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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章 黛玉:我要當嫡母瞭?!

  又是一年秋來到。

  嘈雜紛亂的神京城內喧囂的氣息,似乎傳不到寧榮街這邊來。

  寧榮街上最近的一次熱鬧,大概就是半年前寧府太爺賈敬出殯。

  寧國承嗣孫賈薔作孝子賢孫摔盆者,才出寧府,就哭昏過去,救起,復昏,再救起,再昏……

  因病情險惡,終未能送賈敬最後一程,被抬回府中救治。

  然其純孝之名,一夜間傳遍四九皇城一百零八坊。

  也破瞭許多心懷叵測之輩,誹謗其不孝之謠傳。

  而賈敬出殯後,賈薔幾乎一步不出寧府,隻是傢中守孝的做派,讓許多中立人士,也傾向其孝名。

  但,京城風浪太大,每一日都有無數大小事發生。

  所以,賈傢出瞭個大孝子的熱鬧,隻持續瞭不到三五日就冷卻下來。

  此後,寧府再無動靜,榮府那邊,因出瞭個皇貴妃,效仿後族尹傢之故,也鮮少和親舊世傢往來。

  因此半年下來,占據大半條寧榮街的賈傢,仿佛被世人所遺忘般,冷清瞭下來……

  ……

  寧國府,會芳園。

  因後街起園子,將大半會芳園圈瞭進去。但宗祠後面的那一片,仍留瞭下來。

  往日裡叢綠堂作戲官們排演,香菱、小吉祥等人瘋頑之地。

  因和後街園子相連,這幾日園子剛剛竣工,所以暫且讓她們換個地方去瘋,以便傢裡人查驗園子時,免得沖撞在一起。

  會芳園門前,許久未在京中露面的賈薔,看著比先前更高瞭些,身量頎長。

  半年來勤加鍛煉,暗中至少吃瞭三頭牛的他,雖仍面如冠玉,俊秀清雅,實則身上的氣力,已經能和鐵牛分庭抗禮。

  賈薔身邊站著一姑娘,身量苗條,眉眼如畫。

  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

  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

  不是黛玉,又是何人?

  入園後,因過竹橋,踩在上面吱吱呀呀,賈薔伸手牽起黛玉的手,二人相視一笑,一起入園。

  秋來後,會芳園內菊花盛開。

  隻見黃花滿地,白柳橫坡,小橋通若耶之溪,曲徑接天臺之路。

  石中清流激湍,籬落飄香,樹頭紅葉翩翻,疏林如畫。

  西風乍緊,初罷鶯啼,暖日當暄,又添蛩語。

  遙望東南,建幾處依山之榭。

  縱觀西北,結三間臨水之軒。

  笙簧盈耳,別有幽情,羅綺穿林,倍添韻致。

  一雙人漫步其中,如行走在山水畫中。

  原本微微清涼的柔荑,被賈薔握的暖暖的,黛玉舉起繡帕,仰望瞭番日頭,又覺得刺眼,低下頭來。

  賈薔輕輕見她攬入懷中,輕聲笑道:“還在擔憂先生往山東一行?”

  黛玉輕輕“嗯”瞭聲,道:“爹爹身子骨原就不好,上月還請旨往山東去視察災民賑濟。那裡那樣熱……”

  賈薔呵呵笑道:“放心,我讓人帶著制冰的傢夥事兒,隨時保證先生有冰用,不會被熱著。再說,如今京裡熱鬧的跟進瞭個雷公一般,四處打雷,到處都是戰火。有些人倒黴瞭,偏還是先生的同年,或是世交故舊。先生留在京裡,更煩心。這次出京連我都贊成,就是為瞭讓他老人傢能出京躲躲清靜。放心罷,沒事的。”

  黛玉聞言,抿瞭抿小嘴,橫嗔瞭賈薔一眼,道:“既然出京那樣好,怎地我要跟著去,你卻不讓?”

  賈薔叫屈道:“天地良心,我哪裡不讓瞭?不是我不讓,是朝廷法度不讓!你說先生堂堂一宰相,去災區視察災民,還要帶上宰相愛女,豈有這樣的道理?”

  “呸!”

  黛玉笑啐一聲後,倒也不再提及此事,賞著園子裡的景兒,心情也好瞭許多,忽又想起甚麼,嗔道:“你快同小婧說說罷,這些日子來,在我跟前快成丫鬟瞭,處處服侍著不說,還四處尋摸好吃的好頑的給我,倒拿我當孩子哄不成?我又不忍落下臉來說她,卻不好總是如此。”

  賈薔嘿瞭聲,道:“是她想得太多,因為在正室太太前先要個孩子,盡管是要出繼到李傢去的,不落在賈傢,可她心裡依然覺得愧對你。”

  黛玉聞言沉默瞭稍許後,笑道:“這有甚麼的……”不過頓瞭頓,還是看向賈薔,奇道:“怎這樣急?便是再等上一年,也未嘗不可。我倒沒甚麼,可若是尹傢那邊知道瞭……”

  黛玉自忖她心裡是真不介意這些,隻要賈薔心裡的第一人是她,其他的,她原不甚看重。

  寧國府子嗣單薄,如今偌大一座國公府裡,居然隻有賈薔一個男丁,便是林如海都讓梅姨娘,曾隱隱勸誡過她,莫要好妒。

  幸好,她並非好妒之人。

  且她今歲才不到十六歲,二人相處時,賈薔曾十分霸道的說過,不過二十絕不許有身子,那樣即便不會要瞭她的命,也會讓她元壽大減。

  所以黛玉真不介意賈薔有庶出子……

  可尹傢那邊……她曾聽賈薔說過,尹傢太夫人曾特意同他提及過此事,長子非嫡,麻煩事極多。

  賈薔聽黛玉這樣說,輕嘆一聲後,小聲道:“此事,京裡原無人知道,我同你說後,你在小婧跟前,不要透露出來。”

  聽他說的駭人,黛玉有些吃驚道:“怎麼呢?”

  賈薔搖頭道:“小婧的父親李福,在揚州的狀況不是很好。我讓人去查瞭查,最多不會有二年時間瞭。”

  黛玉聞言變瞭面色,難過之餘卻更加擔憂,驚懼的看向賈薔。

  賈薔明白她的意思,抬手將她鬢間的一縷青絲掠至耳後,輕聲笑道:“先生這邊你反而不用擔心,幾個太醫和郎中都瞧過瞭,雖說身子病弱,但底蘊不虧。也就是上年間那場惡疾,讓先生病瘦成這個樣子。但常年有良藥滋補,有名醫看護,於壽元而言,影響並不是很大。李福那邊不同……受瞭重創,又無名醫良藥救治,在床榻上一臥就是多年,早就熬的油盡燈枯瞭。”

  黛玉聞言,先放下心來,又有些同情道:“此事,不要告訴小婧姐姐麼?”

  賈薔搖頭道:“妹妹不懂江湖人的尊嚴和倔強,若是告訴瞭小婧,她勢必要回揚州侍疾。可李福……草莽之氣太重,若是看到小婧拋下我回揚州侍奉他,他甚至能做出自盡的勾當來,以維系其江湖大佬的體面,和一個當父親的苦心。與其那樣,不如先不告訴小婧,等她懷上後,再送她回揚州。有喜事沖一沖,李福說不得還能再多撐幾年。至於尹傢那邊……左右孩子不落在賈傢,他們知道瞭也無妨。”

  黛玉聞言,安靜瞭稍許後,悄聲問道:“那……小婧甚麼時候才能懷上?”

  賈薔還未回答,先嘿嘿一笑。

  黛玉俏臉登時漲紅,怒視他,羞道:“不許笑!”

  賈薔哈哈瞭聲,然後忙求饒道:“不笑瞭不笑瞭!至於甚麼時候才能懷上,得看林妹妹你何時不惱瞭……”

  “呸!”

  黛玉聞言生氣道:“我幾時惱瞭?”

  賈薔笑瞭笑,道:“既然沒惱,那她應該差不離兒該懷上瞭。”

  此言一出,黛玉便楞住瞭,怔怔的望向賈薔,緩緩道:“你……你要當爹爹瞭麼?”

  賈薔輕輕頷首,道:“應該是,小婧上個月的月事就沒來……”

  見黛玉面色有些復雜,他將黛玉攬入懷中,道:“你心裡若是不舒服,罵我兩句,我也受著。”

  黛玉搖瞭搖頭,抿瞭抿嘴後,輕聲道:“就是覺得,有些……奇怪。一轉眼,你就要當爹爹瞭……”

  賈薔擁著她,道:“因原就答應過李傢,李福的身體又不好……小婧,小婧也日夜在外奔波操持著。但我跟你保證,小婧這個是特例。孩子也姓李,不落賈傢族譜。當然,有小婧這個娘在,金沙幫日後多半遍及天下,乃至海外飛地,所以自有孩子的前程在。除此之外,在你之前,我不會再要其他……”

  話沒說完,被黛玉用手捂住瞭口,黛玉沒好氣白他一眼,道:“都說瞭,我並非是在生氣哩,你又胡說!府上隻你一個男丁,怎麼看都不像。莫說西府老太太,便是爹爹都點過我,我也算是個明白人,難道還會攔著你做正經事?我隻是……隻是覺著有些古怪……”

  賈薔笑道:“哪裡古怪瞭?”

  黛玉紅著臉,警告他道:“我若說出來,你可不許笑,你若笑瞭,可仔細著!”

  賈薔連連保證,道:“不會笑不會笑,斷不會笑的!好妹妹,好姑姑,你快說!”

  “呸”的啐瞭下,黛玉偏著臉,望著賈薔抿嘴笑道:“若是小婧她們有瞭孩子,那等來年……我豈不成瞭,他們的嫡母?”

  在黛玉威脅的目光下,賈薔強忍著笑,連連點頭道:“當然,當然如此!規矩著他們要喊你太太,你若是疼愛哪個……多半是疼愛哪個閨女,她還能管你叫娘呢……噗!”

  賈薔終究沒忍住破瞭功,黛玉本就羞極,再一聽,登時大怒,伸手揪住賈薔的臉頰,惱道:“我叫你笑我,我叫你笑我!”

  賈薔哈哈大笑著,將黛玉抱在懷中,倒退兩步後,倒在瞭一片黃花地中……

  湛藍的天上,沒有一絲雲彩。

  一群大雁南飛,時而成人字,時而成一字。

  黛玉伏在賈薔身上,螓首貼在他胸前,聽著強有力的“砰砰”跳動聲。

  嗅著花草和泥土的氣息,又被賈薔輕輕往上抱起,四目相對時,似有濃濃的,純純的,又有些甜美的情意流淌……

  終究,那抹朱唇,被緩緩噙住,輕輕蹂罹著……

  ……

  榮國府,榮慶堂。

  滿堂歡!

  鳳姐兒站在堂中,上面穿著碧霞雲紋聯珠對孔雀紋衣,外罩一件桃花雲霧煙羅衫,下面則是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

  頭上簪一枚雙鸞銜壽果金簪,插著累絲琉璃嵌珠曲鸞瑪瑙步搖,耳邊墜著紅寶攢金纏珠耳墜。

  雖和前些年的打扮不大相同,卻同樣是彩繡輝煌,恍若神妃仙子!

  甚至,臉上洋溢之神情,比往昔更動人些!

  她一手拉著一半大稚童,比量著同賈母道:“瞧瞧,瞧瞧!老祖宗,誰說咱們西府沒個能為的子弟,誰說咱們賈傢子弟慣會偷雞摸狗,沒個成器的?這才半年光景,蘭兒就像是換瞭個人!往常雖也好,可牛心古怪,身上一股小傢子氣,再看看現在,堂堂正正,大大方方,這才是咱們賈傢的好兒郎!”

  賈母聞言喜的不得瞭,看著年歲不大,但沉穩靜氣,最重要的是,身量形容也不像先前那樣單薄的賈蘭,一迭聲道:“好好好!是好孩子!可見這半年是吃瞭苦瞭的,都黑瞭不少,你娘心疼的瞭不得!等會兒讓人請瞭薔哥兒來,讓你娘好生罵他兩句!”

  李紈在一旁自然是淚流不止,這會兒聞言,忙道:“薔兒教的好,薔兒比我教得好多瞭!鳳丫頭剛還說我教的小傢子氣呢……”

  “哎喲喲!大嫂子這可冤枉我瞭,我何嘗是這個意思?”

  鳳姐兒忙高聲笑道:“正經的說,大傢門裡教誨公子讀書做人都是爺們兒的事,往常裡,環兒、蘭兒他們不都是送去學裡管教?同樣的一個族學,就是換瞭個管事的,教出的子弟卻不同。和咱們娘們兒甚麼相幹?當然,也有的回傢後偏往歪裡教,但斷不是說大嫂子你。怎往我身上賴?不成不成,今兒受瞭冤枉氣瞭,大嫂子若不請個大東道,我氣昏倒在地上,卻是起不來瞭。”

  眾人噴笑,賈母亦是指著她大聲笑罵道:“虧你也是大傢子出身的小姐,如今倒成瞭潑皮辣子瞭!你倒是往地上倒著我瞧瞧,你倒在地上不起來,不用你大嫂子請,我來請這個東道!”

  李紈忙笑道:“也不必她作相,今兒我做東,請老太太、太太和傢裡人一道吃個席。連東府的薔哥兒也一並叫上,他才是大功臣!”

  賈母一迭聲的催鳳姐兒快去請,鳳姐兒笑道:“哪裡還用得著老太太催,早先見蘭兒回來的時候,就派人去請瞭。按理說,早該到瞭,也不知哪耽擱住瞭。”

  正說著,聽到外面遊廊上小丫頭子傳話進來:“侯爺和林姑娘來瞭!”

  話音剛落,眾人就見賈薔面色不大友善的和抿嘴淺笑的黛玉並肩而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