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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章 賈薔,本王殺瞭你!

  相比於榮慶堂上那點陰沉,養心殿內的氣氛,如同冰窖一般。

  賈薔被宣入殿後,發現除瞭面色黑如鍋底的隆安帝外,大皇子寶郡王李景、三皇子恪懷郡王李曉、四皇子恪榮郡王李時還有五皇子恪和郡王李暄俱在。

  除此之外,領班軍機大臣荊朝雲、軍機大學士羅榮、何振、竇現,吏部尚書張驥、刑部尚書祝蒼、新任大理寺卿陳榮、新任都察院左都禦史周贇亦在。

  大皇子李景,三皇子李曉,跪在殿下……

  賈薔心中巨震,眼睛轉瞭一圈後,見禮道:“臣賈薔,叩見吾皇萬歲。”

  居然沒有回應……

  氣氛,愈發讓人有些窒息感。

  賈薔心裡瘋狂計算著,李婧和夜梟施展的計謀,到底哪有漏洞。

  可是,不應該啊……

  也不知過瞭多久,他才從上面聽到隆安帝的聲音傳來:“賈薔,高程一案裡,你扮演的甚麼角色?”

  賈薔聞言抬頭茫然的看瞭隆安帝一眼,在其冰冷鋒利的目光下,忽然想起來,道:“皇上說的高程案,可是工部左侍郎高傢的案子?”

  隆安帝沒有出聲,目光卻愈發凌厲,讓人感覺臉上似有刀割一般,賈薔心驚之餘,搖頭道:“皇上,臣和高傢……打祖輩起都沒一絲一毫的瓜葛,也沒留意過。也就是今兒聽說瞭高傢出瞭個孽子,十分下作,幹瞭些喪心病狂的事。其他的,真是毫無所知。”

  隆安帝沉聲喝道:“一無所知?高傢莊的人能進京到順天府告狀,全靠兵馬司的人護衛,這也叫一無所知?”

  賈薔懵瞭,道:“靠兵馬司的人護衛?不可能吧……哪一城的?絕不可能是東城!”

  隆安帝冷笑道:“你是五城兵馬司都指揮,西城不是你管轄治下?”

  賈薔聞言滯瞭滯,道:“在是在……隻是,這個事真非臣讓他們為之。”

  跪在一旁的恪懷郡王李曉淡漠道:“若是東城兵馬司的丁勇,主動為高傢莊的人護衛,倒還說的過去。畢竟,寧侯你治軍有方,滿神京的人都在誇你……可西城兵馬司的丁勇,何時有這樣的義舉瞭?”

  這話,倒也在理。

  賈薔皺眉道:“管他平日裡有沒有這樣的覺悟,連王爺都說這是義舉瞭,可見此事他們是做對瞭。既然做對瞭,那還要追責不成?這功臣雖不敢貪,可這罪過,也不能叩下來罷?”

  李曉聞言,面色深沉,看著賈薔道:“有功?高程有過錯,懲罰高程便是。工部左侍郎高巖忠心於國,辦事沉穩幹練,朝野皆知。因公務繁忙,疏於對傢中子弟管教,莫非還要因此遺臭萬年?兵馬司的人護送高傢莊的佃戶去順天府告狀,一路上鬧得沸沸揚揚,不過一件公案,連半天功夫沒用,就傳遍都中,讓高侍郎這樣一個有功於國的大臣,倒成瞭人人喊打的貪惡之官!這也叫有功?”

  賈薔聞言生生氣笑,他差點都覺得好有道理……

  略略思量稍許後,賈薔道:“王爺,做官兢兢業業,辦事沉穩幹練,這些都是做官的本分。忙於公務,疏於對傢中子弟的管教,讓其子打著他的旗號,借著他的權勢,作威作福,強搶民女,逼出人命,還想殺人滅口,這樣惡劣的案子,怎麼到瞭王爺口中,反倒高巖倒成瞭受害者瞭?那百姓算甚麼?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是非公道,自有天心在,容不得狡辯!再說,王爺同下官說這些是甚麼意思?我讓高程幹的那些事?”

  李曉聞言,沉聲喝道:“高程幹下的事,和其父高巖有甚麼相幹?”

  賈薔奇道:“高巖要是看好自己的權力,隻憑一個高程,幹得出這事?當然,到底高巖有沒有罪過,要看朝廷怎麼論,國法有沒有律條約束,王爺和下官論這個,有點沒意趣罷?”

  李曉輕輕呼出口氣後,深深的看瞭賈薔一眼,不再理會。

  倒是一旁的李景,硬邦邦的說瞭句:“賈薔,你有一言說的很好。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

  上面隆安帝聞言,臉色難看的愈發嚇人,看向眾人的目光也讓人駭然心驚。

  賈薔不知道到底發生瞭甚麼,卻見李暄不動聲色連眼皮都不動,隻用眼珠子偏瞭偏,悄悄對他使眼色。

  意思大概是:你他娘的快閉嘴!

  賈薔果斷一言不發,乖巧的跪瓷實瞭……

  就聽隆安帝終於開口瞭,聲音如同冰渣子一樣,道:“工部侍郎高巖之子高程,壞事做盡,朕都沒想到,都大燕朝瞭,朕的眼皮底下居然還能出個高衙內!!莫非,朕是那亡國之君徽宗皇帝不成?”

  此言甚重,荊朝雲領著諸臣跪下請罪。

  羅榮沉聲道:“皇上,此案本簡單。高程犯下罪過,按律法嚴懲便是。其父高巖雖有疏於管教之過,但也無律法規定,兒子犯瞭這樣的罪行,父親還要受到株連的。更何況,高巖忙於朝廷公事,今年幹旱水患二災並齊,工部出力不小。隻河工之事,就非同小可。高巖於朝廷有功,沒時間回傢管理傢事,情有可原。若僅因為此,就牽連到高巖,恐寒百官之心。”

  羅榮話音落地,竇現卻搖頭道:“功是功,過是過!高程之罪,絕不止在一處高傢莊。對自傢田莊上有些姿色的小婦人都不放過,更何況其他?今年高巖很忙,去年也很忙麼?去年很忙,前年也很忙麼?果真就忙到這個地步,連傢也不知道回?忙於公務,疏於管教這樣的話,不能成為官員,尤其是高官的護身符。皇上,臣建議,請順天府尹韓琮入宮,講一講現在查出瞭多少高傢的不法之事!”

  何振忍不住道:“竇大夫,即便高巖疏忽管教,難道非要一棍子打死不可?他到底還是有功的嘛!”

  竇現沉聲道:“甚麼叫老夫非要一棍子打死他?是國法和朝廷風氣,容不得大燕出一個高衙內後,高俅仍在朝繼續穩坐高官!”

  上面的隆安帝淡漠道:“此案的重點,不在高巖。高程自然該碎屍萬段,可朕想問問,到底是何人,在背後弄鬼?”

  說到最後,目光卻是落在瞭寶郡王李景身上。

  此言一出,其他人,甚至包括竇現都閉上瞭嘴。

  奪嫡之爭,容不得外臣輕易摻和。

  也沒有哪個傻子,會往這個坑裡跳。

  隻有賈薔心裡納悶之極,這裡面,怎會有寶郡王李景甚麼事?!

  就算有事,也該是李時直接對上啊。

  好在,不用他多猜測,頭鐵郡王李景就主動抬頭沉聲道:“父皇,的確是兒臣派人去告訴韓琮,讓他務必公事公辦,不可受人幹涉。也是兒臣讓人告誡想插手此案的一些人,遠離此案。但,兒臣隻是想維護朝廷公道!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有人想壓下此案,兒臣眼裡容不得沙子!但是,若說是兒臣處心積慮害高傢,兒臣沒做過之事,也絕不會承認。”

  這話,信的人不多。

  李曉就絕不信。

  案件爆發後,各自的門人很快就將事情始末打聽清楚。

  高傢莊的人原本根本就不敢鬧事,偏巧來瞭個遊方道士,用鬼神之說,唬的高傢人去鬧。

  高傢的管事和奴仆,趾高氣揚的去高傢莊辦事,結果竟被幾個高傢莽少年給制服瞭。

  原因是高傢管事不讓人動兵器,且不停的滅士氣……

  而被擒後,高傢管事還主動交代瞭是去殺人滅口的……

  一系列的騷操作,怎能讓人相信,此事隻是為瞭伸張正義?

  但是,李景的操作,比背後之人的操作更秀。

  賈薔都想不出,該用甚麼話來形容他。

  一個人,真的能高傲到這個地步麼?

  當然,或許李景從不自認他隻是一個人,他或許自認,是太子,也會是未來的上天之子!

  但,賈薔總覺得,他能想到的,旁人未必會想不到。

  李景未必真是背後黑手,不然他又何必派人去順天府?

  可若李景不是幕後黑手,又會是誰?

  賈薔想一想都覺得背後發涼,李婧和夜梟借著高傢事隨手操弄出來的,本是為瞭給李曉一個教訓的事,居然要演變成一場慘烈奪嫡的開端?

  他終於明白瞭隆安帝為何會如此震怒,如此暴虐帶有殺氣!

  或許不僅僅是因為李景的自負,更因為,背後設局之人。

  而那個人,在隆安帝心裡,怕是已經認定為老四瞭……

  骨肉相殘,擔憂已久的事發生在眼前,才是隆安帝心如刀絞的緣故。

  可惜瞭,箭原是射向李曉的,如今看來,卻中箭瞭一圈……

  不過,賈薔猜測,隆安帝應該會強力制止此事,就看,會不會幹翻高巖瞭……

  果不其然,就聽隆安帝斬釘截鐵斷道:“大理寺和刑部派人去順天府,與順天府一道嚴查高程案!工部左侍郎高巖教子無方,遷為江南佈政使。調鄭思敏入京,任工部左侍郎。此案到此為止,到底何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妄圖渾水摸魚從去取利,朕會讓人去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朕就不信,此人還能一手遮天!”

  原本聽到隆安帝要辦死高程,遷高巖出京,心中悲憤交加,彷徨吶喊的李曉,在得聞調鄭思敏進京入工部後,面色總算又舒緩瞭些。

  鄭思敏原為湖南巡撫,此官在景初舊臣中,算得上是一股清流,務實任事,尤重水利,因此和工部沒少打交道,與李曉之間,也算有不淺的交情。

  鄭思敏曾求助工部良多,好幾次都是李曉幫他說瞭話,才辦成的事,鄭思敏數次進京,都專程尋他道謝。

  有這個淵源在,縱然還比不得高巖,但想來也會有較好的進展。

  這讓原本以為隆安帝再度偏向李景的李曉,心中好過瞭許多。

  而對於李景而言,此事原非他的手尾,能將高巖搞出京,他最大的訴求已經得到滿足,也無所謂瞭。

  原本也沒想過,一次就能將老三滅瞭……

  唯有皇四子李時心裡一片冰涼,他不明白為甚麼他父皇說出最後那番狠話時,是看著他在說。

  此事中,和他有多大的幹系?

  就算西城兵馬司是他讓人打瞭招呼才去的,可頂多也不過是推波助瀾的小動作,怎麼他反倒成瞭禍首?

  他雙眼中滿是不解、茫然和委屈的看著隆安帝,可隆安帝隻是冰冷的吐出三個字:“跪安罷!”

  ……

  出瞭宮門後,沒走多遠,賈薔就被陸豐趕上,道:“侯爺且等等,我們爺馬上就過來。”

  賈薔聞言點瞭點頭,與商卓等護衛微微揚瞭揚下巴後,隨陸豐走到城墻一邊,問道:“聽說你們爺的黃驃馬是母馬?”

  陸豐下意識點瞭點頭,道:“是啊,侯爺怎麼知……”

  話剛出口,看到賈薔臉上的壞笑,陸豐才反應過來,臉色登時慘白,“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哭求道:“祖宗誒!侯爺您可千萬別拿這個取笑我主子,不然奴婢非得被打死不可!”

  賈薔哈哈大笑道:“放心放心,我斷不會說是你說的,起來罷,仔細等會兒人來瞭看到,反倒露餡瞭。”

  陸豐慌忙起身,擦幹眼淚後,不服氣道:“侯爺怎還詐奴婢的話?”

  賈薔搖頭道:“哪裡是詐你的話?我原就猜著瞭,才問問罷。行瞭,你不說,沒人會知道。對瞭,王爺的馬呢?”

  陸豐往後面指瞭指,指完就後悔瞭,果然,就見賈薔興高采烈的往後面走去。

  還招呼著替他牽馬的商卓的弟子將他那匹照夜玉獅子牽來……

  不過,照夜玉獅子剛到黃驃馬跟前,黃驃馬似乎也發現瞭甚麼瞭不得的事,就要沖上前踢踏踩咬照夜玉獅子。

  正這時,見李暄臉色有些凝重的從宮門急急出來,看到這一幕登時一怔,問道:“這是怎麼話說的?怎打起來瞭?”

  賈薔面色沉重中帶著歉意,歉意中帶著慚愧,以及幾分難以啟齒,不過最終擔當還是讓他開瞭口,在李暄有些心驚膽戰中說道:“王爺,我實在沒想到,王爺騎的黃驃馬,竟會是匹母馬。我那匹照夜玉獅子近來有些……騷動,就把黃驃馬給……糟蹋瞭。”

  李暄聞言,臉色那叫一個好看,眼珠子差點沒瞪出眼眶,都等不及陸豐和幾個王府護衛上前解釋,就怒吼一聲道:“賈薔,本王殺瞭你!”

  吼罷,追殺向賈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