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潑墨般的雨水磅礴。
楊文廣從軍營裡出來,校場上已經齊整整地列瞭五千將士,蓑衣,蓑笠。
今天蕭大人冒著大雨,進瞭軍營,在楊文廣出陣之前,把一封信函交給他看。
是從特磨寄過來的函件,出自儂夏卿的手筆。
蕭知州在上,特磨道酋長儂夏卿頓首:廣南賊亂,荼毒生靈。本酋坐擁特磨,麾下數萬之眾,然不及儂氏傾國之力,迫於賊中,茍且偷生。今王師所至,無不披靡,昆侖關下,觸潰賊鋒。念皇恩之浩蕩,感天地之護佑,王師所至,特磨之內,一兵一卒,不助賊酋。他日班師凱旋,萬望知州大人勿加征伐,儂夏卿感念至深。
居然是儂夏卿主動向大宋示好的信函,承諾隻要大宋出兵攻打絲葦寨,必定作壁上觀。如此一來,也免瞭蕭註的心頭之患。
其實,不管儂夏卿有沒有來信,楊文廣奔襲絲葦寨已是勢在必行。從那裡回來的石鑒和張奉,已經把寨內的虛實,全都告知瞭蕭註,與陳夫人所言,相差無幾。勝負成敗,在此一舉,廣南的數年寇亂,也定能在頃刻之間平定。萬古功業,便在今朝。
楊文廣的身上也披戴瞭蓑笠,卻還是感覺雨水不停地從蓑衣下滲透進來。看到瞭儂夏卿的這封信後,他的心裡更多瞭一份把握。
「出發!」楊文廣沉沉地說瞭一聲。
由石鑒當向導,楊元卿和張奉二人各領的五千人馬,頓時沖出瞭軍營,消失在雨幕之中。為瞭這次突襲,蕭註幾乎傾註瞭全部心血,早在半個月前,餘靖、孫沔率領的邕州戍衛盡數而出,陳兵於橫山寨下,吸引楊梅的註意力。
楊梅雖然武藝超群,用兵如神,可是面對餘靖、孫沔等人的搦戰,也壓制不住火氣,屢屢出戰,然而宋軍人馬眾多,幾番交手下來,竟是不分勝負。不過,餘靖、孫沔二位將軍,並不急著求勝,隻是為瞭吸引她的註意力而已。
如今的情形,已和當初狄青飛度昆侖關時一樣,雨水大得隔開五六步,就已經看不清前面的人和物。這樣的天氣,正是能讓敵軍麻痹大意的時候。
面無表情的宋軍魚貫出瞭答應,隻剩下楊文廣一個人還立在雨中。隻見他從懷裡掏出一塊銀牌來,攥在手心。巴掌大的銀牌上,串著一條紅線,正是當年楊文廣隨狄青出擊昆侖關前,儂智英所送的信物——從僮人祖神佈羅陀那裡求來的聖物。
楊文廣用力地捏瞭捏銀牌,口中喃喃道:「智英,願你的在天之靈,祝我馬到成功!」
說完,楊文廣又把銀牌塞回瞭懷中,跟著眾軍士後面,出瞭校場。
橫江古道上,前後蜿蜒數裡的宋軍,誰也沒有騎馬,冒雨繞過橫山寨,直撲西洋江的淺水灘。淺水灘處,由於大雨,水已經深得沒到瞭人的腰上,水流也比平時更急,不過在岸上駐紮的幾十名僮兵,卻絲毫也沒發現宋軍的行跡。
楊文廣剛涉水過江,舉頭眺望。夜幕夾著雨幕,視線更加模糊。不過,不遠處官道上的寶月關內,還閃爍著像星火一樣的燈光。如果宋軍強攻,橫山寨和寶月關兩處,足以損兵折將。偷襲,是減少傷亡的最好方法。
蕭註是狄元帥在離任之前親自向天子推薦的能人,他自然明察秋毫,對邕州方圓裡的一切,瞭如指掌。
「少令公,如何處置這座寨子裡的僮兵?」楊元卿摸瞭一把正不停地在臉上流淌下來的雨水問。
「殺瞭他們!不過,要幹凈利索!」楊文廣沉沉地說。
頓時,宋軍殺進那小寨子裡頭,一頓砍瓜切菜,已將駐紮在江邊的幾十名僮人送到瞭閻王爺跟前去報到。
殺瞭路上的僮軍,免去後顧之憂,楊文廣正在黑暗中尋找方向,忽見石鑒找瞭過來:「少令公,沿著小道往前,乃是絲葦寨所在。據小人所知,穆元帥和金花小姐,都被羈押其中。若是人不知,鬼不覺地殺進寨子裡,定能救出將軍的母妹!」
「走!」楊文廣拍拍石鑒的肩膀,腳下已快步疾行起來。狄元帥飛度昆侖關,依然成瞭佳話,如今他照樣復刻,縱然成不瞭平南的首功,也能給大南國一記迎頭痛擊。
又行瞭幾裡,前頭的人馬已經來報:「少令公,前鋒依然抵達絲葦寨下,請將軍定奪!」
楊文廣帶著石鑒、楊元卿、張奉等人,走到隊伍的最前頭。不知何時,他們腳下的羊腸小道,已經和管道會合在一處。此刻在他們眼前的,卻是一座黑洞洞的大寨。絲葦寨本是一處特磨的前哨兵寨,占地並不太大,然而在阿儂等人到來之後,又擴建瞭許多瞭望塔和兵房,此時在夜色中看起來,竟前後延綿,首尾相接,不下數裡。
「楊元卿,你帶一千人馬,以我鑼聲為號,從右翼殺入。張奉,你帶一千人馬,同樣已鑼為號,殺入左翼。本將自率千人,從中路突破。對瞭,石先生,你率餘下的兩人人馬,跟隨在三路兵馬之後,一旦發難,便穿寨而過,到絲葦寨的西面列陣,謹防特磨大寨的儂夏卿來援!」楊文廣有條不紊地吩咐著。雖然在出發前,他已經看過瞭儂夏卿遣人送來的手書,但他依然不怎麼相信僮人所說的話,在大軍偷襲絲葦寨的時候,還是要防上一手。
如今的楊文廣,見多瞭生離死別,早已不再是當初那桂州城下的愣頭青瞭。跟著自己的母親和狄元帥,他已經學到瞭足夠多的經驗。若是穆桂英在此,見到自己兒子的如此氣度,想必也會欣慰的。
「末將領命!」三位將校一起答應道。
楊文廣看著人流分出三股,朝著不同方向逼近絲葦寨,而在絲葦寨眺臺上的僮兵,昏昏欲睡,視線又被磅礴的大雨遮擋,根本沒有發現異常。
楊文廣回頭,朝著自己來時的路望瞭一眼。根據蕭註大人的按照,他的五千人馬為先行,後面還有黃守陵的另外五千人馬作為接應。這樣不僅可以避免讓敵軍切斷歸路,使楊文廣陷入孤軍被動的境地,也能夠在一擊得手之後,盡量擴大戰果。
「少令公,現在怎麼辦?」所有人都把手握得緊緊的,像是用盡瞭全身力氣,在攥著他們手中的兵器,等待著楊文廣發號施令。
「鳴鑼!放信號!」楊文廣已經沒有退路,無論如何,都要跟敵軍戰上這一場。
鑼聲打亂瞭嘩嘩大雨的節奏,幾枚帶著火光,呼嘯著扶搖而上的信號發射到瞭萬米高空,如煙花般突然綻放,瞬間照徹瞭整個戰場。明亮的火光中,雨點仍在不停地落下,突然從雨幕上殺出無數面目兇惡的宋軍將士,無聲無息地把刀子紮進瞭正束手無策的僮兵身體裡。
鮮血,像雨點一樣四處飛濺,白色的,紅色的,被煙火染成五顏六色的液體,一起變成瞭花雨。
從宋軍陣地裡升起一道黑幕,全是又弩箭組成,比空中的雨點還要密集,一下子落在僮軍的營地上。鋒利的箭鏃撕開瞭牛皮大帳,豁開一道道巨大的缺口來。帳篷裡血花四射,僮人頓時一片慘叫。
慘叫聲打破瞭戰場詭異的寧靜,突然之間,到處響起瞭嘶喊聲,慘叫聲,交織成雜亂的樂章。
「不好啦!有人襲營!」有人在高喊。
楊文廣跟在眾將士身後,又捏瞭捏手中的佈羅陀銀牌,一個箭步,也跟著殺進瞭絲葦寨裡。剛翻過寨墻,就看到幾個滿臉是血的僮人凸著血淋淋的雙眼,正朝著他撲來,舉過頭頂的鋼刀明晃晃的,在火光中還閃著血色。
楊文廣手中的銀槍忽然暴長,直接貫穿瞭眼前那僮兵的胸膛。隨後,隻見他手腕一抖,用槍尖挑著那僮人的屍體,用力地拋擲出去,讓跟在身後的那些敵軍,嘩啦啦地全都倒瞭一片。他手上的槍不停,咬著牙道:「殺光他們,一個不留!」
絲葦寨往東七八裡開外,另一隊蓑衣蓑笠的人馬,正在疾行。為首的一人抬瞭抬寬大的蓑笠帽簷,仰頭望向天空。遠方的夜幕中,一道如白晝般的光芒照亮瞭他的眸子,在漆黑的瞳孔深處煜煜發光。
「守欽!」戴著蓑笠的漢子叫瞭一聲。
「大哥?」黃守欽從小道的最邊緣擠到瞭哥哥身邊。
原來,這隊人馬就是後續支援楊文廣的黃峒人馬,為首的正是黃守陵和黃守欽兄弟二人。
「楊文廣那邊想來已經和儂峒的人接仗瞭,你趕緊下令,讓兄弟們加快腳步,火速馳援!」黃守陵道。
「諸位將士,加快腳步,殺向絲葦寨,為咱們在遷隆寨戰死的兄弟們報仇!」黃守欽大喊一聲,如長龍般的隊伍頓時快瞭起來,像一匹匹餓狼,直撲絲葦寨。
絲葦寨裡,幾處燃起瞭大火。宋軍在到處殺人的同時,還不忘在各處澆油放火。大火一起,僮軍也就更亂瞭,遍地鋪滿瞭屍體。被澆瞭火油的寨子,即便在大雨之中,還是烈焰滔天,宛如陷進瞭一片巨大的火海之中。
中軍大寨裡,穆桂英正被范夫人從身後揪著頭發,將她的脖子無情地拉往背心,讓她的乳房乳房徹底暴露出來。
穆桂英的兩團肉球豐滿又堅挺,白皙的皮膚下,同樣佈滿瞭淤青和傷痕。不過,現在她乳房上的傷痕還在增加。此時站在她正對面的,是一個健壯的漢子,正手握著藤條鞭,一下一下地將鞭子落在穆桂英的胸部。
阿儂之所以把穆桂英交給范夫人看管,也是有原因的。不僅是因為張、楊二傢的世仇,還因為那些叛逃過來的宋軍將士,無不對這個曾經騎在他們頭上的女元帥又愛又恨。如今地位逆轉,那些將士自然不會對穆桂英手下留情,不遺餘力地折磨她。
范夫人也因為穆桂英又重新奪回瞭鎧甲而耿耿於懷。盡管阿儂有話在先,可以把那副鮮亮的甲胄賜給范夫人,但遲遲未能兌現。拖延的日子愈久,范夫人心頭的怨恨也就愈濃烈。她把所有的不悅,全都傾斜在穆桂英的身上。
「報!」忽然,一名校尉沖進營帳,「范指揮使,宋軍襲營!婭王令你速取雷光鐧去抗敵!」
「啊?」范夫人吃瞭一驚,丟下穆桂英道,「今日便宜你瞭!」
說罷,正要出門,卻發現自己的袖子被穆桂英拽住。
「你幹什麼?」范夫人怒目圓睜。
「范夫人,」穆桂英猶豫瞭一下,還是決定把想說的話給說瞭出來,「你在南國並不受婭王待見,不如改邪歸正,重投大宋,或許還能將功折罪,免去陛下的責罰,永葆富貴!」
「哼!」范夫人一腳把穆桂英踢開,罵道,「如今張傢已是傢破人亡,還談什麼富貴?」
范夫人奪門而出,從太子儂繼封的大帳裡,取來瞭雷光鐧。這把鐧是婭王阿儂的制勝法寶,有瞭它,就算是狄青再臨,恐怕也奈何不瞭她。
「混賬,怎的來得如此緩慢,難道你不知道戰機稍縱即逝嗎?」阿儂接過雷光鐧的時候,破口大罵。
范夫人的心中,不由地咯噔一下。或許穆桂英說得沒錯,她在大南國,也不過是給僮人來當驅使牛馬用的,始終鬱鬱不得志。倒不如……不!
范夫人用力地搖瞭搖頭。為瞭自己的丈夫,為瞭張傢,她隻能一條路走到黑,即使希望渺茫,也隻能義無反顧。
婭王阿儂得瞭雷光鐧,轉身殺出瞭大帳,卻見帳外的僮軍已是七零八落,絲葦寨上空四處燃起瞭烈焰。不等她反應過來,已有三四名宋軍手舉著鋼刀,朝她撲殺過來。阿儂想也不想,舉鐧就擋。已經抖開瞭包裹佈的雷光鐧,通體遊走著幽藍色的電光,那些兵器還沒觸到鐧聲,士兵們便都已經被一股無形之力彈射瞭出去。
「婭王,婭王,」黎順渾身是血地跑瞭過來,稟報道,「宋軍也不知來瞭多少,到處都是人馬,我等已是抵擋不住,退下陣來!」
「少廢話,快跟我沖殺上去!」阿儂的臉頓時又扭曲起來,握著雷光鐧,在空中不停地揮舞著喊道。
「妖婆,納命來!」忽然,一條銀槍,如同閃電一般,已馳掣到瞭阿儂跟前。
阿儂急忙舉鐧一格。隻聽得篤的一聲悶響,持槍之人居然毫發無傷。
「咦?」阿儂以為自己手中的雷光鐧失靈,不禁低頭去看。烏黑的鐧身,依然雷光陣陣,在空中輕輕一揮,隨著空氣,發出噼裡啪啦的巨響。
楊文廣?真是個陰魂不散的人!
阿儂咬著牙,望向楊文廣手中的那把長槍,不禁笑瞭出來:「木頭的?」
楊文廣在出征之前,已經把自己的銀槍槍桿換成瞭木頭的,雖然拿在手裡有些輕飄飄的,極不趁手,但在對付阿儂的時候,卻已占瞭上風。
阿儂冷笑道:「楊文廣,你以為你的木頭槍桿真能抵擋得住哀傢的雷光鐧麼?」
「不然,你試試!」楊文廣頓時挽出兩朵槍花,銀色的槍尖如同出水之蛟龍,直逼阿儂的要害。
阿儂平素裡雖然依靠雷光鐧的神威取勝,但自身武功也是不差。隻見她毫不畏懼,拿著鐵鐧朝楊文廣的長槍上用力地砸瞭過去。
楊文廣早已不再懼怕阿儂,也迎槍去架。又是篤的一聲,那根槍桿被齊刷刷地折成瞭兩段。
阿儂眼看著自己手裡的雷光鐧就要打在楊文廣的身上時,忽然感覺從地而起,一陣冷風直襲她的胸口。情急之下,隻能一撒手,棄瞭雷光鐧,連連後退兩步。
原來,楊文廣見自己的長槍折斷,急忙從腰間的刀鞘裡抽出瞭一柄鋼刀,擺出一副要和阿儂拼命的架勢。
刀光所過之處,幾乎削斷瞭阿儂的發梢,嚇得她頓時連渾身的汗毛孔都立瞭起來。好在阿儂除瞭雷光鐧之外,腰間也有佩刀,急忙回手,握住刀把,也是一刀,朝著楊文廣的身上挑瞭過去。
錚!火花四濺。阿儂和楊文廣各退兩步,四目相對。
「用刀?」阿儂不禁笑瞭起來,「少令公,你會用刀嗎?」
楊傢神槍名滿天下,楊文廣把槍柄換成木頭的,無疑是自廢武功。
「怎的,我就不能用刀?」楊文廣也冷笑著道。
「那你便是自尋死路!」阿儂似乎完全沒有把楊文廣放在眼裡。
「我的刀法傳自我母親穆桂英,今日本將軍便要用我母親的刀法,將你授首!」楊文廣大喝一聲,箭步向前,刷刷地向阿儂接連出瞭三刀。
直到這時,阿儂才終於發現,自己確實小看瞭這位少年。楊文廣早已不再是原來的楊文廣,在經歷瞭那麼多事之後,失母,喪妻,斷送親人,無一不對楊文廣是沉重的打擊。磨難越重,楊文廣也就成長得越快。
阿儂和楊文廣站瞭幾十回合之後,兩下裡不分勝負。恰在此時,絲葦寨外又是一聲炮響,無數黃峒人馬蜂擁殺瞭進來,逮著人便是一頓亂砍,讓本就已是搖搖欲墜的僮軍防線,一下子分崩離析。楊元卿、張奉等人已經收拾瞭左右兩翼的僮兵,一齊朝著中間包抄過來,眼看阿儂便要陷入重圍。
「母親休驚,孩兒來也!」就在阿儂同時應戰楊文廣、黃守陵等許多戰將時,儂智光披著一身黑甲,執著長槍,忽然闖進宋軍的包圍圈裡來,一頓胡亂的拼殺。
「智光,你幹什麼?快走!」阿儂在說話間,已經劈倒瞭十幾名宋軍將校,見到儂智光,頓時大驚失色。
儂智光的精神疾越來越嚴重,有時候甚至分不清孰是孰非,交起手來,更是雜亂無章。這也是阿儂沒有派他前往西洋江鎮守的原因。此時的儂智光,紅著眼睛,卻像是一隻無頭蒼蠅似的,撲入陣中,長槍揮舞得淋漓盡致,卻連一名宋軍的衣角都傷不到。
阿儂還沒定神,忽然聽到兩聲弦響。像她這樣的沙場宿將,比起穆桂英來,也絕無遜色之處,能在戰場中準確地捕捉到向她射來的暗箭。她急忙用刀一格,打掉瞭箭鏃,回頭再看儂智光時,隻見儂智光的左肩之上,已是噗的中瞭一箭。
是的!她明明聽到兩聲弦響,但射往自己身上的箭鏃卻隻有一支。毫無疑問,另一支必定是奔著儂智光去的。
儂智光哪又阿儂這種敏銳的知覺?就算曾經有,現在得瞭精神疾,成天就像喝醉瞭酒一樣,時醒時迷,怎會防備?
暗箭穿透瞭儂智光的重甲,讓他整個人像是被一股無形之力搡瞭一把,頓時仆倒在地。
放暗箭的人是張奉。正在他身邊和僮人搏殺的楊元卿等人一見,急忙大喝一聲:「綁起來!」
儂智光還在拼死揮舞著長槍,不讓宋軍靠近。可是黃守陵等人,覷準瞭一個時機,上前就是一腳,踢飛瞭儂智光手中的長槍。身後的黃峒將士一擁而上,將他牢牢地壓在地上,抖出一條繩索來,頓時五花大綁。
「智光!」阿儂見兒子被擒,立時撕心裂肺,大喊一聲。
楊文廣已覷準一個破綻,手起刀落,砍在瞭阿儂的肩頭上。
阿儂慘叫起來,棄瞭鋼刀,手捂著傷口,奪路而逃。也虧得她跑的快,要不然,四面八方的宋軍越圍越多,再晚上一刻鐘的工夫,想必連她也要被宋人給生擒瞭。
阿儂縱然心裡有千萬般的不甘,但事已至此,不可再戰。等她擺脫宋軍,退到後營時,卻見范夫人護著儂智高,左右押著穆桂英母女二人,正不知該何去何從。阿儂一見范夫人,便氣不打一處來,喝道:「范氏,敵軍襲營,汝不上陣廝殺,躲在此處,是何道理?」
「母後,莫要責怪於她!」儂智高趕緊解圍,「是我讓她在身邊保護朕的!」
阿儂回過頭,見到整個絲葦寨已經徹底被大火吞沒,在沖天的火光裡,到處都是僮人的鬼哭狼嚎,知道事不可為,忙對儂智高說:「快撤往特磨大寨!」話沒說完,又轉頭看瞭看四周,沒有見到儂繼封、儂繼明兄弟二人,又問:「二位皇孫呢?」
儂智高道:「從營中大亂,朕就沒有見過他們兩個瞭,想必此番已是讓宋軍給俘瞭!」
阿儂悲痛欲絕,身為祖母,疼愛孫兒之情,遠甚於自己的親兒。可是現在,絲葦寨的大勢已去,隻能咬瞭咬牙,大喊一聲:「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