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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便宜兒子

  譚惠嫁到陶傢兩叁個月瞭,陶洋和他說過的話還沒有二十句。

  就單單停留在簡單的問候和吃飯階段,要不是陶洋他爸有時在中間調和一下,恐怕他連問候都不想說。

  有幾次陶洋放學要從教室裡搬點東西,他爸來不瞭,隻能請譚惠幫忙搬,兩人一個在副駕駛發呆一個認真開車,愣是一句話沒說,隻有雨點噼裡啪啦拍在車窗上的響聲,像是打雷。

  活脫脫變成恐怖片。

  對於這個名義上的繼母,其實喊姐也行,就大瞭他十一二歲而已,而且看起來真不顯老,她往他爸旁邊一坐,還以為是他包養的小叁,實際上兩人也就差瞭十歲。

  所以要他喊她媽,那是斷然不可能的。姑且喊聲譚阿姨吧。

  陶洋對他爸提出要娶新媳婦這件事毫不在意,他的意見又不重要,點頭搖頭結果都沒差。

  隻是他們倆結婚的時候,他坐在臺下看笑得極其開心又有點假的譚惠,想起自己死去已久的媽,那感覺有點奇怪。

  就像是自己的東西被人搶瞭一樣難受,但他爸又不是他的東西,不過是他媽的啊。他媽一死,這不就沒主瞭,是得找個人繼主。

  這話倒是沒錯。

  陶洋看著他們順著酒桌一路敬酒過來,一眼就看出來瞭最後得目標是他,自己巴不得立馬溜走,確實也這麼做瞭。

  他也沒回頭看,自然不知道譚惠是個什麼表情,但他爸的應該是很不美好。

  他也不明白自己那股莫名其妙的敵意從哪裡鉆出來叫囂的,明明人傢什麼都沒做錯,他倒還在這別扭。

  隨便吧,反正也不會有什麼交集的。

  他在剛開始是這麼想的。

  反正他出門,她也出門。倆人乘不瞭同一趟電梯,也坐不瞭同一輛車。

  有時候陶洋在公交車站看到她開車從面前經過,譚惠從不假意問他是否搭車,他也從不多留意她一眼。

  兩個人就保持著這樣微妙的平衡,靠著他爸陶振文這個交錯點。

  陶洋這樣想著,走進高中校門,在雜亂的課桌前坐下。

  另一邊,譚惠放下剛接好開水的杯子放到桌面上,開始一天的工作。

  和譚惠關系不錯的同事坐著椅子滑到她身邊,悄悄問道:“陶姐,新婚感覺如何?”

  “還不錯吧。”

  她一邊打字一邊回答道,面無表情,像臺機器。

  “看你這個樣子我就知道肯定很幸福。”她一臉羨慕。

  她從譚惠桌面上的糖果盒裡隨意拿出一顆,打開塞進嘴裡,自言自語:“實在是太可惜瞭,你結婚那天我沒去到。”

  “真想看看你穿婚紗是什麼樣,肯定美翻瞭!”

  譚惠實在受不瞭,說:“就和平時差不多啊,有什麼不一樣的。你快點回去工作,徐總馬上就來瞭。”

  同事這才離開她的工位。

  譚惠十分清楚自己對婚姻確實沒有期待感,結婚那天的激動大多都是氛圍感染罷瞭。

  為什麼嫁給陶振文?

  因為他穩重,成熟,事業有成,還有錢。十分符合她對未來婚姻伴侶的向往。

  感情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她也談過幾次戀愛,體驗都很糟糕,於是她就想還不如直接省略黏黏糊糊的戀愛過程,直接進入長達幾十年的穩定模式。

  譚振文愛不愛她,她不知道,更不需要這樣的保證。不愛更好,大傢當床伴,更好對付。

  隻是他那個17歲的兒子,有點麻煩。

  下班後,譚惠去超市買菜。

  今天是結婚後第一次,陶振文出差不在傢,阿姨傢裡有事,並且陶洋在傢她也在傢的日子。

  所以她很榮幸的承擔瞭做飯給一個青春期少年的任務。

  土豆、胡蘿卜、牛肉、雞翅、可樂,譚惠選瞭又選,看瞭又看,實在摸不清到底現在十幾歲的孩子喜歡吃什麼。

  應該是外賣才對,結賬的時候她突然想到。不過已經晚瞭。

  回傢的時候陶洋還沒到傢,她不慌不忙地去廚房準備食材。

  她之前一直獨居,做飯比較多,廚房的事難不倒她。

  隻是怕做的菜不合這個便宜兒子的口味。

  在灶臺前忙活的時候隱約聽到開門的聲音,正好也是最後一道菜,正好吃飯。

  譚惠摘下圍裙,拿著筷子坐下,叫住正往臥室走的陶洋:“過來吃飯吧,你爸今天出差,阿姨也不在。”

  陶洋倒是乖乖坐下吃飯動筷吃飯瞭,隻是過於沉默瞭一些,而且兩人表情都有些冷漠。像兩個關系不太好的人被押著一起吃飯似的。

  雖然事實也如此。

  飯畢,譚惠正準備收拾東西洗碗,陶振文的電話打來。

  譚惠騰出一隻手按免提鍵。

  “陶洋他們班主任說明天開傢長會,我這邊出差還去不瞭,你明天去一下吧。”

  陶洋就坐在客廳玩手機,他爸說瞭什麼他大概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好,我知道瞭。”

  她將視線放到那個低頭於手機的人身上,如果不是陶振文來通知她,恐怕陶洋就算明天傢長會一個人尷尬也不會讓她去的。

  本來就不是他傢長,隻能算半個親戚。

  “陶洋,明天傢長會幾點到。”

  “下午兩點。”他回答。

  “好。我去洗澡瞭,早點睡覺。”

  直到她進浴室關好門,陶洋才從緊張狀態下解除。

  和這個“媽”相處,還真的有點不容易。

  高中校園和以前她上的還是沒什麼差別,高中生讀書大都有氣無力,神散形不散。

  譚惠沿著指示走進教學樓,親切感湧上心頭。

  學生都被安排站在教室外面等待傢長到達,其他人都是期待著尋找親人的樣子,陶洋一個人靠著走廊的墻壁,看起來悶悶不樂。

  “陶洋,你的位置在哪裡。”

  他身邊的同學先看瞭過來,胳臂肘捅瞭一下陶洋,小聲說:“我靠,這是你哪個親戚?長得不賴啊。”

  他沒心思回話。

  隨意往裡面指瞭一下,頭都不帶動的,顯然懶得理她。

  身邊的同學趕緊出來救場,跑到譚惠面前笑著說:“我帶您進去找他的位置行嗎?”

  譚惠表情越發嚴肅,禮貌性拒絕瞭那位同學。

  “陶洋,你帶我進去。”

  見他沒反應。

  “陶洋,我再說一遍,你帶我進去。”

  陶洋這下才冷著臉領著她進入班級坐下。

  傢長會開始有一陣瞭,譚惠坐在一堆長她十幾歲的人中,精神和身體雙重難受。

  不管什麼時候什麼年齡在教室裡聽講都會莫名犯困,即使是現在離開高中校園十幾年之後。

  粉筆在黑板上寫來寫去,PPT一張接一張,班主任和科任老師的口水話擠滿整間教室,讓人不想再聽。

  真不明白身邊這些傢長怎麼一個個那麼認真。

  自己還是趁著接電話的檔口出來“逃課”。

  傢長會期間學生被允許自由活動,譚惠看瞭看,有打籃球的有閑逛的有抱著手機玩的。

  她走瞭一圈也沒看見陶洋,估計跑到哪裡去玩瞭。

  才這麼想,一轉身就看到蹲在樓梯口的臭小子。

  “陶洋。”

  陶洋抬頭,手裡夾著根煙,才抽瞭半根。他一愣,嘴裡吐出好大口煙,沒註意把自己給嗆住幾口。

  譚惠俯視著他,像上天派來壓制他的教母。

  她不屑地一笑,嘴上的艷紅被發揮到極致。

  “你膽兒還挺肥啊!”

  他手裡的煙差點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