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館外江依白正仰首望著天空怔怔出神,俏臉如梨凝露,淚痕猶濕。沈文麒頭一次看到江依白流淚,自己竟然把媽媽弄哭瞭,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傷害到瞭媽媽,就因為那無法壓制的欲望。
沈文麒悄然地來到江依白身側,見左右無人輕聲叫道:“媽!”
江依白見到沈文麒,忙用手抹去臉上的淚痕。
見江依白直到此刻仍不肯自己看到她脆弱的一面,沈文麒有瞭股抑制不住的沖動,伸手抓著江依白的圓潤的香肩道:“媽媽,到底那扇門是什麼?如何開啟它?你告訴我好嗎!”
江依白一陣顫抖,面上顯出痛苦的表情,秀眉緊蹙道:“麒兒,你抓疼媽媽瞭。”
沈文麒心中一痛,忙放開瞭江依白的手臂。媽媽的這句話有些一語雙關的味道,似乎是在哀求自己不要如此步步緊逼,可是她的語言但卻顯得那樣的脆弱無力。
過膝的野草在陣陣微風的撫動下瑟瑟輕搖,如波浪般向四周蔓延開來,直與深邃的夜空連在一起,夜幕籠罩的草原黑漆漆一片看不到邊際,仿如沈文麒現在的心情。
眼前的媽媽顯得如此脆弱、孤單,黑白分明的眼眸迷離失措,傍徨地神情惹人憐惜。沈文麒心中又是憐惜,又是傷痛地道:“媽,其實……”
江依白柔聲打斷沈文麒的話,說道:“麒兒別說瞭,什麼都不要說。”
之後軟弱地靠在沈文麒的肩膀上,將他的一隻手臂抱在懷中。
此時的依靠與落日時大不相同,兩人就像在無窮無盡的暴風雪中,相互以體溫取暖,天地之大,除瞭彼此,再也沒有可以依靠之物。
江依白輕聲道:“麒兒,媽媽愛你,作為母親我可以為你付出一切,不需要你的任何回報,為瞭你媽媽可以犧牲一切,你要記住這一點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會改變的。”
江依白是在明顯的提醒著沈文麒,含蓄的告訴他,兩人之間隻有親情存在。此時天氣涼爽,可是沈文麒猶如置身冰冷的寒冬,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溫度……
在這種旅遊旺季,賓館的房間向來都是爆滿的,最初沈文麒正是想要以此為借口,想要與媽媽在外面共處一室,以便實施自己的計劃。可是他卻萬萬沒想到,計劃出瞭點偏差,兩人現在的情況,與在傢裡純潔的親情不同,似乎不大合適再睡在一張床上。
本來沈文麒是要睡在沙發上,可是江依白卻說什麼也不肯,於是沈文麒沒辦法,與媽媽又睡到瞭一張床上。
並排躺在床上兩人誰也沒有說話,隔壁卻傳來韓旭和王欣琪肆無忌憚地叫床聲“用力……老公……好舒服……哦……再用力點”床板吱吱嘎嘎的響聲配合著王欣琪的叫聲。毫無掩飾的放浪聲音,弄得沈文麒心猿意馬,隻得將身體轉過去背對著江依白。
“也許我真的輸瞭!”
這場戰爭自己最後還是全面潰敗,自始至終都沒能打開那扇門,還傷害瞭媽媽,此時沈文麒的內心既感到自責又感到有點不甘。
忽然,沈文麒背上一陣溫暖,一隻溫熱的手臂搭在瞭他的肩頭,江依白從背後將沈文麒摟在懷中,軟語輕聲地在他耳邊道:“麒兒,你還記得小時候嗎?媽媽也是這樣抱著你的。”
兒時的印象現在的沈文麒無從得知,隻是潛意識的最深處模模糊糊的有點影子,大概是原先那個沈文麒留下的。
但是,在沈文麒的腦海裡,卻清晰浮現出自從得瞭“自閉癥”後,江依白細心、耐心的照顧著木訥、呆滯的沈文麒,那是一種無私、偉大,超越瞭任何語言能描述的感情,在沈文麒煩躁、受委屈的時候,都會把氣撒到媽媽身上而不理她,那時候江依白就會溫柔地從後面抱住沈文麒,又是為他講故事又是唱歌給他聽,沈文麒的煩躁也就慢慢消瞭。
沈文麒與這具身體感同身受,忽然身上有瞭這種久違瞭的感覺,在媽媽溫暖的懷抱裡,沈文麒在記憶的時空裡重合,仿佛又回到瞭那段美好的時光。
“時間過得真快啊,一轉眼我的麒兒已經長成一個男子漢瞭,再也不是那個嗷嗷待哺的小嬰兒瞭。和患病期間的可憐孩子,我的麒兒長得這麼帥又博學多才,一點也沒有讓媽媽失望,誰要是嫁給我兒子肯定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瞭。”
聽著江依白溫柔的聲音,沈文麒心中那壓抑許久的哀思愁緒和無可奈何的傷感狂湧而出,一陣心酸湧上心頭,甚至湧出瞭一滴淚水,他能感覺到媽媽也在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沈文麒意識到這或許是他最後的機會瞭,便開口道:“媽……我……”
江依白柔軟溫潤的手掌按在瞭沈文麒的嘴上,搖瞭搖頭,阻止瞭他的話。
這一晚兩人就這樣靜靜地躺著,在江依白的安撫下,沈文麒的欲望再也生不起來瞭,一顆心也越來越冷。
“難道兩人始終隻能做母子?”
沈文麒心中的不甘和怨屈狂瀉而出,恨不得伏進媽媽的懷裡,盡情傾吐以宣泄那飽受煎熬的情感,可是沈文麒卻隻能默默的道:“媽,我答應你,從今後不會胡思亂想,我們之間母子的愛,勝過一切!”沈文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感覺到幾滴帶著溫度的液體滴在瞭他的脖子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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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中有些鬱鬱的沈文麒自傢的院子中,深呼一口氣,盡量使自己看上去輕松自然,這才伸手去開那好像灌瞭鉛一般的傢門。
從高原回來之後,沈文麒想努力壓制著對媽媽變瞭質的感情,盡可能地讓一切回歸到最初的狀態。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他的努力是成功的,可是不知為什麼,沈文麒無論如何也無法進入放松的練功狀態,修煉的《道心種魔大法》不進反退。
因為大法是一種以精神駕駑肉體的奇功,全憑修煉者的堅定意志,和強大的心靈之力修煉。現在卻因為這件事,在沈文麒心靈深處埋下瞭破綻,有瞭一絲絕不該存在的焦慮、狂燥的情緒,大法自然就無寸進,甚至還倒退瞭。
這還不是最讓沈文麒抑鬱的,最讓他感到不能接受的是,與媽媽在一起的時候,竟然有瞭種相敬如賓的疏離感,這些就像一根根針紮進他的心裡,媽媽的那扇房門,也就此成瞭他的禁區再不敢去碰觸。
進入傢門,首先看到的是俏生生站在鏡墻前的江依白,今天的媽媽少有地穿著一身黑色的女式西裝,長發向斜後方聚攏,在腦後盤成一個發髻,雪白的肌膚與衣服形成鮮明的對比,全身上下散發著成熟而優雅的氣息。
江依白見沈文麒回來柔聲道:“麒兒,你回來瞭,我一直等你呢。”
聽到媽媽溫婉可親的話,不知為何,沈文麒心中一陣難受,盡量平靜地道:“這麼晚瞭還要出去嗎?要不要我送你?”
江依白看瞭看臉色不大好的沈文麒,關心地道:“你是不是很累瞭,先休息一下吧,我不著急。”
沈文麒懶散地坐進沙發,仰著頭閉起眼睛道:“我沒事媽,休息一下就好瞭。”
江依白溫柔地坐在沈文麒身旁,細嫩的手輕撫上瞭他的額頭道:“怎麼瞭?是生病瞭嗎?”
聞著江依白身上淡淡的女性幽香,沈文麒嘆瞭口氣道:“沒有,隻是昨晚沒休息好。”
聞言後,江依白柔聲道:“要不媽媽給你按摩下腦袋吧?”
“不用瞭媽媽,謝謝你。”
一番客氣的對話過後,沈文麒和江依白都陷入瞭奇異的沉默中,雖然兩人都想找些話題來說,可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時江依白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打破瞭這種沉悶的氣氛。
“喂,高鵬,我今天有事,不去瞭。”
江依白接起電話隻簡短地說瞭兩句就掛掉瞭。
“高鵬?”
沈文麒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他也是追求江依白很執著的一個。
“難道媽媽這樣打扮是要與那個高鵬約會去?”
沈文麒想到這裡,心中立時升起一股無名之火,和濃烈的殺氣,剛讓他處理掉一個,卻又冒出來一個。
隨即沈文麒想到,自己已經放棄瞭那個想法,怎麼還在乎這些,不應該再阻止和幹涉媽媽。於是沈文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媽,是去約會嗎?不錯啊,加油吧!”
江依白被沈文麒的話說得微微一愕,秀眸深深凝望著沈文麒道:“麒兒,你怎麼瞭?幹嘛突然說這個?”
沈文麒故作平靜地道:“我希望媽媽幸福,不想讓你錯過什麼,你也該去尋找自己的幸福瞭,您的兒女都長大瞭,不需要人照顧瞭。”
江依白嬌軀一震,雙眸睜得大大的,眼圈有些發紅顫聲道:“麒兒你……你說什麼?”
沈文麒把心內的情緒隱藏起來,笑道:“快去吧,別讓人傢等急瞭。”
說完就站起身來,拉著江依白到瞭門外,之後重重地關上瞭房門。
“麒兒……開門……媽媽沒帶鑰匙。”
江依白在門外拍打著房門。
沒有理會江依白,沈文麒上樓回到瞭自己的房間,全身有些乏力地跌倒在床上,整個人像被掏空瞭一般。
媽媽終究還是媽媽,她應該有自己的幸福,也許隻有親眼看著她找到瞭歸宿,自己才會徹底死心。
聽著墻上的鐘表滴答滴答地響個不停,沈文麒忽然發現所有感官都變得靈敏起來,甚至超過瞭先前,別墅內外任何一個細微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然而同時身體裡卻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悄悄溜掉。
沈文麒就這樣躺在床上,腦際裡一片空白,無法入睡,更談不上進入練功狀態。睜大瞭雙眼死死地盯著天花板,可越是努力調節焦距視線卻越模糊,最後看到的始終隻有一片模糊。
煩躁間沈文麒從床上爬起來,下樓站在空曠的客廳內,沈文麒卻隻感到死一般的寂靜。長沙發上媽媽小巧的皮包靜靜地躺在哪裡,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熟悉的淡淡芳香。
看看墻上的鐘表兩個指針指向三點的位置,沈文麒不由自主地輕輕踱到門口,小心翼翼地打開瞭房門,迎接他的隻有空空蕩蕩的院落。
“這時候媽媽在哪裡?她會不會和高鵬……”
沈文麒的腦中開始浮現媽媽與高鵬種種親密的畫面,一想到這裡,這兩日的煩躁瞬間轉為瞭妒火,自己堂堂魔門傳人,什麼時候這麼大方瞭?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一瞬間,沈文麒因為妒火而重新振作起強大的信心,因為練功的基本原則就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與媽媽的這場追逐遊戲,也適用於這個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