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澤跑過去抱住她。
益星火撿起地上的針管,想往手上紮,被仇澤帶來的人控制住。
“送他到羅醫生那裡,絕對不能讓他再碰那東西。”
黎蔓看著星火被帶出去,抬手捶打身邊的人:
“你為什麼不早點來,為什麼不早點來!”
她真是被嚇壞瞭。
“對不起。”
仇澤抱住她,輕聲道歉。
“是……是婁濮存殺瞭仇銘。”
“嗯。”
“我要殺瞭他!”
仇澤愣瞭一下,隨即應聲。
等她稍緩和一些才帶著她出去。
外面全亂套瞭,凜冽的冷空氣彌漫著槍芯子的火藥味兒和濃稠的血腥味。
黎蔓現在不怕瞭,隻因為仇澤摟著她,她抬頭便能看見他在身邊。
仇澤帶著她坐上車,挨上來一個人匯報:
“黨長,路易斯死瞭,婁濮存提前得瞭消息跑瞭。”
黎蔓拽著他的手一緊。
仇澤覆上安撫她:“知道瞭,加點人手去找,一定不能放過他。”
“仇澤,你一定要抓到他。”
他輕輕撫她脖子上沁出血的牙印:“嗯。”
車子啟動,婁濮存跑瞭,他得盡快送她到安全的地方。
駛瞭十分鐘,迎面來瞭兩輛車,車燈晃眼,仇澤虛瞭虛眼睛,頓感不妙,立馬壓下身邊人的身子:“停車!”
話音剛落,槍聲四起,打在車上,打碎瞭玻璃,巨大的聲音貫徹在耳邊。
仇澤的車隊疾疾停下,一瞬間槍聲交錯,雙方開始交戰。
仇澤壓著黎蔓的身子,朝外開瞭兩槍,再帶著她下車。
黎蔓嚇傻瞭,全靠他的拉扯。
仇澤拉著她躲到車後,扶著她的肩說:“就躲在這,不要亂動。”
見她嚇得恍神,他神色嚴峻:“小伍!”
黎蔓捂著耳朵點頭:“我知道,我知道瞭。”
仇澤呼出一口氣,摸摸她的頭:“別怕。”
一顆子彈打到他們這裡的車角,接觸間閃起火花,黎蔓捂著耳朵閉上眼。
是婁濮存他們。
仇澤黑著臉,往對面的方向開瞭兩槍,對方明顯是奔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來的,瘋瞭似的往前沖,車子直直撞上來,撞散仇澤這邊人的車陣。
一下子更亂瞭。
電光火石間,除瞭槍聲什麼也聽不見。
婁濮存那邊人還是少,不要命的撐瞭一段時間,就慢慢落下陣來。
不遠處車燈恍惚,分不清是敵是友。
他們那邊沒幾個人瞭。
仇澤確定瞭婁濮存的位置,舉起槍毫不猶豫地開槍。
司婁從車上下來,便看到婁濮存被爆瞭頭,直挺挺往後倒下去。
他恍惚瞭一陣。
之後又是幾聲槍響,空氣裡的暴亂氣息好好慢慢穩定瞭下來。
“仇澤!”
一聲女人的驚呼。
黎蔓看見一邊已經倒地的人,舉起槍,對準瞭他。
她一下子起身,擋在仇澤身前。
最後一聲槍響。
子彈穿過她的身體,再埋入前面仇澤的身體裡。
仇澤悶哼一聲,轉過身接住搖搖欲墜的人。
很奇怪的感覺,身子控制不住地要下墜,她像是一下子回到瞭仇銘中槍的那一瞬間,是雨夜,雨水落到她臉上。又一下子拉扯回當下,是寒冷的冬夜,身體疼到她要暈厥過去。
怎麼會這麼疼。
朦朧間她看見仇澤滿手的血,哭著看她,眼淚全落到她臉上:
“小伍不要,小伍……”
靈魂和肉體在撕扯。
她看見仇澤抱著她沖進醫院,扯著醫生的領子央求他們救她。
看見自己被推進瞭手術室之後,仇澤貼著墻,大口大口喘氣,一副強撐著手足無措的樣子。垂著左手手臂,血液浸濕瞭他的大衣,順著指尖流下來,地上落瞭一地的紅色。
他抬起手,摸到傷口,將嵌在皮肉裡的子彈挖出來,握在手裡。
一個眨眼的瞬間,她又被拉扯回瞭那個夏季,因為牌沒玩得盡興,擺著臭臉和仇澤發脾氣。
大雨之下,他將她的花兒全搬到屋簷下,撩著濕發,笑著和她說嬌花兒沾不得驟雨。
聞到雨水潮濕的味道,她就會想起那個雨夜,他抱著她說:
“我已經把我的嬌兒抱在懷裡瞭。”
原來至始至終,他最心疼的是她這朵嬌兒。
她被大雨淋得濕冷,拼命跑向他,時光卻不斷往後退。
她看見躲在門後的十五六歲的少年,手裡抓著一個黑絨盒子,他一臉受傷,拳頭都要被他捏碎瞭。
打開盒子,一支鋼筆,筆身上刻著“伍”,那字跡與黎蔓課本上的一般無二。
若是他回來的再早一點,趕在山洪之前,他能不能將筆送出去,說出他的年少時羞於開口的情意。
最後盒子被他拋進瞭河裡,沉到底,帶著年少悸動,一起沒入河底的淤泥。
“小伍吶,你愛不愛我。”
怪她拋棄他太多次,他總喜歡在溫存過後問這個問題。
現在大抵也是在怪她,讓她困在回憶裡出不去,想起來的都是他的好。
冗長的黑暗裡閃出一點光亮,恍惚間,黎蔓好像看見瞭仇銘。
他撐著黑傘一步一步走近她,最後停下,朝她招手:
“乖乖,過來。”
她夢到過仇銘無數次,從沒這樣清晰過,她朝他跑瞭兩步,又停下來。
黎蔓哭著對他說:“仇銘,這次我真的要跟仇澤走瞭。”
他笑得和煦,點頭說好。牽起她的手,領著她走向光亮:
“心肝兒吶,你將你一生裡最好的幾年獻給我,是我享瞭不該享的福氣,所以老天一早就要我走。”
“我見到瞭那如來佛,他還問我後不後悔,我說怎麼能不後悔,後悔當初沒能對你再好一些,後悔辜負瞭你的真心,要是曉得我命數這麼短,我就不該理那俗世。後來又一想,我要是一門心思的在你身邊享福,那老天怕是要讓我走得更早……”
“我就這樣,一直想一直繞,想不明白又繞不清,不明白自己到底該不該後悔。後來我想明白瞭,一切不過都是命數。”
“佛說我悟性高,要留我在身邊,這好事算是撞到我頭上瞭,我就在佛腳下日日磕頭求他閑來無事的時候,就給底下那小子托個夢,他要是敢對你不好,就讓他夜夜夢到我這個老頭。”
“我天天盯著那小子,卻忘瞭給我的心肝兒求福,這下你來瞭不該來的地方,我就該給你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