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未明。
賈薔自一片粉臂軟玉中起身,自律的他,要去鍛煉身體。
前院。
馬棚旁的校場上,數十親兵正在練習蛙跳,有的則在練習張弓,有的則在練習盾擊,還有的,在練習火器裝填……
賈薔的晨練器械是一個大鐵球,重達三百斤。
賈薔通過不斷的盤它,連磨煉掌控他的一身巨力……
又與鐵牛對練瞭半個時辰後,天色剛明。
他正要回裡面洗漱一番,而後送黛玉歸林府,卻見齊筠匆匆而來。
賈薔“嘖”瞭聲,心知又有事來瞭,道:“往裡面說話罷。”
……
前廳。
賈薔吃瞭一大海碗溫水後,看向一如既往儒雅風度的齊筠,道:“甚麼要緊的事,這一大早就來?”
齊筠卻先誇贊賈薔道:“國公爺少年貴胄,權傾朝野,卻還如此自律勤勉,不曾沉溺於溫柔鄉,果然天生……”
不等他說完,賈薔挑起眉尖道:“想給爺尋些麻煩是不是?這話傳出去,我還有好日子過?”
年少貴胄,權傾朝野,還他娘的自律勤勉,不貪美色,這是想做甚麼?
齊筠警醒過來後,忙躬身一禮道:“是我糊塗瞭!”
賈薔又擺手道:“行瞭,自己傢裡說說不要緊,我原就是十分正派之人,並不貪圖女色受用……外面把緊口風就是。說正事!”
齊筠聞言哈哈一笑,隨即卻斂瞭起來,沉聲道:“國公爺,咱們銀子不多瞭,還是要早做準備。”
賈薔聞言一怔,皺眉道:“你說甚麼不多瞭?”
齊筠苦笑道:“若非和揚州那邊對過幾遍賬本,我也不大相信,可事實就是如此。國公爺,咱們花錢實在太厲害瞭。花錢如流水都不足以形容,簡直就是淌海水。運河之上投入瞭幾百萬兩且先不提,如今要造海船,濠鏡那邊組海船商隊,招收海員水手,再加上學院那邊給先生的待遇著實豐厚……處處都在花錢,咱們每月光月錢往外發放,都是一筆巨大的數字。還有香江島上,那就是個無底洞,多少銀子往裡砸都不夠,濠鏡那邊的番商都快把徐臻當財神供起來瞭。偏偏投入那麼多,眼下還沒產出……”
賈薔沉吟稍許問道:“這些我心裡都有數,的確是花錢大戶,眼下短缺多少?”
齊筠搖頭道:“這不是一時的事,眼下雖還能支撐上個把月,但再往後,若無大筆進項,很難持續下去。國公爺,揚州那邊薛二爺也是這個意思,其實咱們進項真不少瞭,可往外出的更多!偏偏還都是一二年內看不到回銀的,這絕不是常法。
莫說咱們,就是朝廷也撐不起這樣往裡面砸銀子!”
賈薔聞言站起身來,來回走動瞭兩圈後,緩緩搖頭道:“眼下的投入,哪一樣都不能少……這樣,你告訴揚州那邊,今年逐漸加大雲錦的出貨。這二年來也屯瞭不少庫存瞭,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另外,先前德林號商號沒有鋪過去,或者被地方巨室排擠,鋪不過去的富庶地方,今年也全部鋪過去。
既然他們不用商賈手段來競爭,仗勢欺人排外,那我就用繡衣衛指揮使的身份去和他們講道理!
如此一來,往外支出的銀子是漸漸減少的,進項卻會不斷增加。等海師艦隊搭起模樣來,展開海貿,那才是大頭!熬過這一陣就好瞭……”
齊筠皺眉道:“這一陣,至少也要半年之數啊。國公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個線繃的太緊瞭。”
見他如此吃力,賈薔也能感覺到他的壓力,臉色凝重道:“缺口大概多少?”
齊筠道:“如果繼續往運河、濠鏡兩線投錢,再加上書院那邊還繼續招各類大匠做先生,收孤兒做學童……半年下來,缺口大概在二三百萬之巨。”頓瞭頓,他壓低聲音道:“國公爺,尤其是濠鏡那邊,隻打造一艘四桅大船倒是不算很貴,可船上還要佈炮,還要訓練水軍,招募船員訓練。這都是以一國之力才擔負得起的事,便是一國之力,也要在朝廷國庫富裕的時候才行,咱們德林號一傢,當真很難撐得起。”
賈薔輕輕呼出口氣,道:“撐不起也得撐啊,德昂兄,你是知道我的志向的,這不隻是我一個人的事,也是我們所有人的事。這才隻是開始……
當然會很難,畢竟,是以一己之力去辦舉國之力才能做到的事。但正因為如此,才更有意義,才更有機會成功,不是麼?若是隨隨便便就能辦成的,還輪得到我來成事?
銀子的事,我會想辦法的,你別急。”
齊筠卻仍勸道:“國公爺,徐臻那邊也有書信來,說全靠招募的水手,很難信得過。即便造出四桅大船,裝滿瞭火炮,可沒有足以信任的水師將領和班底,那幾艘船出瞭海就和打水漂一樣,說沒就沒瞭。徐仲鸞那小子向來膽大,如今連他都覺得不大靠譜,說敢出海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甚麼事都做的出來!國公爺……”
坐在椅子上,雙臂支撐椅臂,合十在面前,賈薔輕輕推出右手,止住瞭齊筠之言後,輕聲道:“這些我又豈會不知?隻不過水師班底的事我自有思量,且徐仲鸞那小子不知,你自己帶來的人,你會不知?”
齊筠聞言愕然道:“國公爺是說四海王的人?國公爺不會不知道他們海匪出身罷?果真將船給瞭他們,他們轉眼就能翻臉!國公爺不會真以為,憑借美色就能……”
賈薔笑罵道:“少胡吣,此事我自有主張。即便沒有四海王的人馬,我也會想類似的法子。他們的確是海匪出身不假,但到瞭我手裡,自然就是我的人馬,翻不起浪來。”
派不瞭政委,還攙不瞭沙子麼?
隻要四海王閆平死瞭,剩下的,賈薔有大把的法子,將四海艦隊收為己用。
眼下隻是在等消息,看閆平到底會自己重傷而死,還是不得不因傷而“死”……
希望是前者,不然的話,還需要費些周折,用些手段。
齊筠見勸之不動,也沒甚好法子,隻能告辭離去。
等齊筠走後,賈薔回到內宅自己小院內,脫瞭個精光,開始洗起冷水澡來。
香菱、晴雯知道他的習慣,且賈薔也曾幾番下命,不準她們在他洗冷水澡時服侍,因為女孩子體弱,冬天碰不得涼水。
所以此刻隻他一人,一邊擦洗,一邊思慮起銀匱之事來……
絕不能因為缺銀子就斷絕“種田”發展,京城浪愈高,風險也愈大,若不盡快趁著朝廷對海師還沒有具體概念時,建立起一支強大的自保力量,越往後難度也就越大。
建陸師就不要想瞭,大燕雖有些積重難返之跡象,但整體仍不失太平之世,國運未散,想大規模建私人騎軍步兵都是癡人說夢。
但也因此,香江島上的兵工廠更不能停。
前世英法聯軍三千火器兵就能洗劫京城,逼得咸豐北狩,固然有清軍主力在南,平天國之患,但火器之利,也可見一斑。
且此類投入,原就要夯實根基,要大筆投入,才能取得絕對領先。
這些都是事關生死安身立命的根本,絕不能中斷!
而運河的大筆投入,也是重要根基,運河上的力量打紮實,進可轉變成海師力量,退一步也可變成陸地攻伐之師!
還能用作將來出海後的力量……
同樣是不能中斷的投入。
可是,都不能斷,銀子又從哪來呢……
“哎呀!”
正當他愁眉不展時,忽聽門口處傳來一道驚呼聲,賈薔回過神看過去,就見黛玉背著身子站著,一旁還站著紫鵑。
賈薔低頭看瞭眼,又看向前面,大聲道:“沒一百萬兩,我就不活瞭!”
“噗嗤!”
黛玉忍不住一笑後,啐道:“忒不害臊!還不快點穿好衣裳,這大冷的天,果真染上風寒瞭你的好才多著呢!”
賈薔嘿嘿笑道:“沒拿換洗的衣裳,穿不得。總不好光屁股走路罷?”
黛玉又羞又惱,啐道:“呸!你也知道光……不好?”
雖是責怪,卻也不能不顧,道:“紫鵑,進去給他尋衣裳出來。”
“啊,我?”
紫鵑一張臉都快成紫色的瞭,聽聞此言唬瞭一跳。
黛玉嗔道:“你不去,難道我去?”
紫鵑沒法子,隻能入內,卻是死死低著頭,不敢多瞧一眼,雖然剛才已經看到……
“嘿!!”
眼見快要繞過某人,卻聽到壓低嗓音的一吼,紫鵑“啊”的驚叫一聲,花容失色的往旁邊躲去,抬頭一看,又趕緊閉上瞭眼,便聽到一陣哈哈大笑聲。
“姑娘呀,你看他!!”
“我把你這不害臊的……紫鵑快去取衣裳,一會兒再同他算賬!”
黛玉背著身子咬牙切齒道。
紫鵑忙進去取衣裳,賈薔哈哈笑道:“開個頑笑,逗她一逗,妹妹莫惱。”
黛玉哼瞭聲,頓瞭頓,又問道:“方才瞧你愁眉不展的,連我們叩門聲都沒聽著,可是遇到甚麼難事瞭?”
賈薔還未開口,她又冷哼一聲道:“你可別糊弄人!多咱也沒見你這樣愁過,必是出瞭甚麼難事瞭!”
賈薔笑瞭笑,心裡有些暖,道:“你不問我也是要說的,今兒一早齊筠來府上尋我,說這二年花錢花的狠瞭,缺額好大一筆銀子,讓早做準備。”
黛玉聞言唬瞭一跳,道:“又缺銀子瞭?”
“……”
賈薔苦笑道:“聽你這口氣,怎像是敗傢子一樣?”
黛玉擔憂的笑道:“明明就是,我記得去年你也說缺銀子來著。從傢裡支瞭二十萬兩,後面還上瞭,這怎麼又缺瞭?”
紫鵑從裡面走出來,除瞭看到賈薔的後背和光屁股臊的臉紅外,聽到這番話又覺得好笑。
這已經開始過起日子瞭麼?
賈薔嘆息道:“攤子鋪的有些大瞭,用錢的地方太多,幾十萬兩投進去也就冒出個水花。不過沒關系,我會想法子的。”
黛玉聽這數字都覺得駭人,問道:“你這回差多少?”
賈薔一邊由紫鵑服侍著穿衣裳,一邊道:“這回缺額有些大,不過……”
“到底差多少?”
“二三百萬……嘶,紫鵑,你往哪亂摸?”
“不是不是,我不小心……”
黛玉回過頭來,見賈薔已經穿戴整齊,正瞪眼紫鵑,進去幾步星眸嗔著他,道:“少囉嗦,送我回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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