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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章 腦後生反骨

  “敢!怎麼不敢?!”

  聽聞齊太忠之言,閆三娘激動說道。

  不過好在,她還是知道如今的身份,又道:“不過此事得由國公爺做主”

  賈薔一直看著齊太忠,道:“老爺子這是把手伸過去瞭?”

  齊太忠笑道:“齊傢原就和小琉球有些往來,和四海王也是老相識,不然,去歲運送海糧的船,又怎會為其所劫?”

  賈薔笑瞭起來,道:“你老還真是,這天下就沒你老插手不到的地方。”

  齊太忠呵呵笑瞭笑,道:“這輩子雖困守揚州,但老夫還是好交朋友。上到帝王公候,下到販夫走卒,凡願意交老夫這個朋友的,老夫都樂意之至。而四海王那個反叛的副手黃超,老夫也認得。如今他的日子,其實過的並不好。四海王閆平這個人,豪邁粗大,不是一個好的當傢人,但因其義氣,在舊部中還是頗得人心。黃超突然勾結倭奴、葡裡亞人叛亂,在舊部中自然失去瞭民心。關鍵是,他沒把事做幹凈。雖然四海王兩個成年兒子都沒瞭,四海王對外也宣稱死瞭,可還有三娘子和四海王兩個幼子在,所以,他難收軍心。如今一味的用強力壓服,又豈能安穩?另外”

  齊太忠啜飲瞭口清茶後,繼續道:“閆平認為,當下時令正合,北貿易風將過去,南貿易風還未刮起,隻要算好大潮的時間,就能順利通過水淺的鹿耳門,進而出其不意的從背後,攻入沙洲!巧的是,老夫讓人散佈出去一些假消息,道三娘子帶著餘部正在登州府練兵,準備反攻小琉球,黃超已經帶人離瞭小琉球,前往登州府趕盡殺絕。此刻奪回小琉球,天時地利人和俱全。”

  賈薔眼睛明亮道:“等奪回小琉球後,可按兵不動,派信使急尋黃超,隻道中瞭三娘調虎離山之計,請他速速回援。我們也可在外圍佈幾條船,開幾炮,佯攻小琉球,待其大軍折返再撤退。等黃超登島後,再將他一句斬殺!如此,四海王雖然經歷風波元氣大傷,但根基不失,有我來填補,即可迅速恢復壯大!!”

  齊太忠笑著頷首道:“眼下,國公爺聲勢看似不小,可根底太虛瞭。京裡但凡有些許變故,眼下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權勢富貴,一朝散盡。若是手裡能有這支兵馬艦隊在,用的好,大燕雖有雄兵百萬,卻未必能奈何得瞭國公。當然,前提是國公爺能將這支兵馬握緊瞭,莫為他人做嫁衣。”

  老狐貍最後一言,說的意味深長,但並非挑撥離間。

  一旦四海舊部重奪基業,就海上實力而言,四海部將遠遠超過眼下的德林號。

  反客為主,不是沒有可能。

  要說四海舊部現在對賈薔來說有甚麼絕對忠誠可言,那就成笑話瞭

  但賈薔仍斬釘截鐵道:“信不過別人,但我信三娘。”

  這話對一個女兒傢來說,殺傷力就太驚人瞭。

  閆三娘眼淚一下掉瞭下來,卻是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倒是後面的楊六郎,抱拳沉聲道:“國公爺請放心,四海部最恨的,就是反叛肏的野種!!”

  賈薔笑道:“我當然放心。”又拍瞭拍閆三娘的胳膊,寬慰一二後,問齊太忠道:“此戰你老所謀,還有甚麼計劃都說出來,速戰速決。”

  齊太忠笑道:“好!此戰需要戰船兩艘,這個也容易,十三行裡的盧傢,是唯一一傢跑外洋的粵商,盧奇年歲不高,卻是商界奇才,在海上養著幾條戰船,他和洋人的關系極好,所以聽說戰船不錯。借用他傢的,他不會不給。但船工力夫可以用他傢的,戰兵不要他傢的,你的德林號麾下多有可戰之兵,一船七百兵員,兩船一千四百人,這些兵你要自己出。

  最後一點,也是最要緊的一事,你若答應則可成行,若不答應,此計作罷。”

  賈薔道:“老爺子但講無妨。”

  齊太忠正色道:“此戰,國公爺絕不可親自前去。”

  賈薔聞言登時不滿道:“這叫甚麼要求?我總不能看著自己女人去赴湯蹈火上刀山火海,我自己留在後面罷?”

  齊太忠沉聲勸道:“國公爺,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時候!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如今身上擔著多少人的幹系?何止十萬百萬?若果真非要摻和這等險事,那算老頭子我看走瞭眼。”

  陳、彭、李三傢也道:“天有不測風雲,萬一出瞭點差池,出海大計功虧一簣,我等也少不得被清算。還望國公爺萬萬慎重,不可意氣用事。”

  閆三娘看向賈薔,堅定道:“爺,您萬金之軀,若是跟著一道去,我反而不敢去瞭。爺若出點閃失,我還有何顏面回傢見太太她們?”

  楊六郎也抱拳沉聲道:“國公爺放心,小琉球是我們從小長大的地方,此次不過等於回老傢!黃超狗賊做夢都想不到,我們會這樣快殺回去。島上有我們的兄弟,有我們的長輩,隻要三娘露頭,一定會重新收復基業!等收復基業後,我們四海部才配做國公爺的馬前卒,讓倭奴、葡裡亞人血債血償!以後,真正做到四海稱雄!可您若有個閃失,即便我們收回基業,也擋不住倭奴和葡裡亞紅毛鬼子的再次攻殺。”

  賈薔聞言點點頭,道:“好,那我就在粵州城內,等你們的好消息!”

  說罷,問齊筠道:“丁超現在哪裡?”

  齊筠笑道:“正巧,此刻在金陵。”

  賈薔道:“即刻派人,讓他立刻來揚州見我。今晚子時前,我要在鹽院衙門見到他。”

  又問齊太忠道:“這位盧奇可靠不可靠?我倒是知道伍傢。”

  前世美國華爾街列舉的幾個世紀內全球最富的傢族,中國隻出瞭一個伍傢。

  當然,肯定有巨鱷潛伏水下未知,但伍傢之富,也足以震古爍今。

  至於盧傢,他還真是不怎麼清楚。

  齊太忠笑道:“你又擔心甚麼?盧傢根基在粵州,這小子雖膽大心黑,和國公有的一比,但商賈出身,胸中抱負遠不能和國公相比。而且,一副短命相。”

  賈薔聞言哈哈笑瞭起來,道:“我是聽說他在外洋養著幾條戰船,的確膽子奇大,就問問是不是可用之人?”

  齊太忠呵呵笑道:“此人腦後生反骨,心思桀驁,和諸國洋番又過於親近,非善類。”

  賈薔聞言揚瞭揚眉尖,道:“我心裡有數瞭。”

  齊太忠意外笑道:“哦?老夫垂垂老朽,心力精神都衰敗瞭,自忖拿捏不住這等人物。可國公正值盛期,且還會越來越強盛,難道不該試試聚攏人傑為己用?”

  賈薔笑道:“你老少給我挖坑,我還沒自大到這個地步。以你銀狐一輩子的眼力經驗看過的人,認為不妥,我再吃瞭撐的試著去收攏,給自己腹內埋一顆炸雷,那不是自討苦吃?到時候你老是不是還想準備笑我一聲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

  齊太忠聞言放聲大笑起來,指著賈薔與陳、李、彭三傢傢主道:“老夫相瞭一輩子的人,都道太上皇是老夫相中最對的人,老夫以為謬也。國公爺,才是老夫相中最對之人。有大氣魄、有大眼界、有地位更難得的是,和老夫一樣,有自知之明!多少人勸老夫離開揚州府進京,可老夫知道,一介白身,真想去佈衣傲王侯,那才是取死之道!德昂”

  齊筠在一旁躬身應道:“祖父大人。”

  齊太忠看著長孫笑道:“老夫年近百歲,古往今來也無幾人如此高壽,隻是離合眼的日子也不遠矣。許是明日,許是今晚。齊傢看著光鮮,可你父親志大才疏,你三叔心狠手辣眼界卻並不高,餘者更不必提。唯獨你,才智人品胸襟,都屬上等。更難得的,就是也有自知之明。若是老夫意外離世,你且記住,收攏齊傢後,緊跟國公爺。不要在大燕內攪和瞭,國人其他都好,隻好內鬥內亂之品性,著實讓人生恨。跟著國公爺,去海外立足罷。自有齊傢一片天地!

  相對於傢族世代繁盛傳承而言,落葉歸根,又算得瞭甚麼呢?

  更何況,臨死前,也不是不可以回來嘛。”

  陳、李、彭三傢傢主相互看瞭眼後,陳傢傢主嘆息道:“說實話,今日之前,我還很是猶豫,是不是真的要動轉移傢業的決定。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這牽扯到多少人多少事,又幹系到多少銀子?且外面,一切都不清楚到底是好是壞,萬一死在外面怎麼辦?可是今兒個聽說,晉商那樣根基深厚的商幫都栽瞭,十三行至今還是砧板上的魚肉,吃不吃全看朝廷的心思當然,我不是為他們惋惜,他們自己作死怨不得誰。可商賈賤業四個字,讓咱們在大燕的地位實在太低瞭。若是果真能在外面開辟出一片新的基業來,不受隨時掉腦袋抄傢的威脅,我陳傢,願搬!!”

  賈薔笑道:“搬也不是眼下立刻要搬的事,隻是定瞭個大方向。不過,若是四海王基業能被奪回,海師力量提前增強,再整編壯大一番,這個進度,就會大大加快!”

  齊太忠笑道:“我這把子年歲瞭,為何還費心操持此事?便是希望能活著看到這一天。”

  眾人聞言,紛紛大笑起來。

  賈薔起身對齊太忠道:“那就這樣定下,我先回鹽院衙門那邊。你老費心和盧奇那邊溝通一下,晚上丁超到瞭後,我傳見他說此事,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若是快的話,今晚三娘他們就可出發!”

  “善!”

  從頭到尾,齊太忠都未問林如海之事。

  這個老頭子,當真活成瞭精!

  顯然,京城的事,他已經知道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