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蔓,你也可憐可憐我吧。」
「隻能是仇澤嗎,就不能是我嗎……」
黎蔓將臉悶在枕頭裡,滿腦子都是司婁那天說的話。
怎麼會這樣啊……
她煩躁地踢瞭踢腿。
有人來敲門。
“少奶奶,婁小姐來瞭。”
婁符樂?她來做什麼。
黎蔓應瞭一聲,起身簡單收拾瞭一下自己。
走到客廳的時候就看見婁符樂一人坐在沙發上,低著頭肩膀一抖一抖地,竟是在哭呢。
她抬起頭看來的是她,問道:“哥哥呢?”
“不在傢裡。”黎蔓說。
婁符樂突然拉起她的手,哭地大聲:“嫂子……以前是我不懂事,現在你嫁瞭我哥,那就是親嫂子,您一定得幫我……”
黎蔓驚瞭一下,在她身旁坐瞭下來,撫上她拉著她的手:“怎麼瞭這是?”
“父親…父親讓我給那個北洋的路易斯做姨太太!”剛說完,她就捂上臉痛哭。
“這……”這黎蔓著實沒想到。
以婁符樂的身份,居然還要去給人當小的……她自然不明白裡頭摻的東西。
“嫂子,你不曉得,那個路易斯已經有六房姨太瞭,讓我過去做最小的,父親這是要逼死我!”
“哥哥嫂子要是不救我,我就隻能去死瞭!隻能去死瞭!”
哪裡有這樣委屈自己女兒的。
黎蔓心軟,輕撫著她的背:“別說什麼死不死的……”
她想瞭一會兒:“要不,我替你去跟公公說說?”
……
這還是黎蔓第一次來軍政廳。
裡頭的人都認識婁符樂,由她帶著,一直走到軍長辦公室都沒有人攔下。
“嫂子,我……不敢進去瞭。”
黎蔓點瞭點頭,抬手敲門,裡面傳來一聲低沉的“進”。
婁濮存手裡握著筆,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他雖也有五十幾瞭,卻瞧著要比同齡人年輕許多。
到底是軍營裡呆過的,能看得出來他身姿如松,光是面上看上去,是有著一腔正氣的。
說真的,要是早一點遇見他,沒有仇銘,沒有仇澤,黎蔓絕對會被他迷住……可如今,黎蔓隻對他有一種莫名的恐懼,說不上來是什麼,就是覺得這個人很危險。
他抬起頭看瞭她一眼,像是有些驚訝,放下手裡的筆,笑著說:“你怎麼會來?”
“公公,”黎蔓叫瞭他一聲,有些緊張,“在忙嗎?”
“不忙,快坐。”他站起身,給她倒瞭杯茶,然後在她身邊坐下。
“司婁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他不在傢。”
婁濮存嗯瞭一聲,沒再說什麼,好像在等她開口。
黎蔓猶豫著要怎麼開口,說來就來瞭,結果詞沒搓好。
她拿起一邊婁濮存剛剛給她泡好的茶,手指剛觸到杯身,被燙得一抖,灑瞭些茶水在手上,那一片立馬就紅瞭。
婁濮存皺眉,抓起她的手看瞭一眼,帶著她去沖涼。
“疼嗎?”他問。
“有一點。”
涼水緩解那一片的灼燒感,其實並不嚴重,隻是她皮膚白嫩,紅艷艷的一片看著確實駭人。
婁濮存彎下腰,湊近地看瞭一眼。
“就是……聽說您要符樂,給路易斯做姨太太。”黎蔓搓好瞭詞。
“我看符樂好像挺難過的,她條件那麼好,哪裡肯給別人做小啊。”
“公公,要不您再考慮考慮?”
婁濮存動作輕輕一頓,直起腰臉上帶著些笑意,許久不說話。
抓著她的手,指腹輕輕蹭她。
他動作明明那麼溫柔,就是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小黎,其實我一直挺喜歡你的,從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開始。”他抬頭看著她說,那雙意味不明的眼睛鎖著她。
黎蔓心慌瞭一下,她竟然在想他說的是那種喜歡。
抓著她的手沒用力,就是讓她掙脫不開。
“現在你成瞭我兒媳,我希望你能拎得清,哪些事你該管,那些事你不該管……”
黎蔓一驚,猛地抽回瞭手。
他又突然笑得和煦:“應該不會留疤。”
“那……我先走瞭。”這種差事,以後再也不接瞭。
婁濮存抬手看瞭看表:“呆一會兒吧,我叫個醫生來幫你看看,不然我不放心。你在我這受瞭傷,司婁保不齊要找我討說法。”
黎蔓攪著手裡的帕子,醫生已經來看過瞭,沒什麼事,開瞭些不痛不癢的膏藥。
婁濮存坐在辦公桌前處理文件,整個辦公室裡隻有他寫字時的沙沙聲,她想走,可他的態度就是不讓她走,像是在等什麼人。
不到一個時辰,辦公室的門猛地被推開,司婁氣喘籲籲地跑進來,抓著她上下打量。
婁濮存面露不滿,放下瞭手裡的筆:“規矩都不懂瞭?曉不曉得先敲門。”
司婁神情復雜的看瞭他一眼,緩瞭緩氣,沒與他說一句話,就拉著黎蔓走瞭。
一直到坐到車上,他都沒有說一句話。很奇怪,他像是在生氣,又像是受瞭驚嚇。
抓著她的手握得很緊,碰到她剛剛燙到的地方,刺辣辣的疼。
“疼……”她掙瞭掙。
他低下頭,才看見她虎口處紅瞭一片。
“怎麼弄得?”
“不小心燙到瞭。”
他突然來瞭火:“你去找他做什麼!”
“你這麼兇幹嘛!”黎蔓抽回手,“符樂她不想做路易斯的姨太太,來找你你不在傢,隻能叫我幫著來勸勸公公。”
她看向窗外,憋屈著臉:“她是你妹妹,怎麼樣她也叫我一聲嫂子,我自然要幫她……”
盡管效果不大。這話在司婁心裡掀起瞭一陣不小的波瀾,可他嘴上還是沒好話。
“以後用不著你這樣瞎折騰。”
“你!”黎蔓回頭瞪他,“是我多此一舉瞭好吧,好心當成驢肝肺。”
兩人互相置氣,誰也不理誰。
一直走瞭大半程才發現不對,這不是回傢的路。
“我們要去怡園?”
司婁嗯瞭一聲:“你不是心心念念想回仇澤身邊嗎,今天隨瞭你的願。”
這太奇怪瞭。
黎蔓轉身向著他:“司婁,怎麼瞭嗎?我是不是給你惹事瞭。”
司婁抓起她的手,輕輕吹瞭口氣,“還疼嗎?”
仇澤不在怡園。
他走出陰霾,重新回到大眾眼前,多的是眼睛盯著他,為瞭這一寸土地的安寧,自然是不能出現在這裡,隻偶爾會過來看看。
園裡頭黑漆漆的,司婁陪著她坐在車裡等瞭一會兒,黎蔓一直追著問他。
司婁笑著說:“怎麼,現在要你回到他身邊,反而舍不得我瞭?”
“我是擔心你。”
“你再不肯安靜下來,我就帶你回去瞭,那以後你再想回來,是想都不要想瞭。”
她猶豫瞭一下,終是安靜下來瞭。
司婁自嘲似的笑瞭一下,看向窗外。
一輛車駛進來,他帶著黎蔓下車,益星火也從那輛車上下來。
“照顧好你主子。”司婁對著益星火說。
說完他低頭在她唇上貼瞭貼,指腹不舍地蹭瞭蹭她的嘴角:“我走瞭。”
黎蔓憂心忡忡地看著他上瞭車,黑色的車子慢慢沒盡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