方好像是說他請假太多,過於散漫。但這並不算是個正經理由,要知道他請假歸請假,績點可沒受影響,而向來申請保送的學生不乏天資聰穎的競賽生,很多個性與眾不同,最後的考核審批隻是走個流程,並不會卡得特別緊。
他不是很在意保送,隻不過答應瞭她的事沒做到,多少有點對不起她的期待。
走到樓下,又看到瞭那輛車牌號一堆零的奧迪,隻不過這次裡面沒人。他下意識皺瞭皺眉,說不上那種不大舒服的感覺。
不過所有糟糕的心情在抬頭看到她臥室暖黃色的燈光時,就被驅散瞭。
想到能抱著馨香的她一起入睡,似乎沒什麼不可克服。
鑰匙打開房門,迎接他的是一片黑暗。他按開瞭燈,看到瞭客廳裡的景象,心裡又莫名有些不大好的感覺。
客廳跟他離開時幾乎沒什麼不同,茶幾下的羊毛地毯還因為激烈做愛而歪斜起皺,就連藥碗也還原樣放在茶幾上,碗底還沉淀著幹涸的藥渣,而他下午穿過的外套則被隨手扔在地上。
凌亂,邋遢,完全不似她的風格。
“媽?”他試探性喚瞭一聲,擔心她不舒服。
她的臥室內於是有瞭些動靜。
片刻後,門打開,一個男人一邊用手捋著領帶,一邊用臂彎夾著件外套出來,滿臉都是饜足。
那表情,他實在太熟悉!
“你是誰?”沈隱胸膛劇烈起伏著,死死盯著他。
男人露出一個算得上和善的笑容:“我是你爸爸。”
“沈瑾瑜!”沈瓊瑛嘶喊瞭一聲:“你答應過我的!”
可是她太累瞭,聲音太微弱,在兩個男人的對峙中形同虛無,完全不被引起重視。
“滾你媽的!”沈隱咒罵瞭一聲,大步上前,一把推開他,打開掩住的門,眼神鋒利看向床上。
床上一片凌亂。沈瓊瑛倉惶拽著被子往上拉,緊緊遮住自己的身體,瑩白的肩膀還漏在外面,聲音虛弱而難堪:“別!不要進來!”
盡管怒火中燒,但沈隱心中對他媽這點信任還是有的,她不可能趁著他離開主動跟人亂來,尤其是臨走前還被他喂得那麼飽。可以說,以她的身體狀況,再多一次性愛都是負荷。
他此時心急如焚,隻想要一步踏到她身邊,看看她究竟發生瞭什麼事,好不好……
盡管真相其實不用看都能猜到。
沈瑾瑜對他毫不顧忌強闖衣衫不整的母親臥室的行為很是不滿,強忍心中不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往外一帶:“你媽不讓你進去,沒聽見?”
沈隱此時的滿懷戾氣隻有沈瓊瑛的懷抱能夠化解,反之遇強則強。何況他擔心她,並不代表忽略瞭眼前這個可疑的施暴者。
於是他反手就給瞭沈瑾瑜一拳頭,打得他頭歪向一邊:“你是什麼東西?你強暴她?!”
沈瑾瑜用手背拭去嘴角的血,笑容裡染上瞭幾分惡意,不僅沒有後退,反而緩緩靠近瞭他,把自己那張臉完全迎向他,暴露在燈光之下:“我說我、是、你、爸、爸。”
沈隱這才發現這張臉跟自己有多相似,除去從沈瓊瑛遺傳而來的唇和下巴,他和對面這個男人簡直有80%相似!
他的頭腦一片空白。似乎有什麼一直回避排斥的東西,如今血淋淋撕開瞭畫皮,站在瞭他的面前。
沈瑾瑜就饒有興趣地欣賞著他的震驚,似乎帶著惡趣味,想看他崩潰的表情。
沈瓊瑛沒有再說話,屋裡傳來壓抑的低泣聲太難堪瞭,她已經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沈隱畢竟是一個少年,此時承擔的真相對他來說過於殘酷瞭。何況事件中的母親跟他還有著情人關系,辱母=辱妻,這也使本就復雜的局面更加復雜化。
他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可偏偏對著這樣照鏡子般的臉真的無法否認。
沈瑾瑜欣賞夠瞭,勉強原諒他剛才的無心冒犯,難得耐著性子推心置腹:“你被你媽寵壞瞭,男子漢總窩在母親身邊能有什麼出息,雲海大的保送我替你推瞭,”商科不像是法律,不留學開拓眼界難有出息,雲海大的一位副校長是他師兄,他借著身份替傢中後輩操心,憑著這張臉和姓氏對方也很難懷疑,同時也表示理解,畢竟以沈隱的成績,去雲海大實屬屈就,在他表示傢裡有瞭更好的安排、不願占用寶貴名額之後,保送就此沒瞭下文。
緊接著皺瞭皺眉:“現在準備留學也晚瞭,不過搏一搏去亓東大學和華國大學打打基礎還是可以,你那些競賽成績足夠拿到降分錄取,到時候我再找關系運作一下,等到大三交換去美國。”
他像是個慈父,開始自顧自考慮兒子的未來。渾然不覺他所謂的一片苦心對於別人不過是強盜綁架。
沈隱被他惡心到瞭。更不用提一墻之隔的沈瓊瑛,整個人都如同被抽去瞭力氣,連哭都哭不下去瞭。
她沒有想到,沈瑾瑜這麼早就已經開始禍害她現在擁有的一切,她更覺得愧對沈隱,她不僅沒給他帶來過什麼助力,反而害他毀瞭直升大學的機會。
說沈瑾瑜惡意禍害也不盡然,他太強勢瞭,隻要是納入他歸屬范圍的人,都必須嚴格按照他的設想走下去。當然,他承認,他也有私心想把沈隱趕緊攆出去單飛,他希望盡快跟她培養感情。
“是你搞的鬼?!”沈隱幾乎很快想清楚瞭前因後果,怒極反笑:“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左右我的人生?!”
沈瑾瑜瞇瞭瞇眼:“不是我以為我是誰,而是我就是你父親。”
沈隱拳頭早就硬瞭,忍不住又狠狠揍過去:“你不過是個強奸犯!哪來的臉和自信?”
沈瑾瑜猝不及防又挨瞭這拳,眼眶都青瞭,整個人散發著森森黑氣。
“你不要以為你媽寵著你,就恃寵而驕挑釁放肆!”他啐瞭口鮮血:“以後我會好好替你媽管教你!”
回應他的是不僅沒有顧忌停歇、反而更急更重的拳頭。
沈瑾瑜本就不是為誰憋服的脾氣,何況被一再激怒,這下也跟他打瞭起來。
兩個人都暴怒到瞭極致,互相下狠手往死裡打。
很快客廳裡桌翻椅倒一片狼藉。
沈瓊瑛本來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出去沒臉,但場面已經失控,她不得不強忍著渾身的酸痛和下身的鈍痛,往身上胡亂套著衣服,而那邊的情況卻早已超乎瞭她的想象。
“想當我爹的人多瞭,你算老幾?!”沈隱又飛踹起一腳,沈瑾瑜閃避瞭一下,卻被垃圾桶絆瞭個踉蹌。
像是映證著那句話,垃圾桶應聲而倒,垃圾灑瞭一地,三隻避孕套也突兀地躺在地板上,其中一隻還沒來及打結,裡面的白濁流到瞭地板上。
沈瓊瑛才歪歪斜斜套好睡袍沖出來扶著門,不要打瞭!
她撲上去護在沈隱前面,激動得淚流滿面,扭頭譴責:“你答應過我什麼?你明明答應過我不牽連他!”
沈瑾瑜低頭看著那三隻避孕套,沒有搭理她,哪怕沈隱又趁亂踢瞭他兩腳也沒動彈。
沈瓊瑛哭著哭著,發現沈瑾瑜既不作聲也不還手,覺得有些不對,又回頭看瞭看,順著他的目光看到瞭地上,頓時嚇得停止瞭哭泣,連忙把頭死死埋回沈隱懷裡。
她沒想到,她費盡心機賠上自己掩埋的奸情,就這麼敗露瞭。
她頓時渾身發冷,原本勇敢擋在沈隱身前的她此時瑟瑟發抖,幾乎是掛在瞭沈隱懷裡勉強沒跌下去。
察覺到她的害怕,沈隱抱緊瞭她,安撫地幫她輕拍後背。
沈瑾瑜半晌抬起頭來,臉色平靜得可怕,“是誰?”
“是誰?!”他過去拉拽她的胳膊,力道之大,幾乎要把她胳膊卸下來。
於是她瑟縮得更厲害,沈隱也把她護得更緊瞭。
沈瑾瑜一個人是一個孤島,對面的母子倆則緊密依偎自成一國。
兩邊敵我分明格格不入。
沈瑾瑜眼睛急速充滿瞭血絲,看起來有些可怕。
沈隱剛想說些什麼,卻被媽媽死死抱住,她乞求地看向他做著口型,拼命搖頭。
沈瑾瑜等瞭半晌沒等到答案,似乎終於失去瞭耐心,繞過沈隱大步走瞭出去。
臨到門口,他回頭望瞭她一眼。這一次,他跟她隔著沈隱的肩頭遙遙相望。
“瑛瑛,你很好。”他對她露出一個瘆人的笑容,“是我小看瞭你。”
她越想庇護那個人,他就越憤怒!他可以事從權宜指定他認為合適的歸宿給她,哪怕讓別人占有過她,但她不可以主動把自己的身心交給別人!
她背叛瞭他!背叛瞭他們的十六年!!!
“你不說,我也會查出來。我們來日方長。”
門“吱呀”一聲隨風闔上,隔絕瞭他那張陰森的臉,和獸口般黑黝黝的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