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府,寧安堂。
拜瞭兩回天地後,賈薔、尹子瑜夫妻二人對拜。
三拜之後,南燭和全福太太一起送尹子瑜回瞭西路院洞房中。
賈薔則被李暄和前來送親的尹瀚等人拉著勸起酒來。
“賈薔,今兒沒王爺,也沒國公爺。爺就是送親妹妹出閣的你舅哥!來來來,快吃瞭這盞!”
李暄摟住賈薔的肩膀,一手端著一大海碗燒酒,眉開眼笑的勸著酒。
今日前來的,大多是功臣子弟。
與賈傢交好的開國十傢,多去外省掌兵,留在京裡的不過是小輩。
這些小輩這幾日才算真正見識到,甚麼才是大燕的頂級高門。
他們素日裡眼大心大,心氣極高,自詡王侯子孫。
這一刻看到賈薔和皇子打鬧成一團相互灌酒鬧成一團,才曉得差距在哪……
方才他們給李暄見禮時,李暄連鼻孔都懶得回應一下……
“賈薔,這碗酒,你一定得喝!那誰……董啥頑意兒?”
李暄也喝的一張臉發紅,還是不撂開手,一邊攬著賈薔的肩頭,一邊指著董川問道。
董川無奈笑瞭笑,自報傢門道:“回王爺,是董川。”
李暄“嗯嗯嗯”的含糊過去,道:“爺知道,知道,能入賈薔眼的沒幾個,你不錯。你來說,你羨慕不羨慕賈薔,嫉妒不嫉妒他?”
董川聞言唬瞭一跳,看瞭看李暄又看瞭看笑呵呵的賈薔,拱手笑道:“羨慕是有幾分羨慕,倒不嫉妒。國公之才……”
“滾滾滾滾……”
李暄就聽不得誇賈薔的,罵道:“見天聽到誇他的,就沒人敢罵他?爺偏不信這個邪!那個……薑老頭兒的孫賊!”
薑林:“……”
以他的身份,便是天子見瞭他,也不會叫的如此難聽。
幾個開國功臣子弟都忍不住吭哧吭哧偷笑起來……
李暄卻不顧這些,指著他問道:“你說,嫉妒不嫉妒賈薔!”
薑林看瞭眼賈薔,而後道:“怎會不嫉妒。”
李暄聞言眼睛一亮,忙問道:“你嫉妒他甚麼?”
薑林緩緩道:“寧國公以一介白身,二三年內成就如此功業,位列國公,天下幾人能……”
“滾滾滾滾滾!”
李暄怒的罵出瞭驢叫聲,狠狠瞪瞭薑林一眼後,斜眼冷笑看著賈薔,道:“球攮的,你如今威風慘瞭!不過爺可不怕你!”
賈薔笑道:“王爺嫉妒我甚麼?論英俊帥氣,王爺當然要嫉妒我。論才華,王爺更……哈哈哈,好好好,我喝我喝我喝!”
見李暄暴怒之下將酒盞兜頭灌來,賈薔大笑著接過後,仰起脖頸“噸噸噸”的飲下。
然後從一旁抄起一小酒杯來,對李暄道:“王爺也吃一盞。”
周圍衙內們轟然大笑起來,傷害性不高,侮辱性實在太強瞭。
男人怎能用這樣小的酒杯吃酒?
李暄眼睛都氣直瞭,從一旁拿起一個比賈薔的還大的海碗來,斟滿酒後,“噸噸噸”的喝瞭一半,“嘔”的一下吐瞭出來。
卻也不讓陸豐來扶,指著賈薔道:“爺也嫉妒你!爺比你俊多瞭,郡王也比國公大罷?再看看你,娶瞭林傢的千金,又娶瞭爺的親表妹。這種好事,爺怎就遇不到呢?”
滿堂哄笑聲再起,一大群衙內豈有不好熱鬧的,紛紛大叫起來:
“羨慕,我也羨慕!”
“哎喲喂!可酸死我瞭!”
“能他奶奶的不嫉妒麼?吃酒,快吃酒壓壓酸味!”
“國公爺得再飲三杯,再飲三杯!”
原本拘著的一眾賓客,在李暄的活躍之下,徹底放開瞭,終究熱鬧非凡起來……
……
榮國府,榮禧堂。
前日因帝後駕臨,所以諸多賓客未曾吃到甚麼。
今日賈母專門將一些世交老親又請瞭來,備下大席款待。
北靜郡王老太妃看著滿桌青翠鮮嫩的菜肴,笑道:“先前就聽聞寧公是個會受用的,宮裡皇後娘娘就最愛吃他的黃瓜,比宮裡內務府自己種的都好。今日瞧瞧這滿桌鮮蔬,果然瞭得。賈傢豪富,可見一斑。”
南安太妃笑道:“豪富倒也罷瞭,隻這份聖眷,著實讓人艷羨。原本開國一脈裡,以北靜王為貴。當年以老王爺功高,所以開國四王中,唯有北靜王仍襲王爵。且先帝和當今聖上,也頗喜愛王爺。隻是誰也沒想到,賈傢突然躥出來這樣一個奇珍異寶來!我聽聞連宮裡皇上和娘娘都頗為頭疼,愛是愛的不得瞭,尤其是娘娘。還能幹,辦瞭多少大事。可有時候,著實摸不準脈搏。一個國公,一個五皇子,兩人常常在宮裡大鬧天宮。我們隻聽著,就覺得可樂。可話又說回來,沒有通瞭天的聖眷,誰敢在宮裡鬧騰?”
東平郡王老太妃身子骨不大好,年歲又最大,微笑瞭半晌後緩緩道:“許正是因為這份不拘謹,才入得皇上和娘娘的眼。咱們幾傢子弟,讓他們進宮面聖,一個個唬的怕是連話也說不利落。”
西寧郡王老太妃呵呵笑道:“比不得,也羨慕不得。今日你傢的哥兒,沒再弄出些甚麼名堂來,轟動全城?”
賈母擺手笑道:“不弄瞭,尹傢老太太前兒專門叫瞭去,叮囑說天傢出瞭些岔子,發生瞭些不好的事,這個時候不便大肆操辦。”
西寧郡王老太妃奇道:“喲,這是甚麼道理?便是那邊出瞭些事,又未發國喪,並不禁嫁娶,怎還辦不得瞭?”
東平老太妃亦點頭道:“到底小門小戶,膽量不大。風吹草動就唬的不行……”
賈母擺手道:“尹傢那位老太太是個極精明的,尹傢如今,也算不得小門小戶瞭。不過人傢知道感恩,說尹傢一切皆出自天恩,如今天子在宮裡正不大受用,尹傢嫁女怎好大肆操辦?罷瞭,我覺著也有道理,就讓薔哥兒規矩娶回來就是。”
東平老太妃哼哼笑道:“咱們這樣的人傢,和尹傢並不同。她傢是後族,滿門富貴皆在皇上。咱們是功勛之族,是祖宗一刀一槍拼出來的富貴。便是你傢的國公,不也是出生入死才換回來的?到底不同,所以皇上、娘娘前日才會親臨,今日卻不聞不問。要我說,你傢實不該委屈瞭,該怎麼操辦就怎麼操辦。且我還聽說,尹傢那位姑娘,好似有些不大好……”
話沒說完,就被南安王太妃攔斷,笑道:“這話偏瞭些,說來說去,其實咱們和人傢也沒甚不同,滿門富貴,不都系於皇恩?罷罷,今日快別說這個瞭,咱們也吃太夫人一杯桃花釀罷!”
賈母有些難看的臉色緩和下來,舉杯笑道:“好,今兒好酒管足嘍!”
眾人笑瞭起來,西寧王太妃笑問道:“怎不見東府的國夫人?就太夫人一人待客?論理國夫人已經成瞭寧國大婦,正經賈傢族長,今兒這樣的日子,該她出面操持才對,也名正言順嘛。”
賈母聞言臉色又是一滯,心裡也是無奈。
出頭的椽子,木秀於林,豈有不遭人忌的?
原本開國功臣裡,大傢都差不離兒,即便有一二傢好點,也好的有限。
北靜王府水傢算是出挑的,因此隱隱難容諸傢。
如今卻輪到賈傢瞭……
瞧著賈傢的日子過的太舒坦瞭,所以就往裡面紮些刺。
要說真有甚麼大仇壞心,倒也不至於,就是生嫉。
好在,還有明白人……
北靜王太妃道:“都是娘們兒傢,又何必為難一個晚輩?雖說今兒隻是兼祧妻,可到底也是把丈夫分人一半。悶頭不做聲,背後不使壞已經難得,再讓她親自來操持,誰還能賢惠到這個地步?”
幾個天下數得著的老命婦正在明裡暗裡交鋒鬥嘴,卻見李紈急急進來,同賈母道:“瞭不得瞭,東府那邊來瞭宮裡傳旨的宮人,帶瞭十二個內侍十二個宮女昭容來,說是賜給長樂郡主的!”
幾個老太妃都是富貴瞭一輩子的,豈有不明白這裡面門道的?
西寧老太妃和東平太妃面面相覷,南安太妃則驚喜道:“哎呀,那可真是瞭不得瞭!這哪裡還是郡主的際遇?分明就是按公主禮數來走的。天傢公主開府,就是十二個太監、十二個宮女的賞賜。尋常郡主都隻有八個……”
北靜王太妃也感嘆道:“這才是瞭不得的恩賞,有這些人在,都夠支撐起一個府瞭。便是阿貓阿狗,從天傢出來的都瞭不得,更何況是宮人內侍?最難得的,是有瞭公主的恩賞,卻不受困於公主府的規矩。”
賈母更是驚喜不已,道:“可不是嘛!公主府的規矩,可是瞭不得。”
本朝駙馬不是那樣好當的,在公主面前要稱臣,除瞭申請得批準可以同床外,其餘時候隻能獨居。
總之,和贅婿沒甚分別,所以才叫尚主。
如今尹子瑜享受瞭公主的待遇,卻不用擔上禮法桎梏,誰敢說不是重賞?
……
寧國府,西路院。
上房。
賈薔、尹子瑜謝過天子、皇後隆恩後,讓人引著二十四位宮人下去,尹子瑜重新落座,賈薔從南燭的手中接過秤桿,挑起瞭紅蓋頭來……
“好美!”
賈(渣)薔看著近在咫尺的尹子瑜,由心贊嘆瞭聲。
南燭和全福太太在一旁都笑瞭起來,尹子瑜亦是抿嘴淺笑。
她過往從未施過妝,今日大婚,卻是敷瞭粉、塗抹瞭大紅胭脂……
眉眼如畫間,卻與宮中的皇後姑姑有七分像瞭……
待喝瞭合巹酒,又嘗瞭“子孫餑餑”後,全福太太就下去瞭。
賈薔對南燭道:“去前面告訴王爺和五哥、小六他們,就說我不勝酒力,先歇下瞭。”
南燭不知想到瞭甚麼,先紅瞭臉,點瞭點頭出去瞭。
路過桃木多寶格八仙立櫃時,眼神瞧瞧瞟瞭眼上面擺放著各種姿勢的春(宮)瓷器時臉色愈發紅瞭,匆匆出去……
待南燭出去關上門後,賈薔眼神裡的炙熱已經遮掩不住瞭,看著明顯眼神也微微有些慌亂的尹子瑜,道:“娘子,安歇瞭罷!”
尹子瑜抿瞭抿嘴,忍著笑避開瞭隻安祿山之爪,坐開瞭些,扯開錦被一角,露出一床的紅棗、花生、桂圓和瓜子,然後一顆一顆的撿瞭起來……
握瞭個大草的!
是誰倒瞭那麼多?
這一顆一顆的撿,要撿到明天早上瞭!
賈薔上前一個飛撲,將被子拉開,然後掀開床單一下都兜瞭起來,又一股腦的倒往一旁的簍子裡去,再將繡著龍鳳雙喜的真絲床單重新鋪平,三兩下搞定!
方回過頭來,看著面色隱隱古怪,含羞淺笑的尹子瑜。
賈薔獰笑一聲,一把抄過女孩,欺身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