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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宮妃?

  神京南城,樸義街。

  懷貞坊,秦傢。

  樸實無華的一套小二進宅院,也掛著白。

  秦傢也算是京城老派仕宦人傢,不過祖上當的官也不大,最高不過五品。

  傢底不算豐厚,但也能平平淡淡度日。

  秦傢傢主秦業是工部營繕郎,一七品小官,雖在工部,卻沒甚油水可言。

  說來也有趣,秦業的官運不暢,在工部是出瞭名兒的。

  按理說,他做官做人都是兢兢業業,小心仔細,這麼多年,就算慢慢的往上磨,也該磨到五品。

  偏生每到京察之時,秦業總會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過錯,耽誤瞭京察,隻得一中庸之評,便一直留在七品的位置上打轉。

  他倒也並不在意,又因差事便利,和賈政相識。

  二人皆濡慕清流,亦喜讀書,所以偶有往來。

  賈傢也因此,在無意間得知秦業收養瞭一女,有傾國傾城色。

  寧府,因而與其結親……

  這些,都是賈薔從原身記憶中所得。

  再聯想前世一些紅學教派的說法,總讓他有種空穴不來風的感覺。

  雖然賈薔前世對於劉心武乃至周汝昌之學說,並不悉數贊同,有些還很不以為然,但秦可卿之身世,以曹公草灰蛇線,伏線千裡的筆法,對於可卿閨房的描述,和喪禮上棺木的述寫,若說隻是白描,恐讓人難以服眾。

  再者,養生堂裡的棄嬰,有不少都是青樓女子珠胎暗結後,生下來無法撫養,才送去養生堂的。

  若可卿隻是普普通通一養生堂棄嬰,哪怕她有傾城顏色,也絕無絲毫可能成為一座國公府的嗣主母,一門雙公之賈族的未來族母。

  道理上講不通……

  賈傢難道就不怕娶瞭一個青樓妓子之女?

  古人遠比前世之人,更在意門戶血脈之貴賤。

  當然,這一切仍隻是猜測。

  因為若說可卿是義忠親王之女,完全不必藏在賈傢。

  連義忠親王的親子,如今都活的無比自在,封瞭一字郡王,將來必是要上親王的。

  又怎會容不下一個孤女?

  沒道理的很……

  心思百轉間,秦傢老仆打開瞭大門,迎瞭賈薔一行人入內。

  待入正房,於病榻前,看到已經不省人事的秦業。

  郎中上前診治稍許後,沒多久,就起身搖瞭搖頭,道:“已經藥石無醫瞭。”

  賈薔問道:“可能清醒片刻?”

  這位曾在賈傢用針法救醒賈蓉一刻鐘的老郎中卻搖頭道:“慚愧,這位老大人和蓉大爺的情況並不同。蓉大爺是病在體魄,而這位老大人,則是病在心竅。又經……”

  說瞭好一大篇,總而言之,就是無能為力瞭。

  賈薔聞言,雖十分遺憾,卻也不會強求。

  可卿的身份是甚麼,重要麼?

  其實也沒那麼要緊。

  賈薔道:“天命如此,不可強求,盡力瞭就好。還有一年輕的,也勞煩許大夫瞭。”

  郎中忙道不敢,跟著老王頭去瞭秦鐘房。

  賈薔對王媽媽道:“嬤嬤不必在此,也過去看看罷,需要甚麼過來言語一聲。”

  王媽媽聞言,也沒懷疑甚麼。

  為瞭給秦傢一老一小看病,傢裡早就過的海幹河盡瞭,又沒旁的傳傢寶,不虞被偷去甚麼。

  不過王媽媽卻想不到,她剛出門,賈薔就對身邊的商卓和李婧道:“找一找,看看有沒有暗格或是隱秘箱子,藏著私密信件之類的東西。”

  商卓、李婧摸不著頭腦,卻也還是依照賈薔的意思,憑著江湖經驗,四處摸索起來。

  甚至連昏死過去的秦業睡的床榻都沒放過,可惜,一無所獲。

  賈薔嘆息一聲,心裡卻明白,沒收獲才是正常的。

  果真有甚麼極私密的勾當,賈傢和秦業就是再蠢,也不可能留下筆墨來……

  不過,就當賈薔已經放棄時,卻忽然聽到李婧蘊著驚喜的聲音傳來:“爺,來看這裡!”

  賈薔猛地回頭看去,就見李婧跪在墻角一邊,正將一塊方磚翹起,露出下面一個木匣子。

  商卓也走瞭過去,一拍額頭悔道:“我剛就覺得這塊磚有些不平,凸出來那麼一點點,還想著過會兒再來查。”

  李婧“嘁”瞭聲,將尺許見方的木匣子,小心翼翼的提出來,然後又趕緊將地磚蓋好。

  賈薔接過木匣子,看到上面掛著一個金鎖,金鎖上繡著龍鳳紋路,眼睛就瞇瞭瞇。

  李婧上前,也不知從哪摸出來一根繡花針,在金鎖上搗騰瞭片刻後,金鎖竟然開瞭。

  賈薔隱約記得,古鎖和前世的鎖好像原理不同來著……

  不過眼下不是理會這個的時候,李婧讓賈薔退後,她也將箱子開口方向轉到對面,然後小心翼翼的打開瞭木匣子。

  萬幸甚麼也沒發生,商卓轉到木匣子方向看瞭眼後,對賈薔點瞭點頭,李婧方將木匣子又轉過來。

  入目處,那片錦燦,讓賈薔微微瞇瞭瞇眼,他上前一步,拿起木匣中物,竟是一件……金絲白紋海棠花雨宮錦裙。

  宮裡宮妝的花繡,都是有大講究的。

  最高等的,唯有太後和皇後,可著百花之王牡丹繡裳。

  接下來的,便是海棠、荷花、芙蓉和並蒂蓮。

  隻皇妃可衣。

  也就是說,這身金絲白紋海棠花雨宮錦裙,是皇妃所有。

  “爺,下面還有一玉佩。看著……也像是宮中所有。”

  李婧顯然也想到瞭甚麼,將那塊雙鳳朝陽玉佩,遞給瞭賈薔。

  賈薔接過看瞭看後,在鳳尾處,看到瞭一個刻字:

  秦!

  賈薔:“……”

  正當他心裡震動時,聽到庭院裡傳來一些動靜,輕吸一口氣,將玉佩放在袖兜裡後,對李婧道:“將宮裳收好。”

  李婧聞言,忙將那件金絲白紋海棠花雨宮錦裙折疊好,撩起衣襟前擺,綁在瞭小腿上。

  一行人出瞭正屋,就見王媽媽激動走來,落淚道:“謝天謝地,哥兒總算保住瞭!”

  “醒來瞭麼?”

  “醒來瞭!醒來瞭!”

  賈薔點瞭點頭,往東廂行去。

  入屋內,就見一榻、一桌、一椅,還有半面墻的書櫥。

  榻上,秦鐘臥在那,巴巴的看著賈薔。

  賈薔本是最煩這種弱雞男,不過念及其姊不易,頓瞭頓還是淡淡問道:“經歷一遭生死,可有甚麼所得沒有?”

  秦鐘已是知道其父快不妥瞭,心中悔恨之極,落淚道:“我乃無用之人,以前自覺見識能為高過世人,今日才知自誤瞭。以後還該立志功名,以榮耀顯達為是。再不該,連老父湯藥銀子也拿不出。”

  賈薔聞言,輕挑眉尖,道:“果真有此領悟,也不枉經歷這一遭。好好養病罷,既然救瞭過來,以後自有你發奮的時候。至於汝父,天命如此,非人力可強為之。”

  又叮囑郎中好生用藥,不必顧惜銀錢,需要甚麼好藥,自去國公府取便是。

  說罷,帶人離去。

  ……

  “小婧,去查一查,上一代宮裡可有一位姓秦的皇妃。又有何秘事……”

  出瞭秦傢,賈薔輕聲對李婧說道。

  李婧聞言,猶豫瞭下,方道:“爺,非我不肯用心。若是江湖事,怎樣都可想辦法查的出來。可宮闈秘事,我擔心用力過猛的話,會引起中車府府衛的警覺。如今咱們都是繞著他們走,井水不犯河水。一旦過瞭河……”

  賈薔聞言立刻道:“罷瞭,暫且別惹他們。此事我另想法子……回頭把秦業屋裡那個坑添實瞭。”

  李婧忙道:“這個容易。”頓瞭頓又道:“爺,那一對老仆夫婦倆……”

  賈薔想瞭想,道:“過些日子,秦鐘養好病後,丟進親衛裡操練一番,然後扔去族學繼續操練。這對老夫婦,接進府裡,當秦氏的使喚人。等閑不要讓他們出府,留心有沒有可疑人接近。”

  李婧聞言,點瞭點頭後,又頭一回沒好氣的白瞭賈薔一眼。

  可卿她也見過,論顏色,即便李婧身為女人,也不得不承認,可卿之美,之風情,當數世間第一。

  至少,在她所見過的女人裡,無人能出其右。

  那股風情,別說男人,連她這個女人,有時都覺得有些心跳加速。

  甚麼叫做禍水?

  想來也無過如此罷。

  但說到底,可卿也是賈薔的堂嫂……

  如今又牽扯出這樣的驚天秘事,說不定麻煩的事還在後面呢。

  賈薔自知理虧,訕訕一笑,沒有多言。

  李婧自也不會多說甚麼,賈薔若不是這樣的性子,也不會容她一個妾室,操持這樣大的勢力,在江湖上縱橫睥睨。

  更不用說,還會許她一子姓李……

  罷瞭,無非是多用些心,替他將危險和隱憂,抹殺在萌芽中罷。

  爺們喜歡美色,原也是無可厚非之事。

  總比那些豪門公子,附庸風雅,頑弄清秀些的小廝、戲子強……

  再者,怎樣也隻是無名無分的,並不礙著誰。

  ……

  回到寧府時,賈蓉的棺棟已經出府,送往瞭傢廟。

  李婧小聲道:“爺,你瞧著罷。今兒你不送賈蓉的棺木,反倒去忙活賈蓉老婆娘傢的事。咱們東府的名聲,多半會再美幾分。”旁人可不知道,賈薔今日前來是為瞭探究可卿身世之謎的。

  賈薔皺眉“斥”道:“你懂甚麼?我是故意這樣做的。兵馬司那些傢屬的婆婆嘴,威力之大我都沒想到。如今在東城民間,我都快成聖人瞭。我一個武勛,要點好名聲可以,可要那麼好的名聲,豈不犯忌諱?所以,故意自污一些。這良苦用心,旁人不知道,你也不明白?”

  這話說的……商卓都笑瞭。

  呵,男人。

  李婧用眼神回應瞭賈薔一句後,轉身離去。

  她知道,賈薔必是要去見可卿的。

  果不其然,等商卓也離開,去馬廄附近訓練親衛後,賈薔直往可卿院而去。

  ……

  “你怎麼在這?”

  可卿屋內,賈薔入門後,就看到尤三姐居然在此,因而皺眉問道。

  尤三姐面色一白,未想到賈薔厭惡她至斯。

  可卿忙解釋道:“三姨母是來看看我的。”

  見尤三姐要走,賈薔擺手道:“我就這麼一問,你走甚麼……我說兩句話就走。”

  攔住尤三姐後,他對可卿道:“秦鐘救過來瞭,也是好事,經歷這一遭,他倒是明白要立志功名,爭個榮耀顯達瞭。”

  可卿聞言,自是高興不已。

  不過,卻聽賈薔又遺憾道:“秦老大人卻是沒法子瞭,主要是春秋太高,郎中去的時候,已無回天之術。”

  可卿聞言,俏臉瞬間慘白,一雙幽眸中,淚光點點,滿是心碎,緩緩跪倒在地,泣瞭聲:“爹爹!”

  “誒!”

  賈薔嘆息一聲,不過尤三姐總覺得這聲應該是“唉”,不該是“誒”。

  這般應法,倒像是人傢喊“爹爹”,賈薔來當一般。

  賈薔沒發現尤三姐有些古怪的面色,而是勸道:“老大人年事已高,又素來體弱多病,還得教養秦鐘,十分苦累。如今撒手人寰,一來天命如此,二來也不必再受這般苦累,所以你也不必太傷心。若不好好保養身子,果真連你也累倒瞭,日後怕是沒人照顧秦鐘。”

  可卿聞言,心中痛楚稍減,往秦傢方向叩首三下。

  雖然她極想回秦傢,再看看秦業。

  可是也知道顯然是不合規矩的……

  賈蓉若是沒死,她尚有可能,央求賈薔帶她回秦傢,見見老父。

  然賈蓉剛死,她此時回秦傢,那簡直是在打賈傢的臉……

  而賈薔見她如此痛苦,心中也理解。

  畢竟她雖隻是秦業夫婦抱養回來的,卻一直疼愛如親生。

  即便後來有瞭秦鐘,也絲毫沒有耽擱二人對長女的疼愛。

  後來秦業妻早喪,秦業並未續娶,一人將一雙兒女拉扯長大。

  這種慈父,對可卿來說,應該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如今得知秦業將死,她又豈能不難過?

  指瞭指可卿,讓寶珠、瑞珠兩個丫頭將可卿攙扶起來後,賈薔頓瞭頓,輕聲道:“我現在得往傢廟那邊走一遭,等夜裡,再來接你,去秦傢見見秦老大人和秦鐘,可好?”

  可卿聞言,大為震動,美眸滿是感激,甚至不可思議的看向賈薔。

  隻是,雖大為意動,可終究還是搖瞭搖頭,道:“不好,讓人知道瞭去,會……連累叔叔的。”

  賈薔笑瞭笑,道:“我有甚麼好連累的?行瞭,這些事不用你操心,好好養好身子骨,別病倒瞭就是,我先去忙瞭。”

  說罷,又與一旁的尤三姐微微頷首後,轉身離去。

  ……

  PS:再說一回,更新時間改瞭,第一章中午兩點,第二章晚上七點。謝謝大傢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