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红楼春>第一百七十章 人才難得

第一百七十章 人才難得

  明月樓三樓。

  前世春日無聊時賈薔也曾幻想過,回到古代在青樓上醉臥美人膝。

  三飛、四飛、七八飛,周身都是玉人香的憧憬,讓他隻想想就心花怒放。

  可今日親身降臨此境,看到三樓內候著的十來個揚州絕色花魁後,他簡直大失所望。

  放眼望去,一片太平……

  也是,在這個主流社會以玲瓏鴿乳為絕對審美的世道裡,若是聚集一群豐挺妹,人傢多半以為這裡不是畫舫,而是乳母館……

  隻是,本就對狎妓心中不喜的賈薔,此刻也就愈發能做聖人姿態瞭。

  對上傢裡的林姑姑他尚且能純以欣賞的目光來看,更何況一群被刻意調教出來的小姑娘們……

  明月畫舫當傢頭牌明月姑娘也隻是一個十七八的女孩子,模樣出挑,一雙眼角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仿佛能低語輕吟,隻是賈薔卻依舊難生出青睞之心。

  他若果真隻十五六歲倒也罷,可他的靈魂畢竟已是二十大幾瞭。

  再者,雖然前世口口聲聲吹噓日常大寶劍,但真面對這一天時,深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教誨的他,還是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納香菱為妾,是因為他自信可以善待她,不讓她重復前世的悲劇。

  可是女票又算什麼?

  賈薔將心比心,若是他的親人不幸被拐,那麼賈薔希望她能遇到一個像他這樣的人,可以解救她於悲劇中。

  但若這個親人不幸淪落風塵,他卻絕不希望她被任何一個人欺負瞭去。

  所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賈薔實在難對這些姑娘下手……

  “德昂兄,我傢先生規矩大,出來前就嚴禁我在外胡亂招惹。再者,我畢竟武勛之族出身,於詩詞雅文一道不通,若與明月姑娘同席,未免唐突瞭她。這樣,正好我和徐臻還有事詳談,就和他坐一起。你們自己去飲酒作詩就好,不用管我。我賈傢原是金陵人,順天府城內還有我傢老宅,所以此次來南省,也算不上是客。還是那句話,既然出來飲樂,總拘束顧及著未免無趣,我不屑為之。所以,大傢還是自在些更好!”

  見齊筠有些目光閃爍的提議明月姑娘與他陪席,賈薔婉拒道。

  他看的出,這明月姑娘一顆芳心怕是落在瞭齊筠身上。

  不管這齊筠是不是值得此女托付終身的良人,賈薔都不在意,他又不是觀音菩薩,隻能做好自己就很難瞭。

  當然,他更沒興趣上演一出夫前play……

  讓出主座,在齊筠、陳澄、李霄、彭秀四位年輕俊傑,和柳明月及其她幾位花魁有些錯愕的目光中,賈薔怡然走下上位,來到徐臻席前,對檀口微微張合,仰臉看著他的一名花魁道:“姑娘去上面坐吧,我和徐臻有些事相商。”

  看著賈薔豐神俊秀的面容,和那雙明亮銳利的眼睛,陪同徐臻的姑娘在其面色微變戀戀不舍下,低頭前往賈薔設在高臺的上座,與另一空出來的花魁同坐,隻是目光卻一直在賈薔身上。

  見徐臻滿臉鬱悶,賈薔坐下後,笑罵道:“少裝模作樣,你這一套也想在我跟前弄鬼?”

  徐臻聞言,嘿嘿一笑,看瞭賈薔一眼,道:“薔二爺,你說這又是何苦呢?什麼事不能在酒足飯飽後枕著美人膝再談?急什麼嘛……”言至此,忽地警覺,狐疑的看著賈薔道:“莫非,二爺不好女色,而好……”說著,不動聲色的往一旁挪移瞭下。

  賈薔一根筷子砸在他腦袋上,徐臻還沒叫,倒讓堂上一直暗暗關註他的許多人失聲驚呼出來。

  連齊筠面色都變瞭變,心想這北地侉子果然惹不得,太粗魯瞭。

  這筷子若是落在他頭上,臉面都丟盡瞭!

  徐臻的臉色也白瞭白,賈薔冷笑一聲,道:“沒功夫和你胡扯,你要是不想談,我自去尋徐傢人去談。徐傢,不止你一個吧?”

  徐臻聞言,臉色一變,忙賠笑道:“喲喲,二爺,瞧你這話說的,我這不是現成在這兒嗎?何必再驚動旁人……對瞭,不知二爺想談什麼?”

  賈薔笑瞭笑,玩味道:“我想談什麼,你猜不出來?”

  徐臻眼中閃過一抹亮光,吞咽瞭口唾沫,壓低聲音小聲道:“二爺,莫非,你想談馮傢的冰室營生?”

  賈薔聞言嘴角彎起,目光中隱隱帶起欣賞,點頭道:“你小子果然機靈。”

  徐臻聞言簡直欲哭無淚,望著賈薔悲憤道:“就算你是京城來的大人物,可我也比你大幾歲啊!怎可如此羞辱人?”

  賈薔舉起另一隻筷子,譏笑道:“莫要同我演戲,先前你敢在那個場合下請我一個東道,可見你的人性如何。你是什麼樣的人,在我心裡已經是大體定型瞭的。所以這些小把戲往後在說正事時少用,不然傷的是你自己。”

  徐臻聞言,抽瞭抽嘴角,對賈薔的幹脆利落和毫不留情有瞭新的認識,幹脆閑話少提,開門見山的問道:“二爺莫非想將查抄馮傢的冰室賣給我們徐傢?你直接說個數,我們徐傢能答應就答應,實在吃不下,也就沒法子瞭。”

  賈薔呵瞭聲,鄙夷的看瞭徐臻一眼,道:“若隻為瞭這樣的小把戲,還需要我親自赴宴,給你這個面子?你徐傢未免太瞧得起自己瞭……”

  徐臻聞言,心中的失望登時又消散,忙道:“那二爺今兒是為瞭……”

  因四周寬敞,彼此間相隔都有五六步之遙,所以壓低點聲音不虞旁人聽到。

  賈薔道:“我手裡有一張宋時古方,可以用硝石制冰,無論是產量還是制冰的純凈度,都不比你們采出來的冰差。怎麼樣,有興趣合作嗎?”

  聽聞此言,徐臻持酒盞的手一顫,半杯酒灑落,他也顧不上,隻是不可思議的看著賈薔道:“硝石制冰的古方?怎麼可能?!”

  賈薔淡淡的目光看著他,道:“徐傢有值得我一騙的地方麼?”

  徐臻聞言,呼吸漸漸變粗,眉頭緊皺。

  徐傢三代執掌揚州府衙戶房經承,掌戶口管理,征稅納糧,災荒賑濟等事,位不高,然實際權力之重,絕不下於那些流水的掌印官。

  這樣重要的位置,徐傢憑甚可以坐鎮近一甲子年?

  靠的就是不貪!!

  說起來似乎很荒謬,守著揚州府的府庫,雖一府之地,然富庶不下窮省一省之財富,可徐傢居然不貪?

  徐傢就是不貪,徐傢守著這個位置,為的是這個位置帶來的地位和影響力和權力!

  有這個位置在,徐傢的冰室才能低調的大發橫財!

  揚州鹽商和其他巨賈們未必就真的那麼願意吃冰酒,可為瞭和徐傢這樣手握大權的本土鄉望處好關系,還是會常年訂冰。

  這也就讓徐傢根本不需要貪腐,隻依靠賣冰就能活的滋潤。

  要知道,尺五見方的一塊冰,在京城也不過五兩銀子,可在揚州府,卻要十五兩!

  哪一年,徐傢不賣出上萬塊冰?

  十五萬兩銀子,不管放在哪裡,都算得上一筆巨款瞭。

  可是……

  如果賈薔手裡果真有不用大費周章就能制冰的方子,那揚州府冰塊的價格就會迅速降低。

  隻打價格戰,徐傢就吃不住。

  或許仍能賺到一些錢,可徐傢如今傢族繁茂昌盛,族人數百,每年的花銷嚼用都在遞增,若是果真冰室的生意出瞭問題,那徐傢也將會出現大問題!

  至此,徐臻心裡再沒有心思去惦記明月樓上的美嬌娘瞭,他正色看向賈薔,問道:“薔二爺,依你之見,該如何合作?”

  賈薔啜飲瞭杯加瞭冰的西洋葡萄酒,這味道讓他有些悵然……頓瞭頓,他道:“原本嘛,我可以接手馮傢的冰窖和冰室,手裡有方子,也有人……馮傢的采冰凌人是現成的,隨時都可以賺錢。想來,揚州府各傢不會不給我這個面子,你說呢?”

  徐臻點點頭,道:“鹽院衙門在一日,薔二爺的買賣就不愁沒人光顧。”

  賈薔冷笑一聲,道:“我姑祖丈和新任兩江總督韓彬韓半山私交甚厚,韓總督才來江南接瞭大印,就連夜趕到揚州府來看我姑祖丈。有這份交情在,我姑祖丈就算回京瞭又如何?你們這些地頭蛇,就敢尋我的麻煩?”

  徐臻聞言,嘴角抽抽,幹笑道:“薔二爺哪裡的話,就算沒有新總督這層關系在,隻憑你寧國公玄孫的身份,誰還能將你如何?好瞭好瞭,你老人傢就說,到底想怎麼合作吧?我徐傢接著就是!”

  賈薔哼瞭聲,道:“別以為我要仗勢欺人,占徐傢便宜,我是要送你傢一場富貴。手裡有這個方子在,整個江南的冰室生意都能做起來,你徐傢每年搭一座金山起來都不是問題。”

  徐臻聞言,先是眼睛猛然一睜,目光發紅,連呼吸都屏住瞭,可隨即,他長長呼出瞭口氣,又恢復瞭懶散模樣,苦笑不已道:“薔二爺就別捉弄人瞭,徐傢,徐傢在揚州府勉強還算得上一號,可出瞭揚州府,誰還認徐傢是誰?真論起來,你們賈傢還有江寧甄傢,那才是南省第一流的傢族。隻是你傢去瞭京城……說來好笑,梅傢那群蠢貨,居然敢如此怠慢你。以你賈傢和甄傢的關系,就算沒有鹽院衙門,也不是梅傢能輕賤的!咦,對瞭薔二爺,你怎不去尋甄傢合作?”

  看著心思敏銳且能在如此巨大的誘惑前抑制住貪念的徐臻,賈薔心中隻有四個字:

  人才難得!

  ……