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九

  夕陽西下,沙瓦府邸深處的書房裡面燈火通明,西萬傢族的幾個核心人物正在商討著WY的政局。

  文沙正在一板一眼地向在座的人介紹政局最近的發展變化:“全國各地的農民現在都是怨聲載道。已經啟動的全民社會保障計劃被無限期擱置,眼看就要到手的福利泡湯。橙巾團為此事已經組織瞭數十場情願示威,但是昂潘政府完全置若罔聞。”

  沙瓦冷冷一笑:“他這叫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他沒錢。不要說他把我們已經準備好的啟動資金挪用來堵他們自己人的嘴,就算這筆錢還在,他也不知道到什麼地方去找後續的資金。”

  克來這時插上來說:“我們已經查實,昂潘政府確實是拆東墻補西墻,把我們準備的全民社保啟動資金用來部分兌現公務員加薪計劃。不過這筆錢也隻能解他們的燃眉之急。我們測算過,這筆錢最多可以幫他們維持五至六個月,再有一兩個月他們就要無以為繼瞭。況且就是公務員加薪他們也沒有完全兌現我們當初的計劃。所以現在有一部分公務員也在鬧事。”

  他儂點點頭插話道:“不過現在火燒眉毛的是北部山區農民的訴求。最近這半年多來,以龍坤為首的新老販毒集團死灰復燃,在以棉波為中心的北部山區公然使用暴力,強迫農民毀掉糧食和經濟作物復種毒品。據橙巾團調查的結果,在棉波一帶目前已經出現瞭成片的罌粟田。據橙巾團反映,已經發生多起農民因不願種植毒品而遭販毒集團黑手的案件。受害者向當地警方報警,不被受理。我們的議員接到相關的投訴已經達到三位數。當地的橙巾團正在醞釀抬棺遊行,向昂潘政府情願。要求政府嚴懲兇手並派兵保護農民的合法利益。”

  “哦……”他儂的介紹引起瞭沙瓦的註意。他想瞭想仔細地問道:“這樣的案件坐實的有多少起?”

  他儂翻瞭翻筆記本回答說:“目前已經有六名受害者的遺體被運到瞭WY,準備抬棺示威。還有幾起傢屬不願聲張,已經在當地埋葬或火化瞭。”

  沙瓦的眼中閃過一絲愧疚,搖搖頭說:“我們忍的太久瞭。再不發聲他們真的以為我們軟弱可欺呢。我們已經給瞭他們足夠的時間,讓他們去表現。可事實證明,他們除瞭替自己撈好處,沒有任何建設性的舉措。前一階段雖然橙巾團抗議的聲勢也很大,但訴求比較籠統。政府的表現已經超出瞭我們的忍耐限度。我的意見,下一階段,我們須要提出具體的訴求,要求政府表態。在其位謀其政,不能允許昂潘政府面對堆積如山的社會問題再裝聾作啞。”

  在座的所有人聽瞭沙瓦的話都一致點頭。

  文沙思索著問:“三弟,你的意思是從抬棺遊行這件事著手?”

  沙瓦點點頭說:“沒錯。我們已經忍耐的太久瞭,必須要有所動作。山區農民要抬棺遊行,我們不能袖手旁觀。相反,我們在後面做一些工作,把聲勢搞的更大、更持久。一定要把昂潘政府架到火上烤。”

  說完他看瞭看在座的人的表情,見大傢都頻頻點頭,他轉向文沙道:“老兄,這件事就要偏勞你瞭,由你和他儂具體操作好不好?黨內的所有資源都歸你調遣。”

  文沙和他儂交換瞭個眼神,一起點頭。文沙對沙瓦說:“沒問題,我們在前面沖鋒陷陣,後面你來坐鎮。這樣我才放心。”

  沙瓦點點頭,卻轉向瞭克來換瞭話題:“克來,你剛才說的昂潘政府挪用社保啟動資金的事都有切實的證據瞭嗎?”

  克來點頭道:“有的。上次您交代我去調查此事之後,我請沙紋先生幫忙,采取瞭一些手段。我們手裡現在已經有瞭確鑿的證據。”

  “嗯……”沙瓦接口道:“這些東西你整理好給我一份。一定要註意保密。另外,你剛才說,昂潘政府挪用這部分資金隻是部分填上瞭公務員加薪的缺口,是什麼意思?”

  克來略一沉吟道:“是這樣的。昂潘挪用的這部分資金如果完全按我們當初的計劃實施的話,大概隻能維持兩到三個月。所以他們選擇瞭隻給部分公務員,也就是隻給高級公務員加薪。否則他們現在就已經入不敷出瞭。”

  “加薪的公務員占全部公務員的多大比例?你有數據嗎?”

  “大體上占到20% 吧。”

  聽到克來的回答,沙瓦笑瞭:“看來昂潘是給自己準備瞭一顆定時炸彈啊。本來他可以用這筆錢暫時穩住自己的基本盤,可他卻選擇瞭用來滿足那並不十分迫切的20%.因為這20% 都是他們的親信啊。這送上門來的炮彈我們不利用都不好意思。”

  “那我來組織在抬棺遊行的同時放出這批猛料,讓他們來個雪上加霜!”克來躍躍欲試。

  沙瓦笑著搖搖頭說:“不急。時機還不成熟。光一個抬棺遊行就足以讓昂潘手忙腳亂瞭,這個時候打公務員加薪的牌反而會模糊焦點。而且昂潘還沒有到無法招架的時候。讓他再茍延殘喘幾天,這張牌打出來就要讓他自亂陣腳、無法還手。而且,不管多麼聳人聽聞的題目過上一兩個月大傢都會疲沓瞭,這時候再打出一個新的題目有助於保持我方的士氣和對政府的足夠的壓力。”

  “哦,明白瞭。我做好充分準備。”克來點頭答應。

  “小妹怎麼還沒有到?”坐在文沙身邊一直沒有開口的二姐瑤帕忽然想起什麼,小聲地問沙瓦。

  “哦,她今天有個重要的安排。她說完事就過來。現在也應該結束瞭吧。”沙瓦看看外面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天色,皺瞭皺眉頭說。

  “唉……”瑤帕輕輕嘆瞭口氣:“小妹這些日子實在是太辛苦瞭。這麼大一攤子都交給她瞭。十幾傢企業上萬員工。我上周見到她,看她都瘦瞭。”

  瑤帕的感嘆引來在座的人的一片唏噓。恰在此時,外面想起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克來聞聲起身去開門,門開處,現出茵楠略帶憔悴的面容。

  見到茵楠,坐的離門最近的瑤帕先站瞭起來,一把拉住茵楠的手心疼地說:“正說起你呢,這麼晚才下班……”

  茵楠並沒有答話,朝大夥嫣然一笑,微微一閃身,屋裡的人這才看到,她身後還有一個人,竟然是多日不見的差猜。

  沙瓦見瞭,趕緊起身,上前握住瞭差猜的手,上下打量著說:“這些日子你一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幹什麼去瞭?”

  差猜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他笑著說:“我剛從星洲回來,一下飛機就趕過來向你報告。這不,在門口遇到瞭茵楠。”

  沙瓦拉著差猜在沙發上坐下,看到他臉上帶著笑意,也微笑著對他說:“老兄莫非給我們帶來瞭什麼好消息?這裡都是自己人,快說說,讓我們也高興高興。”

  差猜微微一笑道:“界河血案有進展瞭。”

  “哦……”差猜這短短的一句話讓屋裡的人都吃瞭一驚。界河血案發生也差不多有一個月瞭,新聞媒體的焦點早已轉移,其實大傢心中都在關心著案件的發展。沒想到突然冒出這麼一個消息,血案忽然有進展瞭瞭。

  “究竟什麼情況?你們抓到登敏瞭?”沙瓦急急的問。

  差猜搖搖頭:“詳情現在還不能說。這次行動是T國警方牽頭,連續采取行動,已經摸到瞭登敏的老巢。不過,這傢夥非常警醒,幾次都在我們的人到達之前溜掉瞭。”

  “蔓楓有消息嗎?”瑤帕問出瞭大夥最關心的問題。

  聽到這個問題,差猜臉上的肌肉抽動瞭兩下,沮喪地搖搖頭說:“沒有。在目前查到的登敏的幾個藏身地都沒有發現任何與蔓楓有關的線索。”

  “怎麼會這樣……那和登敏一起的人就一個都沒有抓到嗎?”茵楠認真地問道。

  差猜點點頭:“有的。現在還在審訊中。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蔓楓的確切線索。”

  說到這裡,差猜停頓瞭一下,環顧四周後看瞭看大傢失望的神色繼續說:“這個消息目前還暫時保密。T國、B國警方和國際刑警組織正在分析有關線索,繼續追蹤登敏,這幾天還有大的行動。請你們務必不要外傳,以免影響案件的偵破。”

  見大傢都紛紛點頭,差猜打開隨身的公事包,拿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放在面前的茶幾上,轉向沙瓦說:“這是現場提取的登敏的組織樣本。須要和蔓楓送回來的嬰兒重新做一個DNA比對,以再次確認登敏和嬰兒的血緣關系。這是我這次帶回來的任務。”

  沙瓦拿起那個小玻璃瓶端詳瞭一下,點點頭說:“好的,我們會全力配合的。”

  說完他轉向瑤帕:“二姐,這事就交給你吧。你和差猜先生商量,帶孩子去做檢測。一切聽警方的安排。”

  瑤帕點頭答應,在座的其他人也都長長地籲瞭口氣。雖然仍然沒有蔓楓的確切消息,至少警方仍在全力尋找她的蹤跡。這讓大傢多少心裡舒服瞭一點。

  差猜見事情辦的差不多瞭,從沙瓦手裡接過小瓶,裝回公事包,站起身說:“好啦,時間不早瞭,我還要去警局報到,就不打擾瞭。”說完和沙瓦握握手,轉身離開瞭。

  看著差猜急匆匆離開的背影,大傢又是一陣唏噓。瑤帕一把抓住坐在自己身邊的茵楠的手,看著她略顯憔悴的臉道:“茵楠,真是辛苦你瞭。天天都這麼晚下班嗎?”

  茵楠輕輕地拍拍二姐的手,笑著安慰她說:“不是的。今天審計總署和稅務總署來人做例行巡視。我不放心。財務和稅務上的頭緒太多,稍不留神就可能出紕漏,所以就留下來親自接待他們瞭。”

  說完忽然又感嘆瞭一聲:“要是楚蕓在就好瞭。”

  感嘆完才發現大傢都在看著自己,沙瓦和克來臉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茵楠自覺失言,趕緊搜腸刮肚地轉換話題:“楚蕓最近怎麼樣啊?我有差不多一個月沒見她瞭……哦,你們剛才都商量什麼瞭?”

  沙瓦輕輕地嘆瞭口氣說:“我們剛才商討瞭一下當前的政局和我們的鬥爭策略。等會兒讓克來給你介紹一下。你聽聽就好瞭。你現在負擔太重,公司的事夠你操心瞭。楚蕓嘛,身體恢復的還不錯。就是最近好像情緒一直不佳。”

  “哦,楚蕓現在有六個月瞭吧?她現在整天都在幹什麼?”

  聽到沙瓦提到楚蕓,茵楠的思緒不由自主地又轉瞭回來。

  “是的,整整六個月瞭。身子有點沉瞭,不願意動。除瞭每周上醫院做產檢,整天窩在傢裡,哪也不去,跟她說什麼都提不起興趣。”克來憂心忡忡地接過瞭話頭。

  聽到克來的話,在座的人都有些動容。大傢都知道楚蕓前些日子的遭遇,也都關心她的狀況。隻是這是沙瓦的傢事,是大傢心頭抹不去的痛,當著沙瓦和克來的面,誰都沒好意思提起。隻有茵楠,和楚蕓長期搭檔,雖隔著輩分,實際上情同姐妹,在沙瓦面前又少有顧忌,所以才會這麼直白地提起這個話題。

  克來見到小姑媽關切的目光,嘆瞭口氣接著說:“不出門還好,每次出門產檢回來都像霜打的茄子,悶在傢裡話都懶得說。前兩周有一次幹脆連產檢都懶得去瞭,結果人傢醫生不放心,特意跑到傢裡來看她。後來第二天倒是去瞭醫院,回來後還是什麼事都提不起精神。這十多天幹脆連碰都不讓我碰瞭。”

  茵楠一聽就有點急瞭:“克來你這作丈夫的真是太粗心瞭。女人懷孕本來心理就格外脆弱。楚蕓又在綁匪手裡生活瞭三個月,她的心裡肯定有創傷、有陰影,需要格外呵護。她又不是什麼小貓小狗,好吃好喝養起來就行瞭。這樣足不出戶成天窩在傢裡與世隔絕,你就不怕她得抑鬱癥啊?”

  克來被茵楠數落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吭哧瞭半天才委屈地說:“小姑媽你說的對,楚蕓心裡的陰影一直還在。她回來兩個月瞭,和阿毛、阿蘭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但從來不去看他們,甚至有人在她面前提起這兩個孩子都會引起她大哭一場。她肯定是想起瞭蔓楓,勾起瞭她自己被綁架的回憶。可我們給她找瞭最好的醫生,所有能做的治療都做瞭。她就是快樂不起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好瞭。”

  茵楠輕輕嘆瞭口氣,沉吟良久,像是下瞭很大的決心,看看克來,轉向沙瓦說:“三哥,我有個不情之請……”

  沙瓦楞瞭一下,不知道一向快人快語的茵楠為什麼忽然這麼客氣起來,他觀察著茵楠的臉色道:“你說,我們自傢人別說什麼請不請的。”

  茵楠點點頭,語氣堅定地說:“讓楚蕓回公司來上班吧。”

  “上班?”不光是沙瓦和克來,屋裡所有的人都瞪大瞭眼睛看著茵楠。

  看著大傢驚訝的表情,茵楠微笑著說:“楚蕓現在需要回歸社會,像所有別的人一樣過正常的生活。你們放心,我是過來人,知道她需要什麼。我會照顧好楚蕓的。你們不妨拭目以待,我保證,用不瞭多長時間,她肯定會變回原先那個快樂開朗的楚蕓的。”

  聽到茵楠的解釋,大傢都釋然地點頭。沙瓦在心裡也承認茵楠說的有道理,而且他想的更深遠。楚蕓和茵楠搭檔多年,一直是茵楠的得力助手。現在茵楠重擔在身,如果楚蕓能在她身邊幫她,自己也能踏實得多。一舉兩得,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沙瓦正在思忖中,茵楠又開瞭口:“三哥,既然你們都同意,我就不妨把話說透。還有一件事要征求你的同意,就是楚蕓回公司後的職務安排。”

  “楚蕓的職務安排?”沙瓦一時沒明白茵楠的意思。楚蕓身為西萬集團財務總監,一直沒有變過。她的長項也是在金融財務方面,她回到公司,以這個身份協助茵楠名正言順。不知道茵楠為什麼會提出這樣一個問題。

  茵楠看出瞭沙瓦和大傢的疑惑,她表情嚴肅地說:“我想讓楚蕓進董事局。”

  “楚蕓進董事局?現在這個時候?有必要嗎?”沙瓦情不自禁地說瞭出來。

  “有必要。”茵楠堅決地點點頭說:“這隻是第一步,讓楚蕓重新適應一下環境。最多兩三個月,我希望能讓她做執行董事。”

  茵楠看瞭看大傢略顯驚訝的表情,笑笑說:“相信我。要說對楚蕓的能力的瞭解,我自信在場的人裡面沒有人能超過我。楚蕓不僅有出眾的財務天賦,而且是一個出色的企業管理專傢,無論是對傢族的忠誠度還是才幹都堪當大任。完成瞭這個佈局,楚蕓和我就形成瞭互為備份的局面,集團這麼多的事情可以互相補充,這樣西萬集團的陣腳才算真正穩固下來。”

  “那楚蕓不會太勞累瞭嗎?”克來首先想到的是這個。

  茵楠搖搖頭:“這個你放心,我心裡有數。楚蕓目前最重要的任務是肚子裡的孩子。我不會累著她的。不過也不能太嬌著她。我是生產前十天才離開辦公室的哦。”

  克來點點頭說:“小姑媽,楚蕓交給你我放心。隻要她能快樂,能早點消除心理上的陰影,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來,讓我做什麼都沒意見。”

  沙瓦思考瞭一陣也點瞭頭:“好吧,就按你說的辦吧。不過,你要絕對保證我的孫子平平安安哦!出瞭差錯我可找你算賬。還有,楚蕓那裡的工作你親自去做。怎麼說服她就看你瞭。”

  茵楠胸有成竹地點點頭說:“三哥你放心,這事交給我辦。哦對瞭,楚蕓的負責醫生叫什麼名字?”

  “叫翁巽。他的資料我給你。”克來接口說。

  茵楠高興地點點頭說:“那好啦,時間不早瞭。你們討論政局的事我就不參與瞭,我馬上去看楚蕓。”

  出瞭書房,茵楠由克來陪同來到後院。推門進屋,隻見客廳裡面燈光昏暗,電視開著,聲音卻小的聽不清裡面在說什麼。

  聽到開門的聲音,客廳旁邊的小門打開瞭,米娜從門裡出來,看到克來和茵楠,趕緊走進客廳,輕聲向裡面叫瞭一聲:“夫人……”

  她的話音未落,客廳裡面就傳出瞭一個懶洋洋的聲音:“不是跟你說不要來煩我嗎?怎麼又來瞭。”

  “夫人,您看誰來瞭……”米娜怯怯的說。

  客廳裡面沒有回音,茵楠朝米娜擺擺手,輕手輕腳地走進瞭客廳。進瞭屋茵楠才發現,在屋角的一張寬大舒適的大沙發上,一個長發披肩、身材豐滿的漂亮女人半躺半坐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正是楚蕓。雖然對面墻上巨大的投影電視放映著熱鬧的節目,但楚蕓顯然根本就沒有看,眼睛不知看著哪裡,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聽到有人進瞭屋子,楚蕓懶洋洋地抬起眼皮,正要開口說什麼,忽然看到瞭茵楠笑吟吟的模樣,一下愣住瞭。

  茵楠兩步走到楚蕓的跟前,在她身邊坐下,左右端詳著她隨口問道:“怎麼樣啊,我們的小公主……”

  說話間楚蕓已經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挪動著略顯臃腫的身子,端坐在沙發上,垂著頭小聲說:“小姑媽,怎麼會是你啊?”

  “怎麼,不歡迎我啊?”茵楠笑吟吟地說。

  楚蕓不知怎地眼圈就紅瞭,帶著哭音小聲說:“我還能說歡迎誰不歡迎誰啊,反正也沒有人到這裡來……”

  “好啦好啦,都要當媽的人瞭,動不動就掉眼淚。是我不好,一忙起來就什麼都忘瞭,這一陣也沒來看你。我向你道歉瞭。”

  茵楠這麼一說,楚蕓反倒有點不好意思瞭。她抹瞭抹眼睛,抬眼看著茵楠說:“小姑媽你剛下班啊?這麼晚瞭還來看我……”

  “怎麼一下又這麼客氣瞭?”茵楠笑道。

  “還好吧?孩子怎麼樣?”茵楠轉換瞭話題。

  “還好,孩子也還好。”楚蕓下意識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小聲說。她在自己傢裡反倒顯得有幾分拘謹。

  茵楠把自己的手輕輕地覆在楚蕓的手上,似乎也在感受著那小小的生命的氣息。片刻之後,她抬起手,關心地對楚蕓說:“你肚子不算大嘛。”

  楚蕓好像被針紮瞭一下,身體不易察覺的一抖,楞瞭一下才喃喃地說:“醫生也說孩子發育有些遲緩,可能是先天不足吧。”

  茵楠意識到碰到瞭楚蕓心中的痛楚,忙換瞭個話題:“這些日子你都在幹什麼啊?”

  “還能幹什麼呀,除瞭醫院就是傢裡。”楚蕓懨懨地說。

  “想不想換換環境啊?”茵楠笑瞇瞇地看著楚蕓。

  “換環境?”楚蕓心裡不由得一動,隨口問道:“換到哪裡去啊?難不成要把我發到美國去生孩子?”

  “哼,你想的倒美!你打算把這一大傢子都搬到外國去啊?有人巴不得呢。”茵楠調侃道。

  聽茵楠這麼一說,楚蕓立刻就泄瞭氣。誰知茵楠緊接著對她說:“跟我上班去吧。”

  “上班?”楚蕓楞瞭,下意識地摸瞭摸自己的肚子,不相信地看著茵楠。

  “別這麼看著我,我是認真的。跟我回去上班吧。天天窩在傢裡看著天花板發呆,用不著產後,我看你現在就要得抑鬱癥瞭。”茵楠認真的說。

  楚蕓眨瞭眨大眼睛,半天才好像醒過夢來,偷眼看瞭看坐在一邊一直沒有吭聲的克來,試探地問茵楠:“真的?我能行嗎?”

  “有什麼不行?我能行你肯定也能行。告訴你,我上班一直上到三十七周。這不好好的嗎?實話告訴你,你公公把集團這一大攤子都扔給我瞭,我快招架不住瞭。今天專門來請你出山助我一臂之力。你不會見死不救吧?”茵楠故意半真半假義正詞嚴地對楚蕓說。

  “不會吧,小姑媽。人傢是孕婦唉……”受到茵楠的感染,楚蕓說話的語氣也不知不覺地輕松瞭起來。

  “哼,誰還沒生過孩子?不許裝可憐。告訴你,我可是請瞭尚方寶劍來的。你公公和老公都點頭瞭的。不信你問他。”茵楠指瞭指克來。

  “哎呀,太好瞭,小姑媽。你可把我救瞭。”見克來笑吟吟地點頭,楚蕓差點歡呼起來。

  “小心,小心……”茵楠按住瞭幾乎雀躍起來的楚蕓,看著她正色道:“我可告訴你,不是讓你出來散心的啊!我和你公公已經說好瞭,你回來就進董事局。先把集團財務幫我管起來。這事你輕車熟路。說實話,有你坐鎮,我就踏實瞭。否則財務這一大攤子我還真不放心。”

  “董事局啊?”楚蕓似乎有點怯場:“財務上的事我幫小姑媽把把關沒問題。董事局什麼的就算瞭吧。”

  “你可別想偷懶。實話告訴你,這隻是個過渡,下一步我還準備讓你做執行董事,和我互為備份呢。這個大老板也批準瞭。”茵楠言之鑿鑿地對楚蕓說。

  “什麼,執行董事?我做這個財務總監不是挺好嗎?再說,為什麼這麼著急啊?怎麼也得等我把孩子生下來吧?”楚蕓可憐巴巴地說。

  “呵呵,怕是等不瞭那麼久瞭。你不來幫我,我怕撐不住瞭。再說,執行董事有什麼瞭不起啊?我都能做董事局主席,你就做不瞭一個執行董事?做瞭執行董事就給你戴上總裁的帽子,下一次董事局主席說不定就輪到你來做瞭,你要有思想準備哦!”茵楠半真半假地對楚蕓說。

  “天啊,讓不讓人活瞭……”楚蕓也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茵楠見楚蕓的情緒完全放松瞭,知道火候已經差不多瞭。於是收起玩笑對楚蕓說:“好啦,你也早點休息吧?明天能不能去上班?明天去不瞭,就後天開始吧。”

  楚蕓看瞭看日歷,好像情緒又低落瞭下來,有氣無力地對茵楠說:“明天還真不行。明天要去例行產檢。”

  “哦,那就後天吧。正好,這樣我時間充裕一點,讓他們把你的辦公室收拾出來。哦對瞭,你現在是每周一次產檢嗎?”茵楠關心的問。

  “嗯……”楚蕓好像心不在焉地點瞭點頭。

  “還是那個聖瑪麗皇傢醫院嗎?你明天幾點到?我也過去,見見你的醫生。”茵楠想瞭想說。

  “小姑媽,不用瞭吧……”楚蕓心頭一緊,竟差點失態。

  “好啦,你不要管瞭。那裡我認識,我自己過去。你出門的時候讓克來通知我就可以瞭。”

  茵楠沒有註意楚蕓表情的變化,轉向克來說:“以後楚蕓上班,她的安全,到公司之前由你負責,在公司由我負責。你一定安排好。”囑咐完畢,茵楠如釋重負,輕松地和楚蕓、克來告辭,離開瞭沙瓦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